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在火車站查了車次,買了站臺票進去接站。這時候接人還是可以到站臺去的,比較方便。
主要是現在下車的人比較多,李龍知道顧曉雨的車箱號,進去接人還方便一些,外面怕找不著。
所以顧曉雨剛出火車,李龍就看到了她,上前招呼一聲,接過了她手里的箱子。
“姐夫,沒想到你能進到火車站里面來。”顧曉雨有些意外的驚喜,她穿著碎花短袖,下身長褲,半高跟皮鞋,走起來噔噔的響著。
頭發隨意扎著,不用怎么打扮,就體現出知識分子女性的優雅氣質來——身后跟過來的一個中年男子原本是打算和她搭訕的,看到李龍接過了她的箱子,愣了一下。
然后又聽到顧曉雨的稱呼,這男子臉上頓時又有了神采,上前對李龍笑著說道:
“你好你好,我和顧同志在一個車廂里,我姓劉,叫劉發展,現在在烏城縣文化館工作,你是顧同志的姐夫?”
“嗯,你好你好。”李龍對文化人還是挺尊敬的,人家很客氣,他也不好過于冷漠。
這位劉發展跟著李龍和顧曉雨一起走出去,邊走邊說,李龍和顧曉雨就聽著——這位還是詩人,寫了一些詩發表在報紙的副刊上,他還興致勃勃的說,打算再寫幾年,出一本詩集。
這位劉發展顧盼之間挺得意,原本是想贏得兩個人的贊嘆和仰慕,結果發現無論是李龍還是顧曉雨,對他的這個成就都沒什么反應,很平淡。
不應該啊?
這年頭詩人、文學青年或中年,特別是有寫作成就的人在社會上還是挺吃香的,這位劉發展是真的有幾分詩才,也贏得了一些文學女青年的仰慕和愛慕。
但在這里,怎么就行不通了呢?
出了站之后,李龍和劉發展說他們要走了,就帶著顧曉雨去停車場上了車。
目送著兩個人上了伏爾加汽車,劉發展才明白過來,雙方都不是一路人。
這時候能坐上豪華小轎車的,那能是普通人嗎?
劉發展現在后悔的是沒要到顧曉雨的聯系方式,不然他想著以自己的才能,說不定能有另一番機遇呢。
“你餓不餓?咱們去市里吃飯吧。”李龍說道,“那個劉發展有點煩人,不然的話就在附近找地方吃一頓了。車站邊上有一家小鍋抓飯味道不錯……”
“姐夫,我不餓,咱們還是直接回吧。兩個小時就到縣里了,我還想趕緊見一見姐姐呢。”顧曉雨這時候還挺興奮的。
“行,那咱們就回。”李龍也沒反對,開著車就出了烏城。
一路上顧曉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李龍忍不住問道:
“感覺你現在比在燕京開心得多啊。”
“沒辦法,在那里有些壓抑,而且我媽……我媽那情況你也知道,天天催婚,好像不結婚我就活不下去一樣。”顧曉雨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的風景,“單位也是,干好了有人盯著你,干得不好也有人盯著你……”
李龍心說好慘。實際上不應該這樣吧?畢竟顧曉雨是大學在職干部,副教授級別的,按理來說應該正當青春得意的,怎么會這么沒朝氣呢?
“姐夫,如果哪一天我在那邊干不下去了,過來投奔你和我姐,你會不會收留我?”顧曉雨看著北面的荒野,突然問道。
“收留?不至于不至于。”李龍笑笑說道,“就憑你的的學歷和工作經驗,哪怕真不在燕京干了,到北疆這邊在大學里找工作也是很容易的。”
顧曉雨笑笑,沒說話。
“不過這應該不可能吧,畢竟你想想啊,全國無數人都想著往燕京跑,你在那里干得好好的,怎么能想著往這邊來呢?在燕京人眼里,這里說是鳥不拉屎的地方都不為過吧?”
