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呀!”
武巴殺的興起,揮舞斧頭一聲怒吼。
他五官猙獰,嘴里獠牙也突了出來,兩眼充血,就要沖進村子繼續追殺。
這便是武巴的弱點。
他自小生長于神農架,一切戰斗經驗,都來自捕獵與部落廝殺,很多時候本能會蓋過理智。
再加上人魈血脈,很容易發狂。
還沒等他抬腳,腦窩就被人彈了一下,隨后身后傳來李衍的聲音,“想干啥?”
武巴頓時冷靜下來,嘿嘿尷尬一笑,拎著門板大斧抬起防守,緩步向后退。
他們的主要任務,還是給王道玄護法。
殺龍地內,恐怖的陰煞之氣還在肆虐。
若貿然行動,陷入其中,被敵人趁亂偷襲王道玄,那才是重大失誤。
果然,那些人被逼退后,并未逃散。
他們迅速擺出陣勢,有的彎弓搭箭,有的放出飛鏢,甚至還有人取出火器開槍。
一時間,箭雨呼嘯,槍聲轟鳴。
還好李衍和武巴退的快,即便這樣,武巴那門板大斧也是左支右擋,火星子四濺。
當然,那些人同樣不好過。
王道玄設壇做法,并沒徹底喚醒川河水府龍王,但也讓其暫時擺脫了桎梏。
神明的憤怒,這一刻徹底體現。
整個殺龍地內,狂風大作,亂石翻飛。
那些邪道高手一邊想往外沖,破壞法壇,另一邊還要躲避砸來的石頭,十分狼狽。
更讓他們頭大的是,因為村子里罡煞之氣暴亂,他們想停下使用術法,都十分困難。
而那些普通教徒,無疑最倒霉。
被翻飛的亂石砸中,還算好的,有些人腦中不斷響起憤怒的龍吟聲,眼神也變得癲狂。
如同被附身,這些人在狂風中跌跌撞撞沖回大宅,見人就殺,瘋狂破壞……
整個村子,已徹底陷入混亂。
拜龍教這個村子,一切防護手段,核心便是被侵蝕奴役的川河水府龍王。
李衍他們若貿然進入,神通都會被壓制。
那些香火旺盛的廟觀,邪物不敢滋擾,外人去了也得老老實實,就是這個道理。
但他們沒想到,王道玄直接抓住軟肋。
龍性本傲,何況是曾掌管蜀地江河的龍王,稍有機會,便是不死不休的報復。
很快,村中幾座大宅便著起了火。
風助火勢,沒一會兒就熊熊燃燒,梁木坍塌,磚塊掉落,甚至蔓延向其他建筑。
這一番景象,連王道玄也有些意外。
破壞力,已經超乎他的預料。
“昂——!”
伴著一聲悠長龍吟,罡煞之氣翻涌,形成一道巨大龍卷風,沿途所過,那些石碉樓全被摧毀。
沒多久,整個村子就淪為廢墟。
隨后,龍卷風漸漸平息。
李衍耳中,龍吟聲也越來越虛弱,直到消失。
川河水府龍王,自唐時被冊封,歷經戰亂,香火中斷,說不定廟宇也早已坍塌,又被妖人不知從哪里弄來。
時至今日,終于得到了解脫。
這一次,徹底沒了阻礙。
村中濃霧罡風散去,可以看到滿地狼藉,亂石堆砌,不少尸體橫七豎八。
而拜龍教收攏的那些江湖敗類、邪道高手,損失相對較小,仍有半數還活著,約摸三四十人。
他們怒火沖天,紛紛沖出村子。
為首的,乃是一名喇嘛,身披紅色襯衣,頭戴黃色喇嘛帽,手里還拎著一個轉經輪。
“動手!”
喇嘛一聲怒吼,當即使出法印,轉動經輪。
當即,夜空中梵音陣陣,響徹在每個人的腦海,李衍他們還好說,鹽幫的不少漢子,立刻兩眼呆滯,渾身發軟,提不起半點勁。
“諾皋,左帶三星,右帶三牢,天翻地覆…”
李衍毫不示弱,同時使用《北帝護身咒》。
嘩啦啦!
他抬起左臂,鎮魔魚鱗甲震顫。
凜冽的殺機,以他為中心向外擴散。
差點被迷惑的鹽幫眾人,立刻恢復清醒,或彎弓搭箭,或抬起繳獲的火槍。
箭雨飛射,火槍轟鳴聲不斷。
此時已是半夜,月光慘淡,雙方都看的不是太清楚,只能憑著感覺胡亂射擊。
偶爾會有人一聲悶哼,中招倒地。
“三兒!”
