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笑呵呵的看著蘇晟,開口說道:“還是師兄謹慎,連三年都說出來了。”
蘇晟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外人,笑道:“如今二郎是天子了,我自然應該謹慎一些。”
他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這里沒有外人,我說一句不負責任的話。”
蘇大將軍伸出一根手指,開口道:“一年,一年我覺得差不多了。”
“明年這個時候,二郎應該就可以去關中那座京城看一看了。”
李云看著他,笑著說道:“那好,那我就記下來了,明年這個時候若是沒有取下關中,我要尋兄長的麻煩了。”
蘇晟笑著說道:“那不成,跟陛下面前,臣只能說三年。”
李云啞然一笑:“咱們兄弟之間,兄長還有這么多心眼子。”
蘇晟正色道:“一碼歸一碼,臣手底下那么多將士,我身為主帥,在陛下面前,不能替他們大包大攬不是?”
說著,他笑著說道:“不過,要是在二郎面前,那倒是可以吹一吹牛。”
李某人聞言,也是哈哈一笑。
“還是同兄長說話有意思。”
李某人感慨道:“這大半年時間,身邊連個說親近話的人也沒有了。”
蘇晟笑著說道:“陛下是九五至尊了,除了我們這些膽子大的人以外,其他人當然不敢冒犯陛下,這也是應該的。”
他正色道:“陛下威嚴越重,說明咱們的新朝,越發正統。”
李云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說道:“咱們說正經事,兄長想怎么打?”
“臣已經讓九司,跟劍南道的陳大聯系了,到時候陳大那里會先動手,一旦武關那里打起來,朔方軍一部分兵力就會被逼著南下。”
“再之后,讓李槲帶著河東軍,在簫關動手。”
他看著李云,繼續說道:“臣帶著主力,最后一個從潼關動手。”
“如果打成了僵持戰,臣估計三四個月時間,最長半年,應該能夠磨下潼關,等到我大軍直入關中,剩下就不是太大的問題了。”
“我大唐如今,已經基本上一統,這個消息一定已經遍傳關中,朔方軍再怎么能打,這個時候軍心士氣估計都已經跌了,只要我們突入關中,臣估計,連正面戰事甚至都不用打。”
“就可以直接蕩平朔方軍。”
李云敲了敲桌子,在腦子里盤算了一下蘇晟的計劃,然后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現在身陷囹圄了,否則,我也想親自領兵,去打下這最后的關中道。”
蘇晟笑著說道:“這大半年時間,朝廷已經在為進取關中道,做各種各樣的準備了,這些可以說都是陛下的安排,陛下才是真正運籌帷幄,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帥,臣至多就是一個前線奉命行事的將領。”
他看著李云,開口道:“沖鋒陷陣不是大本領,像陛下這樣,決勝千里之外,才是真正的大本事。”
李某人笑了笑。
“還是兄長說話好聽。”
說到這里,李云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了一些,他看著蘇晟,正色道:“兄長,關中這場仗,跟其他仗都不太一樣,我們取青州,取河東,都有些太過懷柔了,弄得一些人,在背地里蠢蠢欲動。”
“等進了關中之后,這場仗要打的干脆利落,果決一些。”
李云看著蘇晟,緩緩說道:“除主動卸甲歸降之外,其余朔方軍,不必納俘,直接就地誅殺。”
“若遇到韋氏父子,能擒則擒到洛陽來,以正國法,不能擒,也給我就地斬殺,然后傳首天下。”
他看著蘇晟,叮囑道:“這場仗,要打出我們新朝的霸道。”
“兄長明白嗎?”
