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看了一眼孟海,臉上露出笑容。
“鐘將軍!”
李某人低喝了一聲,鐘樊這會兒就在李云身邊不遠處,聞言立刻騎馬靠了過來,抱拳行禮:“王上!”
李云看著他,沉聲道:“此地距離周昶所部,只不到四十里里,你領兄弟們,去與周昶所部匯合,我隨后就到。”
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別人不好說,但是鐘樊已經有些倒向江東了,畢竟這一次進攻真定,李云許了他一個軍尉的七等軍功爵。
聽到了李云的命令之后,鐘樊毫不猶豫,抱拳行禮:“末將遵命!”
李云看著他,吩咐道:“九司應該已經跟周昶,通報了范陽軍的情況,你見到了周昶,替我跟他說,讓他做好迎擊范陽軍的準備,他的側翼,最多兩三天,就會有援兵!”
“是!”
鐘樊抱拳行禮,然后領著數千騎,奔向周昶大營。
而李云則是與自己的衛營,稍稍放緩腳步,李某人自己,更是跳下戰馬,然后看著同樣下馬的孟海,問道:“細說。”
孟海跟在李云身后,應了一聲是,然后低頭抱拳道:“范陽軍接到了真定被襲的消息之后,立時就有一部分范陽軍,與范陽軍主力分開,回師真定。”
“其余一部分范陽軍,則是駐兵在莫州境內,與孟青所部糾纏,不過他們戰意明顯不足了,也沒有幫到契丹人什么。”
李云微微點頭,思索了一番,開口說道:“蘇將軍那里怎么樣了?”
“滄州的江東軍主力,已經推進到了距離直沽不到百里,大量的契丹人,都被圍困在這百里之內,蘇將軍那里匯報說,最多三五天,那里的戰事就會告一段落。”
李云聞言,深呼吸了一口氣,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孟海繼續匯報道:“現在,這部分回援的范陽軍,差不多已經一頭撞進了上位在定州的埋伏之中了。”
李云聞言,看了看定州的方向,瞇了瞇眼睛,輕聲道:“可惜不是主力,否則還要費一番周折。”
孟海笑著說道:“不是主力也差不多了,這一次定州埋伏到的范陽軍,應該在三萬人以上,只要咱們能吃掉這一支范陽軍,剩下的范陽軍,就再不成氣候了。”
他對著李云抱拳行禮:“恭喜上位,平定河北道!”
“還早的很。”
李云看了看孟海,輕聲說道:“真正的河北道,不僅包括幽州,更是包括薊州,平洲,易州乃至于整個遼東,現在的河北道,只能算是河北道的南部。”
“一半而已。”
范陽軍分兵,對于李云來說,不算好消息,但也不能算是壞消息。
如果是范陽軍主力,撞進了周昶設伏的伏擊圈里,以周昶在定州的兵力,即便能夠擋住,估計也要損失慘重。
只不過這樣的好處是,可以把整個范陽軍,一口吞吃干凈。
而現在,只逮到一半,壞處當然是要分兩口吃掉范陽軍,但是周昶這里的壓力就會驟然降低。
李某人坐在一處大樹下,閉上眼睛,將整個河北道的形勢在自己腦海里過了一遍,然后他才睜開眼睛看向孟海,吩咐道:“九司,立刻給蘇晟,孟青,趙成通信,跟他們說,從現在開始,整個河北道的戰略,可以從殲滅轉變為收服。”
“無論范陽軍多少俘虜,多少降兵,我們一律收了,而且明令各軍。”
“降卒不殺。”
事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整個河北道已經到了由李云來收拾的階段,定州之戰后,恐怕范陽軍的軍心士氣,也會下跌到史無前例的地步,這個時候,就不需要一味依靠蠻力了。
能夠收降一個敵軍,江東軍這里,可能就會少死一個人。
哪怕是現在的江東軍,很大一部分,依舊是江南三道出身的兵,這些將士,是李云實打實的“子弟兵”,而且很多是他一手帶起來的。
慈不掌兵不假,但是真要是傷亡慘重,他李某人又不是真的鐵石心腸,還是難免會痛心。
而且,他也沒有太多的余力,來繼續作戰下去了。
孟海低頭抱拳,應了聲是,他正要下去辦事,就聽得李云繼續說道:“孟青那里,如果還有余力,讓他支援支援定州。”
他輕聲說道:“平盧軍…表現不錯,不能讓平盧軍,獨立抗下這場大戰,否則事后不太好說話。”
