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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十五,大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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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大爺,過來拿東西啊!”

  鹽幫的漢子,從車上拿出一包鹽、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口袋,盡力擠出個笑容。

  可惜,滿臉橫肉,加上胸口露出的刺青,讓他那笑容也越發猙獰。

  老漢被嚇了一跳,連忙關上門。

  “老不死的…”

  鹽幫漢子氣得夠嗆,卻也不敢發作,再次擠出笑容,看向周圍,賣力吆喝道:“成都的老少爺們別怕,這些都不要錢,白給,是蜀王他老人家的恩德,讓大家過個好年!”

  可惜,無論他怎么吆喝,都沒人敢來。

  成都府三教九流匯聚,百姓也是見過世面的。

  不說鹽幫這些狠人,就是城里混的那些個風馬燕雀,哪個不是一肚子壞主意。

  拿了東西,說要個搬運錢,比東西本身還貴,你若不想要,從家里搬出去還要錢。

  最后,也只能捏著鼻子認栽。

  更狠的手段也有,甚至能讓你家破人亡。

  總之,這天下間就沒有白撿的便宜。

  朝廷鹽鐵稅重,偏遠之地還好說,能偷偷買便宜的私鹽,但成都百姓,只能去鹽商那里。

  所以,單一包鹽,就能省不少錢。

  但喊了許久,還是沒人敢來。

  鹽幫漢子急了,直接扯開另一個包裹,嚷嚷道:“瞧見沒,糕點果脯,針腦線頭都有,不要白不要啊!”

  終于,一個貪嘴的皮猴子跑了過去。

  “狗娃!”

  頑童奶奶嚇得緊隨其后。

  鹽幫漢子卻是大喜,見孩童過來,先是將糕點塞給孩子,又挑了完整的一包鹽和布包,不由分說,交給孩子奶奶。

  “這…真不要錢?”

  孩子奶奶看著包里的東西,猶猶豫豫。

  “要錢您把我腦袋割了!”

  漢子瞪了一眼,嚇得奶奶拽著孫子就走,但東西卻拿在手里。

  瞧著沒事,陸續有人湊過來。

  鹽幫漢子頓時大喜,連忙分發物品,還高聲嚷嚷道:“這是蜀王他老人家恩德,老少爺們別怕,捉拿亂黨與你們無關,該上街上街啊。”

  百姓就是這樣,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別搶啊,一人一份,都有,哈哈哈…”

  這漢子總算松了口氣。

  他這輩子只會搶,送東西還是頭一回。

  沒辦法,鹽幫幫主翟天豹說了,今日若不能把所有東西送出,回去都得挨鞭子。

  若有人從高空看,就會發現不止這條街道,整個成都府,都有鹽幫的馬車大肆發放福包。

  一艘艘大船停在碼頭,海量的物資不斷運入成都府,又分發到各個街道。

  這些鹽幫漢子,都是底層。

  他們不清楚,為何白花花的銀子要這么撒出去,卻知道幫主下了死命令:

  必須讓整個成都府熱鬧起來,

  明日就恢復過節的氣氛!

  這些東西,就是為安定人心。

  他們幫主的話,老百姓其實很好糊弄,只要覺得跟自己無關,而且還有好處,哪怕天塌了,也只會跟著看熱鬧。

  果不其然,隨著物品發放,有大膽的百姓出來閑逛,發現那些個衛所士兵并不滋擾,街上人流也就漸漸多了起來。

  這種情況,更利于李衍行動。

  然而,他的臉上卻沒了笑意,扭頭沉聲道:“派個人,領一包東西回來看看。”

  無相公子心領神會,使了個眼色,當即就有一名老漢出門,裝作顫顫巍巍的模樣,領了一包鹽,一袋東西回來。

  嘩啦啦!

  全都倒在桌子上。

  李衍掐動陽訣,捏起一把鹽仔細嗅…

  王道玄同符紙包住糕點,同樣掰碎少許,放進嘴巴里,用神通品味…

  皮門術士,則用雞蛋尋找蠱毒…

  終于,幾人全都搖了搖頭。

  “或許是咱們多想了。”

  沙里飛這才摸著大光頭,嘿嘿笑道:“那蜀王又不是傻子,敢對全城百姓下手,就不怕咱們散播消息,引發兵變?”

  “天真!”

  無相公子冷冷一笑,“這些個權貴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人命又算什么?”

  “當年黃巢圍攻陳州糧絕,隨軍術士獻‘五瘟童子陣’,煉活人血肉為軍糧…”

  “唐末亂世或許有些遠,就說前朝吧,金帳狼國大將阿術,請漠北薩滿,將三千大興軍俘虜折磨致死,尸骸剔骨制‘人皮妖鼓’,賈似道水師望風潰逃…”

  “論心狠,他們可比什么邪道更像魔!”

