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坐！”
“跟你說點事！”
徐桑楚似乎看出了李長河打算回去，果斷拉著他坐了下來。
此刻在現場，李長河也不好意思強硬掙脫。
關鍵是這些老干部看著瘦弱，但是手上力氣可不小，抓的可瓷實了。
“徐廠長，您有話就直說吧，能幫的我肯定幫，不能幫的，我相信徐廠長也能體諒我的苦衷。”
李長河這時候坐下來，微笑著說道。
徐桑楚聽到前面一段話，還挺開心，這小子挺上道啊。
不過當聽到最后一句話之后，徐桑楚忍不住撇撇嘴。
就知道這小子滑不溜秋的，精著呢。
“你小子別跟我打馬虎眼。”
“我跟你說，這次金雞獎的各個獎項，肯定就在《牧馬人》和《廬山戀》中間產生了，我不信你不知道內幕。”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嗎？
這小子不管是跟文化部還是跟電影局那些高層，關系都好的一批。
有時候他也納悶，這么個小家伙，怎么就跟那幫老家伙們玩到一塊去了？
“徐廠長，瞧您說的，憑什么我就知道內幕啊？”
“您這坐地虎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再說了，咱們金雞這次全程保密，本意就是做國際性獎項，尤其是還入選了海外的一些影片，這種情況誰敢搞內幕操作？”
“反正我是不知道到底誰獲獎。”
李長河微笑著說道。
這事吧，他還真不怎么知道，就光知道個自己媳婦兒拿獎了，這還是夏炎老頭透露給他的。
沒辦法，這電影本來就是為了自己媳婦兒沖獎的，李長河怎么可能臨門一腳的時候不去關注了呢？
只不過，這種內幕肯定不能說啊，傻子才會說出來。
“得，你小子嘴還挺嚴，成，那我不問這個了。”
“咱們聊個別的。”
“這樣，你給我們上影廠也寫個劇本怎么樣？”
“你想找誰來拍，都依你，北影廠能給出的條件，我們上影廠能給！北影廠不能給出的條件，我們上影廠也能”
徐桑楚本來信誓旦旦，不過話說到一半，忽然間止住了。
“也能給？”
李長河驚訝的看著徐桑楚，詫異的問道。
徐桑楚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自然，隨后無奈的說道：“也能商量！”
他倒是想說也能給，但是一想到，萬一這小子提出些搞不定的條件，他大話吹出去了怎么收回？
他其實是眼紅這小子的實力，不說以前，就去年折騰了兩部電影，一個現在穩拿金雞，另一個去了戛納，據說形勢也是一片大好。
所以今天找到機會，他才盯上了李長河。
不過還好他嘴沒禿嚕瓢，話到嘴邊，及時收住了。
李長河聽完，忍不住撇撇嘴。
“徐廠長，您這就沒什么意思了，照你這么說，那我還不如繼續跟北影廠合作呢，老汪廠長人也能給我許下這承諾！”
老汪這個人別的不說，啥事都可以商量，也敢跟電影局領導拍桌子。
“你別急啊，我只是話不能跟你說的太滿，但是有什么條件你提啊，北影廠老汪確實不錯，但是我老徐也不是不能辦事啊！”
“北影廠有北影廠的好，我們上影廠也有我們上影廠的優勢。”
“你也不用非綁定北影廠不可是不？萬事好商量嘛！”
徐桑楚這時候拉著李長河低聲的說道。
李長河這時候坐在那里，沉思了起來。
其實跟上影廠合作也不是不行，就像徐廠長說的，北影廠有北影廠的好處，但是也有他的劣勢，比如說就身處京城。
挨著中心，很多東西需要考量的就多，這一點，北影廠確實不如上影廠。
《廬山戀》這種有琴吻戲的片子，在當下的北影廠，是決計不敢拍的。
反觀上影廠，就有這個膽量，而且往后，上影的膽子會越來越大。
沒辦法，魔都作為以前的遠東第一都市，又是如今國家最新對外開放的城市，這里的民眾絕對是最先受到海外沖擊的群體。
更遑論，自己的影視城也安排在了這邊，以后的滬系影視圈，那也是不遜色京圈太多的影視勢力之一。
“徐廠長想要個什么類型的劇本？”
李長河這時候輕聲的問道。
“我要求也不高，這樣，再拿個能沖戛納的本子就行。”
徐桑楚低聲的說道。
李長河聽完，滿是無語的看著徐桑楚。
