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心里暗罵這女人卑賤無恥,但此時受制于人,只得順著她的話問:“有哪幾種?”
凌思雪盯著他,面上浮現一抹詭異表情,嘿嘿笑出聲來:“第一種嘛,姐姐給你徹徹底底地弄干凈,這樣沒什么后遺癥,收拾起來也方便,不過我猜你大概不太想要這種……”
江晨沒法再聽她說下去了,打斷道:“凌宗主,假如你放過我,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凌思雪卻自顧自地繼續道:“第二種嘛,我給你留一點念想,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你腦子里的那些骯臟念頭還是沒法去除干凈……”
江晨感覺身上的壓力越來越重,他的肺部被擠壓,呼吸都變得困難,渾身大汗淋漓。他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的機會越來越小,用力高叫道:“《斗神訣》在我身上!”
凌思雪的語聲停了下來。
她瞅了江晨半晌,突然右掌一抬一翻,江晨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大力掀上半空,接著他感受到身上傳來巨大的撕扯之力,像有無數根看不見的觸手揪住了他,要將他的四肢都扯斷。
“呲啦呲啦”幾響,他的外套就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胸前藏著的那塊黃絹自然也無所遁形。
凌思雪勾了勾食指,那塊黃絹便快速飄到她面前,她只用余光瞥了一眼,便面露喜色地將其收入袖中,然后又好整以暇地欣賞起半空中江晨的狼狽姿態來。
“小家伙,送姐姐這么好的東西,姐姐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了……”
江晨怒火中燒,厲叱道:“你這個無恥的賤婢!”
“呵呵,我無恥?跟你對我師妹做的那些事情比起來,我還差得遠呢!”凌思雪眼中閃過一道冷芒,舔了舔嘴角,再次愉快地笑了,“你也不用過于悲傷,姐姐替你斬除邪念,沒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你以后就可以專注于劍道,有朝一日成就劍圣之名,還得感謝姐姐這一刀之恩呢!”
“賤婢,你給我一個痛快!”
凌思雪眼神閃了閃:“想尋死嗎?這可不行!”
她右手食指輕輕一磕,江晨就覺得小腹如遭重錘轟擊,立即發出一聲沉悶的慘哼聲。
“先給你放點力氣,免得一會兒掙扎太劇烈。”凌思雪徐徐道,“你不是還要去找浮屠教報仇嗎?這么偉大的志向可不能放棄呀!姐姐一直等著看你傾覆浮屠教呢!只是見你為女孩子分心太多,所以姐姐特別為你著急,決心幫你一把,讓你專注于復仇大業!怎么樣,姐姐對你很體貼吧?”
“賤婢,只要我活著,你做過的那些茍且之事就會大白于天下,讓世人都知道你們化真宗男盜女娼的真面目——”
凌思雪笑容一僵,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知道些什么?”
江晨嘿嘿怪笑,緩緩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過的那些惡心之事,以為別人不知道嗎?”
凌思雪臉上笑意一點點散去,玉容凜然,冷冷地問:“你還知道什么?”
江晨卻不再說話。
凌思雪露出一抹狠色,手掌往下一壓,江晨的身子便從半空急墜而下,直直砸入地面,“轟隆”蕩起一片煙塵。
那根早被丟棄的樹枝也被震得往前拋飛了一段距離,“咕嚕嚕”滾到凌思雪腳下。
凌思雪盯著江晨,惡狠狠地道:“你再不說實話,我連一絲皮都不給你留!”
江晨的情緒突然平靜下來,昂首對上她的視線,道:“你知道今日的我,和昨日的我,有什么不同嗎?”
凌思雪沒有回答,她忽然覺得一陣不安,頭皮隱隱發麻,似乎有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他有援兵來了?’