  李衍聞言,也點頭贊同。

  一來現在幾乎等同于造反。

  二來就是盧生的身份,對方可是連始皇都敢騙,引發“焚書坑儒”的人物,豈會在乎凡人性命。

  “前輩覺得,他們要做什么?”

  想到這兒,李衍直接開口請教。

  無相公子嗤笑道:“我又不是蜀王肚里的蛔蟲,哪里知道。”

  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一個聲音。

  “貧道卻是有所猜測。”

  說話者,乃是一名道人,身著玄黑道袍,其貌不揚,腰間還掛著個鐵算盤。

  無相公子介紹道:“這位是金門鐵算子道長,擅觀風望氣,奇門暗器,差點入了峨眉,可惜他們以貌取人,有眼不識金鑲玉。”

  “魁首謬贊了。”

  這道人撫須沉聲道:“蜀王府此舉,無非是想讓成都府熱鬧,多半是為了人氣與香火,他們怕是要做什么法事。”

  王道玄也點頭稱贊,“道友言之有理!”

  金門之中,多的是招搖撞騙的假道士,但也少不了奇人異士。

  道人見眾人贊同,忍不住從腰間卸下鐵算盤,啪嗒一下放在桌上,噼里啪啦撥弄起來。

  “道友竟會此奇術?”

  王道玄見狀,眼中來了興趣。

  看李衍同樣好奇,他便解釋道:“這是算盤易數,算盤梁柱對應‘天地人三才’,算珠暗合‘陰陽二氣’,上珠撥動對應八卦,下珠按五行計數,難學難精啊,貧道也是略有耳聞。”

  李衍一聽,面色變得凝重。

  即便在玄門中,精通易數推演者,也十分罕見,王道玄整日琢磨,也不如咒法輕松。

  這東西想算得準,很看天賦。

  這鐵算盤老道,似乎也進入了狀態,一邊噼里啪啦撥弄,一邊嘀咕道:“甲辰年未過,‘戊不受田’,乙巳年‘庚不嫁娶’…”

  “戊寅月庚申日,庚金受寅木沖克,申日與太歲巳火相刑,正月十五值危宿,寅巳相害,引白虎兇神入中宮…”

  他越算,臉色越蒼白。

  終于,滿頭冷汗停了下來。

  無相公子眉頭一皺,“道長算出了什么?”

  鐵算盤緩緩抬頭,咽了口唾沫:

  “正月十五,大兇,忌香火,神危…”

  “糖葫蘆,糖葫蘆哎!”

  “青羊宮請的門神,現在去搶不到啊…”

  蜀王府的計劃已經成功,街上明顯開始熱鬧。

  事實上,這場亂子最著急的,就是商家,年前屯了一大批貨,就等著過個肥年。

  尤其許多小貨郎,每年全靠這會兒掙錢,因為再節省的百姓,過年也會大方許多。

  因此,他們率先出來,占領了街道。

  百姓見巡邏的士兵無人滋擾,甚至那些坑蒙拐騙,打架滋事的城狐社鼠都藏了起來,也紛紛拖家帶口上街。

  還有數日就是大年,東西還沒弄夠呢。

  李衍換了身行頭,裹著土里土氣的大棉襖,帶著狗皮帽,臉上還經過了易容,滿臉絡腮胡。

  任誰看到,都覺得是個普通百姓。

  加上龍蛇牌遮掩,更是隱秘。

  他雙手插在袖子里,踩著積雪嘎吱嘎吱,不時左右打量,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鐵算盤的推演,沒有錯誤。

  王道玄用龜甲銅錢占卜,也是同樣結果。

  這件事,讓眾人都有些吃驚。

  一般來說,正月十五都是大吉之日,誰能想到今年偏偏會有問題。

  而且,普通的術士易數推演不精通,只能看到表面,因此這事才沒流傳開來。

  今年正月十五有禁忌,忌香火祭神。

  按鐵算盤的說法,今年正月十五,白虎兇神入宮,若是處理不當,香火便化為兇煞之炁。

  普通人感受不到。

  但對俗神來說,卻是大麻煩。

  青羊宮、蜀王府,正月十五都有盛大祭祀儀式,還會辦比武大會。

  任誰,都能看出不對勁。

  無相公子的人,已經開始對外放出風聲,從江湖中開始擴散,爭取讓那天人少一些。

  但要想解決此事,只能除根。

  寄生蜀王的盧生必須死!

