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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縣學論君子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好一個氣運人間

  邱英東于雨夜被人刺殺。

  四更天時,巡街的更夫就發現了邱英東的尸體。

  五更天,得到消息的李捕頭就不得不從溫香暖玉的被窩里爬起來,罵罵咧咧地來到了現場。

  “李頭,老邱是被人一槍殺死的。”仵作檢查完尸體后,走到李捕頭身邊,拱了拱手,“對方實力應當高于老邱,一槍刺穿心臟,透體而出,老邱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槍?”李捕頭微微皺眉,“我萬安縣沒有使槍的高手啊……”

  仵作搖了搖:“這我就不知道了。”

  此時李捕頭身邊的一個小捕快說道:“興許是他那重身份暴露,被路過的高手給殺了。”

  “哪重身份?”李捕頭瞄了這小捕快一眼,小捕快連忙陪笑道:“小人失言,小人失言。”

  李捕頭看著邱英東的尸體,心里卻是嘆了一口氣。

  可惜了……

  可惜了這小子每個月的供奉,可惜了昨日他還去外面收回來的四百兩的孝敬。

  不過他的死不能深挖,萬一真挖出了妖仆的事情,自己一個失察之責是逃不掉的。

  “把尸體收了,往上報個陣亡吧。”李捕頭說道,“最近要應付錢主事的案子,他這邊沒功夫管了。”

  “就說是和歹徒搏斗而亡,討個風水寶地葬了,也算全了同仁一場的情義。”

  其他在場捕快齊齊拱手,說道:“捕頭仁義!”

  李捕頭擺了擺手,緊了緊衣襟,說道:“處理一下,別讓縣尊再操心。”

  “他娘的,是要入秋了,這么冷。”

  說著,李捕頭踏步離開了現場。

  翌日。

  張牧一大早就跑來鏢堂點卯,實際上是想知道外面對于邱英東被殺有什么議論。

  但是聽了一輪,都沒人提起這件事,就仿佛沒有發生過。

  張牧心中起疑,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什么自己沒有了解到的變化。

  不過越是這樣,越要謹慎一些。

  張牧打算托周源廣再幫自己去打聽打聽。

  只是張牧剛剛走出鏢堂,就被丫鬟春熙給攔住了去路。

  “牧哥兒,夫人請你去一趟花廳。”

  張牧一愣,自己住進鏢局的客房小院也差不多半個多月了,這段時間里反而是與宋元青接觸得更多一些。今日怎么莊夫人突然想起自己來了?

  不過來不及細想,張牧就跟著春熙一起前往了鏢局花廳。

  一進花廳,張牧就嗅到了淡淡香氣,轉過屏風格擋,張牧就看到坐在靠窗桌子前的莊曉夢。如今天氣漸涼,莊曉夢也披上了一件翠綠色的薄襖,更襯托出皮膚的嬌艷。

  “來了……坐吧。”見張牧進來,莊曉夢放下手中的毛筆,先是仔細打量了一下張牧,隨后滿意地點點頭,“嗯,精氣神比上次見你要好多了。”

  “這段時間轉成了鏢手可還習慣?”

  張牧有些慚愧地笑了笑:“宋鏢頭并沒有安排什么事給我做,只讓我用心修行,就這樣還有月俸拿,怎么會不習慣?”

  莊曉夢抿嘴輕笑,隨后說道:“你一個鏢手,三五個月不干活,我還是養的起的。”

  “最近一段時間縣里也不太平,是我讓他們別安排你做事。”

  “你能做好修行,就是對鏢局最大的貢獻。”

  說完,莊曉夢頓了頓,又問道:“如今進展如何?”

  張牧猶豫了一下,本來他是想先隱藏自己修為,等邱英東的風頭過去了再公布,只是面對莊曉夢的提問,他不想隱瞞。

  “已經突破二品通脈境了。”張牧說道。

  “什么?”一向舉止嫻雅的莊曉夢聞言,第一次在張牧面前露出吃驚的神色,她確認道,“你已經是二品通脈境了?”

  張牧點了點頭。

  莊曉夢停頓了片刻,稍稍調整了一下心境,這才恢復了神色。她靠在椅子上,再次打量張牧,足足上下看了幾遍才說道:“距離入品才過去不到二十天吧?”

  “應該是吧。”張牧應道,“具體時間沒算過。”

  “難怪……”莊曉夢似乎想通了一件事。

  張牧卻好奇道:“難怪什么?”

  “難怪宋教諭給我送信,說你天資卓絕……”莊曉夢說道。

  張牧:額……

  宋夫子指的天資應該不是我的武道天資。

  算了,能有人給自己背書總是件好事。

  “盡快突破三品吧!”莊曉夢說道,“我會和伙房打招呼,你以后的血食都免費供應……”

  “多謝夫人。”張牧連忙起身拜謝。

  以他現在的修行進度,一天兩頓是少不了,按一頓一兩銀子算,那一個月就是六十兩銀子啊。

  這自然要好好表達謝意。

  “好了,說正事,喊你來是托你幫我走一趟縣學。”莊曉夢取出一枚火漆信封,遞給張牧,“這封信是一件鏢物,由鏢主托我們轉交給宋教諭。”

  “要求不要讓人發現。”