沙里飛一聲低呼,又掏出個火蒺藜。
呂三心有靈犀,吹著口哨,讓鷹隼立冬振翅而下,抓起點燃的火蒺藜沖入夜空,在對方頭頂扔下。
一聲轟鳴,硝煙彌漫,對面立刻沒了動靜。
但呂三知道,真正炸死的并沒有幾個,又念動法訣,拍了拍腰間的妖葫蘆。
嗡嗡嗡!
密密麻麻的毒蜂,呼嘯而出。
妖葫蘆在之前的戰斗中,毒蜂全軍覆沒,自己也元氣大傷,幸好呂三他們憋寶時,又找到一個厲害的天靈地寶蜂窩,令妖葫蘆吞噬。
如今功成,威力更勝往昔。
如今凝聚培養的毒蜂,個頭明顯變小許多,渾身黝黑,泛著金屬光彩,身體呈流線梭子形。
這些毒蜂速度飛快,趁著夜色掩護,直接從兩側包抄。
“是毒蜂,快施法破解!”
為首的喇嘛,連忙看向身后紅發道人。
那道人明顯擅長各種火法,直接從腰中取出兩個竹筒,點燃后一邊掐訣,一邊狠狠吹。
霎時間,周圍濃煙滾滾,發出刺鼻難聞的味道,將靠近的毒蜂逼退。
但他們也只能護得了自己。
剩下有幾人被蟄中,好似燒紅的烙鐵直接捅入身體,慘叫連連,痛不欲生,哪還能集中精力使用術法。
還有李衍和武巴。
他們二話不說,再次沖了出去。
咚咚咚!
武巴拎著大斧,沉重的身體踩在地面,好似香象渡河,震動聲清晰可聞。
“小子找死!”
有邪道妖人見狀,立刻施展術法攔截。
他往嘴里塞入一張黃符,掐訣念念不停,隨后猛然一吐,便有滾滾黑煙噴出。
好似毒蛇一般,空中上下翻轉,撲向武巴。
這是種咒法,可蒙蔽心竅,導致癲狂。
還有人則甩出包袱里的毒蛇,掐訣念咒,嘴里發出嘶嘶聲,毒蛇也向著武巴飛竄而來。
他們的應付方式沒錯。
武巴力量太過駭人,加上那近乎野獸的戰斗方式,一旦靠近,這些妖人根本不是對手。
用咒法和毒術對付,最為合適。
但武巴身邊,同樣不是一人。
李衍持續施展《北帝護身咒》。
左手臂魚鱗甲嘩啦作響,凜冽殺機四溢。
咒法所化黑煙還沒靠近,便被直接攪碎。
那些毒蛇,更是嚇得徹底失控,調轉身子折返,甚至想要反噬主人。
最讓李衍警惕的,是其中一名黑衣老嫗。
這老婆子年事已高,但地位顯然十分特殊,被人用滑桿擔架抬著,還細心地往腿上披了棉襖。
面對沖來的李衍和武巴,這老嫗用干枯的雙手,從腰間皮囊里取出兩枚草人。
她對著李衍和武巴伸手一招,又凌空畫符,掐訣入諱,拿起鋼錐,狠狠刺了下去。
武巴一聲悶哼,捂著肚子蹲了下來。
他只感覺腹中劇痛,好似有刀子在攪動。
李衍同樣中咒,烙鐵穿心。
這老嫗確實有兩下子,咒法妖邪,與王道玄的七箭秘咒相比,也絲毫不弱。
“袁婆婆,不能放過他!”
其他妖人見狀,頓時大喜。
這位袁婆婆,原本出自正教峨眉,因嚴重觸犯戒律,被廢了修為,挑了腳筋。
沒想到,這老婆的資質驚人,竟憑著這殘廢之軀,重新修煉,以胸中怨恨練成可怕咒法。
自此,時常暗中殘害峨眉弟子,兇名赫赫。
眾人貼心照顧,為的就是這咒法,在關鍵時刻,能將敵人活生生咒死。
然而,讓他們吃驚的事發生了。
李衍看似疼的面容猙獰,但實則已用大羅法身解除咒法,毫不停歇,加快腳步。
化作一道光影,直接沖向眾人。
“攔住他!”
有兩名刀客揮刀而出。
李衍直接抽出腰間燧發火槍。
一聲巨響,血肉四濺。
其他人嚇了一跳,紛紛后退。
而李衍已趁此時機,沖破攔截,縱身一躍,來到那老嫗上空,落下時右手抽刀一甩。
刀出龍吟,人頭拋飛而出。
“殺!”
其他人見狀,直接圍殺過來。
他們也對新式火器有所了解,李衍方才已經開過槍,根本來不及換彈。
如今陷入包圍,功夫再高,雙拳也難敵四手。
一人手持長槍,腳踩連環,率先沖出,來了招直搗黃龍,刺向李衍心臟。
而這個只是幌子。
另外有兩人,一個甩手飛出尖刺,另一個轉動流星椎,緊隨而至。
但李衍的反擊,同樣出乎他們意料。
咻咻!