“您老要是這樣，那咱們就沒法談了，您以為戛納是路邊的大白菜嗎？說沖就沖？”
徐桑楚聞言，老臉一紅。
好吧，他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有點高了。
“要不柏林？或者威尼斯也行？”
“沒法聊了！”
李長河起身準備離開。
三大電影節，雖然戛納名氣最大，但是不代表人家柏林和威尼斯就差勁，徐桑楚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你看，又急！”
“這不是商量嘛，這樣，我降低一下標準，咱目標定在金雞，行吧？”
“你給我寫個能拿金雞的劇本。”
徐桑楚低聲的又“放寬”了條件。
李長河繼續無語。
“要不我去買只金色的雞送給您老吧！”
放寬了標準還金雞？
徐廠長你真的是飄了啊。
徐桑楚這次沒有再退讓：“你小子別跟我打馬虎眼，你這幾年出手的劇本，保底百花獎，今年《牧馬人》這個，保不齊金雞百花雙獎。”
“讓你寫個金雞獎的劇本，對你來說，還不是手拿把掐？”
徐桑楚這時候低聲的說道。
李長河聽完之后微微皺眉。
“徐廠長，實話實說，只能說這些事是天時地利人和，正好趕上了。”
“可是接下來，國家政策越來越清晰，咱們電影從業者也越來越多，好片子會越來越多，誰能保證一定拿獎？”
“您要是這么要求，我肯定不能答應。”
李長河果斷的拒絕說道。
他很清楚，這兩年他的電影拿獎，一方面是故事比較大膽，另一方面，也跟時代有關，他走在了時代的前列。
說白了，他的劇本和故事，就是典型的突破時代禁錮，別人不敢寫的劇情他大膽的寫出來了，再加上讀者的追捧，才造成了這兩年頻獲大獎的狀況。
但是這絕不代表著，他的實力跟人家碾壓式斷層，只能說，他提前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而已。
所以徐桑楚問他要拿獎的本子，他拿頭給！
看李長河態度堅定，徐桑楚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了。
“這樣，我也不要求你沖獎了，你就用心寫個好劇本，咱們合作著拍怎么樣？”
“能不能沖獎的事咱們另說。”
徐桑楚最終還是放低了要求，當然，他本質上，也只是想要個好劇本而已。
李長河一聽，心里暗暗的點點頭，這還像句人話。
“這可以，等我構思一下，看看給你們廠一個劇本！”
李長河這次倒沒再猶豫，而是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什么時候寫出來？”
聽李長河答應下來，徐桑楚下意識的問道。
“您老這也太現實了，這就要問時間？”
“廢話，咱不得定好？要不然你一年不寫出來我咋找你？”
“我可是聽說了，人民文學那邊，稿子不催你，結果你大半年都沒給他們。”
“還是老劉找你追著要，你才一口氣給了好幾篇。”
徐桑楚笑著說道。
“這事您都知道？”
李長河有些詫異，文學圈的事，都傳到電影圈來了？
“文藝系統人就這么多，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你給個時間，啥時候能搞定？我也提前給你安排人手！”
徐桑楚這時候認真的說道。
“兩個月吧，八月底之前，我看看給你個劇本！”
李長河思考了一下時間，定了個日子。
“行，那就八月底，你小子要是不給，我就上京城找你要去。”
“用心寫啊！”
徐桑楚沖著李長河認真的叮囑說道。
“得，那我先回去了。”
隨后，李長河起身，果斷的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廠長，咱們廠里那么多創作室，一定要問他要劇本啊？”
待李長河走后，張瑜滿是不解的沖著徐桑楚問道。
徐桑楚聽到他的詢問，嘆了口氣：“丫頭，你還年輕，不懂這些！”
“他有的，可不只是劇本！”
另一邊，李長河落座之后，朱琳果不其然的好奇發問：“徐廠長拉著你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要劇本唄！”
