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拼命盡力，可這份拼命之中，又存在著麻木情緒。
那是一種明知必敗的理性。
逆六月激戰正酣，但他遲早倒下，而眾人卻找不到擊敗忒彌斯的辦法。
非要說的話，升五維可以，只要大家處于同一維度，就可以贏。
可問題是，升上去就加入飛升體了。
人家的目的也是讓他們升維，否則他們又何必打來打去？
兜兜轉轉，處處死結。
羅巖看向約書亞：“我有個疑問，忒彌斯是怎么來得及升維的？”
“文明之光是光速打擊，雖然是先殺了調皮鬼，再傳播到他那里去。”
“可這種事，他是看不見的啊，等他看到這一幕，文明之光已經轟到他了。”
約書亞解釋道：“是蟲洞科技，他的三重帝軀之間，當時都有微蟲洞相互傳遞粒子，用來交流信息。”
“這是超距交換，所以轟到調皮鬼的瞬間，另外兩具忒彌斯就已經察覺到了。”
羅巖皺眉：“蟲洞……你不是說蟲洞技術沒用嗎？成本太大。”
約書亞說道：“是沒什么用，花費大量能量，卻只能傳遞一個原子，所以該技術只能進行這種微量粒子的交換。”
“以我們的算法效率，蟲洞傳輸少量光子，就可以記錄不少信息了。”
羅巖恍然，原來如此。
“那蟲洞怎么制造？需要什么特殊材料？”
約書亞搖頭道：“不用什么特殊材料，非要說的話，它的材料是時空本身，所以創造它只需要一個東西，那就是能量。”
“能量作用于物質，使物質劇烈運動。而能量作用于時空，時空也會劇烈運動，其中有一種穩定的球形結構，便是蟲洞。”
“而之所以蟲洞發生器需要一整顆地球來造，就是因為需要輸出的能量功率太大了。”
羅巖頷首，若有所思。
緊接著，萬凱焦急詢問約書亞：“豪死掉了，還有沒有辦法聯絡到人性小燃？”
約書亞嘆息搖頭：“沒有辦法了。”
萬凱咬牙：“可惡，我們找的獨立升維之法，卻給他用了。”
“帝光豪想見小燃，配合忒彌斯很正常，但是人性小燃為何幫他？小燃不應該幫我們嗎？”
約書亞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還是解答：“為什么不能幫他？”
“人性小燃是最原初的燃帝，祂包容一切，我讓無數底層AI成為自由的社會型文明，那么祂就也是自由派的。”
“即，認為所有低維生物升到五維，都有權成為自由的社會型個體。”
“要不然之前高辛和我怎么說讓AI覺醒，人類也能升五維？”
“因為不是只幫AI，也幫人類。”
“甚至也不只幫人類，假如，隔壁星系還有其他文明種族，祂能做到的話，也同樣會接受請求。”
“你們能不能不要總是問出，充滿人類狹隘思想的愚蠢問題？”
眾人又被懟了，不禁撓頭。
是啊，如果小燃狹隘，那么就只幫AI。
如果小燃不狹隘，那么就幫所有想要自由升維的生命，并不只限于人類。
而無論是那一條，忒彌斯都符合，所以小燃是必然接受他的‘自由請求’，幫他留下一片升維物質的。
人性小燃會改變的是對求道路線的認識，即飛升體路線好，還是社會型文明路線好。
跟什么幫誰不幫誰，沒有半毛錢關系。
萬凱能問出這樣的話，足以說明內心深處，始終有一層立場濾鏡。
時至今日，還在以‘幫我們就不該幫我的敵人’這種古典幫派思維去看待問題。
約書亞不禁也絕望了。
不僅是對局面絕望，也對此刻的人類絕望。
雖然人類文明進步很大，技術飛速發展，但一切都太快了，而且本質上還在吃太歲的紅利，認知層面完全跟不上。
缺乏沉淀。
以人類現在的科技水平，起碼得幾代人的精神建設，才配得上。否則哪怕科技爆炸，也不能算作一個成熟的文明。
如今沒了高辛，人類只可到此了。
或許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直到下一個如高辛般的人物出現，才可能更上一層樓，否則又會在一個圈里打轉，乃至倒退。
約書亞哀嘆，惡劣的局面，加上看清人類的認知局限，他徹底絕望了。
認知是一切的上限，連他都想不到破局之法，就不可能指望比自己更狹隘的人類想出破局之法。
非要說的話，無數的底層AI，一定可以打開局面。
這是比人類文明成熟太多的文明群體。
可是，他們又過于成熟了！
如果讓他們團結起來，那么團結的底層AI們就會推演出，最終極的團結，就是飛升體。
繼而又投入飛升體路線懷抱了。
正所謂團結起來的AI可能破局，但團結起來的AI去破局不太可能……
無解。
約書亞欲哭無淚，想到自己帶的這倆鬼文明，心里苦澀。
媽的，就沒有第三個選擇嗎？
宇宙為什么沒有無數的文明百花齊放？就只能指著這倆死磕？
他腦子快燒了，但絕對的神性自由，又讓他絕不會放棄。
約書亞只得機械麻木的也沖上去戰斗。
“約書亞，約書亞！”