李龍把顧曉雨的話當成了開玩笑。
的確像開玩笑,那可是燕京啊,別說這個時候,往前推幾十年,往后推幾十年,全國絕大多數的都會想著往那里去吧?
和那里比,北疆現在還真就跟蠻荒地帶一樣——或者說,絕大多數口里人,包括顧曉雨的媽,都是這么看的。
顧曉雨沉默了一會兒,換了話題,問起了姐姐和明明昊昊的情況來。
雖然日常通電話也會說,但總歸了解的比較片面,所以還是想詳細了解一下。
李龍便挑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給顧曉雨講著,路上的時間過得也挺快,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縣城。
到縣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快下班時間了,李龍開車到院門口,他下車開了門,顧曉雨也跟著下來,這時候楊大姐已經在廚房那里做飯了。
楊大姐知道今天來客,提前下班過來做飯,而且做的幾道硬菜,專門就為的是顧曉雨的。
李龍把車停好,楊大姐也從廚房里走出來,兩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笑著說道:
“這就是明明昊昊的小姨吧?好好好,這坐了幾天火車,累壞了吧?”
顧曉雨急忙說坐的是臥鋪,不累的。
聊了兩句楊大姐就去做飯了,李龍把顧曉雨帶到主臥說道:
“你晚上就跟你姐一起睡,你們兩個也好好聊聊。”
“不不不,”顧曉雨急忙擺手,“姐夫,可千萬別這樣,隨便給我安排個房子就行了。”
李龍看顧曉雨執意不住主臥,便帶著他去了廂房那邊收拾好的房間,說道:
“這邊隔著兩間房子里堆著一些羚羊角,雖然隔著不近,但可能會有味道,你先將就著些。”
“沒啥味道啊?”在屋子里轉了轉,顧曉雨笑著說道,“這屋子挺好的,我看著比你在燕京買的那幾個院子在沒改造之前都好。”
說到這里她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你存了‘一些’羚羊角?一些是多少?”
“不少,幾千對吧。”李龍含糊的說道,“都是從哈加盟國那邊進口過來的。那邊這玩意兒不值錢,但咱們這邊是能當藥材的。”
“姐夫,你真厲害啊!”顧曉雨驚奇的說道,“我們教研室的胡教授孫子得了驚風,當時要找羚羊角,說這個好的很,但因為國家實施了動保法,所以很貴,一支就要上百塊錢呢,你有幾千對……嘖嘖,真是厲害啊!”
李龍笑笑說道:“沒啥,就是賺個差價。在邊疆嘛,有這個便利條件。那你先休息,我呆會兒去接明明昊昊。”
“不用休息,你接他們時候把我叫上,他們肯定是都不認識我了。”顧曉雨急忙說道,“好歹我是他們的小姨呢,要是讓他們都認不出我了,該多傷心。”
李龍心說也行。
不過隨即就聽顧曉雨歡快的說道:
“你說我要是過去接他們,明明昊昊會不會把我認成我姐?”
“那不可能。”李龍笑笑,搖了搖頭。
這話是下意識說出來的,顧曉雨就很好奇了,問道:
“為啥?”
李龍其實想說,你姐比你顯得年輕,但又覺得這話說的挺傷人的,便說道:
“發型,衣服,包括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一樣,明明昊昊肯定能看出區別的。”
“那我還是要試一試。”顧曉雨有點不服氣,李龍便也由她。
休息了一會兒,李龍便和楊大姐說一聲,開車和顧曉雨去接明明昊昊。
他們走后,楊大姐對后面趕回來的韓芳說道:
“真像啊,和你顧姨真像……就是說,這個是妹妹,咋感覺比你顧姨顯得大點兒呢?”
