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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景陽岡大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潑刀行

  明白了二郎真君用意,李衍哪敢怠慢。

  他掃視四方,心神守一,務必將所有景象印入腦海。

  這一看,果然發現不同。

  關于羅酆山的想象,他全是參考歷代道經記載。

  《真誥》言:“羅酆山在北方癸地,山高二千六百里,周回三萬里。”

  《云笈七簽》言:“人死魂歸酆都,受考謫于六宮。”

  山分六宮,由“北陰酆都大帝”統御,下設六天鬼神掌管亡魂。

  《酉陽雜俎》、《搜神記》、《太平廣記》等,都有其記載,卻只是提到名字。

  《元始天尊說酆都滅罪經》稱羅酆山為“酆都羅山”,亡魂需經十殿閻羅與六宮審判,方能超生。

  這說明一點,羅酆山也隨著紅塵香火與觀念,在不斷變化。

  而窮追源頭,應該還是《山海經》:“幽都之山,黑水出焉。”

  其在北方癸地,癸為北方水位,象征幽冥。

  這魂海,他觀想沒錯,也大體是這般模樣,只不過比想象中更加深邃。

  但外圍山脈,卻完全弄錯了。

  周圍并非一片虛無,而是一片高聳的環形山脈。

  山上還密布張牙舞爪,漆黑如同怪物的巨大槐樹。

  這是“鐵圍山”和“陰槐林”!

  在青城學到的《酆都法》中,曾提到過這兩個名字,他原本以為只是幽冥中其他區域名稱。

  現在看來,完全和羅酆山是一個系統。

  這“鐵圍山”有點像隕石撞出的環形山脈,山體之上有一個個數丈高的血色朱漆大字。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無量上品…”

  是《度人經》!

  看來這“鐵圍山”,還有拘束魂海的作用。

  而那“陰槐林”,應該也是防御系統的一部分,只不過是防止東西逃出……

  隨后便是那羅酆六宮,也與想象中不同。

  受觀想法建樓影響,他以羅酆六宮是類似塔樓,層層堆疊。

  實際上,羅酆六宮乃是呈“六合陣”布局,以黑石御道相連。

  建筑風格乃是仿唐宋官式建筑,廡殿頂、高臺基、玄瓦朱漆柱。

  其中基座乃是九尺高“幽冥須彌座”,浮雕十八層地獄圖,臺階每宮七階,應該是象征七罪,階面陰刻《酆都滅罪經》咒文。

  而且每座宮殿前,還有巨大的青銅鏡,鑲嵌于石獸口中。

  李衍聽過,這種東西叫“丹墀”。

  具體有什么用,卻不清楚。

  還有這些建筑格局,羅酆山歷史古老,肯定不會聘請大量工匠,模仿唐宋建筑重修。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大羅法界受紅塵影響。

  這些建筑,也會出現相應的變化。

  將所有東西記下后,李衍不動聲色看了二郎真君一眼。

  果然,對方并未理會,甚至裝作沒看見。

  李衍心中若有所思,看來在這大羅法界之中,《天條》更加嚴苛,即便二郎真君,有些事也必須小心謹慎,盡可能避開其他人…

  就在他思索間,周身忽然被濃霧包裹。

  再睜眼,已回到客棧中。

  李衍只覺腦袋冰冷刺痛,連忙將青銅儺面卸下。

  他的臉上、頭發,早已布滿寒霜。

  短短時間,皮膚已生滿凍瘡。

  就連眼睛也疼痛無比,視力受限。

  李衍心念一動,所有傷勢迅速恢復,猛然癱倒在地。

  看來窺視大羅法界,也會受那邊力量影響。

  雖然只是稍許,但已能對肉身造成嚴重損害,還好他有大羅法身。

  瞅了眼窗外,依舊夜色漆黑。

  沒有絲毫猶豫,李衍立刻盤膝打坐,掐訣入定。

  他修酆都法,除了建樓,羅酆六宮的影響也十分巨大。

  好不容易窺視到羅酆山模樣,自然要趁熱打鐵,對觀想法進行修補……

  次日,風和日麗,天空湛藍。

  “衍小哥還沒出來?”

