午休時間,蘇晨打開三樓次臥,第一眼看見靠坐床上看手機的趙愛。蘇晨手拿一杯紅茶,關上門,在趙愛注視下坐在一邊,先對趙愛送上一個笑容,好整以暇道:“梁偵探不相信偶然,我也不相信偶然。只不過給我們的時間太短,他年輕,骨子內爭強好勝,以至于想錯了一步。”
蘇晨:“他認為的偶然是李母遇害的時間:為什么會是齊水事件期間。我認為的偶然:為什么你得了腸胃炎。”
趙愛這時才明白,他讓自己看住崔建和端木是假,真正目的是看住自己,穩住自己。第一次遇見把自己賣了,自己還幫著數錢的魂蛋,讓她真切體會到智商被人摁在地上摩擦的感覺。
趙愛擠出一點笑容:“蘇先生,我真的得了腸胃炎,有醫院病例為證。如果蘇先生非要說我一邊患有急性腸胃炎,一邊還有精力殺人,那我也沒話說。”
面對趙愛直接跳狼,蘇晨懶的點破,道:“你可以是趙愛,別人也可以是趙愛,怎么確定病例是你的呢?”
趙愛沒有回答,蘇晨道:“我看了你的基本履歷,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五名殺害你父母哥哥的兇手,竟然都是男性。”
趙愛不解。
蘇晨道:“我詢問端木和崔建時,你和他們說的故事是:你哥哥見義勇為,阻止霸凌。我找神國朋友了解了此事,他通過學校老師證實確有此事。”
趙愛道:“我說的是實話。”
蘇晨道:“但是老師告訴我朋友,你哥哥幫助的是一位女同學。”
面對趙愛求知臉,蘇晨道:“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不會出現5位男同學霸凌一位女同學的情況,畢竟多少是要臉的。然后我知曉一個愛恨情仇的故事。”
一妹子喜歡趙哥,二妹子也喜歡趙哥,二妹子讓男同學堵一妹子,趙哥見義勇為。二妹子賠了夫人又折兵,氣急敗壞。男同學喜歡二妹子,見此心生嫉妒,又因為被趙哥教訓,在小弟和心上人面前落了面子,于是出現了趙愛父母與哥哥遇害一事。
蘇晨說到這里故意停頓,趙愛果然忍不住道:“真相不是這樣。”
蘇晨示意趙愛說。
趙愛的故事里,二妹子年紀大一些,因愛而不得心生怨恨,恰巧又看見未成年人殺人不負刑責的新聞,在她的教唆和許諾下,這才發生了慘案。
完整的故事是這樣的:李嫡的父親婚內入軌,李父以不被愛的才是小三的說法,與原配離婚。原配帶上自己女兒回了位于神國的二弟家,雖然離婚,但李家并沒有虧待原配,而李嫡的二舅在本地也是有頭有臉的人。
慘案發生后,二舅動用了不少關系,以不誤導未成年人,豎立未成年人正確價值觀的理由,把新聞壓了下來。主要擦屁股的人是李母,她回了韓國,找了自己李父,李父請求李家幫助。
五個男同學中,家里有有做外貿的,得到了李家一筆五年訂單。有開餐飲店的,直接拿到一筆巨款。李家用財力籠絡五家的同時,還用權勢威逼五家,在這樣的情況下,五名男同學自然咬死口供,沒有透露出任何與李妹有關的信息。
二叔并非沒有考慮幫趙愛尋求公正,畢竟趙愛的父親對二叔有恩。在李母懇求下,當時的李家家主與二叔進行了談判,最終二叔只是保全了趙愛的安全,沒有再追究慘案真相。
由于二叔的有意隱瞞,趙愛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以為自己成功復仇。直到她偶遇自己哥哥的同學,才知道李妹的存在。
當時趙愛只是一個小孩子,沒有人會幫助她,她也只能隱忍發育,開始懷疑二叔與兇手有勾結。長大后,趙愛無意中認識了獨立調查人業務員,出資30萬美元讓其調查真相,但只查到李家家主和二叔經過談判終結此事,無法確定李妹是哪位李家人。最主要的難題是調查人組織在東亞,在韓國沒有成員,難以展開臥底調查。
多年后,同情趙愛遭遇的瑪麗聯系了趙愛,告知韓國已經有正式調查人成員,并且安排了余明和趙愛見面。經過余明的調查,確定李妹是當事人,李母在事后為了保全自己女兒費盡心思,將自己二弟和李家能動的資源都動了起來,以至于在警方卷宗中沒有出現李妹的名字。
這就解釋了李母為什么會去見趙愛。塵封多年的舊案一旦公開,別說李母李嫡,就算李家都會遭到牽連。韓國民眾對于權貴財閥凌駕在法律之上的行為一向很敏感,畢竟今天倒霉的是趙愛,明天出事的可能是趙恨,說不定哪天就輪到自己頭上。
案發當時,司機先進入李家亭,對趙愛進行搜身,確定趙愛沒有武器后,李母才下車。沒想到趙愛是個用毒高手,在搜身過程中司機就中了招,吸入了無色無味的氣體。趙愛輕而易舉拿走手槍將其擊斃,然后是李母。
這也是現場中司機死在涼亭內,李母死在車邊的原因。
蘇晨問:“秦河是怎么回事?”
