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邪刀,直斬而下。
落在了雷火領域的側方。
遠方天空中,魚長生輕搖紙扇,暗暗點頭。
激烈的戰斗,并未讓年輕的門主氣血灌頂、沖動行事,這偏得離譜的一刀,已然表明了門主大人的決策。
魚長生目光放遠,遙望著帝袍青年。
滿目贊賞。
一年!
僅僅一年的光景。
陸燃曾在高山冷水湖畔許下的承諾,已經兌現了許多。
昔日里活潑靈動的小菜鳥,已是這般君臨天下的姿態,舉手投足間帶著絲絲威嚴氣息。
這其中,當然有二階法器的功勞。
但最主要的,還是陸燃個人實力的增長。
魚長生不太確定,若初次相遇時,自己見的是這個版本的陸燃,那自己還會追隨他么?
嗯.大概率會吧。
畢竟,陸燃的底色未曾變過。
關于這點,倒也好求證,此時的武驍,不就是當年的自己么?
像這種腐爛軀殼,一旦被救“活”了,心底真真切切的重燃希望 余生,
定是死心塌地的追隨!
過往歲月里的渾噩、苦痛與掙扎,那種無能為力的深深窒息感,會成為最好的說客、最佳的內心監管。
魚長生可太清楚,那種抓住唯一救命稻草的滋味了。
人們都覺得魚長生風流倜儻、瀟灑不羈。
裝的。
端著架子的。
就連何映彩這樣的天仙站在面前,放下泱泱之海的矜持、展開熱烈追求,魚長生依舊覺得,自己的生命旅途不該節外生枝。
他的生命重點都在那一根稻草上,定會冷落別人、辜負別人。
所以,此時的魚長生很贊同陸燃的決策。
他也親眼看著夜魅邪刀斬出千米溝壑,吹散熊熊烈火。
夜魅邪刀,適時開啟了二段輸出。
“呼!!”
長長刀刃兩側,掀起了恐怖風浪。
狂風過境,卷得塵土四溢、碎石亂濺。
風浪不僅吹散了烈火焚營令,更將其中的武生弟子吹飛了出去。
眾人這才明曉陸燃的真正用意。
開大,
只是為了吹風。
魚長生的視線中,帝袍青年悄然消失。
無需四下搜尋,下一刻,數百米之外的天空中,又綻開了一座雷電領域!
“滋滋滋”
陸燃橫刀而立,周身纏繞的玉符大陣中,一塊塊電錮符接連爆炸。
被掀飛而來的武驍,飛行勢頭逐漸減小。
直至被電流徹底禁錮、懸停在雷電領域之中。
陸燃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焰,望著對手,他作勢前斬的動作突兀一停。
“嗡!”
八荒刀有些不滿!
它很熟悉陸燃的套路,開啟越級殺戮之法·烈火天魁之后,便會甩出虛幻重錘。
但陸燃停下了!
敵人已被禁錮住了,陸燃卻收手了?
“安靜。”陸燃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險!
習慣果然是致命的。
這一錘子下去,那可是奔著殺傷天境大能去的。
武驍就算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嗡”八荒刀委屈的震了震。
神兵領域近在咫尺,它的確有些急了。
更讓八荒刀委屈的是,主人竟然放下了它,轉而抬起了左手。
“嘶!!”
一條虛幻白鱗大蟒,咆哮著殺了出來。
江品·仙天蟒!
在烈火天魁的輸出加成下,虛幻大蟒的傷害跨越品級,直抵海品。
“嘶!!”
白鱗大蟒張開血盆大口,咆哮著沖過細密電流。
正常情況下,武生神法·燕翎翻,會帶著武生信徒自動閃避。
但此時的武驍動彈不得!
一方面是被電流禁錮,另一方面,武驍的頭上腳下、四面八方都是電流。
他被神力波動完全包裹了!
往哪里閃?
“啊!啊啊啊”武驍痛苦的慘叫著。
虛幻大蟒貫穿著他的身軀,將他的水流鎧甲沖得碎碎爛爛。
“轟隆隆!!”
武驍背后懸浮的令旗,又一次炸裂開來。
海品神法·烈火焚營令!
陸燃驟閃后退三百余米,眉頭緊皺。
武生弟子們,背后最多懸浮六面令旗,每種令旗各兩面。
之前的雷火領域,武驍已經消耗一支令旗了。
隨后武驍被電錮、被吹飛,哪有時間補充令旗?
