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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波詭云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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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景洪有國祭神器!

  李衍心中立刻有所判斷。

  若非神器遮掩,他豈會察覺不到。

  活死人,他見過。

  巫山神女宮的那些個老鬼,便是活死人,用了某種秘法,將魂魄封死在肉身內。

  此法,是玄門明令禁止的邪術,“觸犯三官、逆亂陰陽”,一旦修煉,就會被執法堂通緝。

  相應的邪術,有很多種。

  有湘西巫祝《陰符鎮尸術》。

  取辰州朱砂混合黑驢蹄粉,于七竅繪制“錮魂符”,配合陰煞之氣延緩肉身腐敗。

  說白了,就是將自己化為僵尸。每日寅時需更換糯米敷貼涌泉穴化解尸毒,魂魄離體便散,且隨時會化作僵尸襲人,永不超生…

  有閭山《五猖借尸法》。

  召喚五猖兵馬中的“地猖”入駐尸身,以邪靈陰氣對沖死炁。需在亂葬崗設“陰廟供奉”,用童男童女生辰八字扎草人替劫。

  修煉此法,肉身會逐漸呈現青面獠牙之相,稍有差錯,便會化作血尸為禍一方…

  總之,沒一種是善法。

  想到這兒,李衍深深吸了口氣。

  一股蛇類的腥臭味,頓時涌入鼻腔。

  原來是北疆五仙堂的《柳鬼養尸術》!

  他聽王道玄說過,此法需請動常家蟒仙精魄附體,借仙家靈氣維系肉身不腐。

  平日里,要睡在百年柳木棺中,鋪陳艾草、雄黃,棺底刻《蟒仙盤尸圖》,每逢節氣交替時,要以白酒噴灑尸身,保持濕潤。

  相較而言,溫和了一些,無需害人擋劫。

  但修煉此法者,三代內子嗣必出癔癥,且不能見午時陽光,否則鱗片暴長成妖。

  某種程度上,這也算陰犯。

  不過死炁沒擾亂陰陽前,陰司不會搭理,一旦成了禍害,甚至不用陰司抓捕,天雷便會降下。

  所以有些修了太陰煉形術的地仙,終日躲藏在洞天福地內,根本不敢露面…

  說實話,李衍見的不少。

  若平日里只要不害人,也懶得理會。

  但這關鍵時刻,卻不能不謹慎。

  “李先生切莫動手!”

  蕭景洪大驚失色,連忙攔在郡王妃身邊,“此事另有隱情,實在是迫不得已。”

  李衍眉頭微皺,有些詫異。

  這位五郡王平日里瞧著很穩重,想不到還是個情種,第一次見對方這番模樣。

  而那位郡王妃,也是臉色蒼白,顫聲道:“此事與王爺無關,還請李先生…”

  “二位莫急。”

  李衍面色平淡,“不妨先說說怎么回事。”

  見他這幅模樣,蕭景洪也冷靜下來,先是看了看窗外,將門栓掛上,隨后才開口道:“此事說來,也有些古怪。”

  說著,握住了王妃的手,沉聲道:“我母親乃程家人,雖說知書達禮,但畢竟是江湖中人,受不了宮中規矩,也與父王漸行漸遠,后來沒了情誼,索性搬出。”

  “兩年前,也是正月十五,王府大宴,我攜王妃前往赴宴,回來沒多久便身染惡疾,便請名醫無果,都說活不過三月。”

  “但隨后的日子,王妃便夜夜做夢,夢中有人傳授此法,本王也是沒了辦法,便暗中請人幫忙嘗試,終于救回王妃…”

  說著,沉默了一下,咬牙道:“實不相瞞,就在三月前,王妃又開始做夢,但這次卻不一樣。”

  “哦?”

  李衍眼睛微瞇,“這次有何不同?”

  蕭景洪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

  那郡王妃則面帶茫然,開口道:“使用此法,雖能延壽,但這些日子,我已逐漸嘗不出五味,只能聞到血腥氣,每次沉睡時,都覺得自己是條蛇,活的不像個人…”

  “這次夢中有人相告,說…說若王爺登上蜀王之位,入宗廟祭祀,可借香火之力,沖淡我身上陰炁。”

  “不僅能解決此事,多活五年,且能為王爺誕下一名子嗣…”

  “簡直是胡說八道!”

  李衍冷聲道:“活死人生機已斷,死炁積攢,怎么可能孕育后代,即便能行,誕下的也只會是嗜血妖孽,分明是有妖人作祟。”

  說著,繼續詢問道:“王妃出身哪家?”