“想讓我給上影廠也寫個本子，還得要能拿獎的。”
“那你答應給了？”
朱琳聽完之后繼續問道。
李長河搖搖頭：“我只答應給個劇本，我可沒答應給拿獎。”
“拿獎哪是那么容易的？”
“我覺得你拿獎挺容易的，尤其是百花。”
這種觀眾投票的獎項，李長河真的是有巨大的優勢，那些書粉投票力度太強了。
“哎，對了，小雪這次真沒機會了？”
朱琳這時候又沖著李長河問道。
其實他們來之前李長河就給她們倆說了這次分獎的內幕。
自家媳婦兒這次肯定是大有收獲，但是龔雪就沒什么戲了。
“小雪能沖的獎就一個最佳女主，但是跟《廬山戀》的張瑜比起來，還是不行。”
“這不是說小雪你的演技不好，而是在戲份上你太少，《牧馬人》本質上光環都在許靈均的身上，秀芝雖然有亮點，但是劇情戲份太少。”
“《廬山戀》就不一樣了，可以說這完全是一部女主戲，男主都是給女主做點綴的，尤其是她那一吻，算是拉開了國內電影序幕的新篇章，突破了以往的思想禁錮。”
“所以張瑜這個最佳女主，是跑不掉的，即便是我跟評委會關系不錯，人家也不會把獎項給小雪。”
李長河沖著龔雪安慰說道。
龔雪輕輕地搖搖頭：“沒事，我以后再努力！”
其實李長河之前私下已經跟她說過了，只不過真到了這時候，心里還是有些黯然的。
“要不你也寫個大女主戲唄！”
“你不是要給上影廠寫劇本嘛，你也寫個這種女主戲份的本子，讓小雪當女主演。”
“嗯，就寫適合魔都這邊場景的，小雪本身就是魔都人，我覺得演的也不比張瑜差，你也寫個女主戲份的劇，明年咱把張瑜壓下去！”
朱琳這時候低聲的說道。
龔雪聽完，也是心念一動，然后睜大了眼睛看著李長河。
要是李長河愿意為她寫一部戲，就算不能拿獎她也愿意啊。
畢竟這是給她寫的。
前面的幾部電影雖然她也參演了，但是那些很明顯，都是給朱琳姐寫的，跟她可沒什么關系。
聽到朱琳的話，又看到龔雪期待的眼神，李長河這時候還能說什么？
“這樣，我構思一下劇情，看看小雪適合演什么類型。”
“等我想想！”
李長河隨后坐在那里，心里思索了起來。
抄后世的就沒戲了，畢竟他對八十年代電影有印象的不多，但是這不代表他不能現構思。
其實這年頭，沖獎也是有技巧的。
首先，要寫契合時代大背景下的故事。
其次，就是要抓政治主線，金雞歸根結底，還是要為國內服務的，所以本質上還是要符合國家最新的發展方向。
最后，強化演員的特點，把某種特性展示出來，就像阿佳妮的瘋魔般表演，就需要神經質的戲份。
想到這里，李長河也在心思思索了起來，看該如何給龔雪構思個本子。
而此時，臺上的金雞獎頒獎，也正式開始了。
隨著老傳統各種發言的結束之后，獎項開始頒發。
一般前面的都是從一些技術獎開始，比如說最佳錄音，最佳剪輯這些。
李長河也發現了，獎項基本上就在兩個電影中間流轉，《巴山夜雨》和《天云山傳奇》，而巧合的是，這兩個電影，都是上影廠拍的。
“完了，大獎沒戲了！”
看到自家的兩部電影都先后拿了些小獎，徐桑楚忍不住搖搖頭。
上面這明顯是在找平衡了，《巴山夜雨》和《天云山傳奇》他們都寄予厚望，都是老右當男主的電影，本來想著能跟《牧馬人》打打擂臺，但是現在看來，沒希望了。
“畢竟《牧馬人》是第一部右派男主，而且故事線上面也更流暢，《巴山夜雨》和《天云山傳奇》競爭不過也正常。”
徐桑楚旁邊，謝晉平靜的說道，他的《天云山傳奇》就是受《牧馬人》影響拍的，人家算是“領先者”，影響力自然更大。
“現在就看，《廬山戀》能不能跟《牧馬人》打一下了。”
而很快，兩者的第一次對決，也終于出現了。
最佳男女主大獎，兩部電影的男女主都入選了最佳男女主評選。
而不出李長河所料，最佳男主，給了《牧馬人》的朱時茂，而最佳女主，則是給了廬山戀的張瑜。
“老茂，上去領獎了！”
朱琳這時候轉頭，沖著離得不遠的朱世茂提醒說道。
而此時濃眉大眼的朱世茂還愣愣的坐在那里。
他這第一次拍電影，就拿獎了？
最佳男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