此時,武驍將最后一支“火焰令旗”用了,自己也失去了同屬性令旗的庇護,也會遭受火焰重創!
不可否認,烈火焚營令是生效最快、覆蓋范圍最廣的令旗。
此法,是最有可能傷到陸燃的。
但武驍這樣不計后果的施法 是不是也有些尋死的意味在里面?
烈焰翻騰,電流四溢。
第二座雷火領域出現了。
這一次,陸燃聽見了雷火之中,傳來一道刺耳的破碎聲響。
武驍的水流鎧甲碎了?
陸燃心中一緊,連八荒刀都松開了,急忙雙手前探。
“呼!!”
夜魅邪法·夜風襲!
狂風開路,陸燃徑直飛入領域之中。
遠遠的,姜如憶眉頭微蹙。
她當然愿意見到,陸燃收獲一名無比強大的戰力,但前提一定是陸燃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
只是現在,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傳音也只會攪亂他的思緒。
姜如憶雙手合十,指尖抵在唇邊,緊張地看著雷火交加的區域。
不經意間,她又變回了當年霧境、溪境時的小如憶,祈禱著他平安歸還。
這可是海境·巔峰大能釋放的神法·烈火焚營令!
旁人躲都躲不及、活都活不了,陸燃竟然往里沖?!
“你最好值得”姜如憶心中呢喃著。
武驍,
你最好值得他這樣做。
“呼!!”
陸燃只身沒入雷火交加的領域,不消片刻,在領域另一側、一道通體焦糊的身影被吹飛了出去。
惡影閃!
瞬移!
敵人飛出來了!數道傳音同時印入陸燃腦海,焦急又關切。
霎時間,陸燃出現在高高的天空中。
出人意料,不是帝袍青年。
而是一個身披大紅長裙、妖嬈性感的身影。
海品邪法·牽絲裳!
旋即,無盡紅絲線交織、厚厚堆迭的美艷長裙,悄然消散。
威嚴尊貴的帝袍青年,重新上線。
一鍵換裝!
姜如憶啞然失笑,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穿著紅裙的陸燃,嗯.還挺美麗?
陸燃再度消失,清脆的聲響,從更遠處的天空中傳來。
“叮!”
陸燃赫然出現在武驍倒飛的路徑上,一刀狠狠斬下!
八荒刀直斬玄鐵槍。
神兵槍未能反應過來,重傷的武驍更是無力攥緊長槍。
頃刻間,人兵分離。
武驍腰間的神兵劍,下意識要抵抗,卻發現帝袍青年已經走了。
直奔神兵·玄鐵槍而去!
神兵劍暗暗慶幸。
慶幸帝袍青年的目標不是自家主人。
它一直陪伴主人身旁,聽見了雙方戰斗時的全部對話,也推測出了帝袍青年的意思。
“嗖”
神兵劍飛了出來,用劍身貼住主人背脊,減緩著武驍倒飛的沖勢,緩緩向下落去。
而在另一邊,陸燃腳下騰起一朵黑云,執刀直撲玄鐵槍!
“嗡!”
“嗡!!”兩件神兵皆劇烈的震顫著。
一階神兵·八荒俱滅刀殺氣騰騰,勢在必得!
二階神兵·玄鐵湮滅槍悲憤交加,魚死網破!
變數,
在神兵之主!
在八荒刀身之上,拖出來的一道長長刀痕。
夜魅邪法·夜影魅痕!
海品刀痕,長度達到了8米。
那萬般鋒利的刀痕,所過之處,帶著恐怖的破空聲響,像是要將這世界撕開一個口子。
玄鐵槍穩穩懸停,試圖起勢。
帝袍青年騰云駕霧,攜八荒刀一閃而過。
“咔嚓!!”
烈天之力,夜影魅痕。
陸燃給予了八荒刀斬碎一切的資格,刀刃自槍尖處精準斬入、劃過長長槍桿,直至末端。
玄鐵槍從頭至尾,被硬生生被劈開 “嗡!!”
八荒刀劇烈的震顫著,一股股恐怖的能量擴散開來。
陸燃身影一停,轉頭望向武驍墜落的方位,腦中傳音:收好。
是!顏霜姿回應著,身影一閃,將劈成兩半的玄鐵槍攬入懷中。
陸燃則是拎著嗡嗡震動的八荒刀,向武驍飛去。
那里沒有遭受戰火荼毒。
依舊繁花盛開。
唯美花叢中,武驍身體焦糊、肉身破損,靜靜地躺在那里、氣若游絲。
強如海境之軀,在沒有水流鎧甲的庇護下,依舊難以抵抗海品神法的輸出。
“大人!不.”
