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復始,萬象更新。
次日,洛陽朝廷布告天下,改元章武,并公告天下,大周天子數次要禪位吳王,吳王多次推辭,大周天子堅持禪讓。
不得已,吳王將于本月十八,接受大周天子禪讓,開辟新朝。
同時,公布了新的年號。
章武。
這份布告,是提前許久就準備好的,因此大年初一這一天,不止洛陽城這里第一時間貼上了布告,金陵,以及天下各處,只要是被新朝官員實際掌控的地方,都很快張貼了布告。
一時間,所有人都知道了,新皇帝即將受禪登基,開辟新朝。
而這個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向大江南北。
正月初四,河東的太原府就收到了來自于洛陽的消息,河東軍的主帥李槲,以及河東節度使李禎,連同李氏其他幾個兄弟,聚在了一起,看著這份布告,神色各異。
但基本上都是有喜有憂。
喜的是,新朝既然開始準備登基事宜,就意味著他們并不準備天下完全一統之后,再開國建邦。
也就是說,河東至少還有一年到三年左右的喘息余地。
憂的是,一旦李云接受武皇帝禪讓,那便真的是成了天下正統,到了那個時候,如果河東軍再不歸順,便成了叛逆。
而且,雙方的實力懸殊,會越來越大,也就是說,河東軍覆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河東節度使李禎,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兄弟李槲,嘆了口氣:“你倒是說話啊。”
李槲也跟著嘆了口氣,苦笑道:“大兄,事已至此,我又能說什么呢?”
他看著這份布告,聲音有些沙啞:“可以確定的是,李二登基之后,甚至登基之前,就會派遣使者過來勸降,如果大兄覺得沒有辦法抵擋,就干脆在李二登基之后,直接降了新朝。”
“這樣,傳之后世,我們河東李氏,還能博一個忠義的名聲。”
現在不投降,因為河東李氏還是周臣,大周天子還沒有禪位。
禪位之后投降,就說明河東李氏一直忠誠于天子,忠誠于正統,這樣一來,等到了后世,說不定還真能博一個美名。
李禎沉默了一會兒,看向幾個兄弟,幾個兄弟都默不作聲,這位河東節度使長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除了這么做之外,似乎就只有投奔契丹人可行了,我們李家世代為周臣,斷然沒有投靠異族的道理。”
“現在怕就怕,新朝建立之后,一不派遣使者,二不來書勸降,而是直接發兵來討。”
“老六啊。”
他看著李槲,開口說道:“李二登基在即,你就代表我們河東軍,作為使者,去祝賀他登基罷。”
“至少,事先跟他見上一面,后面怎么辦,咱們也好有數。”
李槲毫不猶豫,起身抱拳道:“小弟,遵命。”
他答應的毫不猶豫,因為李云的信譽不錯。
甚至可以說很好。
從李云起家到現在,還沒有聽說他有斬殺來使的先例,而且河東軍現在,怎么算也還是天底下有數的勢力之一,是值得被李云正視的。
還有一點就是,幾乎也很想見一見洛陽城里那個即將稱帝的本家。
畢竟,從李云崛起以來,他聽李云這兩個字,已經耳朵聽得生繭子了,但是,一直始終也沒有見過。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見一見,要是談的好了。
將來…將來…
說不定還能,替代掉河東李氏大宗的位置,成為河東李氏新的代言人。
就在太原府李氏兄弟聚會的時候,青州城里,周洛親自將洛陽的文書,遞到了父親以及祖父面前。
作為青州長孫的周洛,這幾年一直跟在李云身邊,但是在年關之前,他就回到了青州,陪著家里人一起,過了個年。
此時,他手捧著洛陽的文書,跪在父祖面前,叩首道:“祖父,父親。”
“吳王將在本月十八,在洛陽城郊受禪登基。”
他抬頭看向周緒以及周昶,沉聲道:“吳王的意思是,請我們周家派人,過去觀禮。”
周緒周大將軍看了看自己的孫子,伸手將他攙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大孫回青州也十來天了,怎么現在才說?”
