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李龍還是堅持先去把這些人住的地方安排好，然后帶著卡車司機，拉著一車苗子去了四隊。
卡車開到四隊大哥家院子的時候，李龍有些意外，院子里咋這么多人？
看著那些人頗有些相似的面孔，李龍頓時明白，老家的那些親戚過來了。
想想也正常。雖然在北疆這時候還沒開始種地，但老家現在已經是春暖開，各種要錢的事情都來了。
與其在家里等著閑著沒事，還不如先趕到北疆來。這樣老家那邊少了一張吃飯的嘴，糧食還能富余些。
早點過來后，這邊有什么安排，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行的話，再換地方也不遲。
這些人估計就是這么想的。
看到李龍的嘎斯車和后面的卡車，李青俠、李建國等人都站了起來，那些親戚們也跟在邊上圍觀著。
李建國有一臺嘎斯車，這已經讓他們有些意外且羨慕了，現在又來一臺，而且還帶著卡車，真了不得啊！
李龍下車，李建國便問道：
“這是從伊犁回來了？這趟都順利吧？”
“順利得很。”李龍笑笑說，“拉了一車枸杞子苗，這玩意兒耐鹽堿，就跟白刺一樣。咱們家開的新鹽堿地有吧？我想著直接種上，先把地給占著看看。”
“這苗子不少吧？咋種？”李建國問道。
“就是，這沒種過啊。”李青俠也有些麻爪。
“這個簡單，苗子才挖的，犁的地隔一米開溝，直接栽到溝里就行。灌春麥的時候把水一澆。現在不是人多嘛，正好給他們找個活干。”
“那行。”李建國其實也愁，這人來了，沒活干，一幫子青壯在家里必然是有可能出麻煩的。
現在李龍給找了個活，正合他的意。
“一畝地種三百多苗就行，”李龍又說道，“間隔大點兒沒事。主要是先試驗一下。我先拉的五十畝的苗子，撿鹽堿最大的地種，剩下的地咱們就種吧。”
李建國自然是沒意見的。
李龍又把車上裝的那些特產和風干魚取下來一些放在大哥家里。
這時候李俊峰帶著那些人已經開始卸枸杞苗子了。人群中李龍看到了李俊賢和陳前進，他只是點點頭，沒多說話。
把東西分完，李龍也加入到了干活的行列中，這時候李俊峰才抽空一個個給他介紹人。
除了熟的李俊賢和陳前進之外，還有李俊海、李俊田、李俊偉、李俊漢，另外還有兩個孫子輩的，叫李道明和李道成。
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壯，不過看干活，有快有慢，有像李俊賢那樣悶頭不說話的，也有像陳前進那樣自來熟的。
聽著叫小龍叔、小龍爺爺，李龍也是一頭的懵。
上一世可沒這么多的事情，偶爾回趟老家，基本上沒幾個認識的人，不存在這些事情。
這回倒好，自己和大哥這邊算據點，這是把小半個村子的青壯給招來了吧？
當然是夸張，李樓村大，這些人就算一家一個，也就不到十分之一。
李龍觀察了一下，這些后輩們，穿的衣服也不盡相同，干凈一點兒的是夾克衫，騷包一些的還有皮鞋，當然儉樸一些的衣服上還有不怎么顯眼的補釘。
不過都是熟人，彼此開著玩笑，并不會因為衣著有什么區別。
這時候人的發量是真多啊，真像里說的，每個人都有一頭烏黑靚麗的頭發。
人多干活就快，一萬多苗子，三百多捆，不到半個小時就卸完了，看這些人還意猶未盡的意思，李建國干脆讓他們把一部分苗子搬到小四輪上去。
李龍的小四輪也開到這邊來了。他現在那邊拉貨什么的用面包車，小四輪基本上就閑下來了，放在那邊閑著還不如直接開過來。
兩臺小四輪拖拉機上堆得高高的，按李建國的意思，今天下午就先拉到地里一部分，種上再說。
