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實在是太累了。
他甚至沒有洗澡,就直接找了個住處,倒頭就睡。
他是下午接近傍晚時分睡著,等他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剛一醒來,李云只覺得渾身酸疼,而且,饑餓至極!
他站起來之后,頭暈目眩,又坐了下來,聲音沙啞:“蘇展,蘇展!”
已經在門口守著的蘇展,連忙推開房門進來,聽李云喊得急,蘇展也嚇得不輕,連忙說道:“上位,怎么了?”
“餓了。”
李云苦笑道:“快給我弄點吃的,再弄兩碗粥來。”
蘇展連忙應了一聲,扭頭一路小跑,去給李云弄了兩斤肉食,又搞了一斤餅,兩大碗粥,李云一頓狼吐虎咽,很快吃了個干凈,等吃飽喝足之后,他才站了起來,揉了揉肚皮,對著蘇展笑著說道:“好險好險,差點餓死你哥哥我。”
蘇展卻沒有心思笑,低著頭說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不該餓著上位的。”
李云擺了擺手,很是灑脫:“不干你事,不干你事。”
他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除了身上有些疼痛,再加上身上的味道有些酸臭難聞以外,再沒有什么毛病,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平盧軍進攻了沒有?”
蘇展連忙搖頭:“沒有,他們該是被震天雷給嚇著了,昨天下午退回去之后,只是圍住楚州,再沒有動彈了。”
李云“嗯”了一聲,稍稍放下心來,然后笑著說道:“去讓人,給我燒點熱水,我洗個澡,身上一身臭汗,還到處都是血,再不洗澡,快要長出紅毛了。”
蘇展連忙點頭,扭頭就去忙活去了。
小半個時辰之后,李云愜意的靠在了洗澡的木桶里,蘇展站在他身后,一邊給他搓背,一邊匯報李云睡著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以及軍中的大概戰損。
“算上昨天,平盧軍進攻了差不多三天兩夜時間,前兩天兩夜,他們傷亡估計就有四五千人。”
“昨天從中午開始動用震天雷之后,平盧軍再一次受挫,半天時間,恐怕傷亡比起之前兩天兩夜還要多。”
說到這里,蘇展低聲道:“我去問過馮都尉,因為出不了城,他那里只有我們自己的傷亡,平盧軍的不好計算。”
“馮都尉說,一直到現在為止,咱們守衛楚州的五千人,還剩下了三千八百多個。”
李云默默“嗯”了一聲,回頭看了看蘇展,開口道:“干的不錯,該問的都問了。”
李云坐在熱水桶里,閉上眼睛思考了一下戰局,然后開口道:“九司的人手,是不是沒有辦法溝通了?”
“是。”
蘇展連忙說道:“平盧軍雖然不再進攻,但是里三層外三層,將楚州圍了個水泄不通,九司在揚州留了鴿巢,在楚州卻沒有,這會兒基本上已經沒有辦法聯絡九司的人了。”
平盧軍的人數太多,楚州城又太小。
他們這么個圍法,李云根本沒有辦法傳遞消息出去,外面的人,也沒有辦法傳遞消息進來。
蘇展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今天再早一些的時候,馮都尉來這里想要見您,不過您那會兒還在睡覺,我就沒讓他進來,馮都尉讓我您,用望遠鏡看,城外的平盧軍,似乎有分兵的趨勢,他們有可能攻楚州不成,想要越過楚州南下。”
聽到這里,李云終于微微變了臉色。
楚州的南邊,就是揚州。
這個時候的揚州,是整個江北絕對的核心城市,也是江北的經濟中心。
一旦平盧軍進犯并且攻下揚州,李云這幾年在江北的經營,恐怕就要毀于一旦了。
更重要的是,當初占下揚州的時候,李云在揚州城里夸下海口,要給揚州至少五十年,甚至是二百年的太平。
到如今,才沒過幾年時間,如果揚州再起兵禍,他李云就是被狠狠打臉,將來恐怕都沒有臉面再去揚州了。
“放信鴿。”
李云瞇了瞇眼睛,輕聲道:“給金陵放信鴿,讓他們酌情支援揚州,至少揚州城不能丟了。”
金陵作為李云的大本營,專門有人馴養信鴿,養了許多籠鴿子,重要事情出門的時候,就會隨身帶上幾只,在緊急時刻用來傳信。