凌思雪左右張望,凝神戒備,尤其是胸口處。
她知道江晨有一門能夠突破她三尺念墻的神通,專攻自己心臟,但她也針對此法想出了對策。
然而突襲卻來自于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的腳下。
沒有任何先兆,江晨原先用過的那根樹枝,突然從地面彈起,在凌思雪猝不及防之際,刺入了她的小腿。
凌思雪“嘶”的倒抽一口涼氣,沒有慘叫,但是血流如注。
她用念頭一下就封住了傷口,但是耳畔已傳來風聲,視野側面瞥見一個黑影突然出現,連忙調用念力防御。
如果以她平日的狀態,擋住江晨這一拳的可能性不說是十成十,再不濟也有個五成把握。然而此前與血帝尊的一番激戰,又遭「赤月降臨」轟擊,令她的反應畢竟還是慢了一拍。
就是這一拍,讓她的可怕預感變作了現實。
“砰!”
江晨一拳命中了凌思雪的太陽穴,她頓時眼前一片混黑,搖搖欲墜,耳鼻滲血,大腦一陣銳鳴,再蓄不起半點反擊之力。
“砰砰砰!”雨點般的拳頭擊打在她身上。
在武者與煉神修士的近身對決中,如果煉神修士沒法施咒,那是沒有任何反擊的希望的。
江晨重拳打在凌思雪身上,就如打在肉做的破麻袋上一樣,感覺她的 生機隨著每一拳被抽離出去。
一口口鮮血噴出來,凌思雪兩眼翻白,滿臉血污,極為凄慘。
但江晨仍不過癮,猶不解恨!
他停下拳頭,把一動不動的凌思雪翻了個身,然后拿起樹枝,刺出冰冷的劍氣。
凌思雪本來有些神志不清,被劍氣一激,渙散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凌宗主,我本來不想與你為敵,是你非要逼我,那我滿足你!”
“你……你想做什么?”凌思雪眼眸中露出些許驚懼。
“你不是喜歡動私刑嗎,今天犯到我手上,我就用你最喜歡的辦法陪你玩玩!”
“你快放開我!”
“放心,我不會殺你,只給你留點記號,也讓你長點記性!”
凌思雪驚叫道:“住手,快住手!”
江晨獰笑:“你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求求你……救命——”
“啪!”江晨一耳光甩在凌思雪臉上,叱道,“別亂動!要是畫花了,就難看了!”
凌思雪的半邊臉頰立即腫了起來,尖叫聲轉為嗚嗚哀鳴,眼神里滿是哀求之意。
江晨道:“老老實實地別動,一會兒就好,不會疼太久的!”
天光乍破。
“本少俠沒有砍掉你的腦袋,已經是法外開恩了。”江晨坐在土坡上,望著東方出現的魚肚白,淡淡地道。
見凌思雪沒有回應,他哼了一聲,道:“你這樣的女人,平時目空一切,膽大妄為,受不得一丁點委屈,今天長長記性,免得你以后再闖禍。”
凌思雪沒理會他。
她把頭扭到一邊,銀牙幾乎將嘴唇咬破,眼際滑下兩行淚水。
那淚水不僅來自劇烈的疼痛,更是緣于前所未有的屈辱。
東際晨光破曉,黎明將至。
但她的人生,卻已永墮黑暗,永遠也不會再有黎明。
江晨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又緩緩吐出,回頭看著她,道:“這個記號會一輩子留在你身上,想必你也長了些記性,回去再靜心思過吧!”
凌思雪躺在那里,死人一般的眼珠冷冷地盯著他。
良久的沉默,死一般僵冷。
江晨轉過身,伸手一探,將凌思雪脖子上的玉佩抓到手上。
凌思雪的身子終于顫動了一下。即便到這個時候,她還是本能地為那塊玉佩的離去而不舍。
江晨收好玉佩,道:“如果你的師兄師妹問起來,你該怎么解釋?”
凌思雪氣得緊咬下唇,憤恨良久才道:“我就當被狗咬了。”
“什么狗能咬出這么整齊的幾個字?”