如果范陽軍這一趟是全軍返回真定,那么首當其沖的周昶所部,一定傷亡慘重,想都不用想。
但是現在,就有了一些可以操作的空間。
孟海低頭應是,然后看著李云,開口道:“上位還有沒有別的吩咐,沒有的話,屬下去辦事了。”
李云抬頭看了看孟海。
幾年時間下來,當初的河西少年,已經長成了大人,作為河西少年中年紀最長的孟海,也已經完全成人。
他個子沒有孟青高大,但是身材更瘦,臉上帶著黑眼圈,眼睛里也是依稀可見的血絲。
顯然,作為九司跟李云溝通的橋梁以及中間人,一旦戰事起來,他也忙的不可開交。
“這段時間忙完。”
李某人嘆了口氣:“你也歇一歇罷,不要傷了身體,將來…”
“還有更多的事要忙。”
孟海深呼吸了一口氣,深深低頭:“多謝上位掛懷,屬下…沒事的。”
李云“嗯”了一聲,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開口問道:“對了,我要見的那個人,聯系的怎么樣了?”
“回上位,人現在在深州鹿城附近,被九司保護著,距離這里不到百里,如果上位想見,明天屬下們就能把他帶來。”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是等…定州之戰打完之后,上位再見他?”
“將他…請到定州軍營里見我罷,定州之戰…戰局已經成型了。”
“剩下的事情,需要我操心的不多。”
作為整個戰場的主帥,對于李云來說,他要做的是總攬全局,定州戰場,在范陽軍一頭撞進來的時候,對于李云來說,他的事情,或者說他的任務就已經結束了。
剩下的,就看周昶以及平盧軍如何發揮,發揮到何種程度。
不過這種仗,除非雙方懸殊太大,不然李云都想不到應該怎么輸。
只是戰果大小的問題而已。
“是。”
孟海深深低頭:“屬下這就去安排?”
次日下午,定州大營里。
前線戰場,殺聲震天,主要以平盧軍和一部分江東軍組成的聯軍,在周昶的指揮下,打了個還算漂亮的伏擊仗,甫一接觸下來,范陽軍便吃了個大虧。
不過范陽軍基數太大,即便是開局受挫,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夠打完的,至少需要七八天,甚至更長時間,定州戰場才能夠告一段落。
這也是李云讓蘇展,守真定十天的原因。
十天,定州這里的戰事,就差不多徹底結束了。
而就在前線廝殺正激烈的時候,后方中軍大營里,一個中年人,在孟海的接引下,一路到了李云的帥帳里,這中年人進了帥帳之后,抬頭看了看李云,看了好幾眼之后,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氣,欠身行禮:“盧氏盧慎,拜見吳王。”
李云停下手里的毛筆,然后抬頭看了看孟海,示意他退下,等孟海離開之后,李云才起身,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儀表堂堂的中年人,笑了笑:“不必多禮,坐下說,坐下說。”
“是。”
盧慎深呼吸了一口氣,在李云面前坐下。
李云看了看他,想了想,問道:“前兩年,蕭恒帶了個盧氏之女到金陵,后來在金陵做了夫人,與先生是?”
盧慎聞言,神色古怪,他抬頭又看了看李云,過了許久,才沉聲道:“正是小女。”
李云一怔,隨即抱拳還禮,苦笑道:“我這段時間,忙的昏天地暗,很多事情,都拋在了腦后,失禮了。”
盧慎起身還禮,正色道:“吳王客氣,小女雖然入了李氏之門,法理上,畢竟…畢竟是妾室。”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吳王不算失禮。”
二人雖然是翁婿,但是在禮法上,又不能算是翁婿。
李云有些尷尬,想了想之后,笑著說道:“玉真隨我的王駕北上,再過一段時間,就能與先生團聚了。”
盧慎緩緩點頭,看向李云,問道:“王上要跟我們盧家人見面,不知道有何吩咐?”
“我需要盡快掌握河北道各州,至少讓河北道在未來一段時間…”
他看著盧慎,緩緩說道。
“能夠養活我在河北道的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