“我顧姨本身就顯年輕。”韓芳說道,“真說起來,誰也不相信她都二十七八歲了吧?說二十五絕對有人相信。”
“那倒是。對了,你李叔也顯得年輕,這都快三十了,感覺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棒小伙子。”楊大姐覺得就挺怪,“可能他們家里人就這樣。”
李龍和顧曉雨兩個人到了幼兒園,停好車后兩個人下來,倒是引起了不少家長的指點。
主要是一些家長是認識李龍的,也有些認識顧曉霞,但看著這兩個人同時出現還挺少見。
最重要的是,今天這個“顧曉霞”好像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啊。
有熟悉的就過來打招呼,顧曉雨一開口,對方就聽出來不對了。
李龍就急忙解釋,這是明明昊昊的小姨,才從燕京過來的。
燕京過來的,一下子就把大家的目光給吸引住了,不少人都好奇的打量著顧曉雨,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好在這時候幼兒園已經放學,孩子們一個個跑出來,明明昊昊也跟著跑出來。
他們還在幼兒園里面排隊準備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李龍和顧曉雨,兩個孩子都以為是自己的爸爸媽媽一起過來接兄弟兩個了,開心得不行。
等跑出來喊了聲爸爸,然后一起奔向“媽媽”的時候,才突然發現,這個人,好像不是媽媽。
“阿姨你是誰?怎么和我媽媽長的那么像?”明明率先停下來,一向和哥哥保持一致的昊昊也停下來,他沒區別出來,不過哥哥既然說了,他也就跟著問:
“阿姨,你是誰?”
上一次他們去燕京看到顧曉雨的事早就記不起來了,那時候太小了。
雖然顧曉霞有時候在周末和妹妹通電話的時候會讓明明昊昊過來和她問個好,但隔著電話又不知道長啥樣,所以就沒辦法認識了。
“我是你們的小姨,”顧曉雨其實是想蹲下來和兩個孩子說話的,但明明昊昊長的比同齡孩子要高,她就低頭彎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笑著說道:“來,我還給你們帶了禮物了。”
“你是在燕京的小姨嗎?是在天安門那里的嗎?”明明眼睛一亮,立刻問道。
天安門,在這時候孩子眼里是有特殊意義的——后世也有,只不過感覺弱化了。
顧曉雨拿出來的是兩個鐵臂阿童木的玩偶,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兩個孩子的目光。
顯然,他們非常喜歡這個玩具。
不過在顧曉雨給他們的時候,兩個孩子并沒有立刻接,而是看向了李龍。
“你們小姨給的,拿上吧。”李龍笑著說道,“然后應該怎么說?”
“謝謝小姨!”明明昊昊接過玩具,像統一了口徑一樣齊聲說道。
“好了好了,別這么客氣,”顧曉雨看著兩個可愛的孩子,喜歡得不行,又從自己隨身帶的包里取出兩個鉛筆盒說道:
“這個也是送給你們的。不過看你們都不用帶書包,那就帶回家再說吧。”
坐上車回去,兩個孩子還跟小大人一樣問著顧曉雨燕京那邊的情況,讓顧曉雨既想笑,又一本正經的回答著,很好玩。
等到了大院子,聽到汽車聲響的韓芳開了大門,等李龍把車開進去后,又把大門關了起來。
顧曉霞還沒回來,李青俠也沒下班,明明昊昊已經和他們的小姨混熟了,下車后就帶著她去看院子里的那些動物朋友。
顧曉雨是真沒想到這院子里會有這么多小家伙——先前他們進來的時候,小家伙們都在后院沒出來,顧曉雨也沒在意。
“姐夫,你這里跟動物園一樣啊,這小鹿……是咋來的?還有這刺猬……不扎人吧?”
