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和維德走出喧鬧的航站樓,周圍是洶涌的人潮,一張張臉上寫滿了焦急、擔憂、害怕。
人們或拖著行李快步小跑,或緊握電話語無倫次地訴說,或茫然四顧地尋找著親友。
他們步履匆匆,滿身倉皇,與兩位步伐沉穩、神色平靜的巫師擦肩而過。
人潮如湍急的河水,而巫師是其中的礁石,在這交錯的瞬間,仿佛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邊是普通人世界的慌亂和匆忙,另一邊是神秘世界超然于外的冷靜。
當兩人離開高樓,走到一根巨大的承重柱背后時,就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倘若有人始終關注著他們,會發現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從柱子的另一邊走出來。
這次幻影移形的過程中,沒有尋常巫師那標志性的,如同空氣被強行壓縮又突然釋放的爆裂聲,整個過程安靜、平滑,悄然完成,沒有引起任何麻瓜的注意。
他們的身形只是在陰影中極快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就徹底消失;
下一刻,兩人周身已經被蘇格蘭高地清冷濕潤的空氣所包裹,霍格沃茨城堡那熟悉的輪廓在遠處夜色與湖光的映襯下若隱若現。
鄧布利多轉過頭,看著仿佛只是散步歸來的維德,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贊賞。
“你的幻影移形更加成熟了,維德。我猜你這份精妙的技藝,至今還沒有在旁人面前顯露過吧”
維德聳了聳肩說:“當然,無證移形違法,而我暫時也沒有去拿一張證書的打算。”
他唯一一次當眾幻影移形,是鄧布利多跟格林德沃交手的時候。但那時塵土漫天,巫粹黨們逃命都來不及,根本沒幾個人關注當時的維德。
更何況,那時他穿著斗篷,戴著兜帽,完全沒有露出身形或者相貌。
事后維德跟安托萬聊起當時的情景,發現安托萬和德萊恩都覺得,是那兩位大佬中的某個人出手保護了當時的維德。
至于具體是誰......兩人都識趣地沒有多問,維德自然不會跳出來說明真相。
鄧布利多眼中的笑意加深。
盡管他很清楚,維德始終隱藏自己幻影移形和阿尼瑪格斯的本領,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不想讓別人看清自己所有的底牌。
但是一來,維德并沒有對他隱瞞,這份坦蕩本身,就是最珍貴的信任;
二來......聽到“無證移形違法”這樣的話,如此自然地從維德口中說出,莫名地讓鄧布利多感到欣慰。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二的原因,是考慮到法律的規定,就足以觸動老人的心弦。
此時此刻,他就跟亞瑟韋斯萊第一次見到維德怎樣為自己造成的局面收尾時一樣,心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感動。
力量,往往會滋生出無法無天的傲慢。
不說當初的格林德沃和湯姆里德爾,哪怕是普通巫師,也總是將法律和規則視為束縛自己能力的障礙,不愿意了解,更不愿意遵守。
真正約束他們不能像伏地魔那樣肆意妄為的,并不是規則法條,而是能力不允許。
哪怕魔法部時有疏漏,可魔法界的各種法律,始終是為了維護更廣大群體的安定與和平。每一條看似繁瑣的法律背后,往往是無數血淋淋的教訓。
這些用的代價換來的規則,構筑起守護那些平凡家庭的屏障,很多人崇拜那些主動打破規則,隨心所欲違反法律的家伙,卻不知道自己也可能會成為代價的一部分。
正因為如此,維德擁有如此卓越的才能,卻依然愿意尊重這套守護大部分人的秩序,才顯得如此難能可貴,也讓鄧布利多的信心更充足了幾分。
他常覺得自己像是走在懸崖邊上,身旁的學生年紀輕輕,卻已經展露出勢不可擋的光芒。
鄧布利多由衷地愛惜維德那份舉世罕見的才華,和他那種純粹而堅韌的心性,但卻也無時無刻不感到一種隱憂 擔心他的才智會走向偏執,擔心他的堅持在遭遇不公或者面對更大誘惑的時候會土崩瓦解,擔心他在把某條路走到盡頭的時候,會產生跟伏地魔一樣的妄想。
更害怕在自己沒有看到的地方,這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會行差踏錯,滑向那條他曾親眼見證過其毀滅性后果的道路。
他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簇珍貴的火種,卻又清醒地知道,自己絕不能將其局限在自己的視野范圍之內,使他無法成長。
因為......真正的強大無法從長輩亦步亦趨的庇護中誕生,只能源于自由的意志,和歷經考驗而不動搖的本心。
這份沉重的覺悟,讓鄧布利多變得更加沉默而克制;其中的分寸拿捏,遠比應對任何強大的黑巫師都更謹慎小心。
維德就算再怎么聰明,也不可能從鄧布利多的背影上讀出對方的欣慰和擔憂來。
他見校長突然陷入沉默,以為對方是在思量某些重要的局勢變化。
于是維德也不再多言,他略微落后校長一步,沿著熟悉的小徑走向霍格沃茨那宏偉的大門,腦海里不斷地重現著之前仿佛要毀天滅地的雷電和暴雨。
氣象咒......
在魔法界的歷史上,巫師很少將這種咒語用于實戰,只是在以前跟麻瓜政府還處于蜜月期的時候,會通過改變天氣來幫助軍隊取得一定的優勢。
因為這種咒語都是范圍性的,很難鎖定某個具體的目標。
但如果......
能鎖定呢 維德浮想聯翩,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抵達門前,聽到鑰匙“嘩啦嘩啦”碰撞的聲音。
費爾奇的身影出現在門后,他提著油燈和鑰匙串,一瘸一拐地挪動著步子,嘴里還嘟嘟囔囔地抱怨著這么晚還有差事。
等到他提起油燈,那雙燈泡似的眼睛看清楚門外的鄧布利多和維德時,明顯愣了一下。
“晚上好,阿格斯。”鄧布利多溫和地打了聲招呼,仿佛這么晚回到學校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晚,晚上好,鄧布利多教授。”
費爾奇一邊開門一邊結結巴巴地說著,眼睛依然看著維德。
維德也看向費爾奇,問道:“費爾奇先生,你的傷勢恢復得怎么樣了”
費爾奇原本陰郁、厭倦的表情頓時顯得生動起來,他露出一個看起來陰惻惻的笑容,提起聲音道:
“托你的福,好得不能再好了!弗雷夫人的治療魔法還是一如既往地出色!”
隨后,他壓低聲音,問道:“那個......格雷先生,等你和校長談完正事以后,能不能抽出幾分鐘我有點......有點小事想找你......”
“當然。”維德點點頭道:“那我之后去管理員辦公室找你,可以嗎”
“可以可以,自然可以!”費爾奇連連點頭,開心地說道,整個人瞬間就變得精神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