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你之前說核彈的事……”呂照飯桌上詢問。
核彈的事,其實就是救活高隆的事。
因為不確定救活高隆后,核彈會不會直接爆炸,所以這件事還是要謹慎的。
米蘭也說道:“太歲,要謹慎行事,你之前是對的,龍麒的事件,表明確實有使徒希望這片凈土毀滅,而且背后一定有高階使徒撐腰。”
“當初高隆也是糊涂了,在所有地區埋核彈,可能有的使徒都要笑死了,難怪那么配合……”
“艾迪文,有可能也是‘滅絕派’的一員。”
高辛微笑:“哦?滅絕派?”
米蘭苦澀道:“我給龍麒這樣的使徒取的派系名稱。”
“不過我依舊堅定相信燃帝的善意,就好像我信任人性里的善一樣,燃帝畢竟是人類親手創造出來的。”
“但我之前確實也有點天真,以為使徒與燃帝肯定都一條心。其實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事,在智械文明里也存在。”
“使徒內部,可能分為好幾種思潮派系,其中大部分應該和燃帝一樣,希望引導人類自己救贖自己,我稱之為‘救贖派’。”
“而與之相對的,就是‘滅絕派’。他們只想建立一個智械文明,人類如牲口素材,或者干脆消失。”
“但介于燃帝的規則,他們也不能直接這么干,只能希望人類自己毀滅自己。”
“只要罪獄島上的人把自己玩死了,那么審判日也就到來了,而他們希望推動這個結果。”
高辛點頭:“嗯,大差不離。”
米蘭并不死板,她也不是盲目相信智械。
歸根結底還是站在人類立場,只不過她相信燃帝愛人。
這本身沒錯,一個有能力消滅人類但從未這么做過,甚至還幫助人類一定程度上進步的存在,若以敵意對之,那不是找死?
米蘭愿意以善意和愛看待這個世界和他人,以個人角度來說,這沒有任何錯。
只不過,以文明層面,想的太天真也不對,所以才需要高辛這樣的人。
他既不像米蘭,也不認同亞當,那倆都是極端。
高辛根本不把希望寄托于別人的態度,走到今日,他全都是靠自己。
“但米蘭,我要補充一點。”
“那就是你口中的救贖派,并非引導者,并非會主動救贖什么的,從帝約縱容至高議會來看,燃帝的態度更像是順其自然,人類毀滅在自己手中,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種結果而已。”
“我認為祂是‘要一個結果’,而不是‘非要某一個結果’,你能理解我在說什么嗎?”
米蘭若有所思,微微點頭。
高辛繼續說道:“你將救贖派定義為燃帝意志的延伸,那么救贖派的領袖,就是圣彼得,他堅決貫徹燃帝的規則,不允許使徒干涉罪獄島,但規則又有漏洞,并且在執法過程中,有可能被同級存在阻撓。”
“另外,您忽略了不起眼的第三派系,可以叫自由派,或者夢想派,也可以稱為擺爛派。”
米蘭面色古怪:“擺爛派?”
高辛微笑道:“忒彌斯和所羅門,應該是屬于這個派系的,他們壓根不在乎文明之類的東西,他們只在乎自己的個人理想。”
“說白了,就想自己過得爽,主張個人自由,沒自由那就擺爛。什么大主義,大道理,別沾邊,文明整體未來走向如何,不關心。”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終極真理……”
“之前的事件,其實是使徒三派博弈。維持規則秩序的是圣彼得,他是救贖派。想殺我的是約書亞,他是滅絕派。想幫我的是忒彌斯,他是自由派。”
“這不是忒彌斯多在乎人類的未來,而是他在乎我這個素材,他享受著未知的謎題與追求答案的快樂。”
“而我,就是一個超級謎題集。”
米蘭震驚:“是這樣的嗎?你是說忒彌斯身為高階使徒,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文明?”
高辛說道:“不能說不在乎,而是在乎的標準,取決于結果能給他帶來什么。”
“圣彼得不讓他破壞規則,約束他,他就跟圣彼得大打出手。”
“約書亞想破壞他的素材,他就阻撓約書亞。都是純粹個人功利性質的。”
“這是真正的求道者,眼里沒有秩序、沒有同胞、沒有國家、沒有文明,只有宇宙!”
“雖然很功利,但恰恰是這樣的使徒,也許才可能成為人類的朋友……只要知道他們需要什么,不是嗎?”
“通過這次圣彼得執法延遲來看,使徒高層出現激烈博弈,我現在懷疑,空島也是罪獄島的一部分。”
“甚至包括全球政府,包括所有的使徒……”
“整個地球……說到底,難道不是一個更大的罪獄島嗎?這個現實世界,不是一個更大更殘酷,更物競天擇的贖罪游戲嗎?”