“山里的朋友逮的小鹿我買了下來。”李龍解釋著,“刺猬是在種地的時候逮的,就拿回來了。刺猬膽子小,除非你去逮它,不然扎不到你。你最應該擔心的是那小山羊羔子,這玩意兒……”
李龍話還沒說完,那個半大的山羊羔子已經后退了兩步,然后低頭沖了過來,一頭頂在了顧曉雨的腿上。
李龍扭頭,這山羊羔子的動作,讓他想起來上一世在短視頻里看到的一個博主。
后退,低頭,前沖,那叫一個利索。
他又想起來另外一些視頻,通常情況下,這些小羊羔子在那些視頻里,還有類似的雞、鵝什么的,很快就會變成食物。
“打你!”不等李龍想著要不要把小羊羔子皮扒了,明明已經過去幫他小姨報仇了,上前就把小羊羔子拍了一巴掌,在小羊羔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和昊昊一起就把它給掰倒在地上了。
倒不是真反應不過來,主要還是平時小羊羔子和明明昊昊玩習慣了,不會嚇得跑。
至于另外一個膽小的小羊羔子現在還在外圍打轉,對顧曉雨保持警惕。
“不用不用,不用摔它,真可愛啊,我沒被撞疼……”顧曉雨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所以覺得很新奇。
明明昊昊這才把小羊羔子放開,然后像將軍一樣指著小羊羔子、小馬鹿和小黑,介紹著他們的小姨,讓它們不要欺負小姨。
李龍看相處的不錯,就到一邊去了。
很快,顧曉霞開著車回來,李龍打開大門,等妻子開車進來,顧曉雨已經到了車邊等著了。
“姐。”顧曉霞一下車,顧曉雨就上前笑著打招呼,“你這夠辛苦的啊,才下班……”
“沒辦法,小學事情多啊。”顧曉霞笑著說道,“一路順利吧,啥時候到的?”
“下午到的,不到一個小時。”顧曉雨其實是想抱一抱姐姐的,但這么多人在,有點不好意思,她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驚奇且羨慕的說:
“姐,我看你比我還年輕啊,要讓別人看,說你是我妹都有人相信吧?”
“哪有……”顧曉霞其實也看出來了,不過她并沒有承認,“你氣質這么好……”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也別互相夸了,馬上開飯了,先去洗手吧。”李龍笑著說道。
李青俠背著手也回來了,他看到李龍后說道:
“我還想著你去接人,我就去幼兒園接明明昊昊,結果去了人家說孩子接走了。”
“我們回來的早就過去接了。”李龍說道,“老爹,多走幾步,你就當鍛煉了。”
“嘿,是鍛煉。”有客人在,李青俠也不數落兒子,去壓井那里洗手了。
明明昊昊搶著給爺爺壓水,這讓李青俠臉上露出笑容來。
吃飯時候主要是顧曉雨和顧曉霞姐妹兩個說話,問答,偶爾明明昊昊會插一句,能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吃過飯天還亮著,顧曉雨就去房間里,拿出了從學校借出來的蓋革記數器交給李龍,她也好奇李龍用這個東西測什么。
明明昊昊看著老爹拿著盒子一樣的東西,也很好奇,然后李青俠最直接,問李龍是要干啥。
“這個是測量輻射的。我不是從山里搞到一些東西嘛,包括石頭、隕石之類的,我想看看這些東西有沒有危害。”
李青俠不太懂這個,但知道輻射,他立刻說道:
“那趕緊測測,院子里石頭都測測,看看有沒有有問題的,有的話趕緊扔掉。這事早就該做了……”
“那不是以前沒東西嘛。”李龍揚了揚手里的儀器,這個是裝電池的,他擺弄了一下就看到了,不過先前也研究過,知道如果真有輻射值超標,食品是會報警的。
這么多人都看著,就連楊大姐聽說了,也在廚房里匆忙擦了擦手,和韓芳一起跟過來看個究竟。
院子里擺的東西不少,一些普通的玉石上面落了挺厚的灰,雖然大家一開始知道這是玉石,但都不說,時間長了也就不感覺其有什么特殊之處了。
現在聽李龍這么一說,他們都想看看。
李龍就打開蓋革計數器,先把那個胖娃娃玉石測了一下,他這一比劃,李青俠就笑著說:
“如果這大家伙有問題,那賈老板以后都不敢拜了。”
顧曉雨就有些奇怪這賈老板是干啥的,顧曉霞就小聲給她解釋。
其實顧曉雨已經看出來這是大塊碧玉了,只不過一直沒好意思問,現在得到了確定的消息,她依然震驚。
這么大、品質這么好,還是天然形象!