蘇晟神色也鄭重了起來,他立刻低頭道:“陛下放心,我記住了。”
說到這里,他還是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陛下從前,對降將降卒一直不錯,怎么這一次…”
“朔方軍不一樣。”
李云開口說道:“關中道也不一樣。”
“這兩三年時間,韋氏父子占了關中道之后,我們雖然沒有去打關中道,但是九司一直在盯著,先前關中有劍南道給他們輸糧的時候,還不是那么過分。”
“劍南道歸服之后,他們便變本加厲。”
李云神色平靜,緩緩說道:“上一次,關中那座京城里,出了刺案之后,這父子倆就更加瘋癲,到現在,關中道的人口,估計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韋氏父子,以及朔方軍身上的殺孽,不計其數。”
李云緩緩說道:“要借這支軍隊,這父子倆,正新朝的天威。”
“再有就是。”
他看著蘇晟,開口道:“關中,畢竟是前朝的京畿,一直到現在,關中仍然有許多舊周的勛貴世族。”
“關中收服之后,這些人,其中一部分難免是要進新朝為官的。”
他看著蘇晟,開口說道:“所以,也要給他們,看一看我們新朝的威風煞氣。”
“震一震他們。”
蘇晟這才明白過來,微微低頭道:“臣明白了。”
“陛下放心。”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臣一定竭盡全力,完成陛下的囑托。”
李云拍了拍蘇晟的肩膀,笑著說道:“兄長生分了。”
“兄長出去辛苦了半年,今天好容易回來,晚飯就不要回去了,一會兒咱們兄弟在一起,吃上一頓飯,順便商量商量進兵的細節。”
蘇大將軍想了想,低頭應是。
李云看著他,微笑道:“兄長家的兩個兒子,也到了年紀了,如今楊喜的羽林衛還沒有填滿,他們若是在家里閑著沒事,就讓他們去羽林衛當差罷。”
“這樣,我還能常常見到他們。”
蘇晟深呼吸了一口氣,低頭道:“陛下,蘇家一門,已經備受陛下恩典,陛下不用再額外拔擢…”
“不是拔擢。”
李云笑了笑,開口說道:“兄長在外半年,可能不知道,我當這大半年皇帝,先后已經有好幾回刺案了。”
“只是都沒有近到我的身。”
說到這里,李某人看著蘇晟,笑著說道:“羽林軍,本就是親近之人擔當,我那兩個侄兒能進羽林衛,我晚上睡覺,也能踏實一些。”
李皇帝正月登基,到現在已經八個月時間了,八個月時間,他先后遇到了五次刺殺。
只是沒有一個能靠近他百步之內。
而且這些刺客,俱都沒有活口。
這種事情,李云心里是有心理預期的,畢竟那個新稅法目前正在制定之中,單單是這個新稅法,就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除此之外,還有舊周的遺老。
還有關中的朔方軍,幽燕的契丹人。
以及那些被李云打服,但是還沒有心服的地方勢力。
每一方,都有殺他的理由。
所以,他被刺殺,一丁點也不奇怪。
說不定此時這洛陽城里,就有許許多多的人,想要他這個皇帝立刻暴斃。
他們不一定是想要推翻這個新唐,但是卻的的確確想要讓李云立刻去死。
這樣,十來歲的太子登基,這個新天下,就會被一些暗處的人揉圓搓扁。
甚至,如果此時李某人突然沒了,太子都未必能夠登基。
總之,不管什么樣的理由,想讓他死的人很多很多。
李云也不怎么在意。
九司以及禁衛,沒有捉到活口,沒有找到蛛絲馬跡,算背后那些人手段高明。
如果哪一天,被李某人捉住了活口,或者說被李云找到了一些證據。
那那些人,可就有福要享了。
聽到李云這句話,蘇晟自然也不敢再拒絕,他低頭道:“臣回去之后,立刻讓兩個犬子,去面見楊將軍。”
李云“嗯”了一聲,起身笑著說道:“走走走,吃酒去。”
蘇晟起身,跟在李云身后,二人朝著偏殿走去,二人很快在酒桌上落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蘇大將軍舉杯敬了李云一杯酒,醉眼朦朧,但是語氣堅定。
“陛下放心。”
他沉聲道:“這一仗,臣一定打出陛下…”
“大帝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