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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血夜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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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孔晦青衫隨夜風飄搖。

  雙目紅芒隱隱,嘴角噙著一抹譏誚,似在嘲弄眾人。

  李衍沒想到,這妖人就這么堂而皇之出現在他們面前。

  “狗膽包天!”

  李衍眼中殺意升騰,握住了勾牒。

  他之所以成為建木的眼中釘,很大程度,就是因為“活陰差”的身份。無論這些個老妖怪如何高明,都是在人間猖狂,碰到陰司兵馬唯有一死。

  但握著勾牒,李衍卻是眉頭微皺。

  他的勾牒并無感應。

  對方應該是身懷國祭神器,需要靠近一些…

  想到這兒,李衍腳下發力,瞬間便竄出七八米遠。

  他的勾牒鑲嵌了玉佩,感應力更強。

  但與此同時,孔晦也倒飛而出,速度比他還快。

  李衍當即停下腳步,背手做了個手勢。

  沙里飛二話不說,抬槍攻擊。

  這是他們隊伍的暗號,意思是火力支援。

  槍聲轟鳴,鉛彈撕裂空氣,直射孔晦胸膛。

  但銷煙散去后,眾人卻瞳孔驟縮。

  遠處客棧房頂破開大洞,磚瓦四濺。

  這個距離,火槍本該百發百中,可槍聲未落,孔晦的皂袍突然水波般晃動——火藥裹挾的鉛子竟直接穿透軀體轟碎后方屋頂,對方只是衣角被風吹動。

  “怎么可能?”

  沙里飛咽了口唾沫,滿臉不可置信。

  新式火器出現后,便無往不利,江湖格局因此改變。

  任憑你身手再好,被十幾把火槍圍著,也得暫避鋒芒。

  有人感慨,火器的出現,或許代表著江湖的落寞。

  甚至都尉司還專門成立了火槍隊,演練陣形,用于對付宗師。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無視火槍。

  “賊慫的!“

  沙里飛不信邪,罵了聲便要換彈。

  “別浪費彈藥。“

  王道玄沉聲制止。

  他有眼神通,眼力畢竟更高出一籌,方才剎那捕捉到七重殘影,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這似乎是某種身法,瞬息七次移位,常人難以看清。”

  眾人這才想起孔晦的來歷。

  對方可是北宋十大宗師之一,武道本就登峰造極,而且還是帝師。

  “是‘陰文八股’!”

  孔尚昭也跟著羅明子回了驛站,躲在后方失聲驚呼。

  李衍很想問,什么叫“陰文八股”,但現在顯然不是時機。

  遠處街道上,密集的腳步聲如悶雷般響起。

  卻是駐扎在驛站附近的軍軍士聞訊趕來,火把在夜色中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

  “在那邊!”

  一名眼尖的士兵高聲呼喊,手中火把直指屋頂上那道飄忽的身影。

  京城重地,槍聲驟響,士兵們立即進入戰斗狀態。

  他們顧不上什么活捉命令,紛紛抬起火槍瞄準。

  砰砰砰!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槍聲劃破夜空,鉛彈如雨點般傾瀉而出。

  屋頂的瓦片在彈雨中炸裂,碎屑四濺。

  孔晦身形如鬼魅,在彈雨中閃轉騰挪。

  眼見增援的士兵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冷哼一聲,轉身便逃。

  李衍眼中寒光一閃,腳下發力緊追不舍。

  然而,孔晦手中折扇開合間,竟產生詭異韻律。

  罡煞之氣掀起狂風,每次扇動,他的身形就變得愈發飄忽,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嗖嗖兩聲,那道青色身影已消失在街巷盡頭,只留下李衍站在原地,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媽德!”李衍狠狠啐了一口。

  這是他第一次在身法上被人完全壓制。

  即便是以輕功聞名的程劍仙,恐怕也沒這般速度。

  此時,大隊兵馬已將街道團團圍住。

  為首的軍官看到羅明子亮出的腰牌,立即單膝跪地:

  “卑職西城兵馬司指揮使袁成,參見大人。”

  羅明子面色凝重,抬手示意:“袁指揮使請起。來得正好,立即將這些逆賊拿下,同時發兵,隨我圍剿鐵錨會老巢。”

  “這“袁成面露難色,額頭滲出細密汗珠,“鐵錨會背后牽扯甚廣,下官恐怕.”

  “本官手持御賜令牌,此案由圣上親批!“羅明子厲聲喝道,“誰敢阻攔,以謀逆論處!”

  “遵命!”