這簡直可以說是無價之寶啊。
就這么在外面擺著?不害怕被人偷嗎?暴殄天物啊!
李龍靠近過去,發現計數器并沒有報警,顯示的數字在小數點后面有個零,便笑了,說道:“沒事的。”
隨后就是那一堆玉石里,牧民送給他的跟隕石一樣,還能透光的石頭。
“這是啥石頭?我一直都沒搞清楚。”李青俠上手就把那塊石頭給抱了起來,“看著還怪漂亮哩,中間跟彩色玻璃一樣……”
他把石頭舉起來,這時候雖然沒有太陽,但天光還亮,果然能看到石頭的透色。
“橄欖石!”顧曉雨在大學的地質實驗室里見過類似的東西,驚叫道,“這么大一塊啊!”
“橄欖石?”李龍聽著這名字有點印象,但想不起來了。
“天然寶石,橄欖石啊——看這樣子,還像是隕石的橄欖石,這可不便宜啊!”顧曉雨當初聽地質學院那邊的同事很得意的說,這玩意兒不比黃金的價格低多少。
最主要的是,它是隕石,是天外來客!
“那也得看看有沒有輻射。”李龍拿著計數器靠近過去,發現并沒有報警,這才放下心來。
“姐姐姐夫,你們這院子里寶貝不少啊。”顧曉雨真沒想到在這里能看到這么大塊的隕石橄欖石,她在學院看到的也就雞蛋那么大,說已經很難得了。
這塊有那個十倍不止啊!
當時顧曉雨聽同事私下里說,陳列室里那一塊就價值幾萬,那這一塊呢?豈不是幾十萬了?
她是越發看不透自己的姐夫了。
幾十萬的東西就擺在這里?就算不識貨,那塊玉石呢?比這個橄欖石價值只會更高,依然是擺在院子里。
那哪些東西值得藏起來呢?
“好東西,那還是不能放在這里了,呆會兒收房子里去。”李龍笑了笑,李青俠便又把那橄欖石放到了原處。
李龍又測了測其他玉石,都是在小數位,也就不擔心了。
接下來是重頭戲,就是后面溫棚里放著的那個“石球”。一幫人都過去,除了楊大姐——她要收拾廚房,說自己就不去了。
主要是看熱鬧,現在發現也就是那樣。
其他人都跟著李龍去看那怪怪的石球。
等看到那怪怪的石球后,其他人都很驚奇,這玩意兒長的也太奇怪了。
李青俠聽說這家伙重一百多公斤,還不相信,就上前搬了一下,真沒搬動。
如果不是李龍提醒了,他搞不好要閃腰。
顧曉霞和顧曉雨都試了試,當然只是好奇,當然也是搬不動。
就連明明昊昊也跟著試了試,包括韓芳。
大家的目光望向了顧曉雨,她見多識廣,所以大家希望她能夠解惑。
“我也不認識——不過我可以拍兩張照片,等回去后拿給我們那邊地質學院的專家看看。”顧曉雨搖頭說。
李龍已經拿著計數器靠近過去,然后頭一回看到計數器的數據從零點一一下升到了零點三。
雖然數據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但依然沒有報警,說明這東西是有輻射的,但輻射值不算高。
“以后這東西就放這里了明天曉雨過來拍兩張照片,我拿過去洗出來。”李龍說道“你們就別靠近了,雖然影響不大,但終究比其他的要麻煩一些。”
說著李龍把蓋革計數器交給了顧曉雨,然后抱起那石球走到溫棚最里面,放下來后,又找了個麻袋片子給蓋上了。
“姐夫的力氣真大!”顧曉雨沒想到李龍輕松的把一百多公斤的石球就這么抱起來了。
“嗯,你姐夫力氣就是挺大的。”顧曉霞點點頭,有點得意。
從溫棚里出來,天光有些暗,李青俠回到收購站去了,李龍則是把那塊橄欖石放進了屋子,這玩意兒不像玉石,那玉石幾百公斤,抱也抱不走。這玩意兒是個大人都能抱走,放這里的確有點風險。
