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芨芨草不算累活,但要想扎合格的大掃把,芨芨草要選的長,桿子要粗細均勻,還要配備著一定數量的紅柳條子,避免因為芨芨草太脆而折斷。
今年芨芨草大掃把的價格漲了,而且數量也多,各家都想著在收苞米油葵的間隙多掙點零花,不說別的,努力半個月時間,給一家老小掙套衣服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不光大人在干,七八歲以上的孩子同樣也在忙碌著。
孩子們放學后做完作業會去紅柳灘里折紅柳枝子,天黑前抱上一抱子紅柳枝子到家,準能聽到父母的夸獎。
而有些大點兒的孩子就會把主意打到紅柳灘里那些粗壯的桿子上,甚至會因為一根桿子發生爭吵和推搡。
通常打不起來,因為這樣的桿子,以孩子的能力是無法折斷帶回去的,得需要回去給大人說。
這是扎掃把的第三年,桿子肯定是不夠的,所以大家一開始割芨芨草,曬干,拿著栽樁和鐵絲先把大掃把扎起來,然后再等桿子。
于是每天一大清早就能聽到各家各戶院子里“嘭嘭嘭”的釘栽樁的聲音。
有些人覺得家里院子不夠寬敞,會到大門口或者麥場上去扎掃把,扎完后再帶回來。
通常是夫妻兩個一起,妻子把芨芨草莖上多余的葉子刷掉,打下手,丈夫主扎。
有些年輕人不太會扎,就跟著父輩們學習。現在大家已經清楚,這是一項長久的活,李龍說的質量的八卦已經讓許海軍傳遍了全村。
現在大家扎大掃把的時候會比較自豪,同時也會更加用心。畢竟如果質量不合格,那是打四小隊的臉哩。
李龍在清水河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李建國開著拖拉機已經把人拉到了山里的木屋那里。
跟著李建國過來的除了陸英明外,還有陶建設、賈衛東、何建新、魏大海等五個人。
這五個人里除了賈衛東年輕一點兒,其他人都在三四十往上,和李建國他們算一撥的。
當時陸英明要和李建國一起砍桿子,李建國讓他再叫幾個人,陸英明就把這幾個喊上了。賈衛東當時和陶大強在聊事情,適逢其會,剛好就跟著來了。
他進過山,知道山里有些溝里桿子很多,只要打著李龍的旗號,肯定是不會被護林員抓的。
一根桿子七八毛錢,一天砍個一百多根桿子是沒問題的,比扎大掃把掙錢快多了。
主要還是隊里附近的芨芨草競爭太激烈,他不想參與競爭,便干脆換條賽道。
讓李建國沒想到的是木屋這里竟然有人住了——住的人他不認識。
李建國知道李龍曾經讓那個挖貝母的小孫住一段時間,不過現在這兩個人明顯不是。
這兩個人看著李建國他們也有點懵,不過還強自鎮定的拿著棒子問下車的李建國:
“你們干啥?”
“干啥?我們還問你們干啥哩?”陸英明幾個都是知道孫家強的,一看這兩個明顯不是,再看門鼻子那里鎖子是被撬掉的,拿著砍刀就跳下了拖拉機,大聲問道:
“知道不知道這屋子是誰的你們就在這里住?還敢撬鎖?我看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
李建國他們人多勢眾,況且又是占著理兒,一個個聲氣就很壯。
“那……那也不能證明是你們的!”那兩個人雖然有點心虛,但卻也不愿意就此放棄這么個好地方,最先開口的那個說道,“這里面又沒有人……”
“沒有人就能撬人家鎖了?”李建國提著搖把子一臉怒意走過來,“把棍子放下,我看看里面讓你們禍禍成啥了。要是把木炕啥搞壞了,東西糟塌了,你們就等著賠吧!”
