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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灰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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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嘞位看官,今兒咱們不講那三國紛爭,也不提那水滸好漢,來擺一擺顯圣真君…”

  一張桌,一把扇,一方醒木。

  說書先生玩得是嘴上功夫,雖說是老段子,但一開口就仿佛有種魔力,將觀眾視線吸引。

  李衍也有些詫異,詫異的是緣分。

  自從來到蜀中,似乎總能碰上與顯圣真君有關的事,或許真蘊含著不小機緣。

  “東家,您來了。”

  謝正遠剛進門,掌柜的就連忙上前。

  “帶了貴客來,找個雅座。”

  “樓上就有。”

  謝正遠在前面安排,李衍則左右打量。

  這茶樓年頭不短,青磚灰瓦,木構穿斗,外面飛檐翹角,堂內皆是竹制桌椅簡。

  雖是早晨,但前來喝茶的客人著實不少,三教九流皆有,主要以客商為主,或悠閑品茶,或端著土煙,默默聽快書。

  正堂一角,設有老虎灶。

  里面爐火旺盛,發黑的大鐵壺咕嘟咕嘟冒著熱氣,茶客若有需要,都是自行提壺添水。

  雖不精致,但卻透露著一股閑散勁。

  很快,謝正遠便帶他來到二樓,雅間無門,與木質欄桿相距不到一米,抬頭就能看到下方戲臺。

  “把我那茶取來。”

  謝正遠交代了一聲,小廝便立刻下樓,從后廚緊鎖的柜子里,取出個竹筒,上面貼紅紙,寫了“香山貢茶”四個字。

  很快,茶水便已泡好,栗子,核桃,豆腐干等茶點,也滿滿擺了一桌。

  “李少俠莫嫌棄。”

  謝正遠笑道:“來這走馬鎮的,要么是趕大車跑江湖,要么是掙辛苦錢的商隊,兜里沒幾個子。”

  “茶樓若建的太好,人家還不愿登門。”

  “哪里。”

  李衍微笑道:“這地方舒坦,四處奔波,能偶爾停下喝口茶,便是享受。”

  “下面那位,不是李鐵嘴吧?”

  他說著,看向下方舞臺。

  那說書的先生,雖說看似穩重,但眉宇青澀,不過是個有些老成的年輕人。

  “嗨。”

  謝正遠笑了,“李鐵嘴那老東西,人大了就懶得狠,不睡到日上三竿,是根本不起床。”

  “老夫已讓人說了,待會兒他會直接過來,李少俠別急,喝口茶,聽聽書。”

  李衍點頭,喝了口茶,但覺茶香獨特,微笑道:“謝東家心境不錯,晚輩敬佩。”

  “啥子心境哦…”

  謝正遠搖頭道:“年輕的時候,老夫也是著急忙慌,在這神州大地各處跑,想著成就一番大事業。”

  “但年紀大了,跑不動了,才發現忙活一輩子也就那樣,你看這些茶客,很多都是走馬鎮的百姓,平日也掙不了幾個錢。碎茶一壺,不照樣過得舒坦?”

  “反倒我認識的一些老伙計,早早的人就沒了,半輩子辛勞,連閑下來享受的機會都沒有…”

  說著,便自顧自吃起了花生,偶爾喝口茶,聽著臺上快書,搖頭晃腦。

  李衍啞然失笑,索性不再想其他,也享受起了這久違的悠閑時光…

  另一頭,沙里飛和龍妍兒也出了門。

  走馬鎮商隊眾多,龍蛇混雜,隱藏身份證也不少,他們帶著斗笠,黑布遮面,倒也不顯突出。

  這里確實繁華,小面、抄手、豆花、薄脆,沿街走過,搭著棚子的食肆里,幾乎不帶重樣。

  沙里飛能說會道,即便是外鄉人,三言兩句也跟人打的一片火熱,一會兒吃,一會兒喝,還跑到金門算卦攤子上,跟人扯了半天。

  沒多久,整個走馬鎮形勢,便已門清。

  龍妍兒以前是蠱教圣女,雖說江湖經驗也有,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山里,出門就受人保護,后來又跑到巫山避難。

  可以說,這種市井煙火氣是從來不沾染。

  如今不想其他,反倒有股新鮮感。

  她跟著沙里飛,也不說話,只是默默觀看,待來到一家蜀繡店鋪前時,停了下來。

  沙里飛扭頭一看,見這龍妍兒正默默盯著里面繡女,看她們穿針引線,梭機飛旋。

  “這有啥看的?”