  袁成再不敢遲疑,轉身高聲下令:“全體聽令!跟我走!”

  重傷的鐵錨會幫眾被五花大綁拖走。

  李衍看著孔晦消失的方向,眼中寒光閃爍:“走,一起去會會這幫雜碎!”

  好不容易有了線索,自然不能怠慢。

  隨著羅明子一道道命令傳出,都尉司的精銳、執法堂的高手紛紛趕來。

  東城兵馬司也收到急報,提前將鐵錨會香堂圍得水泄不通。

  火把將夜空照得通明,戰馬不安地打著響鼻。

  貨倉內,幫眾們面如土色,無人敢踏出半步。

  他們這貨倉,雖改造的如同堡壘,但只能防的住江湖中人。

  官兵出動,還帶著大量火器,反抗顯然只有死路一條。

  終于,那個鑲著金牙的漢子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臉上堆滿諂笑:“各位官爺,不知小的們犯了什么王法.”

  “狗東西!還認得爺爺我嗎?”

  張天魁拄著長刀,一瘸一拐地走出人群,笑的格外猙獰。

  “天塌了——并肩子抄家伙,亮青子扯紅!閻王殿前擺香堂,是兄弟的遞生死帖!”

  鑲金牙的漢子面色驟變,呼喊著便要逃離。

  張天魁劫人逃走,幫中高手全去追殺,孔晦也懶得提醒。

  因此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事情敗露。

  這些江湖黑話,便是沒有轉機,魚死網破的信號。

  可惜,他剛走兩步,便被都尉司高手甩出鐵鏈,纏住脖子,如死狗般拖入陣中,被五花大綁。

  嘩啦啦!

  與此同時,貨倉頂部的門窗全被撞開,數十支黑洞洞的槍管探出。

  剎那間,槍聲如雷,硝煙彌漫。

  “鐵錨會“這個香堂早已淪為賊窩,即便不知王蛇暗中勾當,平日里假扮水匪劫掠、拐賣孩童的勾當也沒少做,眼見大難臨頭,幫眾們紛紛作困獸之斗。

  然而他們手中的普通火器,在都尉司二十余支神火槍面前不堪一擊。

  一輪齊射過后,貨倉厚實的磚墻被打出臉盆大的窟窿,承重木梁更是碎屑橫飛。

  整座建筑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轟然倒塌。

  有亡命之徒試圖突圍,不是被鉛彈打斷雙腿,就是被鐵鉤鎖鏈拖回捆成粽子。

  不到半炷香時間,這個盤踞多年的賊窩便被連根拔起。

  “大人,有發現!”搜查的差役突然驚呼。

  眾人循聲趕去,只見貨箱中蜷縮著十幾名童男童女,個個面色鐵青,早已窒息而亡。

  “畜生!”羅明子目眥欲裂,厲聲喝道:“全部押回大牢,今夜必須審個水落石出!另外,立刻傳鐵錨會羅功勝來見本官!”

  一道道命令如雷霆般下達,注定這又將是個不眠之夜。

  而李衍等人卻難掩失望。

  除了這些被拐賣的孩童,始終未能發現建木組織的蛛絲馬跡…

  “柔遠驛”后院大廳內,燭火搖曳,映照著眾人凝重的面容。

  孔尚昭輕撫案上茶盞,沉聲道:“諸位皆知,我儒教法門首重養浩然正氣。無論習武修身,還是祭祀儀軌,皆以正心為本。那孔晦雖出身孔門,卻已墮入邪道”

  他揉了揉眉頭,繼續道:“此人曾是北宋十大宗師,更貴為帝師。曲阜孔家典籍記載,他后來潛入祖廟焚毀諸多典籍,只余幾頁殘篇記載其邪法。”

  “他將朱子'存天理滅人欲'之道顛倒,創出'植人欲蝕天理'的邪術。以人生八苦為基,將儒家正道扭曲為邪道,這便是'陰文八股'。”

  “方才那個就叫喪輿步,以送葬方位踩九宮步,借‘啟殯、引魂、落葬’三變迷惑對手,昔年便是以身法超絕聞名。”

  李衍眉頭緊鎖:“他可有弱點?”

  孔尚昭搖頭:“弱點不清楚。不過.既然他以邪念催動武學,或許儒門浩然正氣可破。”

  王道玄面色凝重,“這妖人不好對付,吳老頭所說偷襲活陰差的宗師,是否就是他?”