他把兩個人撥拉開進了大屋子,看著里面已經被使用的被褥、鍋灶,和掀得亂七八糟的咸菜壇子和盛放油肉的搪瓷盆,眼神就不好看了。
“你們兩個膽子大啊。”李建國又去看了看小房間,發現里面一些東西也用掉了,屋子里還放著兩個麻袋,他彎腰翻了翻,發現里面是曬干的蘑菇之類的東西,不過不多。
想來那些護林員時不時的過來,這兩個人住進來的時間也不長。
“給你們明說,這木屋是俺家的,你們用了里面的東西,浪費不少不說,還給弄臟了,以后不好用了。現在你們去把里面的東西給洗了,洗干凈,不然打不死你們!”
陸英明說了好幾句他們不承認,李建國壓根不管他們承認不承認,直接就把帽子扣上,這兩個就老實了。
畢竟還有幾個人拿著砍刀看著他們呢,不做的話,在這荒山野嶺的,李建國要真帶著人把他們砍了,報警都沒地方報去。
兩個人雖然一臉的不情愿,卻也只能乖乖的扔掉棒子,一個收拾屋子一個去洗被褥,兩個剛開始還要爭一下,都不想洗,結果李建國撿起棒子揚起來的時候,立刻就不爭執了。
其他人也沒閑著,把拖拉機上的被褥取下來,六個人分成兩撥,大房間住四個人,小房間兩個人,反正是出來干活掙錢,擠一擠不影響啥。
李建國他們也沒為難這兩個人,讓他們把被褥洗了,屋子里弄亂的東西打掃干凈清洗干凈,就讓他們離開了。
走的時候李建國還嚇唬了一下他們,告訴他們已經把他們記下了,還會告訴其他護林人員,以后如果他們再過來到這里搞破壞,就把他們抓起來。
那兩個人立刻就帶著自己的東西往林子里跑去,這兩個人其實是有心想著報復的,不過聽李建國這么一說,這兩個人也就沒再敢有其他想法。這些人中他看著李建國背著獵槍,而他們也知道那些護林員都帶著槍,真要被抓了,跑都跑不掉。
李建國他們自己都帶著干糧和馕,這一回就沒專人做飯了。本身想著一個人一天好好砍,砍一百多根桿子,六個人一天能弄個七八百根,三五天就把全隊需要的桿子搞差不多,就直接回了。
所以吃飯啥的就將就一點吧。好在附近草皮子上還有蘑菇,野菜也能采一些,燒開水簡單燙一下,加上醋和油潑辣子涼拌著就著饅頭也挺有滋味的。
當然紅豆腐是不能少的。
李龍給李建國說過,他的本意是四小隊扎個四千個,清水河扎個四千個,就夠了。當然如果哪邊質量高扎的快,那提前結束也沒問題。
所以李建國想著這六個人三五天就能把桿子砍的差不多——畢竟隊里本身附近也有能砍桿子的地方,整個近千根桿子應該問題不大。
講究的就是快進快出,回去還能趕上扎大掃把。畢竟頭幾天主要是割芨芨草并且曬干,現在大家扎大掃把用的芨芨都是前面備用的。
李龍接下來就是要每天去收大掃把,這件事情比較麻煩一些。
但這也是不得不做的。他自己也想好了,上半天去清水河,下半天去四小隊,都不用太早,就跟上班一樣,早去早回,收多少是多少。
想著后面得開拖拉機跑,李龍就有點發愁。原想著搞一臺汽車以后就能輕松一些了,現在看來,光有吉普車還不行,以自己目前的情況,最好是搞一臺卡車。
目前卡車賣給私人的還沒有,必須得掛靠單位,或者運輸公司、汽車隊,或者就是有運輸業務的各大單位。
李龍想著是不是等這活忙完了,到時問問李向前或者錢主任,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二手卡車的門路。
畢竟自己每年光拉抬把子、拉貝母,拉大掃把還有糖渣這些活就很多了。
光找別人的汽車都是得利用下班之后,也挺麻煩的。
因為有了那個傳言,李龍對這個大掃把也非常的重視。他不想因為一把兩把大掃把的質量問題,導致后面再干不了這個活了——其實在上一世,這個活還真就沒干幾年就沒有了。
所以李龍對這個挺相信,反到更加重視。他打算每天都把掃把檢查完收回來放在自己家院子里,反正院子大,堆得起。堆不下的時候就往供銷社一送完事。
