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洛陽終于寒氣盡去,天氣回暖,甚至帶了一些燥熱。
到了這個時候,李云也終于適應了一些這個皇帝的身份,不再特別忙碌。
一些日常的事情,他已經打理的得心應手了。
而這一天,洛陽城里迎來了特殊的客人。
禮部侍郎,國丈薛嵩薛老爺,在金陵軍的護送下,帶著一家老小,包括薛收薛放兩兄弟在內,一起到了洛陽。
當初,李云帶著朝廷,匆匆搬來了洛陽,但是金陵他經營了許久,也不舍得一下子放開,因此留了一些班底在金陵,薛老爺就是他留下來的,比較要緊的人物,
有薛嵩在,金陵并沒有出什么亂子。
如今,隨著新朝漸漸穩定,金陵也被降格成為陪都,薛家人,也就順理成章的被帶到了洛陽來。
而薛氏,毫無疑問,將來一定會成為洛陽城里相當要緊的角色。
因為,這是實打實的后族。
隨著薛家人到達洛陽,李云也是給足了薛家臉面,等薛老爺一家進了皇城之后,身為天子的李云,準備親自將他們迎到皇宮里。
薛嵩見到李云之后,嚇得下了車輦,連連擺手。
“陛下身為天子,如何能夠出迎,如何能夠出迎。”
李云啞然一笑,上前牽著他的衣袖,笑著說道:“沒有幾步路了,我出來迎一迎。”
這個時候,薛家上下所有人,都已經跪拜在地上,口稱陛下。
李云搖頭,笑著說道:“都起來,都起來,我讓人備了家宴,這會兒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進宮赴宴去。”
于是,隊伍重新啟程,等進了后宮,薛老爺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他才低聲道:“二郎如今已經是天子了,言行舉止,須得注意一些才是。”
李云也不在意,只是笑著說道:“岳父大人,正因為我是天子了,言行舉止,才應該百無禁忌,要是還要循規蹈矩,做甚天子?”
薛老爺大皺眉頭,開口說道:“陛下循規蹈矩,天下人才會循規蹈矩,天下人都循規蹈矩了,天子才是天子。”
說話間,眾人已經進了擺宴的偏殿,李云看了一眼薛老爺,又看了看正在與薛家人說話的薛皇后,笑著說道:“此間無有外人,不必太在意規矩,岳父到了朝堂上就知道了,朝堂上,我也是一口一個朕字。”
在李云的安排下,眾人很快落座,李云看了看薛嵩,又看了看薛收,正色道:“大兄這些年,一直替我東奔西走,著實辛苦,我敬大兄一杯。”
薛收一驚,連忙起身,兩只手捧著酒杯,跟李云喝了一杯酒,開口道:“既然入仕,便是臣分所應為,陛下言重了。”
李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薛放,笑著說道:“二兄近十年,一直為我籌措糧草,東奔西走,也是功勞不小,咱們也喝上一杯。”
見薛放也要起身,李云按了按手,開口說道:“此是家宴,不必拘泥禮數,二兄坐著就是。”
二人喝下了這杯酒之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又敘舊了一番,李云這才說是正題,他對著薛收說道:“大兄在洛陽歇息一段時間,安置安置宅子,等安置完了之后,我還有個差事想要大兄去辦。”
薛收立刻低頭,說了聲好,然后問道:“陛下,敢問是什么差事,我臣好有些準備。”
“河北道觀察處置使。”
李云看著他,正色道:“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河北道都相當要緊,別人過去我不放心,只好請大兄,再去操忙幾年了,等這幾年忙完,大兄就可以回到洛陽來。”
李某人笑呵呵的畫餅道:“大九卿的位置,我給大兄留了一個。”
薛收連連擺手,正色道:“臣只管做好份內事,將來的官職,臣不考慮。”
李云又看了看薛嵩,微笑道:“岳父大人還有精力否?”
