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白鹿峰,鐵蛋抱著甄白玉一路往北飛,然后一頭扎入洹水底下,潛游逃跑。
之前他在艮河邊修煉,也暗中計劃,本打算是辦完了事,直接施展冰河遁身,沿著艮河一路往東南狂飆,逃得越遠越好。
但現在計劃趕不及變化,多帶著一個人,遁形消耗實在太大,怕是逃不了兩天就要真炁耗盡,到時候萬一被追上了,或者又遇到什么變數,大概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只能束手就擒。
所以鐵蛋干脆的改變了計劃,扭頭往北,沿著洹水潛游,又掉頭往東北方進去坎國的地盤了。
這一來北方兵兇戰危之地,殺劫重重,或許那玄極老怪為了免遭劫數,即便算到他們的行蹤,也不會主動追來北方,牽扯進旁的殺劫里。
二來鐵蛋自己熟悉北方地形,尋思著干脆繞道朔方,然后橫穿陰山,從坎國境內,繞個大圈子再回去云臺峰。
甄白玉表示無所謂,反正天下雖大,她也無家可歸了,只要能跟在鐵蛋身邊,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鐵大哥,鹿茸羹燉好了,你嘗嘗。”
“你做的?”
連飛了三天,沒見玄極老怪追來,又擲杯筊,連出三個圣杯,鐵蛋才從河里冒頭,找了岸邊一間逃得空無一人的漁村暫住,稍稍緩一口炁。
而等他把在漁村周圍繞了三刻,確認沒有危險,回來就看到甄白玉端上來一鍋藥膳。
是把那剩下一枝鹿茸切片,加了些山珍粟米和屋子里尋到的魚干一起燉的。
“當然是我做的,我自得了血玉,這兩天又夢到那影子了,是她教我做的,火候可好了。”
甄白玉嘗了一口,自信滿滿,給鐵蛋盛了一碗。
鐵蛋面露疑色,然后鯤跳出來舔了一口,表示還闊以。
甄白玉也得意揚揚,伸手摸摸鯤頭,
“吶你看,鯤也喜歡喝。多喝點,早日長成大鵬。”
鯤,“噸噸噸!”
大鵬?鐵蛋道藏一翻,神識一查,也是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這家伙是鯤鵬那個鯤啊!不得了不得了,魚不可貌相……等等,那特么不是更完蛋了?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這家伙現在才這么一丁點,得啥時候能化成鵬啊!
哦對了,人家泡泡老祖不是早說了么,還有四萬八千年才成年哩,得,玩兒蛋去吧……
于是鐵蛋也不管這鯤了,喝了一口鹿茸羹,確實還行,分明感覺到一股暖流,溫潤肺胃,往全身經脈中舒展開,把這幾天的疲乏盡皆驅散,身上暖融融的,宛如注入了火焰,將連日潛在河底的潮氣濕氣都祛除了,靠著這上等天材地寶,再次把戰力恢復巔峰。
看來魔教的圣女之道確實厲害啊,這家伙幾天前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打著呼嚕睡幾天就掌握一門廚藝了。
連日在水下逃命,倆人也是都餓了,把鹿茸羹吃光,換了身干凈衣服,打算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至少鐵蛋是真想好好休息一晚上的,但一靜下來,抵足而眠,耳鬢廝磨,甄白玉便實在忍耐不住了。
先是整晚翻來覆去得睡不著,渾身滾燙如火,一直在‘霜兒’身邊磨蹭,最后更是按捺不住,藥力齊發!居然昏了頭!直撲上來強要!
鐵蛋也是被甄白玉夜襲整得煩死了,不過好在魔教圣女也得遭天道限制,只一拳就被鐵蛋打暈了,這才算有片刻清靜。恩,只有片刻,這家伙打暈了就倒頭睡,鼾聲如雷,簡直難以置信。
于是短暫休憩了一宿,等到了逃亡的第四天,鐵蛋是恢復了炁力,又得鹿茸之助力,渦輪功兩發回滿了。
而甄白玉則是郁火難泄,眼里布滿血絲,望著鐵蛋的眼神充滿幽怨,搞得鐵蛋都以為她走火入魔了……
可惜如此寧靜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那玄極老怪近在咫尺,隨時可能沖過來滅口,倆人自然不可能在這漁村里久居。
更何況鐵蛋一個天煞孤星,甄白玉一個紅顏禍水,倆個掃把星湊一塊能有什么好事。于是新的麻煩很快又主動找到他們頭上來了,又或者說,是他們一頭撞進了麻煩里。
再度啟程順流東進,只游了半日功夫,沿洹水潛行的計劃很快就行不通了。
前頭河道字面意義上都不通了,被堆積如山的尸體給截斷了。
大概是之前坎艮交兵下的殺手,驅逐敗兵入水,生屠了好幾萬人,尸體都漂在河里,染得河水血赤,下游的妖魔鬼怪都被血腥氣吸引過來,爭相啃食尸體,各種浮尸和魚怪堵住了河道。
于是鐵蛋和甄白玉再度上岸避開妖魔,結果沒走多遠,又遇到了一片尸丘骨林,想來前頭河口也是追亡逐北,而這里才是主戰場。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流血漂櫓,宛如一片泥濘的沼澤。
被屠殺一空的艮軍墳場,無頭的尸身串在槍尖,立成密林,割下的頭顱在結算戰功后,堆成京觀炫耀武功。妖魔野犬縱橫尸山,穿梭血池肉林之間,大快朵頤。
而那些個左道魔修也群居于此,妖氣四溢,魔光沖天,在這取之不盡的尸山血海之中,閉關修煉種種邪功秘典。
“桀桀!哪里來的一雙小嬌娘!竟自己送上門來!佛爺我笑納了!”
