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時分。
陸燃將家里清掃了一番，便帶著寂夜刀與練習木刀，披著黑雨衣走出了家門。
趁著城市尚未封控，他還能出去轉一轉。
“嘩啦啦”
陸燃站在樓前，仰望著陰霾雨天。
“一層秋雨一層涼。”
他口中喃喃，只身走進了雨幕中。
當陸燃來到武烈河畔小區時，手里多了一個塑料袋，其中裝著從商店里買的早餐。
他輕車熟路，來到老舊廢棄的天臺上，直奔天臺一角。
“爸。”
陸燃從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盒奶，放在石制圍欄上：“好久沒來看你了，我找到那只小貍花了。”
說著，他嘿嘿一笑：“以后，你不用吃魚罐頭了。”
隨后，陸燃又從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個午餐肉罐頭。
此番再來祭奠，陸燃已是今非昔比。
他從之前那個懵懵懂懂、身份卑微的菜鳥信徒，變成了如今，擁有一座神魔雕塑園的存在。
他更是配備上了惡犬一族、裂魂魔一族之邪法。
很有一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意思。
“是好是壞呢？”陸燃輕聲問著。
他才17歲，沒見過太多，也沒經歷太多。
只是這樣的詢問，注定得不到回應。
亡父無言，
唯有冰涼雨水滑落面龐。
“誰知道呢。”陸燃自問自答著，“起碼給了我些希望，給了我底氣。”
陸燃稍稍抬眼，望向了遠處奔騰流淌的武烈河水。
滔滔河水，氣勢雄渾。
給這陰雨連綿的小城雨巷，增添了些許剛烈氣質。
寒涼秋雨中，陸燃拎起雙刀，步步后退，自顧自的摸索著。
關于雙刀技藝，陸燃在過往20天的魔窟訓練中，有了長足進步。
“嗖！！”
境界提升后的陸燃，身體素質有極大提高，舞起刀來，破空聲響更甚了。
天地間，不斷有霧氣向他匯聚而來。
雨巷煙雨朦朧，武烈河畔煙波浩渺。
倒是和天臺上的霧氣繚繞的青年，很是搭配。
陸燃本想著，給父親看看自己近期的成長，卻是沒想到，自己體內的神力波動愈發劇烈。
要晉級了嗎？
陸燃面色欣喜，手中雙刀越舞越快，斬斷層層雨幕。
近日來，他一直有種即將突破晉級的感覺。
魔窟內能量充裕，是修煉的好地方，過往20天的津門魔窟之旅，陸燃從未懈怠過。
且在歷練途中，他常常用神力珠吸收、煉化邪魔尸骨，從珠內汲取能量，填補自身。
昨晚回家后，陸燃更是一夜未睡，在神龕前修煉至清晨。
值此農歷九月初十，陸燃的苦修，終于換來了想要的結果。
“呵”
陸燃一聲長嘆，緩緩停了下來，手中雙刀自然垂下。
體內神力如若溪流，有序流轉，速度越來越快，擴充著人體脈絡。
陸燃輕輕顫抖著，站在天臺圍欄前，遙遙望著武烈河水。
身體與心靈上的雙重享受，竟讓陸燃的眼神有些迷離。
“啊”
足足半個多小時后，陸燃突然一聲舒服的呻吟。
此處荒無人煙，陸燃放肆得很，叫得很大聲。
“啪嚓”
手中雙刀落地，濺起點點水花。
陸燃伸開雙臂，惡狠狠的伸了個腰。
痛快！
痛快得很吶.
現在，我可以學習神法·仙瞳了？
陸燃心中大動，一邊享受著晉級之后的蓬勃力量感，一邊回想著施法方式。
此神法施展起來，還算簡單。
仙羊信徒需集中注意力于雙瞳處，并調動體內神力，匯聚于眼部。
然后，再向自家神明祈禱，便可開啟相應神法。
“呼”
一陣神力翻涌開來。
陸燃的圓形瞳孔，變成了仙羊的橫瞳！
“成功了？”陸燃不是很確定。
盡管他的瞳孔變了，但視野卻沒有任何改變。
陸燃左右看了看，橫移數步，來到一灘積水前。
俯首觀瞧，自己的雙眼已經變成了“死羊眼”，就跟兩個減號似的。
“啊？”
陸燃面色微變，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之前在網上見過，仙羊信徒施法時的模樣。
其他信徒開啟“仙瞳”時，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死板、呆滯。
但此時的陸燃看自己.