兩把斷魂飛刀呼嘯而出。
但見刀光一閃,那名槍客的太陽穴已被貫穿,另一把飛刀也將尖刺蕩飛。
而李衍已側身換膀上前,躲過流星椎,順手一扯,將那人拽了過來,一拳砸碎腦袋。
短短時間,便接連斬殺兩人。
周圍人看到,無不心寒。
說實話,他們很多人還不清楚李衍的身份,更不知道如何惹上了這個兇神。
反應最快的是,為首的那喇嘛。
他功夫最高,已達到化勁巔峰,且極其善于捕捉戰機。
李衍連殺兩人,看似威猛,但招數盡出,難免會留下一絲空隙。
這喇叭眼尖,身子一滾,好似紅云縱身而起,半空中掐動手印,右手猛然變得粗壯,顏色也變成了醬紅色。
正是密宗大手印。
他這一掌,結結實實拍在李衍后背。
但剛打中,喇嘛就察覺不對。
大手印的勁道,進入李衍身體后,好似泥牛入海,手掌軟綿綿,毫不著力。
咔嚓!
李衍腳下的地面,瞬間震動裂開。
卻是他用了不死印法,將力道轉移。
但對方功力高于他,不死印法也只能卸去大半,剩下的震動臟腑,還是令他受了內傷。
心臟與肺臟,都在破裂的邊緣。
李衍嘴角滲出血跡,直接用大羅法身修復,隨后身子一扭,斷塵刀、兩把斷魂飛刀,同時后刺,攻向那喇叭。
“哼!”
喇嘛一聲冷笑,渾身僧袍鼓蕩,血紅大手上下翻飛,將斷塵刀和斷魂飛刀盡數擋開。
就連勾魂鎖,也無法穿入僧袍。
“原來是活陰差!”
這喇嘛氣急反笑,用生硬的官話開口道:“原本教主就要對付你們,正好送上門來!”
拜龍教要對付“黃泉”?
李衍沒想到,無意中竟得知這個消息。
他也顧不上理會,斷塵刀一扭,雙手握著刀把,側身換膀,頂心刀,向前猛然一刺。
這喇叭反應更快,兩手一握,夾住了刀刃。
然而,李衍等的就是這一下。
噼里啪啦,電光閃爍。
斷塵刀上儲存的陰雷陽雷,盡數釋放。
陰雷滅魂,陽雷破邪。
這老喇嘛頓時被打得渾身發抖,肌肉亂顫,腦子一片空白,身體也泄了力。
噗嗤!
李衍順勢發力,一刀刺入其心臟,隨后手腕一翻,直接割掉了其大半脖子。
就在他動手時,其他人也沒閑著。
武巴沒了咒法阻擋,頓時大吼一聲,沖入人群,斧頭甩來甩去,無人敢攖其鋒。
嗡嗡嗡!
呂三操控的毒蜂,四處亂飛,從旁輔助。
眼見功夫最高的喇嘛也被斬殺,剩下的十幾人徹底膽寒,二話不說,四散而逃。
李衍腳下發力,緊隨其后。
可惜,這幫人都是江湖老油條,根本沒有招呼,便很有默契地從不同方向逃離。
李衍接連斬殺兩人后,剩下的已逃入深山。
呂三連忙招呼鷹隼查探,隨后皺眉道:“他們沒有匯合,去了不同方向。”
“罷了,窮寇莫追。”
李衍微微搖頭,帶著眾人打掃戰場。
這是拜龍教一個重要據點,但絕對不是全部,他們要盡可能找到線索。
很快,就有了發現。
從那喇嘛身上,他們找到了幾封信。
原來這拜龍教,還有幾個分舵,隱藏于蜀中各地,都在用邪法,四處破壞水神廟。
“這些瘋子破壞水神廟作甚?”
沙里飛看的有些奇怪。
李衍想起這一路所見,沉聲搖頭道:“昔日江神大君,乃是以恐慌統治蜀中水府,這些人怕是想弄出水患,令江神大君重聚香火。”
剩下的,就沒找到太多線索。
那些大宅子里,就是普通的活人陰宅,用了修建墳墓的方法,陰暗潮濕。
川河水府龍王的神像,被分成一節又一節,以鎖鏈鎮壓在這些宅子中,殺人供奉。
李衍他們看不懂,干脆一把火燒個精光。
雖說報了仇,但鹽幫的漢子們興奮過后,眼中不免帶上了一絲憂慮。
這還只是拜龍教一個分舵。
面對這龐然大物,
他們下一次,恐怕就無抵抗之力。
馮老海看了看正在收拾東西的李衍,終于一咬牙,走上前去開口道:“李少俠,老夫有個辦法,能讓蜀王府憋下這口氣,暫時不敢與你為難。”
“不知你敢不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