  廂房院外,沙里飛低聲詢問。

  剛走出來的王道玄搖頭道:“衍小哥有所領悟,怕是要閉關一段時間,索性那邊情報還沒傳來,洛陽戰后走的匆忙,正好休整。”

  這個團隊中,李衍自然是首領,王道玄主后勤。

  若李衍不在,通常都是王道玄說了算。

  “那也行。”

  沙里飛點頭道:“這張秋鎮乃運河樞紐,匯聚南北貨物,正好趙驢子兄弟在,跟我去看看能淘到些什么。”

  他在青城得到梅山法教的《梅山火器法纂》,一路上刻苦鉆研,加上請教王道玄,終于有所收獲,但一來需要特殊鍛爐和工具,二來材料不足,只能先忍著,到了京城乾坤書院再想辦法。

  帶趙驢子去,也是想碰運氣。

  畢竟有些天靈地寶,還就真藏在鬧市之中。

  “人多,我不去。”

  呂三直接搖頭,帶著小狐貍回到房中。

  他習慣山野,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不想出門。

  王道玄也微微搖頭,表示要回去看書。

  唯有武巴,嘿嘿傻笑著湊到了沙里飛旁邊。

  “曉得,曉得,先讓你吃個夠!”

  沙里飛一樂,又轉身進去,拉著龍妍兒從房中出來。

  二人如今的關系有些古怪。

  說親密,始終不曾踏出那一步。

  但說普通,龍妍兒如今最關心的就是沙里飛。

  正好老管家陳福走了過來,沙里飛便笑著詢問道:“福伯,問你打聽一下,這張秋鎮附近,可有何好耍的地方?”

  老管家陳福微微一笑,“沙大俠您算問對了,老漢我打小就在這張秋鎮住著,這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諸位見多識廣,有些鄉下東西,想必也看不上眼,倒是有兩個地方,值得一看。”

  “一是那景陽岡,岡阜起伏,草密林茂,人煙稀少,常有野獸出沒。武松打虎的故事傳開后,便常有江湖中人前來悼念,順道宰殺野獸。”

  “山下有間景陽岡客棧,乃我家老爺師兄的產業,專賣三碗不過崗的烈酒,野味更是一絕,還經常請戲班子唱水滸戲,很是熱鬧。”

  “此外一個,便是仙人墓。”

  “仙人墓?”

  王道玄一聽,也來了興趣,“是下八仙中哪一位?”

  八仙有“上八仙”與“下八仙”之分。

  “上八仙”就是呂洞賓、張果老他們,玄門真實歷史中,他們或許相識,也是好友,但并不自稱八仙,后人將其統一,也是用來象征“貧富貴賤男女老少”。

  而這“下八仙”,又稱下洞八仙。

  民間有各類說法,人員也不統一,各地傳說不同。

  王道玄所說的版本,乃是王喬、陳戚子、徐神翁、劉伶、陳摶、畢卓、任風子、劉海蟾,出自雜劇《賀升平群仙慶壽》。

  王子喬吹笙,劉伶彈琴,陳戚子變戲法,徐神翁舞掃把,畢卓吟唱,劉海蟾耍金線,任風子變魔術,陳摶寫書法,分別代表賀壽的八個祝愿。

  同樣是后人牽強聯系,有些甚至不在一個朝代。

  老管家陳福搖頭道:“老朽也不知道,我們這邊的任瘋子,乃是‘瘋癲’的瘋。”

  “那人是五十年前一位道人,諱山,小字喜悲,號清靈道士,祖籍范縣。相貌奇特。為人瘋瘋癲癲,是個活佛濟公般的人物,經常在張秋鎮市井間游蕩,說些瘋話,但卻愛打抱不平。”

  “每當有客船靠岸,他便上前討要布帛。路人若施舍給他,他一下船就立刻將布帛撕成碎片,分給周圍的窮人。”

  “老朽父親在世時說過,這人早年在一家酒館當伙計,偶然遇到一位異人,傳授他仙術。修得仙術后,他能連續十天不進食,寒冬臘月也只穿單衣,預言吉兇禍福,無不靈驗。無論誰家沖了煞,或是在水中碰到不干凈的東西,只需找到任瘋子,在腦袋上摸一把,立刻好轉。”

  “后來,傳說其在東岸戊已山顯惠廟尸解,飛升為仙,很多人便稱為‘任大仙’。”

  “百姓感其功德,便在山上建了廟。”

  “那邊倒也安靜,只有一個老廟祝看守,諸位想必感興趣。”

  他說這些,顯然知道眾人玄門身份。

  王道玄也不在意,沉思了一下搖頭,“張秋是運河樞紐,繁華熱鬧,也有城隍廟,想必很多玄門中人已經去看過,貧道就不湊熱鬧了。”

  他感興趣,主要是因為李衍。

  抓捕陰犯的好處,他們都知道。

  每到一個地方,必然幫李衍四處打聽。

  這種情況,不像是有陰犯存在。

  “那也行。”

  沙里飛笑道:“道爺便留下,幫衍小哥護法,我等晚上就回來。”