  “不好說。”

  李衍眉頭微皺,“活陰差們遭劫,乃是正月十五之后,孔晦之前一直在滄州活動,圖謀冀州鼎,時間有些對不上,但也不能排除。”

  “還有一事。“孔尚昭突然壓低聲音,“孔晦不僅精通儒學,更擅風水營造。昔年各地廟觀多請其主持修建。”

  這件事,眾人自然知曉。

  邙山上清宮大殿,就是被此人動了手腳。

  正說話間,就在這時,龍妍兒擦著手走來,“那年輕人已經醒了。”

  眾人連忙起身,來到隔壁廂房。

  廂房內,“狗娘養的”已經過包扎,敷上了草藥。

  龍妍兒醫術遠超王道玄,如今已成為十二元辰的醫師。

  “狗娘養的”都是外傷,自然難不倒她。

  望著李衍面龐,“狗娘養的”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嗚嗚哭了起來,“他們殺了老歪嘴,我在城中到處找你,找不到,又去找吳老頭,但剛到那里,就被鐵錨會的人抓了起來。”

  “他們打我,想知道吳老頭線索。”

  聽著其訴說,李衍也明白了前因后果,微微一嘆開口道:“此事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他們在城中還有這么多眼線,放心,老歪嘴我會讓人好生下葬,等了結此事,再給你謀份差使。”

  人死不能復活,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狗娘養的”點了點頭,精神疲倦加上重傷未愈,又沉沉睡了過去…

  一夜忙亂,等到次日中午,羅明子又來到了柔遠驛。

  “口供都問出來了。”

  他將幾頁紙遞給李衍,沉聲道:“那些個幫眾,都是為虎作倀的傻蛋,只知道王蛇給的例錢多,對于建木的事,知之甚少……”

  “那鑲金牙的打手,乃是‘鐵錨會’中專門干臟活的,據他招供,受王蛇交待,時常暗中拐賣童男童女,我們之前查錯了方向,視線都在西行丐幫身上…”

  “‘鐵錨會’的大當家來找我,他們并不知曉王蛇的事,此刻正派人全城搜捕。”

  李衍冷聲道:“一句失察,就能輕易撇過此事?”

  羅明子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鐵錨會’的羅功勝,乃是燕王蕭景烈的人,他還是神拳會霍的弟子,即便向皇上稟告此事,也不一定會讓整個‘鐵錨會’付出代價,反倒會惹上仇敵。”

  說著,嘆了口氣,“這便是京城,做事處處掣肘,咱們正事要緊,別碰那些人。”

  此話一出,李衍就瞬間了然。

  因皇帝多年未立儲,皇子之間也是斗得厲害。

  今年因為身體原因,終于立了太子。

  但那位太子,聽說性子懦弱迂腐,不被皇帝所喜。

  所以皇位之爭,恐怕還沒蓋棺定論。

  他們又不混朝堂,這種事自然沒必要招惹。

  交代一番后,羅明子又匆匆離開。

  英王府的事還沒結束,如今“鐵錨會”也弄出這種局面。

  雖然收獲不小,但不得不說,自從李衍進了京,羅明子就忙得腳不沾地,幾天幾夜沒有睡個囫圇覺。

  在其離開后,眾人相顧無言。

  “罷了。”

  沙里飛搖頭道:“這京城實在麻煩,什么都不能干,查個案子也要顧忌這顧忌那,反正朝廷已經派出了高手,咱們要不就別管了,讓他們自己發愁去。”

  “你說的倒輕巧。”

  沉默寡言的呂三忽然開口,“這件事咱們可躲不過。知道昨晚孔晦為何現身么,我想清了原因。”

  “咱們碰到的建木妖人,無論盧生還是那北邙鬼帝,都有《地官赦罪寶誥》。”

  “我懷疑,昨晚他準備將衍小哥引走,到時用《地官赦罪寶誥》趕走陰司兵馬,憑著他的身手,衍小哥便會陷入險境,而那趙清虛,說不定就藏在附近。”

  “等衍小哥一走,誰還擋的住這妖人?”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沉默。

  若真如呂三猜測,那他們昨晚恐怕就要有人殞命。

  李衍將那些情報放在桌上,沉聲道:“三說的對,必須先下手為強。”

  “我先出去一趟,你們待在驛館別亂跑。”

  說罷,就起身向外走去。

  今日又是個艷陽天,正午的陽光甚至有些刺眼。

  李衍從懷中摸出一面腰牌,仔細檢查。

  這是“金燕門”給的令牌。

  或許這個強大的情報組織,能幫他找到孔晦和趙清虛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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