  奪回軍權,就是重中之重……

  禹王廟在城北,成都府衙在城西,蜀王府位于成都府中心部位,難免會路過。

  李衍一路前行,待快接近蜀王府時,頓時心中一沉,扭頭就走。

  前方街道已無路人,有衛所士兵設卡攔截,所有商家都已關門,就連屋頂也有火槍手埋伏。

  走了幾條街道,都是如此。

  李衍無奈,只得繞道前行。

  看來蜀王府正在籌劃什么,要想弄清楚,還得回去讓呂三的鷹隼探查。

  來到成都府衙時,已臨近中午。

  今日是個久違的晴天,風雪停歇,青天白日,加上地上積雪反光,視野很好。

  相較于東城,西城明顯冷清了不少。

  這里分布著成都府不少衙門,攔路設卡的衛所士兵,也越來越多,偶爾有百姓路過,也都是縮著脖子,戰戰兢兢繞墻而行。

  李衍看了看遠處屋頂上的人影,眉頭微皺,迅速閃入暗巷之中。

  一陣陰風卷起,人已消失無蹤。

  院墻頂部,出現個淡淡的腳印…

  施展遁術,可不意味著會飛,即便李衍已近乎隱形,在積雪中也難免留下腳印。

  其他人或許會忽略,但卻瞞不過術士。

  好在,附近百姓居民家中,積雪已經掃到一旁,李衍不斷翻墻而過,終于靠近了成都府衙。

  遠遠一看,李衍便低下了腦袋。

  成都府衙同樣已經被圍困。

  一支數百人的衛所軍隊,分散在各個要道,將整個府衙圍的水泄不通。

  房頂之上,還蹲著許多江湖漢子。

  這些人眼生,其中只有幾名術士,一看就是被鹽幫雇傭,剛剛進城的江湖中人。

  成都府衙大門緊閉,上面還有檑木撞擊過的痕跡,幾名京城八卦門的弟子,雙手抱拳守在門口,冷眼看向對面。

  見此情形,李衍心中有了數。

  蜀王府已對成都府衙動了手,卻并未急著殺掉御史,也不知有何計劃。

  看著近在咫尺的府衙,李衍心中犯了難。

  街道上積雪并未清掃,雖然有些凌亂腳印,但若他經過,肯定會被發現。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今日有事沒?”

  “回長老,暫時沒事。”

  “嗯…”

  只見一名老者帶幾人走來,從腰間卸下煙袋鍋子,蹲在墻角噴云吐霧,眼中滿是愁容。

  這老漢,是白溪鎮村長,名叫馮老海。

  其原本是鹽幫長老,還是當今鹽幫幫主的引路人,后來理念不合,帶村人隱居。

  李衍還在其幫助下,滅了拜龍教暗堂。

  這老頭不是要重奪鹽幫之位么?

  怎么又進城助紂為孽了…

  李衍心中疑惑,看了看這老頭眼神,又看了看遠處成都府衙,終于緩緩靠近。

  馮老海正皺著眉頭抽煙。

  忽然,他瞳孔一縮。

  只見身前雪地上,忽然多了行字:

  白溪鎮外,誓言可當真?

  馮老海連忙起身,順勢一腳將地面字跡抹去,磕了磕煙灰,面色不變開口道:“你們看著,老漢我去上趟茅房。”

  說罷,就鉆入了附近一座民宅。

  其他人守了一天,成都府衙的人很安穩,因此也不在意,開始互相聊天。

  “兄弟,你說蜀王這是要稱王么?”

  “誰知道呢。”

  “要我說干脆反了,鹽運使總找麻煩,朝廷怕是要動手,還不如反了,說不定能封侯拜相…”

  “你快拉倒吧,就憑你…”

  他們互相說笑,房間內卻是氣氛緊張。

  馮老海進門后關上門,便扭頭看向周圍,急聲道:“是酉雞道長,還是李少俠?”

  “是我。”

  李衍仍沒解開遁術,冷冷回道:“說好的跟鹽幫翻臉,怎么又混到了一起?”

  “老漢找不到機會…”

  馮老海苦笑一聲,解釋了原因。

  原來他剛聯絡幾名老兄弟,就發現他們已被重金收買,也只得虛與委蛇,重新回歸。

  他地位不凡,鹽幫幫主也不好動手,便被安排做了許多雜活。

  “成都府衙怎么回事?”

  李衍繼續詢問道。

  馮老海看了看窗外,低聲道:“那王御史是個狠人,拎著火把守在火藥庫房,說蜀王若逼迫,就玉石俱焚。”

  “蜀王想要這批火藥,就僵在了此地。”

  “老夫聽說,今晚會有高手破局殺入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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