趙愛反問:“你不問為什么要殺你?”
蘇晨回答:“殺我當然因為我聰明,況且你并不知道梁偵探也來了。”
趙愛:“不,殺你是希望你幕后勢力也卷入此事中。人越多,水越渾。至于秦河,那是李嫡不當人。”
蘇晨:“齊溪一上位就開始尋仇。”齊溪性格如三國演義中對法正的描寫,掌權之后睚眥必報。
趙愛:“沒錯,李嫡不僅沒有阻止,而且還一味縱容,他需要齊溪在短時間內收攏秦海和楚河的骨干干部,以穩定局勢。秦海成為廢人后,在身心上都受到了百般虐待,齊溪復仇手段殘忍,甚至波及到了秦河。”
趙愛:“我摸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于是聯系了秦河。秦河表示可以幫我。”
蘇晨不解:“為什么幫你?”他沒追問趙愛憑什么能摸清楚這些關系。
趙愛道:“秦河的死不是為了幫我脫罪,而是為了挑起韓城白幫的內亂。秦海和楚河對自己的親信相當不錯,這部分人一開始被齊溪蠱惑,后被齊溪處置。但齊溪忘記了親信也有親信,齊溪上位幾個月來,一直在展現威權,李嫡一味對他放縱,已經讓內部累積諸多不滿情緒。”
趙愛:“齊溪對付秦海是避著人,也沒有直接對秦海的親屬動手,秦河作為秦海的弟弟參與到刺殺李嫡全家的案件中來,等同打響了反抗的第一槍。”
蘇晨道:“從你的描述,我認為正確版本是這樣:你與更有權勢的人合作,要全面削弱李嫡掌控的白幫。秦河根本不認識你,是這位有權勢的人安排。這位有權勢的人是誰呢?這讓我想起曾經的智善案。在那次對賭中,李嫡代表的藍色妖姬大獲全勝,一舉拿下韓城白幫市場。他的對手據說是一位神秘大佬,李嫡后來的墓園想法就是來源于這位大佬。”
蘇晨道:“楚河和秦海死后,神秘大佬發現了機會。我認為他很可能認識云家二叔,你留在韓國的決定肯定引起你二叔的懷疑。當然,很多都是我的猜測,畢竟一個圈子一個江湖,我對此興趣不大。我更愿意討論我們要做的事。”
趙愛問:“你想怎么樣?”她已有動手的想法,只是顧慮到別墅內還有兩大高手,即使殺了蘇晨,自己恐怕也難以逃脫。
蘇晨道:“姑娘,我既然關門坐進來,就不怕你殺人滅口。我本人同情你的遭遇,也支持你的復仇。但是我更重視我的立場,李然請我并非讓我找到殺死李母的真兇,而是請我擺平這件事。這是兩種完全截然不同的目的。”
蘇晨見趙愛沒轉過彎來,直接點題:“你不能是兇手,否則不符合我的立場。我已經和梁偵探在李妹所住的醫院中布局,需要一個替死鬼去刺殺李妹。這人被抓現行后,案件等同告破,接下來就沒我和梁偵探的事。”
趙愛:“如果我不聽從你的安排呢?”
蘇晨道:“那就毀滅吧。說句實話,別說是你,就算是神秘大佬我都不放在眼里。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做漂亮一些。”
趙愛見蘇晨要走:“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據我所知,梁偵探和你并不一樣,他為什么聽你的?”