當然了,這種通訊手段,在這個時代只能是非常規手段,一來不太可能大規模鋪開,更重要的是,這種通信手段,準確性以及可靠性都不夠強。
也只有這種,非常特殊要緊的時候,才能用得上。
蘇展應了一聲,開口道:“一會兒,我就去放鴿子,用九司的密文。”
九司最早還不叫九司的時候,李云就用阿拉伯數字,給他們制作出了一套密文體系,就是防止重要情報丟失,落在了敵人手中。
而信鴿之所以很難大規模使用,就是因為它不穩定,很容易出問題,如果用它傳遞一些要緊的消息,萬一在半路掉了下來,被敵人給撿了去,那就是天大的的麻煩。
而密文體系,很好的解決了信鴿的的這個痛點,現在九司使用信鴿的頻次,已經超過了他們的前輩皇城司。
李云交代了蘇展幾句之后,蘇展很快就掉頭點頭離開,去跟跟在李云身邊的幾個九司人員溝通,然后放飛了信鴿。
李云這會兒,也泡好了澡,從水桶里站了起來之后,擦干凈身上的水漬,然后又換上了一身新衣裳。
他現在身上雖然有不少皮外傷,但是基本上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很快,他就離開了住處,來到了楚州城樓上,見到了兩只眼睛通紅的馮奇。
李云看到他的這個模樣,先是一怔,然后問道:“到現在沒睡?”
馮奇面目丑陋,顯得有些嚇人,但是在李云面前,卻相當老實安分,他對著李云擠出一個笑容:“上位您在歇息,這楚州城里,就屬下最大個了,屬下哪里敢睡?”
目前楚州,除了李云就是他了,最大的老板就在這楚州城里,城外大敵環伺,他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這種時候,他是絕不可能去睡覺的。
李某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城外平盧軍駐扎的方向,面色平靜:“你去歇一歇罷,這里我來看著。”
“楚州,多半要跟平盧軍僵持很長一段時間,你不能提前倒了。”
馮奇深深低頭。
“是。”
他對著李云抱拳行禮之后,搖搖晃晃的下去歇息去了。
李云站在城樓上,背著手看向城外,在心里暗暗低語。
“且讓你猖狂這一陣,等我緩過氣來。”
李某人瞇了瞇眼睛。
“咱們青州再見。”
荊襄戰場。
荊南軍人數實在是不算多,分派到荊州跟襄州兩個州,兩個州城的守軍,都在一萬人上下。
而此時,這兩個州,已經被江東軍兩路軍,團團圍住。
圍城之后,江東軍只是經歷了數次的試探性進攻,便圍而不打,開始占領荊襄二州的各個縣城。
就在李云在江北,跟平盧軍僵持的時候,這兩路江東兵,幾乎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占領了荊襄全境。
兩位將軍,在荊州襄州的交界之處碰了個面。
“蘇兄。”
趙成對著蘇晟抱拳道:“平盧軍,已經渡過淮水南下了,如今上位被圍在了楚州。”
“咱們這里,是不是要急一急?”
蘇晟微微搖頭,開口說道:“在金陵的時候,上位交代過,你我二人只要管好荊襄,拿下荊襄就好,剩下的事情,不用我們過問。”
“這個時候,要是因為江北,亂了荊襄的節奏,上位定然見怪。”
趙成皺眉,讓旁邊的親衛把地圖鋪開,然后他指著地圖的北邊,緩緩說道:“河東軍說是有援兵支援荊襄,到現在一直遲遲不來。”
“要不然,吃掉這股援兵,我們直接可以掉頭去淮南道,跟平盧軍再過一過手。”
兩位將軍,在地圖上指指點點,商量著下一步的動向,就在他們二人商量的時候,九司司正劉博,急匆匆趕了過來,在一處帳篷里,見到了這兩位將軍之后,他松了口氣,開口道:“二位都在,那太好了。”
他看了看兩個人,開口道:“楚州已經動了震天雷,上位讓九司傳信給二位將軍,二位將軍手里的震天雷,都能用了,而且,最好盡快用一用。”
蘇晟趙成聞言,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帶了些興奮。
蘇晟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趙成。
“趙將軍,我們…或許可以合力,先吃下襄州!”
趙成緩緩點頭。
“正好,試一試上位的震天雷。”
“在戰場上,到底是個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