清早吃過飯,顧曉霞和兩個孩子玩了會兒就去上班,李龍則把吉普車放在一邊,開著拖拉機去清水河收大掃把。
不得不說,清水河那邊的效率的確要高,也更加珍惜今年這次機會,頭一天就交上了三百多把掃把。
李龍檢查過后,發現合格的有三百零一把,很多了。
拖拉機上綁著木頭架子,不然的話這三百把掃把還真拉不走。
“要是天天這樣,十來天我這任務就完成了。”李龍笑著對幫著檢查的何玉清和孟海說道。
“哪有那么容易的。”孟海搖了搖頭:“能扎這么多大掃把,是隊里人提前準備了一些芨芨,這些芨芨兩天就能用完,接下來還得備料。那芨芨草割下來得曬干,還有剝皮,后面肯定就慢了。”
李龍想想也對,急不來,不過這些大掃把合格率挺高,他還挺滿意的。
錢是現場發的,隊里人自然也很滿意。
李龍是吃過中午飯才回去的,不然何玉清不放他走,走的時候還給他帶了一些開剝好的高山泥鰍和兩只公雞兩只母雞。
“我們村子里沒啥特產,也不知道送你些啥,這些東西你拿上給家里人補補身子,也算是我們隊里人一番心意。”
李龍也沒拒絕就帶上了,他告訴何玉清明天一定是不吃中午飯了,下午還要去其他隊里收大掃把,來不及。
他這么一說,何玉清和孟海兩個對視一眼,都明白,自己隊是有著強勁的競爭對手的。
不能掉以輕心啊!
李龍馬不停蹄拉著大掃把回到大院子,卸下來后把雞和魚交給楊大姐,自己吃了兩牙瓜,把大掃把卸掉后,來不及休息,又去了四小隊。
他去到隊長家里,許成軍正在院子里扎大掃把,看著院子里已經有兩把扎好的。那邊戴著頭巾的馬紅梅正把剛割來的芨芨草在院子里攤開曬上。
看李龍開著拖拉機過來,許成軍也沒起身,問道:“咋,這是干啥?”
“還能干啥,收大掃把啊。”李龍笑著說道,“這過一兩天了,隊里應該能扎不少吧?我得把掃把收回來,不然到時積累的多了,不好收。”
“也對。正好,今天我就扎了兩把,你看看行不行。”許成軍指了指旁邊的兩把掃把,“隊里應該不會多,主要還是桿子太少了。”
“有多少算多少吧。”李龍指了指里屋說,“我先喊完,再看你的。”
“好。”
李龍進了屋子,打開大喇叭的電開關,試了試音之后喊了起來。
連說三遍,主要內容就是以后每天下午自己會在李家院子里等著收大掃把,兩個小時的時間,扎好的大掃把就可以送過去檢查驗收,驗收合格的當場付錢。
說完李龍關了大喇叭,走出來到許成軍跟前,半開玩笑的說道:
“隊長,別看咱們關系好,你這個要是不合格,我可不收。”
“放心吧,好歹也是從部隊里培養出來的,我才不會干那種事情,你好好檢查,咱們四小隊的名聲重要。”
李龍拿起一個大掃把,使勁拽了拽中間的芨芨草,沒拽下來。
他的勁大,所以就以自己的勁關來作為標準,拽下來就不合格,拽不下來就合格。
當然,一般人扎的大掃把,普通人都拽不下來中間的芨芨草,畢竟是用栽樁把芨芨草栽進去的。
哪怕不合格也不是普通人能拽出來的,只是掃地的時候那用的勁不一樣,扎的不結實的可能三五天就開始掉芨芨,然后就廢了。
李龍沒拽下來,看著這大掃把扎的中規中矩,便笑著說道:
“這個合格,三塊五。”
另外一把也一樣,李龍把兩把掃把放到拖拉機車斗子里,掏出錢數出七塊錢遞給許成軍。
“嘿,不錯。”許成軍接過錢裝到左上衣兜里,扣上扣子按了按,說道,“那你忙去吧,趕天黑我看能不能再扎兩把。”
李龍開著拖拉機回到自己的前院,熄火后下車去到后院見見老娘。
大嫂不在,老娘杜春芳說她去打瓜地了。
“你大嫂說咱地頭那塊兒有芨芨草,她割一些回來,看到時能不能扎一些大掃把。”
李龍自然清楚,在大嫂眼里,扎大掃把是零碎活,雖然掙錢,但是沒有打瓜地重要。
去年十畝地打瓜的收入給了她莫大的信心,原來包產到戶分田到家后,種地竟然能掙這么多錢!