雖然地溫還沒起來，種玉米這樣的農作物不行，但種枸杞這樣的灌木是沒問題的。
干完活了一會兒大嫂梁月梅和老娘才回來。讓李龍意外的是大嫂騎著自行車帶著老娘，車后座兩邊還綁著兩個化肥袋子。
“小龍回來了？”梁月梅看著李龍，停車子的時候打著招呼。
杜春芳個子矮，可能不是很習慣坐自行車，不會自己下來，梁月梅就借著院子里的兩塊磚頭，踩著停下來，等杜春芳下來后她才下來。
“嗯，回來了。老娘，大嫂，你們干啥去了？”
“掐苜蓿去了。”杜春芳興致還挺高，“還想看看能不能挖著蘑菇，結果沒有，還看到一條蛇，把我嚇的。”
說是嚇的，但實際上她興致還挺高，還比劃了一下：“這么老長了。”
李龍笑笑問道：“沒被咬著吧？”
“沒有，你大嫂拿土塊砸了一下，把它嚇走了。今天掐了不少苜蓿，你呆會兒留著吃飯不？吃的話給你蒸上。”
“不留了，還要趕緊回去，那邊還有一幫子人要安頓哩。”
“那行吧。”杜春芳聽著有些失望，“那給你帶上，就是回去你得自己撿干凈再吃。”
“我知道了。”李龍說道。
開著嘎斯車，帶著卡車又趕回到縣里，李龍發現這邊車子里的貨還沒卸完。
主要是那三臺嘎斯車得慢慢卸，害怕傷著漆。
看李龍回來后，劉高樓過來和他說著貨的事情。
貨的數量先前劉山民和李龍都說過，五千張皮子，均價八十，這就是四十萬。
羚羊角這回比較多，四千對，三十一對，這是十二萬。
三臺嘎斯汽車，按美元結算，這是一千五百美元。
李龍要給劉高樓提供的白同樣是用美元結算的，五十噸白，按劉山民給的價格就是五萬美元，李龍猜他都沒怎么賺錢。
因為嘎斯車的錢，所以劉高樓給李龍付四萬八千五百美元，而李龍要給他付五十二萬人民幣。
這錢李龍一時半會兒拿不出來，得去銀行取。
“不急，明天咱們白拉走的時候，你給我都行。”劉高樓和李龍在會客室里說話的時候，他就明說了，“哪怕你手緊，一時沒那么多，下趟給都行。
反正賺的錢一時半會兒放著我也沒太大的用處，放你那里和放我這里差不多。”
當然是不一樣的，比如他話是這么說，但實際上說話的時候就把美元數給了李龍。
李龍這邊收起美元后，先帶著卡車去家里把羚羊角卸了，然后開著嘎斯車趕緊去銀行取錢。
他的存款在去年就已經超百萬了，家里還有不少的現金，但家里的現金也沒那么多，他就打算現金放著不動，直接在銀行里取錢。
這時候還沒那么限制，李龍本身也是銀行的大客戶，下班前就把錢取出來了，開車回來，兩個人在會客室里點錢。
當然不是一張一張點了，有銀行的紙扎帶，一沓一萬，好點得很。
李龍和劉高樓點錢的時候，吳永波就在收購站里轉著，他看得最多的還是前面老顧收貨時候的操作。
知道這是李龍從伊犁那邊帶過來的客人，老顧還挺感興趣的，賣東西的人少的時候，他還和吳永波聊幾句，知道對方是外貿生意的，就不再問生意上的事情，主要問伊犁的風土人情。
革命別克和米婭兩個也跟過來在這里看著，這里面略有點擠，吳永波就出去了，革命別克聽了一會兒，知道老顧是李龍的岳父，便打聽起了玉石的事情。
老顧也沒直接說，先問起了革命別克的身份，在知道他是一個鄉武裝干部后，便開玩笑的說，那東西就是個安慰吧？當然有沒有用他也不知道，他也沒拜過。
革命別克就問是不是有人真拜著后生了孩子。老顧澄清說那個的確拜了，孩子也的確生了，至于是不是拜石后才生的孩子，真就不能確定。畢竟現在講科學，反對迷信。
革命別克說他知道知道。然后老顧繼續問那邊的情況，這方面革命別克知道的還多一些。
賣東西的人對他們講的也挺感興趣的，你一句我一句問著。
吳永波去了后面后，一邊跟著梁雙成整理皮子，一邊問著收購站的事情。