死氣沉沉，陰風陣陣！
“咕嘟。”陸燃咽了下口水。
這可不是他給自己臉上貼金，更不是幻覺。
積水倒映出的這雙眼睛，陸燃見過的！
在黑火羊首那里，他見過不止一次！
且時至今日，陸燃依舊無法適應與其對視。
在那雙陰森森的羊瞳之后，
仿佛是一座白骨森森的墳場，是一座陰風呼號的人間煉獄！
此刻，陸燃在自己的這雙眼睛里，就見到了這種趨勢！
“呃。”陸燃一手捂住了雙眼。
混著冰涼的雨水，使勁兒的揉了揉。
這也太丟人了！
說出去，還不得被別人笑死？
第一個被我神法·仙瞳嚇到的人.竟是我自己？
“仙羊大人？”陸燃緩了緩神，嘗試著與神明溝通，“這雙眼睛，怎么跟其他仙羊信徒的眼睛不一樣呢？”
陸燃思索道：“與白羊玉雕的眼睛也不太一樣，反而是”
“什么。”終于，低沉的話語聲印入腦海。
陸燃當即道：“反而跟您的眼睛很像？”
神明大人向來威嚴的語氣中，竟隱隱帶著一絲笑意：“是么？”
陸燃抿了抿嘴唇：“這雙仙瞳，可沒有半點木訥的感覺。
反而是驚悚得很。”
仙羊又不回話了。
陸燃試探道：“此法，可有特殊版本？就像神法·悲憫之音那樣？”
一字傳音落下：“有。”
陸燃面色大喜：“請仙羊大人教我！”
“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
“不，伱沒有。”傳音聲愈發嘶啞，“習得此法后，只會更加痛苦。”
“啊？”陸燃有點懵，疑惑道，“施展這種神法，要以自殘為代價？”
“不，是心靈上的痛苦。”
陸燃：“啊這.”
傳音聲緩緩傳來：“你將能見到死去的亡魂。
你將會見到它們扭曲的面目，看到它們痛苦掙扎的模樣。
你會見到亡魂們哭喊、憤怒、留戀、悲愴.直至魂飛魄散。”
陸燃：！！！
黑羊首：“如此，你還想學嗎？”
陸燃身體前傾，雙手拄著石制圍欄，眼神有些呆滯。
所謂的“亡魂”，人類當然是見不到的。
唯有個別神明的信徒、個別邪魔，能讓這些亡魂具象化，展現在眾人面前。
就比如說裂魂魔一族，可以用邪法來吸收亡魂。
人們通過一顆顆黑霧團，才能見到那一張張亡魂的臉。
黑羊首沉默著，并未催促陸燃。
片刻過后，陸燃沉聲道：“想，我想學！”
“依舊想學？”
“是的！”陸燃重重點頭，“我不看，不代表亡魂不存在，不是嗎？
若我沒有這項能力，也就罷了。
但我能涉獵到此類神法，反而不去學習，跟自欺欺人有什么區別？”
黑羊首：“倒是通透。”
陸燃追問道：“只是仙羊大人，我看到這些亡魂，又能做些什么呢？”
陸燃的心思很是活泛。
我可以有意識的去拘魂、將其收入神魔雕塑園內？
或是知道哪里剛剛有人戰死，有邪魔被殺？
讓我更快一步的去尋找尸體？
黑羊首：“瞧見亡魂，只是附帶能力。”
陸燃頓時來了精神：“附帶？”
黑羊首：“神魔雕塑園，就藏在這雙眼睛里。”
陸燃嘴巴張成了O型！
我就說，怎么總感覺黑火羊首的雙眼死氣沉沉、陰風陣陣的。
這雙眼睛竟然是一扇大門？
大門后方的園區內，一座座塑像皆需亡魂滋養。
那可不就相當于一座墳場，可不就是一方煉獄嗎！
“我我以為，您是在我的腦海里，創造了一座雕塑園。”陸燃堪堪說道。
“的確如此。”黑羊首出乎意料的耐心。
想來，它是對陸燃的表現較為滿意吧。
黑羊首沉聲道：“你的精神世界，早已與這雙眼睛密不可分。
不過，以你目前的實力境界、精神強度，還需我為主導、需我幫襯。
現在的你，尚不足以從我的手中，接過這雙眼睛。”
陸燃：“這樣啊”
黑羊首：“粗淺學習一下此法也好，可以助你去拘魂。
終有一日，你會將這雙眼睛，以及眼中的一切，統統接過去。”
“別總說這樣的話呀，仙羊大人。”陸燃很是無奈。
關于仙羊大人終將消散一事，一直是陸燃心中的結，偏偏他實力弱小，都不知道該怎么幫忙。
黑羊首沒了聲音。
對于陸燃心中的無力感，以及那濃濃的擔憂，它察覺得一清二楚。
有這份心，便足矣。
神明大人如何思索，陸燃并不知曉。
目前，他就只能按照神明的期許，竭盡全力去成長。
期盼著某一天，自己足夠強大時，仙羊能告訴他應對之策。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天臺處陷入了一片沉寂，良久，陸燃才詢問道：
“所以，這不是神法·仙瞳的特殊版本，而是一項您創造的全新技法。”
陸燃本以為，仙羊大人會有一個合理解釋。
卻是不想，對方根本沒有回應。
等候許久，陸燃試著詢問道：“此法，叫什么名字？”
“亡界之瞳。”
今日先兩更，容育緩一緩，一坐坐一天，這兩天更了好多，碼字寫麻了。
明天再繼續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