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正屋，奉上茶水，李全在張牧下手處坐下。
既然明確的主從，那接下來就該進入正題了。
“我家韓大哥遭遇襲殺，李掌柜可知背后之人是誰？”張牧問道。
李全聞言，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具體是誰小老兒不敢確定，但若是連上另外一件與永繡商號有關的事來看，或許能有些端倪。”
張牧眼神微微閃爍：“另一件事……你是說黃天來被刺殺？”
李全點點頭。
張牧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李掌柜知道什么秘聞嗎？”
李全苦笑一聲，說道：“談不上秘聞，只是一點揣測罷了。”
張牧放下茶杯：“洗耳恭聽。”
李全深吸了一口氣，斟酌了片刻，說道：“小老兒知道，之前永繡商號真正的東家并非是黃老爺，而是……”
李全看了眼張牧，張牧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跳過這一部分繼續往下說。
李全見狀，繼續道：“韓兄弟來的時候，黃老爺也吩咐清楚了，萬事配合，不要留心眼。”
“黃老爺是真的要把商號交出去的。”
“但是有人不愿意？”張牧似笑非笑。
李全點點頭：“黃老爺膝下無子，夫人三年前亡故后，雖然收了幾房侍妾，但一直并未續弦。”
“身邊只有一名嫡親的弟弟，名喚黃天華。”
頓了頓，李全繼續說道：“這黃二爺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昨日我前往黃府吊唁，還能聞到他身上未遮掩干凈的酒氣。”
“兄長新喪，屬實不該。”
葉寒舟微微皺眉：“李掌柜，你的意思是，這黃天華是幕后黑手？”
“我不確定。”李全搖了搖頭，“韓兄弟一行人都是精干之輩，想要襲殺他們并不容易。平日里也沒見到黃天華有那般的本事。”
“但是說不通啊！”一旁一直沉默的葉寒舟突然開口，“他圖什么呢？”
“又不是趕走了韓大哥，殺死了黃天來，這商號就是他的了！”
“契約文書都在我們手里，我們也會再來。他到最后不是一場空嗎？”
“或許……”張牧正要接著葉寒舟的話往下說，突然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脫口而出，“不好！”
“牧兄弟，怎么了？”葉寒舟下意識握住了刀柄。
張牧站起身，朝李全道：“李掌柜，我想往黃府一行，還請帶路。”
雖然不知道張牧為什么突然這么說，但李全還是點點頭，站起身朝外走去。
黃府。
白旗白幡，迎風飄揚。
永繡商號立足蘇城多年，交友廣闊，前來吊唁的人依然還有不少。
李全帶著張牧和葉寒舟直奔靈堂，卻只看見黃天來那幾名侍妾跪在靈前。
張牧眉頭一皺，對著李全耳語了一句，李全立刻找到管家，說道：“有貴客來吊唁黃老爺，快把黃二爺喊出來……”
誰知那管家聞言，也是一臉無奈：“李掌柜，二爺不見了！”
“不見了？黃老爺還沒入土為安，他怎么能不見了？”
“是真的！”管家也急惱道，“一早就不見人了。”
“幾位夫人說先緊著靈堂，二爺那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但至今也沒個回音啊！”
李全一臉憤懣地來到張牧身邊，說明了情況，張牧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轉身就離開了黃府。
“李掌柜，有件事要辛苦你跑一趟。”走出黃府，張牧對李全說道。
李全連忙點頭：“請東家吩咐。”
“你去一趟衙門，調一下永繡商號的文書記錄，看看有什么問題。”
李全聞言，面色一變：“這怎么……”
“去吧，查完再說。我們在前面的茶坊的等你。”張牧擺了擺手，吩咐道。
……茶坊雅間。
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張牧望著窗外，有些出神。
葉寒舟提起茶壺給張牧沏了一杯茶，說道：“牧兄弟，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張牧收回眼神，將茶蓋在茶杯上撥弄，苦笑道：“一點猜測，但我希望是錯的。”
“說來聽聽？”葉寒舟問道。
張牧點點頭，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口道：“老葉，你想，一個不務正業的公子哥，上哪弄到精兵強將襲殺韓大哥他們？”
“有錢能使鬼推磨，許是重金聘用……”葉寒舟隨口道。
“也可能是借刀殺人！”張牧說道，“黃天華聯合了另一個勢力。”
葉寒舟聞言，遲疑道：“你是說有另一個勢力也盯上了永繡商號？”
張牧解釋道：“很有可能。”
“眼下霜月武寨退出，我們還沒進入，對永繡商號來說就是一個勢力空白期。”
“襲殺韓大哥，可以將空白期拉長。”
“我之前一直以為他們是要清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現在我明白了，他們是要打通官衙，偽造契約文書！”
葉寒舟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想到如今大運官場現狀，又閉上了嘴。
張牧還在繼續說著：“永繡商號畢竟是個有根底的字號，還要長久經營，所以明面上的動作不能留下破綻。”
“以我想來，應該是那個勢力先行襲殺了韓大哥，然后找到黃天來，讓黃天來轉讓永繡商號，而黃天來并未答應他們的條件。”
“所以，他們殺了黃天來。”
“黃天來無妻無子，他死后，商號明面上就落在黃天華手中！”
“只要搞定了黃天華，讓他出面，再偽造一份契約文書，在官府運作之下，就能將永繡商號干干凈凈地轉移到自己手中。”
葉寒舟皺起眉頭：“強奪家產，他們就不怕我們的刀嗎？”
張牧搖了搖頭：“人家敢這么做，自然是不怕的。”
“蘇城富庶，城內防衛力量不弱。不然你以為放著這么大一塊蛋糕，周邊的那些個武寨為什么不來碰碰？”
“說到底，武寨聲威再壯，也只是一方養液級勢力。”
“強龍不壓地頭蛇啊！”
葉寒舟握住刀柄，冷聲道：“我倒是有些好奇是哪條地頭蛇來我們的飯碗里搶肉吃……”
“不急！”張牧喝了一口茶，“剛才只是我的推測……”
“如果我的推測是對的，很快李全就會帶給我們答案！”
“先喝茶。”
一個時辰后。
窗外的雨從濛濛細雨逐漸變成了如織的雨幕。
李全敲開了雅間的門，大口喘著氣。
“東家，查……查到了！”
張牧望著李全，點點頭：“慢慢說，挑重點地說。”
“是！”
“東家，小老兒查閱了官府文書。”
“昨日晚間，永繡商號完成了過戶存檔。”
“黃二……黃天華以十五萬白銀的超低價，將永繡商號賣了！”
“買主是誰？”張牧面上無悲無喜，但拿著茶杯的手卻攥得用力。
李全長吐了一口氣，說道——
“蘇城四大布莊之一——蔣氏布行！”
“他們，是皇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