“用不著你管!”凌思雪說著,眼角又有一滴淚水流下。
江晨嘿嘿冷笑兩聲:“你這種人,永遠不懂得感恩……”
江晨說到這里,突然覺得背后嗖嗖有些發涼,又見凌思雪看著自己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便回頭望了一眼。
這一眼把他嚇了一跳。
不遠處的丘陵上,一個纖細的人影站在那里,眼眸迷蒙,不知是望著自己,還是望著自己身后那一片朝霞。
“云姑娘……你什么時候來的?”江晨忽然覺得眼下的場面有點尷尬。
他的衣物已被凌思雪撕爛,經清晨的冷風一吹,涼颼颼的。
這回真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剛來。”云素輕聲細語,視線似乎不著邊際地飄向遠方的金紅,“來看日出。”
一縷秀發從她額角垂下來,弧斜地垂在鼻尖,將她眼神襯得愈發迷蒙。那種孤獨無助的表情,那條渺小無依的身影,又是以荒莽的群山丘陵做背景,就如一片殘花飄零在天地間,更顯得楚楚可憐。
江晨牽了牽嘴角,實在很艱難地勾出了一個笑容,道:“這個,今天的日出不錯啊,我跟凌宗主剛剛切磋了一番,也剛好看到這邊的日出……”
他又向后方的凌思雪瞄了一眼,凌思雪依舊暮氣沉沉地躺著,金紅的霞光投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輝,竟是如油畫般絢美。
凌思雪摸著身上新刺上去的文字,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冷冷地道:“如果你是來看日出,只怕來得晚了些。日出已經結束了。”
云素淡淡地道了一句:“除了日出之外,還有一些吹簫助興的精彩節目吧?”
“沒有沒有,你誤會了……”江晨支吾。
“你們現在的樣子,還需要誤會嗎?”
云素的視線掃過嬰兒般的兩人,最后凝注在凌思雪身上猶帶血跡的刻字上,嘴角浮現一抹怪異又諷刺的微笑。
凌思雪雖然無比屈辱,卻并未躲閃,反而將手掌拿開,讓云素看得真切。
“看清楚了嗎?你的情郎又添了一筆戰績,他征服了我,在莪身上永遠刻下了奴隸印記!惜花公子果然風流又殘酷!也許將來有一天,你身上會不會也像這樣 多一行印記呢?”
云素淡淡地道:“不會。”
她平靜地看了江晨一眼,眼眸里似乎失去了往日流溢著的輝燦。
這一眼讓江晨心生恐懼。他一個縱躍沖過了數十丈蘆葦地,奔到云素面前。
但是云素不等他張嘴,就已經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道:“你不必解釋什么,我都明白。”
“云姑娘你真的誤會了,我只是狠狠地揍了她一頓,又羞辱了她一番……”
“你只是想羞辱她,我明白的。這是對付女人的最好辦法,極致的羞辱,讓她永遠也翻不了身,的確很解氣。如果我只是聽說你這樣做,說不定還會拍手叫好。可是……‘聽說’跟‘親眼看見’,畢竟還是不一樣的……”
云素捂著臉,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以為我應該能接受這種結果,可事實證明,親眼看見的時候,我還是……受不了……”
“素兒,我跟她真的什么也……”
“晨哥哥,給我一點時間吧。”云素閉上眼睛,“你就算想解釋,也至少先照照鏡子吧,梳洗整理一下,別污了我的眼睛。帶著別人的味道靠近我,我就算再喜歡你……也終究會感到沮喪的。”
云素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緩緩走下丘陵。
江晨目視她逐漸走遠,張了張嘴,只感覺百口莫辯。這種事情也只會越描越黑。
“請你一定要好好梳洗。”云素的聲音飄飄渺渺地從遠處傳來,“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能干干凈凈地來見我……”
當云素的倩影徹底消失在江晨視野中時,陽光打在他臉上,是那么的刺眼。
“咯咯咯……”凌思雪的嘲笑聲從后方傳來,“看到這么精彩的一場戲,我這趟不算白來!”
“當然沒白來。”江晨轉過頭,目光落在凌思雪臉上,瞧著她飄散在晨風中的亂發和紅色眼圈,道,“你還拿到了我的簽名,價值千金。”
凌思雪的雙眼霎時蒙上了一層陰霾,無比怨毒地朝他望來,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你等著吧,我遲早把你廢掉!”
江晨心中忽地一寒,生出一股想回去將她格殺當場的沖動。他腳步頓了頓,還是沒有回頭,道:“下一次,就不是刻字這么簡單了。”
凌思雪渾身哆嗦,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