當天晚上,顧曉雨終究是和顧曉霞睡到了主臥,姐妹兩個臥談了好久。
好在顧曉雨也發現了,大院子里客房不少,李龍雖然沒在主臥睡,也沒去她放行李的廂房,而是在另外一間客房里休息了。
洗漱完后躺在床上,顧曉雨再次羨慕的說道:
“姐,你看著就是年輕的多。我還以為你用了什么化妝品保養的呢。但看你這里也沒啥化妝品啊,都是普通的擦臉油……”
“哪有功夫用什么化妝品啊。出去上街的時候你姐夫倒是說給我買一些,我說現在我忙的恨不能早上洗臉的時間都省了,根本用不上。”
顧曉霞解釋著:
“不過可能小地方,用你姐夫的話說沒什么污染,加上吃的也不錯,營養充足,所以會好一些吧。”
顧曉雨搖了搖頭說:
“不見得,我看那個楊大姐就不是。你們吃一樣的飯,按理說你和她年紀相差應該不到十歲,但看起來相差至少得有二十歲——我覺得還是你身上有什么秘密。”
“我能有什么秘密?”顧曉霞絲毫不以為意,“難道是因為我結婚了,還是因為我沒啥后顧之憂,家里事管的少?這倒的確是有點,家里有楊大姐做飯,明明昊昊你姐夫帶的多一些,公公婆婆也不需要我管……”
顧曉雨就非常羨慕,姐姐進的這是天選之門啊,一點壓力都沒有,難怪會顯得年輕!
自己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找個類似的家庭。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范文麗的事情。顧曉霞倒是挺理解妹妹的,所以她并沒有說親媽的壞話,只是說自己現在被丈夫、婆家給慣壞了,不太習慣那種挑毛病的人。
顧曉雨就沉默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親媽啥性格,如果不是嫌貧愛富,受不了苦,也不可能嫁到燕京去。
但不管怎么說,從小到大,范文麗雖然嘴上不太好,會經常埋怨自己的親爸,但供養著自己上了大學,沒虧待自己,就憑這一點,自己就不能說她的壞話。
好在姐姐也只是象征性的提了一嘴,并沒說她什么,然后就拐到了父親顧博遠新娶的這個后媽身上了。
“聽說是音樂老師,比咱爸要年輕不少,也不知道是啥性格。不過說實話,就咱爸這幾年做生意的眼光,能入了他眼的,應該性格不錯。”
聽著姐姐如此篤定,顧曉雨倒也好奇起來,腦海里想像著這個“后媽”的形象。
姐妹兩個聊了很久,最后還是顧曉雨說姐姐明天要上班,后面總有的聊,才一起睡過去。
第二天兩個人是被明明昊昊跑過來叫醒的,這時候飯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顧曉雨有些害羞,這頭一天過來就睡懶覺,會不會被人誤會?
好在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沒提這事,倒是顧曉霞解釋了一下,說自己和妹妹昨天晚上聊的太晚了,所以才沒起來。
李龍笑笑說理解理解,這種情況才算正常。
等顧曉霞去上班,李龍送明明昊昊去幼兒園之后,顧曉雨就主動說,想看看李龍的收購站。
于是李龍就帶著他去了收購站。
雖然昨天晚上顧曉霞已經給顧曉雨說了自家的“產業”,但看到收購站院子里那幾臺汽車,還有已經開始排隊買農資、賣貝母的人,以及后院梁雙成在淘洗的貝母后,顧曉霞現在有點明白為什么李龍會在院子里擺那些玉石并且不在意了。
這生意,做的大啊!