蘇晨:“因為他輸了,他就得憋著,直到戰勝我。我承認我給他提供了一些誤導信息,導致他在李母身上大挖特挖,浪費了他那無關緊要的時間。”
蘇晨來韓城有三個任務,第一個任務,調查兇案真相。第二個任務:擺平此事。第三個任務:戰勝梁偵探。現在三個任務都已經完成。至于是否公布真相,與自己來韓城的任務無關。
說頭腦,蘇晨覺得自己不比梁偵探差。說偵探天賦,蘇晨認為半斤八兩。說江湖和陰險,梁小子只配給自己提鞋。
蘇晨手放在門把上,問:“你呢?你未來有什么打算?”
趙愛:“我……”
蘇晨打斷:“我不管你什么打算,反正你別給我添麻煩。理解?”你坑李然,我不能不管,這就等同給我添麻煩。
蘇晨離開,趙愛許久沒動。蘇晨已經安排好了路,她不得不走,根本沒有斡旋的余地。她想的是蘇晨提的問題: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她不僅得走蘇晨安排的路,還得表現出這件事與自己無關,自己工作生活沒有受到影響。和崔建這樣擁有表演人格的人不同,她的演技并不出色,因此她需要用已知條件和理性來決定自己應該做什么。
她并不知道自己很幸運,她動手殺蘇晨未遂,蘇晨卻放過了她,這種事在蘇晨身上幾乎不可能出現。很小的原因是蘇晨同情她,很大的原因蘇晨不能,或者說暫時不能殺她,畢竟蘇晨的首要目的是清除所有潑向大銀安保的臟水。
實事求是來說,整件事和大銀安保關系不大,是新人趙愛為了復仇與幕后大佬勾結,針對李嫡統領韓城白幫的一次打擊。
這次打擊,伴隨著大佬后手,韓城白幫又重新分裂成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的團伙。楚河和秦海原親信,在大佬支持下脫離齊溪。有些人成立財務公司,有些人開始入侵地盤售賣藥物,有些人則挖走演藝團。
一鯨落,萬物生,韓城白幫在統一又分裂之后,為爭搶利益而出現暴力行為層出不窮。如果說四禽的出現禍害的是權貴階層,那這一波洗牌,讓中低階層的人直觀感受韓城治安混亂亂象。
兩位偵探在醫院布置圈套,果然刺客在當夜應約而來,刺客突圍無望,自殺身亡。這位刺客是楚河手下的打手之一,以沒腦子,火氣爆而出名。楚河死后,就連秦海都嫌棄他的脾氣,把他安排到一家小財務公司當保安。
以下是神秘大佬知道的情況。
刺客刺殺李妹的理由:他認為楚河是李嫡殺的,士為知己者死,是兄弟就要講義氣,他要給楚河報仇。這里不得不說早年港片在世界的影響力很大,對韓國影響尤甚。
之所以刺客相信是李嫡殺死楚河,是因為有高人給他分析了秦海、楚河與李嫡之間的矛盾與利益。李嫡因為沒有直接參與白幫運作,因此他無法真正掌控白幫,只能依靠派遣親信齊溪臥底在秦海身邊這樣的辦法。
伴隨著一統韓城白幫,白幫人只知有楚河與秦海,不知有李嫡,李嫡也不能讓白幫人知道自己是教父。這樣一來,進一步助長了楚河與秦海的氣焰。高人說的有理有據,最后得出結論,李嫡殺楚河,廢秦海,目的就是讓自己親信齊溪掌管大權。
李嫡為什么會信任齊溪呢?因為齊溪有兩個女兒,而楚河與秦海沒有后代。刺客聽明白后,如醍醐灌頂。高人立刻著手安排,刺客按照高人安排去刺殺李妹,結果自然被逮個正著。
第二天早上六點,崔建、趙愛和端木把蘇晨送到了機場,在機場里他們見到了梁偵探,兩人將搭乘同一航班前往倫敦。在候機時,兩人剛開始還好好說話,但很快就立場和真相開始爭論起來,誰都不服誰。
蘇晨明顯更狡猾,他并沒有否認真相,他也追求真相,但是他可以不告訴你真相。梁偵探聽聞此言氣抖冷,直言蘇晨是英式偵探的敗類。蘇晨譏笑,你還能打我不成?然后讓蘇晨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在紳士之都長大的梁襲竟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頭發,掄起了王八拳。
崔建三人接到電話,無奈返回了機場,把頭發散亂,衣裝不整的蘇晨接上,送往小機場,葉家給他準備私人飛機。同樣,李家也給梁偵探安排了私人飛機。雖然飛同一個目的地,但大家不敢給他們安排同一架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