梁雙成挺警惕的，雖然這是李龍帶過來的客人，但他說也只是說大面上的東西，具體的就說不知道，都是老板在搞。
吳永波知道這個年輕人在戒備自己，不僅沒生氣，反倒覺得李龍的員工還是挺忠心的。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李龍的這個收購站生意做的的確大。五千張皮子說收就收了，他倒是想收，但根本拿不出來這么大的本錢。
至于說貸款，呵呵，那是貸就能貸的嗎？
當然，李龍搞的這個收購站的模式，他倒是覺得可以借鑒一下，不過不用搞那么大，鄉鎮范圍搞一個就可以。
不過說實話，伊犁那邊的縣，有幾個本身就不大，比如昭蘇，比如尼勒克，這時候都一點點的范圍，和一個大的鎮子差不多。
搞個收購站，把邊遠地區農牧民的東西收上來，拿到這里來賣，那肯定賺錢。
他路上聽革命別克說了，李龍在他們鄉里收的皮子，全皮一百二，殘皮八十。這價錢就很高了。其實真要他收的話，全皮八十都有人賣的。畢竟那邊的山區多，或者說整個伊犁地區就在山里，農牧民碰到野生動物的幾率要大的多。
至于說保護，保護啥？保護個捶子！那野牲口要是傷人，那該保護誰？
或者說在吳永波，以及這時候大多數人眼里，就沒有保護動物這個概念。
當然，這也是他自己現在的想法，至于具體要做的，還需要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本錢怎么來？當然是先當二道販子，把東西收一堆過來賣了，把錢賺上，多倒幾次，差不多就夠開個小收購站了。
和劉高樓打好關系，東西運過來的時候就可以借著他的車，甚至運費都不用掏，大不了等劉高樓再去伊寧玩的時候，招待的更周到一些就行了。
人家大老板，也不會在意這幾個運費。
李龍和劉高樓把錢的事情結算清楚后，劉高樓就要回去了。
主要是已經比較晚了，而且嘎斯車卸好了。
革命別克把一大包風干肉給李龍留了下來，說是送給他的禮物，不能白讓李龍忙活。
李龍推辭了一下最終收了下來。
等人走后他打開看，風干的不光有牛肉，竟然還有馬肉。
挺不錯。
革命別克提的肉有二十幾公斤，他給孫家強和梁雙成各留了一些，和他們一起把皮子歸置好，然后和顧博遠一起回大院子。
這時候才有空和老顧兩個人聊一聊。
老顧同樣主要問了一下李龍關于伊犁的風土人情，還有就是那邊的氣候。
“你說我要在那邊開個收購站怎么樣？”老顧突然問道，“我聽今天姓吳的這個說話意思，那邊好像還沒私人的收購站，這是個機會啊。”
“你一個人過去？”李龍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這的確是個機會，而且賺錢得很。如果在那邊開了，搞得好的話，比在這邊還賺錢。
伊犁那邊也是在天山里面，這邊有的東西那邊基本上都有。貝母、皮子、野蘑菇干，那邊甚至資源比這邊還豐富一些。
而且那邊的物價要低一些，收東西的成本價比這邊還低……”
“你這么一說，我真的想過去開了。”老顧是真的冒出點野心來，他有點不甘心就在李龍這里當個合作者，“那么好的機會，這個姓吳的看樣子是有想法的。”
“有想法也沒用，他沒本錢。”李龍搖了搖頭，“最多開個鄉鎮一級的，縣里的他都不一定能開起來，說不定開起來后就跟老陳在北庭那邊的競爭對手一樣，直接就被賣貨的給沖掉了。”
本錢不夠，充其量就只能當個二道販子。收購站開開停停的，很傷信譽的。
老顧如果真去開，李龍倒也不會阻攔，這邊最多就是再找個合適的人當掌柜。只是老顧自己去開拓的話，會很辛苦的。