  “正好你與宋教諭相熟,不惹人注目,就辛苦你走一趟,把這個交給他。”

  張牧伸手接過信封,感覺分量很輕,上面的漆封完整,便直接揣進懷中。

  “去吧……”莊曉夢說道,“送完信去鏢堂說一聲,算伱完成了一次任務。”

  “是!”張牧拱手告辭。

  出了鏢局,張牧喊上了一輛馬車,直接趕往縣學。

  到了縣學,展示了通行令牌,張牧走了進去,卻發現縣學教室空空蕩蕩,不見一人。

  張牧側耳傾聽,就聽到遠處傳來爭論之聲。他順著爭論聲找去,就看到在縣學內的講學廣場上,兩幫人正在激烈討論著什么。

  遠遠地,他也看到了宋好問和另外幾位身穿儒衫的先生坐在不遠處,有說有笑地看著學生們的爭論。

  “這位仁兄,醒醒,宋教諭看過來了……”張牧湊到一個胖胖的正在打瞌睡士子面前,輕輕拍了拍他。

  那士子猛然睜開眼睛,先是惶恐地看了一眼宋教諭方向,這才朝著張牧拱拱手:“多謝提醒。哎,這位兄臺,看著眼生啊……”

  “嗯,我是宋教諭新收的弟子。”張牧小聲道。

  有一說一,宋教諭讓自己來聽他講課,怎么就不算弟子呢。

  聽到張牧這么說,那胖士子立刻臉上浮現出崇敬的神色,再次拱手道:“原來是夫子的親傳弟子,失敬失敬。”

  張牧擺擺手,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胖士子看了一眼,解釋道:“那邊的人是隔壁懷清縣縣學的生員。每年秋闈之前,各地縣學都會組織赴考的學子去各地縣學招搖一番,表面上是討論學問,實際上是考前比試,示威施壓。”

  “畢竟每一府錄取名額有限。”

  張牧聞言,恍然大悟。

  “他們在討論什么呢?”張牧好奇問道。

  胖士子打了個哈欠,說道:“好像是‘何以喻君子’……”

  “爭來爭去,不就是梅蘭竹菊嗎?”

  “然后就是選一個自認為是的,接著寫詩稱頌品格,看誰寫的好,無趣的很。”

  “明面上是現場寫的,其實一個個早就準備好了。你看那個人,哎喲還苦思冥想,還咬毛筆,裝的嘞……”

  “不光他們,我們縣學的那幾個人高才,也是提前被透了題的。喏,就那個正在推敲字句的,跟我一個學寢,昨天晚上那首詩就寫完了,還是王夫子幫他修改的呢。”

  張牧聞言,也是哭笑不得。

  這也算是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吧。

  “唉?”那胖士子突然反應過來,“兄臺,你是宋教諭的親傳弟子,應該是來助陣的吧……我剛才說的就當沒聽到啊……”

  “我不是來助陣的。”張牧搖了搖頭,“我是來找宋夫子的。”

  說實話,這種梅蘭竹菊的詩詞,他倒記得一大堆。

  但是對于這種穿越文必備的裝逼小橋段,他只覺得興趣索然,與他無關。

  畢竟他已經確定了要走武道之路,又何必在文壇上搞風搞雨呢。

  算了,等等吧。

  然而,有的人,天生就是主角。

  那宋教諭只是瞟了一眼,就意外看到了躲在人群里打哈欠的張牧。

  講實話,學子們那些套路式的老調重彈他也聽膩了,突然想看看這個心性有些邪氣的孩子會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張牧!”宋教諭開口喊道。

  宋教諭這一開口,臺上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順著宋教諭的目光望去。

  張牧:(。•ˇ‸ˇ•。)

  不是,宋夫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算了,面子還是要給的。

  張牧朝著宋教諭躬身一禮:“見過宋夫子。”

  宋夫子笑了笑:“張牧,我知道你沒有研究過經義,也沒通讀過圣人道理。來,你告訴我,在你心中,何以喻君子!”

  張牧看了看宋夫子,對方露出一臉導人向善的笑容,張牧又看了看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奇又不屑。

  是了,他此時穿著的是武人的束袖武衣。

  “宋夫子開玩笑吧,武人懂什么君子?”

  “是啊,梅蘭竹菊,哪一樣和武人沾邊?”

  “我想宋夫子是想拿他做個閥子,讓對面輸了也有個臺階下吧。”

  “應該就是如此了。”

  學子們的竊竊私語傳入張牧的耳中。

  張牧輕輕出了一口氣,緩緩走到講學廣場的中間,對著宋教諭躬身一禮。

  “晚輩是個武人,不通圣人道理,本不敢胡說。但夫子有問,晚輩不敢不答。”

  “何以喻君子?”

  “世人皆說梅、蘭、竹、菊,依我看來,多是俗人跟風,鸚鵡學舌罷了。”

  “方才我聽到的詩詞,點不出它們精髓之萬一。”

  “但是您若是問我,我的回答不在其中。”

  “世人皆愛梅蘭竹菊,我獨愛蓮。”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可稱花中君子者也。”

  張牧說完,再次躬身一拜,露出了一副純良忠厚的模樣。

  而整個講學廣場,則是陷入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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