她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母親范文麗知道自己的姐姐家產業這么多的話,還會用那樣的口氣和姐姐說話嗎?
不會吧?
然后這個念頭就被壓了下去。自己不說,母親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姐夫姐姐以及親生父親的身家有多少。
而在范文麗眼里,父親和姐姐生活在窮鄉僻壤,不可能有什么大作為的。
哪怕明知道姐夫在燕京買了四合院,她也只覺得是得了玉石,成了一時的暴發戶,相比較燕京的那些人來說,不算什么。
“姐夫,這樣說,你主要做藥材、汽車了?”顧曉雨好奇的問道。
“不止,還有皮子。”李龍說,“其實算是外貿了,畢竟從哈加盟國那邊每個月會來一兩批貨,有藥材、皮子,還有汽車。這些算我收購站的大宗交易,然后就是這貝母了。”
李龍自然不會說的那么細,沒必要。畢竟顧曉雨也不是他的合作伙伴,知道個大概就行了。他自己還想著抽空把自己地窖里的那些東西去驗一下,還有些山里來的不明文物古董,也不知道上面有沒有輻射啥的。
李龍讓顧曉雨自己看,他和梁雙成一起淘洗起貝母來。這幾天收的貝母比較多,有一些是陌生面孔,拉來的貝母不怎么干凈,評價相對比較低。
這些人還有些不樂意,說是聽了這邊能賣高價才過來的,然后李青俠就把幾個老二道販子賣的貝母拿給他們看,說這樣干凈無雜的,篩選過的才能賣高價。
那些人就閉嘴了。
不干凈的貝母有點多那就只能加快淘洗晾曬。
中午吃過飯李龍又帶著顧曉雨去了隊里。他們走后不久,玉山江就過來練車了。這幾天他并沒有太多的拓展業務,而是每天過來堅持練車,然后學一些李龍搞來的交通規則小冊子。
“姐夫,你說如果我不開口,村里人能不能認出來我不是我姐?”坐在車上,顧曉雨又起了玩心,問道。
“不好說。”李龍想了想說,“不怎么了解你姐的可能認不出來,不過家里人應該都能認出來。”
“你說家里人,都誰?”
“大哥大嫂肯定能認出來的。有那么幾年,大嫂是把你姐當女兒養的,你開不開口都能認出來。”
顧曉雨還有點不信,不過她也沒說啥,岔開了話題:“我記得上一次過來的時候,這還是砂土路,現在就成了柏油路,變化真大!”
“我花錢修的。”李龍挺得意,“富了嘛,就得給家鄉花些錢改善一下生活環境。”
“你真厲害!”顧曉雨由衷的說道,“村里人都很高興吧?”
“嗯,肯定高興了,至少娃娃們上學不會再粘一腳泥巴了。”
汽車開進隊里,拐到李家,果然嘎斯車不在。
倒是老娘杜春芳和大嫂梁月梅在,看李龍和顧曉雨下車,梁月說道:
“你大哥和楊教授他們到地里去了。這是……曉霞的妹妹?”