  郡王妃如實回道:“我出身資中王家,耕讀傳家,父親只是七品小官。”

  “嗯。”

  李衍微微點頭,并不意外。

  在普通百姓看來,嫁入郡王府風光,但對真正的權貴來說,其實是大麻煩。

  聯姻意味甚大,尤其涉及到皇族,難免會陷入紛爭,好處不一定能得到,但麻煩肯定有,得不償失。

  尤其五郡王之前,并不被看好。

  像他這類,通常會迎娶清流之家女子。

  應該和其背后族人無關…

  李衍若有所思,又問道:“郡王,當初您請的哪家術士操辦此事?”

  五郡王蕭景洪沉聲道:“本王也怕是有人設套,因此多次調查,還花重金,從膠州請來五仙堂高手,暗中主持此事。”

  “成功后,那人就已離開,她叫常九婆,出身北疆,與蜀地玄門毫無瓜葛,事后也守口如瓶。”

  “至于后續香火沖煞的事,只告訴了李先生你,兩年來也沒人問過我。”

  “這樣啊…”

  李衍聽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此事肯定有古怪,王爺若有發現,一定告訴我。先解了如今劫難再說。”

  “明山子前輩,可曾傳信前來?”

  見李衍轉移話題,蕭景洪也松了口氣,連忙回道:“暫時還沒消息,應該就在最近兩日。”

  “那就好。”

  李衍點頭道:“蜀王已控制了成都軍隊,無論程家還是青城,都不可能與其正面沖突,必然是秘密潛入。”

  “我會留下暗語,若明山子前輩到來,就請與我聯系,共同應對此事。”

  說罷,將暗語方式告知了蕭景洪。

  這是江湖中常見的手段,有些廣為人知,有些十分隱秘,比如在某棵樹上掛一朵花,某面酒旗上畫個兒童涂鴉。

  仔細叮囑后,李衍便告辭離開。

  剛走兩步,他沉默了一下,還是轉頭勸說道:“郡王,你夫妻伉儷情深,情有可原,但生老病死離別苦,本就是世間無奈。”

  “求得太多,失去的會更多。”

  有些話,他不好直言相告。

  在郡王妃成為活死人的那一刻,就已經永不超生,唯一的結果,便是魂飛魄散。

  說罷,就推門縱身而出。

  留下房內蕭景洪夫妻,互相握著手,沉默不語,淚流滿面。

  窗外,風雪越發猛烈……

  離開郡王府后,李衍專挑僻靜小路行走。

  成都府歷史悠久,面積一次次擴大,即便各地衛所士兵駐扎,也不可能巡視所有街道。

  但所有的重要的街道十字路口,都有士兵駐扎,還有衛所士兵分成小隊,在附近巡邏。

  蜀王直屬的黑翎衛,則身背神火槍,策馬在街上游蕩,每當發現不對,就立刻匯聚。

  巡邏隊伍都牽著猛犬,天上還有鷹隼盤旋。

  不僅如此,在成都府一些制高點,還有身著黑袍的術士,開啟神通,探查周圍。

  這些都是蜀王多年來籠絡的邪道高手。

  到了現在,已是明目張膽。

  李衍依舊用了玄水遁,外壇八將加持,龍蛇牌遮掩,幾乎是徹底隱身,穿過一道道防線。

  郡王府距離城隍廟不遠,他順道前往探查。

  按照蜀王的命令,城中糧草充足,軍隊入城只是維持安寧,抓捕妖人,并不會滋擾百姓。

  成都燈會和比武大會,都如期舉行。

  但話雖如此,百姓又豈是傻子。

  都躲在家中,房門緊閉,不敢外出。

  街道上,各家店鋪照常開業,但掌柜們都戰戰兢兢,看著街上走過的兵丁,又看看身后堆積的貨物,各個哭喪著臉…

  江湖中人,更是一個都不見。

  他們同樣不清楚內幕,也沒受到追拿,但卻嗅到了不同尋常氣味,全都躲在客棧中。

  各種小道消息,瘋狂流傳。

  因此,當李衍到達時,城隍廟外大街上空空蕩蕩,十分冷清,只有一隊黑翎衛駐扎。

  城隍廟大門緊閉,門口幾攤血跡已凍成冰晶,無論門外的石獅子,還是一些立柱,都已被破壞。

  使用神通探查,竟聞不到半點香火味。

  黃陵派果然倒了霉!

  李衍看到后,心中并不覺意外。

  蜀王沒有對付五郡王和杜門,說明并不在意,甚至可能這些人都在其計劃中。

  但黃陵派卻不同。

  他們掌控著城隍廟,也是成都府重要防御之一,城隍巡游,很多邪道術士的手段,根本用不出。

  蜀王府,肯定要先解決這個隱患。

  李衍沉思了一下,退入暗巷,縱身一躍,來到附近一座民宅內。

  宅子內,一戶百姓正滿臉憂愁,看到李衍忽然現身,頓時嚇了一跳。

  咕嚕嚕!