薛嵩低頭喝了口酒,想了想,開口道:“二郎你也知道,老夫本就不怎么想當官,又到了這個年歲,本來已經沒有什么念想了,不過這個關口,二郎估計是缺人的,如果二郎需要,老夫可以再干個幾年。”
李云與他極熟,聞言笑著說道:“是是是,岳父一點也不想當官,當初那個青陽縣令,岳父都想要掛印辭官來著。”
這話,就帶了一些取笑了。
當初,薛嵩在青陽做官的時候,就已經年近五十,他做了十幾年官,還是個縣令,官癮當然是有的。
而且極大。
薛老爺聞言,老臉一紅,正要說話,就聽繼續說道:“我也給岳父,留了個大九卿的位置。”
“岳父去任第一任大理寺卿罷。”
薛老爺聽了這話,先是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猶豫,開口說道:“二郎這樣,是不是有些任人唯親了?”
“不任人唯親,還能任人唯疏不成?”
李某人理所應當,給老爺子倒了杯酒:“再說了,這滿朝文武,哪個不是我的熟人?哪個不是我的親信?”
“我覺得,岳父能干好大理寺卿的差事。”
薛老爺聽了這話,先是低頭喝了口酒,然后笑瞇瞇的說道:“那好,那老夫就試一試。”
“若是精力不濟了,再跟二郎請辭。”
李云說了聲好,然后舉起酒杯,眾人各自喝了杯酒,李某人看了看薛皇后,然后咳嗽了一聲:“岳父還有兩位兄長來之前,我跟韻兒商議了一下咱們的爵位問題。”
李云看著薛嵩,問道:“岳父是想做國公,還是想做郡王?”
這個時候,李云給爵雖然并不吝嗇,但是也不算大方。
但是給薛嵩,是可以大方一些的,因為這是跟自己這個皇帝有關系的岳父。
李正可以給個親王,薛老爺當然可以給一個郡王。
薛老爺嚇了一跳,正要說話,就被李云打斷,李云繼續說道:“岳父不管是做郡王還是做國公,將來薛氏一家,都有個可以世襲的公爵。”
說到這里,李云又看向薛放,開口說道:“二兄這些年,籌集糧草,東奔西走,又隱姓埋名,很是辛苦,二兄家里,可有一個侯爵。”
李某人的意思很簡單,薛老爺哪怕封做郡王,將來傳下來,傳到薛收這里的,也是公爵。
往后,就不再代降。
至于薛收,就不再另行封爵,只等著將來襲爵。
因為如果封兩個爵位,就會有兩個世系。
薛家父子對視了一眼,最終薛老爺還是選擇國公爵。
薛氏,也并不想太高調,因為薛家…
其實明里暗里的勢力,已經相當龐大,文官之中,恐怕只在杜家之下了。
而性格內斂的薛放沉思了許久,才起身對著李云拱手道:“陛下,我這個爵位…能不能直接封給犬子…”
他這些年,一直是商人,地位低下。
李云擺了擺手,開口道:“不妨事,二兄封了侯,依舊可以做現在做的事情。”
“新朝有官有職不得經商。”
“但是二兄只有爵位,無有官職。”
李云低頭,認真想了想。
“或者,假手他人就是。”
與薛家的家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薛家上下,才被送出了皇宮。
這一個多時辰,李云與薛家聊了很多,也基本上把薛家安排妥當。
李云對薛家的定位是,天子核心權力的對外延伸。
有薛家在,李云可以不聲不響的,將手伸長許多。
等送走了薛家之后,李云正要回到書房里,處理正事,走到半路上,就有一個宮人上前,對著李云畢恭畢敬的低頭行禮:“陛下,九司有急報。”
說著,他將一份文書,捧到了李云面前,李云順手接過,展開看了看,只看了一眼,他的面色就變得有些古怪。
文書上的內容很是簡短。
大概的內容就是,關中那個京城發生了動亂,有人意欲刺殺韋氏父子,但是最終失敗。
京城里,因為這事,死了兩三千人。
前周宰相崔垣,也死在了這場動亂之中。
還有一個消息是,清河崔氏的崔紹,已經逃出了關中,正在…
趕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