在這血海中還沒行幾步,就有個花臂和尚“桀桀桀哇咔咔”得怪笑著,卷起一陣腥風跳出來,抬手拋出一只麻袋。
你還別說,這麻袋還蠻專業的,功能性極強,迎風便漲,遮天蔽日,先吹一陣狂風瞇眼,然后于狂風中飛出定身符無數,好像蟑螂一樣撲了滿身,接著再射出兩條繩索來縛身,最后才兜頭一罩,當頭一裝,把倆個‘小嬌娘’收入袋中了。
而且那口袋里,還密密麻麻,遍布經文,似乎是什么迷魂咒法,凡人只看一眼就頭暈眼花,失魂落魄,被咒法所迷,便是一般修士,若大意中招,只怕也要眩暈倒地,逃不出竅的。
不過這種左道妖術,對上神教的元神秘箓,丁點屁用也沒有就是了……
甄白玉大驚,“‘霜兒’!怎么辦!咱們又被人抓了!”
鐵蛋也是無語,“你慌個什么,有人帶我們走幾步不是更好。我巴不得多被轉幾次手,莫叫那老怪算到呢。”
不過說是這么說,還是得小心為上,于是鐵蛋伸手揭了腦后的符,張口吐出太白劍胎,雙手一合,貼在腕間藏著,然后閉目養神,裝作已昏厥過去的樣子。
甄白玉一見他這么穩,也只好提心吊膽得閉嘴,緊緊摟著‘霜兒’手臂不敢吱聲。
也沒等多久,那妖僧便揭了符,把兩人從袋中放出來,一陣吆喝,
“今兒喝的高興!平日承蒙哥哥們照顧!來!新逮的嫩羊羔,請哥哥們享用!”
鐵蛋原地一滾站起身來,眨眼往周圍一掃,只見身處一洞府之中,除了那花臂和尚,還有三個妖人正擺著宴席飲酒作樂。
這四個都是結丹的雜修,倒是那花臂和尚相貌最為周正,雖然滿臉橫肉,至少勉強還看得出是個人,其他三個,一個黥面黑頭,貌似非人,一個口吐獠牙,形狀似鬼,還有一個干脆就長著老虎頭,分明是未化成形的妖怪。
再看那席間石桌上,擺著的也盡是香煎的人心,油燜的肋條,涼拌的腦漿種種,臺階下還有殘肢斷臂,軀骸無數,整個一魔窟煉獄。
甄白玉哪見過這種場面,軟軟得往地上一癱,險些眼一翻背過氣去。
她這樣嚇得癱軟氣絕倒是正常,反倒是‘霜兒’居然還冷著臉站著,叫人印象深刻。
于是那黑頭怪“嚯嚯哈哈!”一陣大笑,把臂一伸,竟從袖中滲出一丈之長的巨手!一下搶了先,把‘霜兒’攔懷里搶過去!
“這不是玄極宗的弟子嗎!嚯哈哈!好!我就喜歡這種辣的!嚼起來帶勁!”
那黑頭怪嬉笑著,把‘小娘子’用長臂牢籠鎖著,張開滿口黃牙,朝‘霜兒’臉上吐了一口迷煙。
一見這貨還挺主動,主動張嘴,‘霜兒’也是莞爾一笑,雙手一送,順勢就把太白劍胎送入其口中,金光一閃,直貫殺其神庭。
然后渦輪做功!破皮而出!呼得飛身出竅!抬手往其顱頂一按,“噗嘰”一聲就抓破黑頭,從腦殼里一掏,把劍胎粘著腦漿拔出來!一妖立斃!
“大哥,你怎么又這樣急活活的,整得血里呼啦……”
其他三妖也是吃的醉了,大哥都被爆了都還沒反應過來,醉眼惺忪,還道是大哥上了頭,太用力,一把給小娘子皮肉捏爆,赤條條擠出來了呢。
于是鐵蛋也不客氣,右手一搖,懸翦寶劍青鋒銳,一劍劈開妖魔首。左手一招,太白金星光華閃,飛刃割落鬼神頭。
瞬殺三妖!
花臂和尚登時嚇得酒醒,大吼一聲,全力爆炁!飛身朝洞外一撲!
但他這么點雜修本事,如何從鐵蛋面前逃的出去?
眨眼間,只見一片青光招展,劍風亂舞,鐵蛋搖身而上,刷刷刷幾劍,斬落那和尚大肢小肢,把滿身臊子都刮得碎碎的,散落一地,那花臂紋身,仿佛破碎的拼圖。
再等甄白玉緩過神來,只見那洞府里四個妖魔鬼神,一個被穿顱破首,一個被開瓢斷面,一個被割喉斷頸,一個被亂劍分身,撲地哀嚎,已盡除了……
然而鐵蛋也是憋得久了,只覺得不能盡興,把和尚頭皮一揪,先一劍剜了他一只眼珠子出來,然后道,
“再叫,把你附近的狐朋狗友,都叫來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