  不等他們叫喊,李衍便扔出一錠銀子,沉聲道:“別怕,我只問幾個問題。”

  還是身為家主的老頭見多識廣,連忙讓家人閉嘴,隨后恭敬拱手道:“大王盡管問,小老兒言無不盡,只求放過我一家老小。”

  顯然,把李衍當成了土匪。

  李衍也不辯解,直接詢問。

  “城隍廟出了什么事?”

  “被衙門查封了。”

  “怎么回事?”

  “小老兒也不清楚,只知道今日一大早,城隍廟就被人包圍,隨后士兵進去抓人…”

  “門口血怎么回事?”

  “聽說死了人,不過是里面道爺內斗…”

  聽著老漢訴說,李衍大致清楚了原因。

  城隍廟的一些人,早已被蜀王收買,黃陵派之前也沒清理干凈,才被人所趁,估計是用了毒蠱迷煙等物。

  看來,執法堂的人靠不上了…

  事已至此,李衍也顧不上理會,直接離開,往城東而去。

  城東三教九流匯聚,為了比武大會,蜀地玄門不少高手也已到來。

  因此,這里的黑翎衛也最多。

  幾乎每條街道,都有一隊黑翎衛巡邏,旁邊還有跟著術士,以及持盾衛兵。

  李衍看到后,頓覺頭大。

  這種配置,簡直就是輛戰車。

  盾兵防護,術士探查,十把神火槍攻擊,恐怕還沒靠近,就會被打成粉末。

  看來隨著新式火器盛行,各種配合的手段,都會一一出現。

  好在,那些術士道行不夠,發現不了他。

  李衍穩住心神,看向對面。

  與其他店鋪一樣,茗香閣也敞開大門,店小二守在門外,看到過往軍士,就微笑著彎腰拱手。

  李衍松了口氣。

  至少茗香閣沒遭到攻擊。

  他繞了個彎,從另一側巷子翻入后院。

  “你總算來了!”

  梁玉和司徒博都在,看到他現身,頓時松了口氣。

  院子中,還有兩人。

  一人是茗香閣掌柜陸青山。

  他是梁玉徒弟,頗有手段,處理茗香閣對外事務,在成都府朝堂江湖都頗有人脈。

  而另一個,則是位白發蒼蒼的老漢,身著破舊儒袍,腰間掛著桿判官筆,透著一股子窮酸。

  “介紹一下。”

  梁玉沉聲道:“這位是崔白崔道友。”

  “見過崔前輩。”

  李衍聞言,連忙恭敬拱手。

  此人他也聽說過,乃是竹林六閑之一,乃是匠門畫皮匠,畫人畫鬼都是一絕。

  “有勞小友了。”

  崔白蒼聲道:“我們這幫老東西,年紀雖大,但身子骨還算硬朗,有什么要做的,盡管說。”

  “客套話隨后再說。”

  梁玉擺了擺手,沉聲問道:“蜀王突然發動,我等正在擔憂,你在城外可發現了什么?”

  “在碼頭發現了水鬼匠田七…”

  李衍將事情簡單講述了一番。

  當然,二郎真君轉世的事,故意沒提。

  “青羊宮也有份?!”

  梁玉聽到后,顯然有些震驚,“他們可是玄門正道,就不怕毀了千年聲譽?”

  “肯定有什么我們不知道。”

  李衍搖頭道:“這些隨后再查,在下同伴被無相公子示警離開,如今不知所蹤,想請前輩幫忙查一查,他們人在哪兒。”

  “這個好辦。”

  梁玉聞言,看向了掌柜陸青山。

  陸青山沉聲道:“無相公子藏身之處甚多,我只能請人傳話,但不知是否管用。”

  “有勞了。”李衍拱手。

  陸青山也不廢話,直接轉身離開。

  李衍則留在院中,與眾人商議應對之策。

  一直等到夜幕降臨,陸青山才匆匆趕回,急聲道:“李少俠,在懷慶車行。”

  李衍聞言,連忙告辭離開。

  懷慶車行是成都府最大車行,算是車船店腳牙五行之中,實力較為強悍者。

  其車馬店就在東城,距離也不遠。

  風雪交加中,李衍在陰影中穿行,很快來到了車馬店外,但見門外兩盞燈籠風中搖曳,里面卻是一片漆黑。

  一股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

  是沙里飛!

  李衍松了口氣,但臉上的笑容剛出現,就渾身一僵,停下了腳步。

  但見遠處黑暗街巷上,出現了兩道人影。

  一個紅袍青面,一個孝衣雪白。

  正是鬼戲班的兩名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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