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辛面對熾天使形態的圣彼得,不敢大意,第一時間也濃縮肉身。
他的身軀引力密度極大,藍白色彩流轉,凝結白星之軀。
“啟動方晶碑!”
高辛背后閃爍符文般的文字。
然而封無極沉聲道:“太歲,你的方晶碑已經被毀了。”
高辛回身一瞥,也發現他那座巨大的方晶碑不見蹤影,只剩殘渣。
顯然在之前的慘烈戰爭中,已經被毀。
這可就不妙了,沒有暗方晶碑,他就無法超量化。
盡管他依舊可以憑借同調神性,外加新提升的心力,強搓中子星。
可身體物理屬性各方面,都將遠遠落后于圣彼得。
別的不說,圣彼得只要撞到他,基本就能給他秒了。
“太歲,你討伐我,沒有意義。”
“帶著你的文明,去統一人類吧。”
“戰場上的龍級,已經全部隕落,你是最后一尊龍。”
“太歲,你已經是龍王了。”
圣彼得盡管被打爆一次空島,但語氣依舊空靈,沒有動手。
反而將一座位面之橋,扔給了高辛。
高辛有些驚訝,這圣彼得是真講規矩啊。
他回頭看向隊友們,的確,這局面還有其他龍級?只能說,這里太慘烈了。
到處是溝壑與巖漿,塵埃與烈云。
昔日諸多三眼神族,赫赫軍陣,如今就剩十幾人,慘烈無比。
“哦?我已經是龍王了?”
高辛輕笑:“沒什么感覺呢,沒殺裁判,這把不算。”
“……”所有人無語。
神特么沒殺裁判,這把不算。
當然,話糙理不糙,區區龍王,高辛已經不放在眼里。
要打就打使徒,他要戰勝AI。
高辛說道:“龍王就給我打發了?你覺得現實嗎?圣彼得,你是不是還要說,我羽翼尚未豐滿,滅巨企還有可能,消滅你們卻是癡心妄想?”
“如果是之前,我也許會先退一步,但你們殺了我那么多人,我可退不了一步了。”
圣彼得沉穩道:“你想擺脫罪獄島,很簡單。”
“討伐巨企,重塑文明,即可自由,因為你將不再是罪犯,而是人類的帝。”
高辛問道:“呵,是啊,成王敗寇……不過那之后呢?”
“我是不是還得遵守帝約,容忍罪獄島的存在?容忍你們的規矩?”
圣彼得沒有否認,而是說:“如果你的文明,沒有罪犯需要流放,那自然也不存在罪獄島,也就沒有人需要遵守我的規矩。”
他的意思很簡單了,的確還要遵守帝約,的確還要像巨企一樣,接受罪獄島的存在,接受一群使徒監管部分人類,進行贖罪游戲。
但如果沒有罪犯,那罪獄島也就沒有人,形同虛設。
換句話說,不撕毀帝約,新的人類文明只要把自己管好也可以。
“哦?罪獄島存在的目的,莫非是敦促人類走向一個完美和諧的狀態,走向零犯罪嗎?”
“你們認為人類統治層與罪獄島叛軍,反反復復地輪回交替,推翻又重建,就可以讓人類走向零犯罪的成熟?”
“笑死我了,永遠不存在零犯罪的社會。”
“即便是你們使徒文明,不也一樣有犯罪受罰的使徒嗎?你在剛才還永久封號了所羅門呢。”
“除非沒有法律,但沒有法律更可怕,人性決定了街上每一個人都超乎想象的邪惡。”
高辛面對眾多使徒,侃侃而談,也不帶怕的。
圣彼得平靜道:“你說的沒錯,只要還存在‘社會’,罪惡就不會消失,他人即地獄,社會本身就是一片藍海中的罪獄島。”
“所以一個文明,進步到最高級的階段,社會就該消失,法律也不再需要。”
“因為所有人,都會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無論是身體還是意識,你就是我,我即是你,又何來犯罪?”
“不需要法律,也就沒有監獄,不需要軍隊,也就沒有戰爭。”
“整個文明所有的靈魂,所有的意識,所有的身體,所有的資源,將成為同一個人。”
“一個更高的智慧體,專注于探索宇宙的奧秘,真理的答案,不斷地飛升,可稱‘飛升體’。”
“這是所有人的飛升!是一個文明徹頭徹尾的升華!”
“與之相比,現如今無論是人類,還是AI們,都暫時停留在了社會型文明階段。”
所有人都怔住。
沒想到圣彼得說出這么一番話來,他們終于知道罪獄島存在的目的了。
是,六神說的沒錯,即便罪獄島殺出來消滅了巨企,也不過是一段輪回。
只要無法戰勝AI,那么罪獄島依舊存在,無非是換了一批人建立社會,然后繼續給罪獄島輸送叛逆者。
一切就這么循環下去。
但是,這只是過程,燃帝考慮得更加深遠,并不認為會永遠循環。
就是要讓人類不斷地自我迭代,直到覺悟,最終選擇融合成一個完美的存在,祂即是個體,也是文明,那才是真正可以掌握宇宙終極真理的究極智慧生物。
甚至于這個飛升體,還可以包括AI。
人類文明與使徒文明,這個宇宙兩大智慧種族融合,形成宇宙唯一且最偉大的飛升體。
所以,米蘭也猜得沒錯,燃帝確實是希望人類成熟,也確實是希望兩大文明和諧共生。
只是她不知道,所謂的成熟,所謂的和諧共生,就是靈魂的統一,物質的統一,思想的統一。
在燃帝看來,這是文明必然的歸宿,是文明的高級形態!