李龍和杜春芳聊了幾句話后,便去了前院。
李龍在前院呆了不到二十分鐘后,便有人牽著馬車過來,拉了一車的大掃把。
李龍看了后有些意外,這貨是張強啊。
他怎么有臉過來?
張強去年為了掙錢,想截李龍的胡,最后把一千五百把大掃把砸到自己的手里,最后沒辦法讓老丈人逼著每天去石城賣大掃把。
后面李龍聽說他賣掃把還是能掙兩個錢的,不過這個也分淡季旺季,冬天在石城老街賣東西可不輕松,在那里一呆就是一天。
有錢的還能過去奶茶店喝個奶茶,不然那零下二十多度可不好受——晚上最低到零下三十多度,大清早過去能到零下三十度,在街面上站一會兒哪怕戴著帽子,那眉毛胡子都成白的了。
不說滴水成冰也差不多了。
原本李龍以為張強已經練出來了,沒想到今天他竟然還拉過來大掃把了——這是轉性了,還是來和好了?
只是李龍掃了一眼發現,這些大掃把真就是舊的,不是新的。
芨芨草已經變灰,有些上面已經有灰斑了。
而且因為長期堆放而不是靠墻豎放,大掃把已經變形了。
這一車大掃把能有二三十把,李龍沒等張強到門口便對他說道:
“張強,你這掃把我不收,拉走吧。”
“不收?為啥不收?”張強剛堆起來的笑臉僵在了臉上,“這掃把可一把都沒用過啊,都算新的,你看這桿子多直,掃把也都用紅柳加固過,扎的也結實……”
“芨芨老了,脆了。”李龍搖了搖頭說道,“去年扎的,放今年肯定不行。你還去市場上賣吧,我這里不收!”
這貨想的倒挺好,去年他兩塊五收的,今年想著三塊五賣到李龍這里,純賺一塊錢。
如果大掃把都是今年的,那還行,但這去年賣給自己,那不是騙傻子嗎?
“你那掃把也是完成任務,成不成不是你說了算嘛?”張強今年可沒去年的囂張了,甚至有點低聲下氣,“小龍,你就高抬貴手,行行好,我這還有幾百把哩,你就給我收了吧,大不了便宜一些……”
他實在是不想去石城擺攤了,雖然能掙錢,但一年四季都在那里,真就太辛苦了。當農民好歹冬天還能貓在家里休息呢,這賣東西不行啊。
而且他真就沒賣掉多少,眼下是真不想去干了。
李龍搖頭,沒再理他,走進了院子。
“李龍,你真的一點情面都不講嗎?”張強有點惱羞成怒了,“好歹都是一個隊的,還讓我給你跪下嗎?”
已經有幾個過來送大掃把了,李龍猜出了張強的用心。
“你跪下我也不收。這扎大掃把的活我還想讓大家多干幾年,多掙幾年的錢。我要把你的這個收了,到時砸了四隊扎大掃把的招牌,明年就沒活干了。就算我同意,隊里人會愿意嗎?”
道德綁架,誰不會啊?
第一:連霍高速公路高泉出口往西一公里有黃羊,兩群。
第二:我上次說過,我帶著家人到烏城過來看病了,心血管病,在WLMQ的人應該知道眼下幾個大醫院里有多擠,附近住的有多麻煩。這幾章是臨時用筆記本碼的,能保證一天一章已經不錯了,能多碼我也會多碼的,畢竟多碼意味著多掙錢。
但我在不能兩者兼顧的時候,只能管一頭。
大家見諒,大約二十號前后應該能恢復正常更新。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