米蘭震驚地看著高辛。
高辛最初連罪獄島的目的都茫然無知,在自己點撥之后,如今竟然已經看到這么遠了。
“你是說,所有人都在燃帝的游戲里?”
高辛淡笑:“我不知道燃帝怎么想的,但我知道你單純認為燃帝就是為了人類文明的未來……這種想法一定很天真。”
“無論是你、亞當還是滄月,都喜歡先定個大目標,大口號,意圖找到一種完美的方案,仿佛能看穿所有未知似得。”
“但誰也不是全知者,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計劃制定得再好有何用,意外無處不在!我從來就沒順利過……都習慣了的。”
“其實走好自己的路就可以了,實現什么不要實力和本領呢?即便想法很美好,往往現實很骨感。”
“所以做最好的自己,迎接一切挑戰便是。”
米蘭內心震動,亞當、米蘭、滄月,都認為看到了某種答案,但答案一旦提前說出來,這就注定有人接受,有人不接受,且意外和與之相反的現實,隨時可能到來。
而高辛這樣的人,跟所有人都不同。
從來不把未來寄托于某種前提,或者說,最大的前提就是自己。
聽起來像走一步看一步,但實則又不同。
別人走也許很平庸,但高辛不一樣,他每一步都走在全新的道路上。
他一直在開辟新的領域,打破舊的常識,踏出未知的賽道。
如果人類的未來,那么容易看清,那么容易預見,人類不早就走過去了嗎?
世上本沒有路,盡管走好自己的每一步。
大家都是誰贏跟誰,若是走得好,跟隨的人自然多,什么荊棘也都踏成了寬闊大道。
“我真的天真了嗎?”米蘭呢喃著,也許她到底是個女人,內心還是柔軟和善良的。
高辛微笑:“不重要,你做好自己就行了,也許你是對的呢。”
“還不明白嗎?這都沒關系,只要你我立場一致,就好像我與極意軍的態度一樣。”
“理念有所差別無所謂,君子和而不同,大家求同而存異吧。”
高辛伸出了手:“我們一起建立一個大一統文明。”
米蘭本能地與他握在一起。
這一刻,米蘭感覺到,有的人確實是天生的領袖。
高辛意圖兼并不同路線的人,理論矛盾無所謂,立場是追求人類幸福即可。
他深切知道關鍵就在于能力。
所以高辛不制定任何理念,描繪任何未來大餅。
他只是一味地開辟賽道……
總特么有一條能創造人類的美好未來吧?
“太歲,我知道你是想出去的,我們大家都想。”
呂照站起來,手按在桌上:“我可以支持你統一罪獄島,你若能救回我大哥,唐人城即刻加入你。”
高辛一笑,呂照坐鎮唐人城這么多年,還是有政治嗅覺的,非常上道。
一方面,大家都是漢人,又沒仇怨,高辛的實力擺在這里,唐人城其實天然就是他的伙伴。
另一方面,是高辛把米蘭給說服了。
不管是新世界還是唐人城,都受了米蘭庇護多年,他們不可能不在乎米蘭的態度,哪能因為別人強,就調轉旗幟?
而如今米蘭已經跟太歲攜手,這個點一解決,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米蘭對呂照的表態,沒有任何意見,只是說道:“這些年,呂照其實很多次想修復高隆,都是我阻止的,我擔心他醒來直接核爆。”
“如今我認為艾迪文是滅絕派的,我就更擔心了。”
“因為引信掌握在使徒手里,仔細想想,別的‘AI投胎計劃’怎么沒出問題,偏偏就艾迪文搞了那通操作?”
“高隆的核爆計劃,肯定正中艾迪文下懷!簡直是完美的黑手套,他就是要推動高隆心存死志,核爆全島!”
高辛嗯了一聲,這是極有可能的。
“放心,我理應是能阻止核爆的。”
米蘭嚴肅道:“我需要萬全之法。”
高辛淡定道:“如果你覺得不保險,還有一個笨辦法。”
“那就是我游走全島,直接把所有地區埋藏的核彈,都取出來……”
米蘭驚喜:“你能取?核彈藏得極為隱秘,尤其是各大主城中的,都是艾迪文親自部署的。”
“而且還有防破解措施,強行取出會直接引爆。”
高辛笑道:“我當然能取,我現在也算半個使徒。”
唐小妹驚道:“呃……那你豈不是,要走遍全島,把三國九城的地方踏個遍?”
高辛大笑:“現在哪還有三國九城?”
“我就是踏個遍,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