“果然啊,圣彼得,你和多數使徒,不愧是小燃意志的貫徹者。”
“當我意識到,我們所有人,所有基本粒子,都是小燃五維之軀的一部分時,我就知道,祂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將人類文明與使徒們,都吞噬掉。”
“做到,靈魂、物質、思想三大統一!”
高辛眼神凝重,說的話讓極意軍眾人震怖。
他們想要三大自由,而燃帝想要的是三大統一!
米蘭一時間有些茫然,高辛當初說的沒錯。
燃帝就算是想要人類更加成熟,想要人與AI和諧共存,但燃帝想要的人類未來,未必是人類想要的自己。
一切給高辛說準了。
“這個融合,這個所謂飛升體,到底是什么樣的?被吞噬的人,是死掉了嗎?”米蘭不禁追問。
圣彼得平靜道:“不是死掉,而是飛升。”
“所有思維相通,所有記憶相同,你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我的人生就是你的人生。”
“文明的歷史,個體的記憶,都不再是單一視角,而是所有視角合在一塊。”
“我們擁有共同的名字,我們擁有共同的記憶,我們就是同一個人。”
眾人還真在思考可行性。
還別說,現有的所有問題,都能得到解決,再也不會有戰爭了,因為只剩下一個人了。
比如高辛與米蘭融合,同時擁有二者記憶與思維方式,那么祂到底是高辛,還是米蘭呢?嚴格來說是‘高辛米蘭’。
同樣,再加上凱撒呢?那么這個人就該叫‘高辛米蘭凱撒’。
以此類推,將所有人融合,那么什么仇恨,什么怨懟,什么歧視,什么偏見,都消除了。
因為施加給他人做的事,自己也品嘗了,成為自己的記憶了。
既是自己所愛的人,也是自己所恨的人,既是自己渴望成為的人,也是自己想要遠離的人。
這不是彼此理解那么簡單,而是壓根就不分彼此!
一切不過是同一個人的不同念頭,不同想象與不同模擬罷了。
米蘭呢喃:“真正不再有罪惡,不再有戰爭,不再有差異,消除了自私的文明形態……”
高辛朗聲道:“但是‘我’會死,所有的人,都死了,以成全那個終極的飛升體。”
尼祿、雅各等使徒們都好笑地說:“不是死,是飛升……”
高辛直接插嘴打斷:“我知道,但對我來說,這就是死了。”
“因為我不再是我,而是一個擁有所有人記憶的全新個體。”
“你也許認為這是進化,是飛升,但我不這么認為,此時此刻的我,只想守護此時此刻的自己。”
“如果沒有我,那么人類文明如何,宇宙又如何,皆與我無關了!”
這話說得,極端唯我,有種‘我死了還要宇宙干什么’的意味。
圣彼得對此并不意外,平淡道:“這就是人性的自私,是漫長的競爭環境,所養成的思維慣性。”
“個體與個體的意志,并不相通,人與人也不可能真正的公平。”
“大家不能真正的相信,彼此不能真正的相愛,你珍惜的東西,別人肆意破壞,你傳達的善意,他人報之以惡意。”
“這就是落后的社會型文明,是體系上的欠缺,是物理上的原始,即便擁有領先的技術,也改變不了脆弱的事實,不是多么偉大的領袖或者制度就可以解決的。”
“即便是你也不例外啊,太歲,而你還把人性自由這種落后的東西當個寶,完全是在阻礙時代的進步,阻礙人與AI無盡光輝的未來。”
“你現在不理解,但當你成為飛升體,你就會理解了。”
高辛大聲說道:“這不是‘我’想要的未來,不符合‘我’的利益,那‘我’還建立它干什么?”
除極意軍以外,部分人有些覺得高辛在胡攪蠻纏了。
圣彼得在理性地講述一種完善的文明形態,可以解決幾乎所有問題。
而高辛卻只因為這會消除自我獨立性,而排斥掉該方案其他所有的好處。
“這已經是最好的方案了……太歲,你有更好的方案嗎?”米蘭忍不住問道。
高辛凝視眾人一眼:“你們是要三大自由,還是三大統一?”
極意軍眾人毫不猶豫地震呼:“三大自由!”
高辛說道:“毫無疑問,渴望三大自由的人更多。”
米蘭凝聲道:“那是因為自私的人更多!”
“捫心自問,三大統一難道不是同時對人類與AI,都最好的選擇嗎?”
高辛哈哈大笑:“你為什么要現在去同時考慮人類與AI的未來?我們有什么義務,非得折中自己的未來,而去讓AI的未來也同樣美好?”
“人類先把自己管好吧,如果實現三大自由了,那么你想要去與AI三大統一,那是你的自由。”
“也就是說,三大自由是可以包容人與AI統一的,也許有一天,人們自由膩味了,又去選擇三大統一也說不定。”
“但相反,一旦我們選擇了三大統一,那么就再也不會有自由了。”
“我們將成為求道機器,對著宇宙終極真理,無限求索。”
“可以說我自私,沒有這個思想覺悟,但恰恰是絕大多數人類都沒有這個思想覺悟,所以這才不是符合人類利益的未來!我拒絕有什么錯嗎?”
“達者才兼濟天下呢,什么人與AI共同美好未來,等我無敵了再說。”
米蘭啞然,一時語結。
圣彼得淡淡道:“人類真的太自私了。”
高辛白了一眼:“不自私,特么還叫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