  沙里飛停下后,有些不解。

  龍妍兒沉默了一下,“我記得我娘沒死前,也是名繡女,從小就是聽著這聲音長大。”

  “你說,我也去開間鋪子怎么樣?”

  “我看不怎么樣!”

  沙里飛嗤笑道:“這東西都是有傳承,弄個幾天是新鮮,一輩子干這,煩都煩死你。”

  “聽說金陵、天津那邊的廠子都開了,幾百個繡女同時干活,你去干只會虧本。”

  “如果能享福,誰愿意受這累!”

  龍妍兒好不容易升起的情緒,頓時被破壞,立刻沒好氣道:“那你說怎么辦,難不成一直跟著李衍他們?”

  “人家又年輕,潛力十足,并非池中物,終究有一天要翱翔九天,到時你也老了,連槍都端不穩,不給自己想條后路嗎?”

  沙里飛臉一黑,“媽德,你這娘們,真是哪壺不開你提哪壺,老子也是閑的!”

  說罷,就氣鼓鼓往前走。

  龍妍兒忽覺心情大好,跟在后面開口道:“你這粗胚,一樣看不開,裝什么相?”

  沙里飛則懶得理她,左右亂看。

  他們走后,對面的呂三才顯出身形,看著沙里飛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茶樓內,李衍忽有所覺,看向右側。

  上樓聲腳步聲響起,人未到,聲已至。

  “哎呦呦,謝東家,讓您久等了。”

  但見一名黑袍老者走入雅間,白須白發,打理得十分整齊,手持一把鐵扇,胸前還掛了個懷表。

  扮相不錯,唯獨嘴巴是天包地,微微一笑就露出滿口突出的大牙。

  “你倒是挺會說!”

  謝正遠起身搖頭道:“老夫的面子,你是從來不給,都提前說了,這會兒才來。”

  “哎喲,年紀大了犯瞌睡,見諒見諒。”

  看得出,二人關系著實不錯。

  互相寒暄后,謝正遠便開口介紹道:“這位是鄂州來的貴客,想向你打聽點事兒。”

  “哦?”

  李鐵嘴眼睛微瞇,抱著扇子拱手道:“這位小哥,想來不是一般人,老夫不過是評門混口飯,不知您想問什么?”

  謝正遠打了個眼色,讓伙計將門板堵上,又很識趣帶人離開,只剩下房內二人。

  李衍正色拱手道:“前輩,在下此來,想向您打聽一下,‘灰袍癲僧’的事。”

  “‘灰袍癲僧’,這我熟!”

  李鐵嘴哈哈一笑,鐵扇在手掌上一拍,“這‘灰袍癲僧’,乃唐時奇人,常年混跡于CD市井,衣著破爛,瘋瘋癲癲。”

  “其常出驚人之語,惹到他的會莫名其妙死去,久而久之,被當地百姓奉為仙神,實則不過是一瘋子而已…”

  李衍眉頭微皺,“前輩,你應該猜得出來,我想聽的可不是這個。”

  李鐵嘴啞然失笑,“閣下想聽什么?”

  這老頭心中藏了東西…

  李衍已察覺不對,干脆直接點破,“我聽說,他得了邢和璞傳承,還是‘活陰差’…”

  “停!”

  話未說完,李鐵嘴就面色大變,猛然起身,死死盯著李衍,“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衍面色平靜,“前輩無需著急,我并無惡意,只是想找到他,問一些事。”

  他越發肯定,這老頭知道些隱秘。

  奇怪的是,當初還能跟崔慫說,也編入了評書段子里,如今卻諱莫如深…

  莫非中間又發生了什么?

  “你問的事我不清楚,告辭!”

  對面,李鐵嘴一抱拳,轉身就準備走。

  “前輩莫急。”

  李衍連忙起身,準備阻攔。

  誰知,這老頭卻忽然轉身,鐵扇子一抖,直接刺向李衍膻中穴。

  喲吼,這老頭還想玩玩…

  李衍樂了,動也不動站在原地。

  他看得出來,這老頭用的是鐵扇功,相對冷門,但威力不小,來源于少林秘傳套路。

  這一副鐵扇,看上去就挺有分量。

  平時練習,能強身健體,修身養性,同時也能用來對敵,以擊打穴位為主。

  若是裝了刀刃,就有更多變化。

  李鐵嘴只是想將他逼退,沒想到李衍不閃不躲,鐵扇子直接打在膻中穴上。

  “啊,你怎么不躲?”