周洛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阿翁,孫兒也是今天才從九司手里,拿到的消息,回來過年的時候,孫兒也不知情。”
“九司…”
已經受封臨淄王的周緒周大將軍聞言,看了看自家孫兒,又看了看兒子周昶。
看起來,九司…現在已經滲透到了青州城里,甚至可以當著他們父子的面,聯系周洛,而不被他們父子發覺。
想到這里,周大將軍忍不住微微搖頭,他拍了拍周洛的肩膀,開口說道:“年前你回來的時候,跟阿翁說,吳王打算派你去哪里任事?”
“羽林軍。”
周洛回答道:“就是王…就是吳王原先的禁衛,由楊喜楊將軍統領,現在已經有一兩千人了,以后負責宮廷宿衛,孫兒還有薛圭,都要進羽林軍任職。”
周大將軍想了想,又問道:“你與薛圭關系如何?”
提起薛圭,周洛臉上露出笑容,開口笑道:“孫兒與他情同兄弟!”
一旁的周昶咳嗽了一聲,正色道:“按輩分,你比薛圭矮上一輩。”
周洛聽了這話,低下頭不說話了。
這個輩分的問題,一直讓他有些惱火,他明明跟薛圭差不多大,甚至還比他大了一些,但是硬生生比他矮上一輩。
周昶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然后看向臨淄王周緒,開口說道:“爹,兒子跟周洛一起去罷。”
周緒想了想,然后微微搖頭:“不,我們…”
他看向兒孫,笑著說道:“我們祖孫三人一起去。”
“李二是個從不吃虧的人,這一次好容易他要請客了,我們祖孫三人一起去,好好吃上他幾天。”
周昶聞言,先是啞然一笑,然后又嚴肅起來。
在此之前,他跟周緒父子二人,從沒有同時出現在李云面前,即便有,也是很短的時間。
如今,父子三代人同去,也就是說,周家徹底倒向了新朝,生死…
盡在人手了!
想到這里,周昶也深呼吸了一口氣,摸了摸周洛的腦袋:“去準備罷。”
“我與你阿翁,一起同去。”
“是!”
周洛興奮的抱了抱拳,然后扭頭,大踏步離開,下去安排去了。
周洛離開之后,周昶看著父親,微微嘆了口氣:“爹,到了考驗這位新天子的時候了。”
周緒點了點頭,起身看向天空。
“他既要做天子,就要容人,我們青州…”
“他應該還是容得下的。”
洛陽城,正月初十。
過完年這十天時間里,李云一直忙的不可開交,甚至比年前還要更加忙碌。
初十這一天,他也是一直忙到天黑,等到回到家里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到了家里沒有多久,他剛吃了幾口飯,就有宮人上前,對著李云欠身行禮道:“大王,九司的人匯報說,說劉司正回洛陽來了,想要見您。”
“劉司正…”
李云腦子一怔,有些沒有轉過彎來。
因為現在九司的司正有些太多了。
不過立刻,他就反應了過來。
劉博回來了!
他猛的抬頭,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去,讓他立刻來見我!”
這宮人被嚇了一跳,不過還是立刻低頭,下去辦事去了。
盞茶時間之后,劉博就出現在了李云的書房里,他咳嗽了一聲,對著李云低頭行禮:“王上。”
李云抬頭,然后站了起來,大步走到他面前,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什么王上,出門這許久,話不會說了?”
劉博被拍的一個趔趄,好容易站穩,才笑著叫了一聲二哥。
李云拉著他坐下,看了看他的面龐,才皺起了眉頭,開口說道:“原來白白胖胖的,怎么現在又黑又瘦了?”
一兩年時間不見,劉博不僅黑了許多,原本白胖白胖的他,現在也瘦了不少。
劉博苦笑道:“關外的日子不好過,差點死在關外。”
李云聞言,大皺眉頭:“九司怎么沒跟我說?”
“九司也不知道。”
劉博搖頭道:“我沒有跟他們說。”
“不過也是因禍得福。”
劉博看著李云,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話,李云完全聽不懂。
不過他很快明白過來,問道:“契丹話?”
劉博笑著點頭,看向李云,頗有些得意。
“二哥。”
“我現在已經是關外契丹諸部里,其中一部首領的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