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陸燃玩得正歡。
與其說他是在游泳,不如說他是“懸”在海中。
又輕又薄的黑紗,構成了螺旋紋的形狀,環繞著陸燃的身體,組建了一個領域。
一座專屬于陸燃自己的領域。
陸燃身處其中時,上天入海、靈活自如,黑紗能為他提供完美的庇護,滿足他的作戰要求。
在海中時,他并不需要呼吸,也不會有絲毫窒息的感覺。
邪法·墨鯉之舞,確實牛啤!
正當陸燃感受著邪法的奇妙時,忽然覺得有人在呼喚他。
陸燃立即與夜魅邪塑精神相連。
夢魘?
有人來了。腦海中,傳來了鄧玉湘嚴肅的話語聲。
我馬上回去。
與此同時,海岸處。
“嗚”
荊紅吹響了回音角,低沉的號角聲掠過樹林。
終于,在一棵大樹后,一道人影閃身出現。
其實,戰角神法·回音角并不能很精確的探查目標,但若是林中藏匿之人過多的話,荊紅總能有所察覺。
沒想到,來者只有一位?
從體型來看,應該是一名男子。
他戴著草葉編織的斗笠,低著頭,帽檐幾乎遮住了整張臉。
他身披寬大蓑衣,腳下還踏著一雙草鞋。
也許,此人已經來到圣靈山界很久了,從人間帶來的衣衫已經不能穿了,一身的衣著皆是就地取材。
“冒昧打擾,我并無惡意,這就離去。”
遠遠的,傳來了一道中年男子的嗓音,一股滄桑的氣息撲面而來。
鄧玉湘呼吸微微一滯。
她感受到了一絲無形的威壓!
這是一位海境大能嗎?
鄧玉湘仔細觀瞧,奈何天色昏暗、暴雨遮人視野,對方的帽檐又壓得很低 林中男子已然轉過身去,只是他剛剛邁出一步,又頓了頓。
荊紅頓時身體緊繃,如臨大敵。
卻是不想,林中男子稍稍轉頭,開口道:“感謝你們為民除害。”
鄧玉湘面無表情,心中卻是一聲嗤笑。
為民除害?
在這圣靈山界內,有良民存在么?
最多也就是“為害除害”吧。
“道友,請留步。”忽有一道溫潤的嗓音穿過層層雨幕,傳入眾人耳中。
魚長生飄然而至,落在海灘上。
陸燃則是手持神兵,飛落鄧玉湘身旁。
在亮起屠刀前,陸燃很愿意偽裝一番。
林中,神秘的蓑衣男子微微皺眉,自然察覺到后方來者威勢不俗、恐怕實力境界極高。
他遲疑片刻,重復道:“我并無惡意,這就離去。”
魚長生笑了笑:“我等自然看出道友沒有惡意,如若不然,你已經與我的同伴動手了。”
蓑衣男子同樣笑了:“你們能斬殺兩只海境邪魔,我又豈敢貿然動手?”
“道友說笑了。”魚長生望著對方的背影,“敢問道友貴姓?”
蓑衣男子面色一沉,轉過身來,緩緩抬頭。
斗笠帽檐下,是一雙漆黑銳利的眼瞳:“所以,現在是你們不許我走了?”
僅僅一句話,這位滿是滄桑氣息的男子,就變成了一柄利刃。
恐怖的威壓鋪天蓋地、撲蕩而來。
這無疑是一種警告!
魚長生依舊面帶笑意,神態自若:“我們也沒有惡意,只是想向你了解了解這邊的情況。”
蓑衣男子目光掃過眾人,出乎意料,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陸燃的身上。
幾秒鐘后,他緩緩開口:“好刀。”
陸燃細細打量著對方,遙遙點頭示意:“你的刀也很鋒利。”
此人年約三四十歲,目光銳利。
可是他眉宇之間,好似籠罩著一股散不開的愁苦之意。
如此風華正茂的年紀,卻是自帶著滄桑氣息,想來,也是被圣靈山界折磨得不輕。
鄧玉湘自然清楚,二者評價的不是對方的武器,更何況蓑衣男子也沒帶武器。
二人評價的,是對方這個人。
蓑衣男子看向魚長生,眼神冰冷又鋒銳:“回答了你的問題,我就可以走了?”
魚長生拾著紙扇,友好的拱了拱手:“附近可有什么勢力存在?”
“曾有。”
“曾有?”
蓑衣男子稍稍揚頭,示意著大海的方向:“據說,海外有一座仙島,有大量圣靈之氣可以獲取。
為了討得神明大人歡心、早日返回人間,附近兩股勢力爭權奪勢了一番,合并為一,而后出海去尋找仙島了。”
“仙島?”魚長生微微挑眉。
蓑衣男子輕輕點頭:“你們實力如此強勁,能斬殺海境邪魔,倒是可以去尋上一尋。”
陸燃突然開口:“大叔,你唬我們呢?”
蓑衣男子明顯愣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稱呼,著實給他聽懵了。
陸燃滿眼不信:“你也是海境大能,實力高強,你怎么不去呢?
是不想回家嗎?”
蓑衣男子:“.”
海上有多么危險,誰都清楚。
就連近海區域,都有怒海焰蛟、墨魚這樣的邪魔存在,就更別提更遠的海域了。
妄圖出海?