  李鐵嘴頓時大驚失色。

  八會穴之一,也是宗氣之海,氣會膻中。若被擊中便會胸悶、咳嗽、心煩。

  厲害了會喘不上氣,血氣瘀滯,甚至死亡。

  他只是想脫身,并未想傷人。

  但很快,李鐵嘴就感覺到不對勁。

  自己這鐵扇,七八斤的份量,但打在李衍身上,勁道卻好似泥牛入海,瞬間消失。

  與此同時,李衍又輕輕向前一頂,頓時有股力道涌出,李鐵嘴手中鐵扇,也不受控制,高高飛起。

  正是李衍的不死印法。

  這老頭雖是評門江湖前輩,但不過是個藝人,功夫也在明勁巔峰。

  李衍就是站在這讓他打,受傷的也只會是對方。

  而看到這種玄妙功夫,李鐵嘴的臉上也是陰晴不定,無奈抱拳道:“老夫獻丑了,這事實在太可怕,閣下又何必苦苦相逼?”

  李衍同樣微笑抱拳道:“前輩不用怕,若有什么苦衷,說出來便是,晚輩幫你解決。”

  李鐵嘴猶豫了半天,見李衍根本不松口,終于嘆了口氣,“老夫還以為這事過去了…”

  他有些頹喪,坐下后喝了口茶,“若早知道如此麻煩,老夫寧愿沒接觸此事。”

  “‘灰袍癲僧’的事,老夫也是偶然聽聞,就連志怪傳說中,也鮮有記載。”

  “干我們這一行,少不了新鮮故事,于是便多方打聽,費了許多功夫,才在成都昭覺寺,得知了一些事。”

  “這‘灰袍癲僧’,雖是僧人,但儒道佛巫皆有涉獵,還曾在昭覺寺掛單。”

  “后來因為得罪他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亡,昭覺寺也扛不住,就將他趕了出去。”

  “但有一名小僧,卻時常陪伴其左右。后來這‘灰袍癲僧’忽然死亡,死后身體散發異香,被附近百姓立廟宇供奉。”

  “那小僧收拾‘灰袍癲僧’遺物,回到昭覺寺,便傳出對方是活陰差的消息。”

  “老夫走南闖北,聽得多了,也知道這活陰差是什么,心生好奇,便按照線索去找那灰僧廟。”

  “但年代久遠,那廟宇早已坍塌,據當地百姓說,那灰僧廟時常發生怪事,半夜會有燭火,還傳出人誦經念詩的聲音。”

  “更有一次,天雷滾滾,當地百姓聞到臭味,循味搜索,發現寺廟后方,竟躺了一只被雷劈死的野狗。”

  “而且,當地還有灰僧變成僵尸害人的傳說,久而久之,無人祭拜,廟宇也荒廢坍塌。”

  “本來沒什么,老夫回到走馬鎮后,就將這些故事弄成鄉野怪談,博人一笑。”

  “誰知…”

  說著,他眼中已滿是恐懼,“在老夫這故事說了許久后,有一天晚上,就夢到了灰僧。”

  “他渾身發青,衣著破爛,指甲頎長,已化作僵尸,警告我不得再提他。”

  “老夫本以為是夢,誰知醒來后,床前地上卻出現了一對光腳印,而且滿屋尸臭味…”

  “哦?”

  李衍眼睛微瞇,“沒請城隍廟?”

  “找了!”

  李鐵嘴咬牙道:“當時重慶府城隍廟,還是青城山上的道士管轄,但老夫找到他們,也被警告說這件事別再提。”

  李衍沉思了一下,搖頭道:“前輩無需害怕,今后別提此事即可,他要害你,何須警告?”

  “話雖如此…唉。”

  李鐵嘴搖了搖頭,“老夫半生說鬼說狐,心中卻不太信,被這東西一嚇,才有了退隱之心。”

  “此事,千萬別提是我說的。”

  “那是自然。”

  李鐵嘴似乎也不想多待,滿臉晦氣起身后,便匆匆離開。

  “李少俠,可有收獲?”

  在其走后,謝正遠才進門詢問。

  “可惜,并不是我要找的…”

  李衍隨意糊弄了一句,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這“灰袍癲僧”,也丟掉勾牒,選擇了茍活于世,而且修了太陰煉形術,至今神魂不曾被侵染。

  或許是當過活陰差的緣故,對方很小心,極力隱藏自己痕跡。

  但青城山上的人,多半知道此事。

  看來,還是要去了青城山再打聽。

  回到客棧后,正好是晌午,眾人隨便吃了點飯,李衍剛回房躺下,呂三就咚咚敲門而入。

  他的面色很凝重,“我有個辦法,或許能幫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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