  旁邊的老管家陳福也連忙開口道:“老朽這就叫幾位漕幫兄弟,給諸位引路。”

  王道玄欣然應允。

  沙里飛他們幾個人結伴,一般的麻煩,基本都能解決。

  有了漕幫的人相陪,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來招惹。

  很快,眾人便收拾好東西,跟著漕幫弟子離開。

  而王道玄,則轉身回房繼續看書。

  他原本就對各種玄門雜書癡迷,從關中而來,在武當、青城等地,都請人抄錄了不少,整整兩大箱書,足夠看很長時間…

  出了陳府所在街道,熱鬧的氣氛迎面而來。

  此時正值清晨,風和日麗,初春的陽光很是溫暖。

  運河碼頭旁的石板路上,漕船往來如梭,貨棧商鋪鱗次櫛比。

  沿街招幌隨風翻卷,蒸騰的熱氣裹挾著魯豫風味撲鼻而來。

  糖醋黃河鯉魚在鐵鍋中滋滋作響,焦糖色醬汁泛著油光…

  胡辣湯攤前木勺翻攪,混著面筋與香料的濃湯升騰白霧…

  燒羅漢餅的爐灶旁,伙計將芝麻焦餅鏟出,甜香引得孩童駐足…

  更有羊肉燴面的鮮香、吊爐燒餅的酥脆、油炸撒子的金黃蜜色,交織成市井煙火。

  武巴的肚子,算是重新開了張。

  一路走來,連吃帶拿,嘴里就沒停過。

  正如陳三所言,張秋鎮的街道,全是以售賣貨物命名。

  比如布匹街,整條街道,全是南北布匹絲綢。

  “市井中的靈寶,更加隱秘。”

  趙驢子一邊走,一邊低聲介紹道:“所謂老物成精,那些用了上百年,又經常沾染人氣的東西,又經過特殊變故,最容易化作天靈地寶。”

  “我見過撈油糕的笊籬,用了上百年,點燃后妖邪不敢靠近。”

  “還有個店家的牌匾,因為時間久,又剛好處在風水局上,竟成了罕見的鎮物,但市井之間也多奇人,有些眼尖的看到后便會提前弄走,所以只能碰運氣…”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眾人沿著張秋古鎮的街道挨個轉了一圈,趙驢子便直接搖頭,“此地繁榮時間不長,百年老店甚少,那些個貨物也都是凡品。”

  說著,嘆了口氣,“憋寶這東西,只能碰運氣。”

  “有時即便找到好東西,想要收取,也得等天時地利人和,否則寶物靈韻一散,就和普通物件沒什么兩樣,這么硬碰,希望不大。”

  沙里飛聽罷,倒也不失望。

  武巴吃的滿嘴流油,眼睛都瞇了起來。

  龍妍兒修煉蠱術,不用胭脂水粉,但也弄了些心儀的布料,請人做了衣裳,面帶笑容,心情很是不錯。

  伙伴們都高興,這一趟出來也就值了。

  想到這兒,沙里飛又扭頭看向旁邊的漕幫弟子。

  “這位兄弟,景陽岡那邊好玩么?”

  “當然。”

  漕幫弟子不敢怠慢,連忙拍著胸脯開口道:“諸位今日來的也算巧,景陽岡客棧那邊正在趕大集,周圍十里八鄉的老百姓都去了。”

  “就連這張秋鎮上的江湖藝人,也都跑了過去。”

  “那敢情好,走著。”

  沙里飛一樂,便帶著眾人去車馬行租了幾匹馬,往景陽崗而去。

  這景陽崗,距離張秋鎮不遠,策馬半個時辰就到。

  眾人下馬后,遠處果然是熱鬧非凡。

  但見連綿起伏的山崗之下,有幾間規模不小的客棧。

  “三碗不過崗”的酒旗高高懸掛,集市的棚子最少有四十多個。

  而且,江湖藝人也數量不少。

  大集中央空地上,孔樓來的雜技藝人赤膊頂起青瓷大缸,引得喝彩連連。

  一隊少年翻著筋斗躍上高竿,宛如猿猴踏索,正是聊城雜技村的絕活。

  說書棚里,白發蒼蒼的老者醒木一拍,《水滸傳》中“浪里白條大鬧潯陽江”的段子引得滿堂喝彩;銅鑼清響,一伙彈詞班子撥動三弦,唱起“景陽岡上風云涌”。

  “哈哈哈,果然熱鬧。”

  沙里飛一樂,就準備帶著眾人逛大集。

  但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喧嘩聲。

  但見幾名獵戶滿身是血,從山上跑了下來,個個驚慌失措。

  “快叫東家,山上出了虎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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