雖然那邊自己也能通過劉高樓找點關系，但不管怎么說，一開始肯定很難。
但就如李龍所說的那樣，機會真的很大。
李龍沒替老顧做決定，看他自己的了。
回到大院子，顧曉霞已經帶著明明昊昊回來了，看到李龍后，明明昊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著喊著爸爸撲過來抱著李龍的腿，一邊一個抱得緊緊的。
等李龍把兩個孩子都抱起來的時候，孩子終于想起來什么，哇的哭了起來。
看來是很想了。
其實李龍出去來回加起來不到五天，但對于孩子來說，習慣了父親天天在，偶爾一次不在，好幾天不回來，就感覺很想，且挺委屈。
不過哄著也好哄，兩塊劉山民從那邊給帶的巧克力就哄好了，更別說那些風干魚肉、牛肉了。
人太多，顧曉霞只是簡單的問了句：“在那邊都順利吧，沒碰啥難事吧？”
但內心的情緒都透過那雙眼睛表露了出來，她是真的想丈夫了。
吃過晚飯，明明昊昊還在外面玩，顧曉霞拉著李龍進屋，給他拿來全套的衣服換上，她把換下的衣服放在盆里，端去水邊放洗衣機里清洗。
“放著明天洗唄。”李龍換好衣服說了一句。
“不用不用，今天洗了搭上，明天就干了。”顧曉霞說道，“你也累了好幾天了，先去休息。”
原本還逗著明明昊昊的顧博遠聽著兩個人的對話，笑了笑，然后背著手出去了。
他一路都在想著到伊犁開收購站的事情。
這原本只是因為吳永波問事的時候升起的一個念頭。但當這個念頭升起來，并且給李龍講了之后，就像開春淋了春雨后的野草，瘋狂的生長起來，壓都壓不住。
自己才四十多歲，還有很多年要活。
就一直在這個收購站里面收東西、賣農資嗎？
這樣的生活，未來一眼都能看到頭。
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些年和李龍合伙，每次賣了貨李龍都要給他分錢，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好幾萬了。這些錢去當本錢肯定不夠，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想要出去開收購站，本錢李龍會拿出來的。
就跟現在的方式一樣，合伙就好。
他覺得在這里，自己走了，李龍能找到合適的掌柜。如果自己在伊犁那邊搞個收購站，雖然困難，但做起來的話，那可完全由自己說了算的！
至于收來東西的銷路，他是一點也不擔心。李龍這邊已經有成熟的銷售渠道了，拿來用就行了。
吳永波壓根沒想到，他跑過來打聽一下李龍是不是有收東西的實力，順便參觀收購站想自己開一個，沒想到直接引狼入室了。
雖然他在伊犁是地頭蛇，但老顧要真的過去在那邊開個收購站，他打不過的。
本錢不夠，價格戰打不過；流程不熟，服務態度打不過，所以要對戰的話，肯定是不行的。
當然眼下他還不知道老顧的想法，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滿腦子都是李龍收購站的模式。
得學啊！
李龍也沒睡好，主要是好幾天沒見媳婦了，也需要好好親近一下。
ps：霍城法院判了一個跨國販賣野生保護動物制品案，一千四百多支高鼻羚羊角（塞加羚羊），從哈方走私過來的，案值一億多，也就是說，一支角目前的市價，官方認可（官方不允許買賣，任何形式，2021年的名錄）的，差不多一支就是八萬塊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