血紅馬兒焦急地喊著,極力掙脫開鄧玉湘的束縛,蹄下纏繞著烈火,飛奔向武驍。
這一次,鄧玉湘沒有阻止。
她目送著馬兒遠去,輕輕地嘆了口氣。
帝袍青年率先落在武驍身旁,神兵劍規規矩矩,一動不動的待在主人手邊。
“不要!求您了,別.”
焦急的喊聲自側方傳來。
陸燃扭頭望去,只見血紅馬兒身軀消散,一名紅裙女子落在了花叢中。
榴火沒有進攻,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傷不得對方分毫。
她只是不斷的哀求著,一手提著裙側、焦急的跑著。
陸燃默默地看著女子。
果然,是個如石榴花般美艷的女子。
她的紅裙并不古樸,而是純粹的現代風格,似一件華貴的晚禮裙。
花海五彩斑斕,有萬紫千紅。
卻不及女子哭紅的眼眶。
陰霾的天空下,
榴火就像是一朵盛放的石榴花,紅艷似火。
點亮了昏暗的世界。
也奮不顧身,撲向了未知的結局。
“求求您,大人!留他一命,我什么都聽您的,我給您當牛做馬,我.”
榴火撲在帝袍青年腳邊,攔在武驍身前,不斷的乞求著。
青年手邊突然涌起一股股神力,讓榴火的哭腔愈發顫抖了。
“喏。”
卻是不想,一條散發著濃濃生命力的墨色魚兒,被送了下來。
榴火話語一停,淚眼婆娑,仰頭望著帝袍青年。
“回生鯉。”陸燃語氣很是輕柔。
“謝,謝謝大人!”榴火有瞬間的呆滯,隨即又驚又喜。
她顫抖著雙手,急忙捧住小小魚兒,轉身送向躺在地上的青年。
“噗”
海品·回生鯉,被按在武驍破碎的胸膛處。
損毀的肉身,焦黑的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治愈著,生長出新鮮白皙的皮肉。
“驍哥?”榴火跪在武驍身側,小心翼翼的喚著,“驍哥?”
武驍眼神空洞,似是在看眼前這張美艷哭泣的面龐。
又像是.根本沒在意。
“喏。”又一只小魚兒,送到了榴火身旁。
讓這位倉皇失措的女子,又多了一絲希望。
一點奢望。
“謝謝,謝謝您.”榴火不斷喃喃著,捧著回生鯉,趕忙放在武驍的臉上。
此時的她,已經沒有能力思考了。
她同樣是人,當她的手觸碰到回生鯉的那一刻,魚兒就該破碎的,該治愈她的身體。
但連續兩條回生鯉,都經過了她的手,治愈著花叢中的男子。
“噗!”
陸燃默默地施法,看著毫無生存意志的武驍。
回生鯉悄然破碎,化作無盡能量,涌入支離破碎的人族軀體。
小小魚兒不僅是在修復肉身。
更是在給予這具軀殼磅礴的生命力。
“呼”
微風徐徐吹過,花海搖曳。
天地間,仿佛就只有這一具軀體是一動不動的。
毫無反應。
“驍哥.”榴火用手背抹過濕漉漉的眼眶,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呼喚著武驍的名字。
姜如憶率隊飛落。
聽著榴火哀傷的呼喚聲,冷漠如姜如憶,也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挽住了陸燃的手臂。
“啵”
一條淡金色的魚兒,自魚長生手中飛出,落入了武驍的體內。
只是躺在花叢中的人,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也救不了一個尋死的人。
“嗚”榴火再也繃不住,伏在武驍的身上,哭泣出聲。
“你曾問我,是什么信徒。”陸燃聲音傳來。
榴火急忙收起哭聲,卻是止不住哽咽。
“現在,你找到答案了么?”陸燃上前一步,半跪下身,“我施展了那么多神法邪法,我到底是什么信徒?
我,是信徒嗎?”
武驍目光依舊渙散,眼神終于動了動。
“對你來說,我不是什么信徒。”陸燃手掌落在武驍的臉上,掌心中黑火彌漫,浸染著武驍的身軀。
透過指縫,陸燃看著武驍的眼睛:“我是你余生,真正該敬奉的神明。
是要帶著你,屠盡漫天神魔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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