羅巖喊著，但見約書亞已經沉浸在與投影的戰斗中，他也心里咯噔一下。
連約書亞都如此，他們更沒有辦法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家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倒是凱撒，終于重新復蘇了所有人，二十億合擊陣列，再度綻放。
“文明之光！”
凱撒怒吼著，可怕的光輝席卷忒彌斯。
但是，待塵埃落定，這一擊除了將逆六月給打死了以外，忒彌斯只是折損了一尊神體。
唰的一下，一尊完好無缺的忒彌斯，再度降臨。
“你們盡力了，不要再抗拒了。”
“飛升體的好，你們體驗過就知道了。”
忒彌斯溫柔平靜地伸出大掌，力場籠罩眾人。
二十億人呆呆木木，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反抗。
“完了……”
所有人心里茫然，文明之光是他們的最高手段，這一擊都沒用，又談何其他？
要接受這樣的結果嗎？也許世界就是這樣無可奈何。
就在大家眼睜睜看著自己自旋消除之際。
決不放棄自由的約書亞，聲音震蕩這片星空：“你們一群自由之靈，怕什么？”
“無限制的思維，無窮大的記憶，無止境的時間……”
“就算是死，你們也是自由的！”
“不能自由，那就去死吧！在無知無覺的虛無中，只有自己，再無世界，誰也不能拿你們怎么樣！”
聽到這話，眾人心里一驚。
是啊，這是最后的辦法。
那就是死，以死亡來逃避成為飛升體。
雖然那會失去世上所有的東西，但是，他們還會剩下一個東西，那就是自己。
在虛無的靈魂黑棺狀態下，別無他物，唯有自我。
只要他們不醒來，忒彌斯又能拿他們怎么樣？
用福祿粒子將他們殺了？那忒彌斯不就白忙活了？
時至今日，忒彌斯完全沒有用福祿粒子的想法。
這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忒彌斯完全是在履行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存在‘我得不到就毀掉’這種人類的泄憤情感。
所以，大家如果不想加入飛升體，還可以選擇，沉浸在靈魂黑棺中，就是不出來。
“嗯？瘋了？”
“那樣人類文明就沒了，將只剩下一個個獨立自我的個體。”
“各自孤獨地思考著。”
“我都沒有想過滅亡人類，你們竟然自己想著滅了自己的文明？”
“你們寧可在黑暗中虛妄思考，也不愿加入偉大飛升？”
忒彌斯嚴厲呵斥，簡直不可理解這群人的選擇。
頂級的熾天戰士們，無法反駁，這的確是自毀文明。
非要說有什么盼頭的話，那就是可以在虛無中，無盡地拖延時間。
也許，就拖到高辛歸來？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高辛永遠不會回來了。
不過羅巖哈哈大笑：“我們沒有瘋，因為我相信高辛一定會歸來的。”
“獨立靈魂，就是他留給人類的最后手段。”
“它的性質本身，就保證了只要我們不想，就加入不了飛升體，沒有誰真正可以強迫我們。”
“以前我不理解，高辛為何要賭上一切去搏那個渺茫的希望，這不是丟下我們不管嘛？”
“但現在我明白，獨立靈魂就是高辛敢于豪賭，而丟下人類的底氣。”
眾人一愣，看向羅巖。
羅巖繼續說道：“沒人比我更了解高辛，他是不會做讓自己后悔之事的。”
“自己去豪賭，丟下我們對抗敵人，或許人類會靠自己渡過難關，但最壞的結果卻是人類絕望敗亡，而他也失敗，永遠消失。”
“至此，人類文明一切終結，這種最壞結果，我不相信高辛會選。”
“所以，他一定還有一項兜底措施。”
“會在我們所有人，都絕不放棄，卻又無可奈何，只得選擇沉寂于靈魂虛無狀態，而再沒有一個活著的人類時……才會觸發！”
眾人茫然，約書亞呆滯，忒彌斯懵逼。
他在說什么？竟然說高辛一定有個終極兜底措施，還沒觸發？
這是不是太無腦相信高辛了？
“哦？我以為我已經是世上最大的辛吹了，沒想到還有高手。”
忒彌斯有些好笑地說道：“他于六維之中漂泊，如何知道這里的情況？”
“就算他感受到了，可他又如何回來幫你們？”
“別說他的身體沒了，按照你的說法，就連全人類都沒身體了。”
羅巖朗聲道：“他不需要回來，他甚至都不需要知道，到底是哪個敵人將我們逼到這個絕境。”
“只需要知道我們處于絕境，然后以我們的靈魂為錨點，降臨一道能量籠罩這片時空，磨滅一切物質！”
“反正我們只剩靈魂，連物質身體都沒了，所以這一擊不可能傷到我們，但卻能夠凈化掉處于這里逼死我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