定是九死一生!
蓑衣男子轉身離去,遠遠傳來一句:“信不信是你們的事。”
幾人面面相覷。
魚長生猶豫片刻,還是道:“門主,對方定是海境大能,既然他沒有惡意,又執意要走,我們也不好把他逼急了。
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歇腳吧?”
陸燃望著蓑衣男子遠去的身影,輕輕點頭。
此時他的腦袋還嗡嗡作響呢,當然也不想與這等強者起沖突。
魚長生較為謹慎,又提議道:“我們還是走遠點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
萬一這個人召集人手,殺個回馬槍,那可就不好玩了。
在這圣靈山界內生存,一著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結局。
陸燃拾起熾鳳紋葫蘆:“我去把海面上翻肚皮的墨鯉尸骨吸收了,然后我們就走。”
“是。”
“是!”
暴雨初歇,夜幕降臨。
數十公里外,極為陡峭的海崖處,靠近崖頂部的石壁上,被開辟出了一個小洞口。
說是洞口,實則只夠一人側身進入,很是隱蔽。
海浪不斷撞擊著崖壁,隆隆作響。
陸燃站在洞口處,手里掂著熾鳳紋葫蘆,望著下方不斷掀起的浪花,暗暗沉思著。
“不休息一下么?”身后,傳來了一道輕柔的嗓音。
“嗯?”陸燃轉頭望去,見到了鄧玉湘關切的眼神。
“讓荊紅守著就好。”鄧玉湘輕聲道。
陸燃卻是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傳音有氣無力的:墨鯉邪塑還在晉級呢,震得我腦袋瓜嗡嗡的,想睡也睡不著啊!
“呵呵”鄧玉湘不禁輕笑出聲。
她繼續傳音:也是好事兒,如果能震三天三夜,直接震到海境才好。
陸燃咧了咧嘴:倒是用不了那么久,現在已經是江境四段了。
鄧玉湘美眸明亮:四段了?
邪塑晉級,遠比人族晉級更快。
之前,鄧玉湘晉級江境·四段時,耗時足足三天。
而夜魅邪塑在江境內晉級時,也就用了幾個小時而已。
當然了,邪塑晉級再怎么快,陸燃的腦袋也已經從早震到晚了。
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陸燃使勁兒揉了揉太陽穴,很是苦惱:海境墨鯉存了好多圣靈之氣,說不定,真能給邪塑懟到海境。
鄧玉湘看著陸燃慘兮兮的小模樣,她猶豫片刻,還是撥開了陸燃的手,纖長手指落在他腦袋兩側。
她更耐心,動作也更加輕柔,幫他揉著太陽穴。
陸燃:“.”
感覺好像真有點用?
是心理作用嗎?
一旁,荊紅偷偷打量著二人。
平日里冰冷嚴酷的護法大人,此時竟然如此的溫柔。
好不真實啊。
一個不小心,荊紅就看入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陸燃輕聲開口:“你說,海上真的會有什么仙島么?”
鄧玉湘依舊輕柔動作著,隨口道:“應該是欺騙我們,讓我們去送死的把戲。”
在此界內,人們遇到的每一個活物,自然都是競爭對手。
她繼續道:“對方沒有直接動手,很可能是忌憚我們的實力。”
“啵”
陸燃忽然抬起手,掌心中浮現出一條小小墨鯉。
它的魚嘴一張一合,舞動著美麗黑紗,向鄧玉湘飛去。
墨鯉邪法·回生鯉!
“噗”
小小墨鯉觸碰到鄧玉湘手掌的一瞬間,破碎成了濃濃的能量,向她體內涌去。
鄧玉湘微微睜大雙眼!
一股旺盛的生命力涌入體內,而更加直觀的感受,則是體力、氣力層面的恢復。
在神法、邪法的層面中,生命力的含義,包含相當廣泛。
陸燃也曾使用黑燈邪法·籠中火(浴)為鄧玉湘治療,但黑燈一族的治療手段,算是循序漸進的。
而墨鯉一族的回生鯉,真有點“回生”的意思。
別看回生鯉只有小小一只,當陸燃施展這一技法時,神力消耗總量大的驚人!
“獎勵。”陸燃笑了笑。
也不知道,他是認可她的答案,還是感謝她一直未停下的耐心、溫柔舉動。
鄧玉湘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陸燃,想拍他后腦勺,又想起洞內有別人在。
她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給門主留些顏面。
陸燃并不知道,自己無形中逃過一劫:“我比較確定,我們在海灘上吸收邪魔尸體時,對方不在林中。
他應該是后來的,被動靜吸引來的。
但此人具體看到了我多少秘密,見我施展了多少邪法,不好說啊。”
鄧玉湘:“等你狀態穩定下來之后,我們去找找他?”
陸燃臉上泛起了一絲愁容:“他畢竟是海境,不好辦.我去?關燈!”
他立即側身后退,帶著鄧玉湘藏好。
“門主?”魚長生果斷聽令,揮散了淡金色的小龍鯉。
“噓!”陸燃露出半張臉,偷偷觀瞧。
漆黑夜幕里,一名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正腳踏海浪,疾馳掠過。
這不是剛剛那位海境大能嗎?
他手里拎著的是 一兜子墨鯉?
海境大佬,還要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