李龍得意的看了顧曉雨一眼,然后笑著對大嫂說:
“嗯,就是的,昨天到的。”
“嘿,你也不早說,早說我咋也得準備準備……來來來,先坐,我給你倒水去。”梁月梅先是埋怨了李龍一句,然后熱情的招呼著顧曉雨。
自己女兒、兒子用的復習資料都是顧曉雨從燕京寄過來的,兩個孩子能有現在的學習成績,顧曉雨功不可沒,這一點梁月梅可記得呢。
“嘿,這是明明昊昊的姨姨?”杜春芳笑著問,“看著可真像。”
她也有話沒說出來,就是覺得不像是明明的小姨,像大姨。
端著梁月梅倒的水,顧曉雨也不見外,和兩人聊了一會兒,就好奇的問:
“大嫂,你咋看出來我不是我姐的?我們長的很像啊。”
“還是不一樣。”梁月梅笑笑,“走路就不一樣,曉霞以前在隊里干過活,走路習慣甩胳膊,你走路就不甩,比她看著文靜。再就是她小的時候讓公雞叨過,臉上有一塊小疤,跟酒窩一樣,你沒有。”
顧曉雨這回是真相信這個大嫂把姐姐當女兒養過了,這么細的地方都知道啊。
自己見姐姐也不止一次了,以為她左臉上那個小酒窩是天生的呢,沒想到是雞叨的傷口長成的。
顧曉雨對姐姐小時候的事情就很感興趣,坐在小板凳上不停的問著。
杜春芳就笑瞇瞇的看著,李龍覺得這里沒自己啥事,就給她們說一聲,開車去了地里。
楊教授他們這時候搞得更細了,甚至還把地里的土挖出來一些,看看地下具體的情況。
而幾個學生也各有任務,萬武生正在挖著一株棉花的切面,主要是看根系的生長情況,還有的則是看著薄膜下面的野草在目前的情況下生存的幾率。
李建國、謝運東、陶大強、梁大成、賈衛東和許海軍,包括李俊峰都在,遠處還有李家其他幾個人,李俊海他們正在拔草。
棉花地很大,一千多畝,李龍心說顧曉雨如果過來,估計又要驚嘆一番。畢竟她雖然二十七八歲了,但在農村呆的時間有限,北疆來過兩趟也都是匆匆忙忙。
像這么大地塊,對她來說也是很少見吧。
看到李龍過來,楊教授笑著打個招呼,然后繼續自己的研究。
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農廣校的楊校長也在,他對李龍很熱情,過來聊起來。
“真沒想到,你們合作社這搞得真是大,也沒想到你給老楊提了那么個建議想法,他就直接給我說,說讓我明年看看能不能搞。”
“那怎么樣,能不能搞?”李龍問道。
說實話李龍是真心想盡快把土地集約化,搞平整,鋪設主水管道,然后上滴灌。
這樣的話,哪怕成本高一些,一畝地咋說也能增產到三百公斤。
畢竟眼下可沒后世那么多病蟲害,就如去年而言,雖然幾塊地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蟲害,但并沒有什么抗藥性,只要發現的及時,很快就能打下去。
而機采棉現在還不太現實,畢竟就算自己弄回來機子,采了棉,軋花廠它也不收啊。
不然的話就能直接跳過十來年之久的采棉大戰,不需要去面對日益高漲的人工采棉價格。
隊里出過一次事情。當時人工采棉價格已經高到兩塊五,這還是頭遍花,二遍花拾花人價格到三塊。
隊里一個老人家二遍花拾完去軋花廠賣,軋花廠只出兩塊五。
老人家都快哭了,說好歹你們給三塊,讓我把拾花費平了啊,總不能讓我賠拾花費吧。
軋花廠的人怎么可能會給他漲呢?
這事李龍雖然沒親眼見,但是從隊里其他人嘴里聽到的,這人他也認識。
這種事情,他不想再經歷。
總之后面拾花費一年高過一年,沒降下來過。但棉花的價格卻是高高低低。二十一世紀之前,最高那年是九八年,賣到了六塊,之前之后,便宜到兩塊,貴到四塊都有。
本身算是一種投機種植,但農民又有什么辦法呢?種其他的作物一眼能看到頭,最多也就保本。
種棉花還能賭一賭,如果賭到了,把前幾年賠的都能賺回來。
但是在采棉機還沒普遍之前,種棉的成本終究還是很高。
想要破局,要么把成本打下來,要么把產量提上去。
沒有第三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