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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以痛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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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你還記得人家的名字。”那人輕聲笑了笑,道,“那我就給你買個舒服點的棺材,造個大一點的墓碑,也算是了卻曾經相識一場的緣分了……”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本少俠還沒死呢!”江晨道。

  “現在是還沒死,不過也快了。”黑暗里傳來云素細柔的聲音,“看頭頂,有顆小星星一閃一閃的,那應該就是你的死兆星吧。”

  江晨忍不住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天空,夜重如墨,一點光亮都沒有,哪來的死兆星?

  他立即意識到自己是被耍了。這「桃花刺客」,還是像從前一樣,喜歡捉弄人。

  云素咯咯發笑:“看來你嘴上挺硬,心里面還是認同我的話的。”

  江晨閉上眼睛,不想搭理她了。

  黑暗中另一頭也陷入沉默,只有涼風微微吹拂,在兩人之間傳遞著孤寂。

  云素久久不發一語,江晨忍不住懷疑,她是否已經離開。

  他忍不住喚了一聲:“喂,你還在嗎?”

  “在啊。我還等著給你收尸呢!”云素淡淡地回應。

  “怎么不說話?”

  “跟死人有什么好說的……唉,你可別讓我等太久!”

  江晨哼了一聲:“本少爺一向堅持得很久。”

  “哦?”云素頓了兩秒,幽幽地道,“那還真是可惜呀,這是最后一次了。晨哥哥,好好證明你的能耐吧!”

  江晨懶洋洋地躺了一會兒,恢復了一點精神,也沒有睜眼,隨口問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恰好路過這附近,正看到某人差點被一劍劈成兩半,就跟過來招呼一聲咯,順便問問有沒有遺言什么的。”

  云素的聲音卻來自于江晨側后方,換了一個近些的位置。

  江晨扭頭看了一眼:她什么時候坐過來的?

  這小小的動作讓他皺起眉頭,暗抽冷氣。

  他發出的響動很輕,但嘶的氣流聲還是吸引了云素回過頭來,朝他問道:“快了?”

  那秀氣的眉眼,嬌俏的五官,精致的容顏,似笑非笑的眼神,依舊未變。

  江晨心痛得更厲害了,垂下眼睛平復胸口的痙攣,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還早得很。”

  “別逞能,差不多了就說一聲,我好開始挖坑。”

  “……”江晨咬著牙道,“恐怕你還得多等一會兒。”

  云素長長地“哦”了一聲,又轉回頭去,觀賞遠方的風景。

  江晨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在他的記憶里,剛才還是漆黑一片,應該是最深的午夜,這會兒怎么就天亮了?

  “我躺了多久?”他問。

  “記不清了,很久很久吧。”云素漫不經心地回答,“真是讓人家等得辛苦啊……”

  她的答案讓江晨明白過來,就剛才恍惚了一小會兒的工夫,原來他已從午夜睡到了天明!

  也就是說,她在我旁邊坐了一夜……

  江晨心口一暖,又出聲喚道:“喂!”

  云素身姿未動,臉頰微斜,眼光往他臉上瞟過來。

  “你發型換了?記得以前頭發沒這么長。”

  “人都要死了,還想跟我套近乎?不如省點力氣。”云素抿了抿唇瓣,“時間不多了,你還是趕緊想一想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吧,最好能回憶起幾個寶藏地點什么的,就當給我的辛苦費咯!”

  江晨想了想,道:“我身上只有這把劍還算值錢,如果我死了,就把它送給你吧。”

  云素眨了眨眼睛,道:“不是還有塊玉佩嗎?你還想把它帶進棺材?”

  江晨道:“這塊玉佩對我十分重要,即使我死了,也要帶著它下葬。”

  云素嘆了口氣:“那就太讓人失望了……罷了,斬影劍也還值點錢,不算虧本。行吧,那你就快點閉眼,別讓我久等!”

  “那你可能要稍微忍一忍了,我應該還能再堅持個兩三天。”

  “這么久!那可很難忍啊!”

  “而且最后還不一定死成。”

  “那不行,我不能白等一趟。”

  “生死有命,不能強求。”

  “我不強求,我只是不想白費功夫。”

  云素歪著頭想了想,從袖里摸出了一個白玉小瓶,丟給江晨。

  “這是什么藥?”江晨用左手兩根手指揭開封口,放到鼻下嗅了嗅,聞到了一股辛辣的味道,“聞起來好像是酒?”

  “嗯,我從西域帶過來的‘忘憂’,夠味道,包你喜歡。”

  “我現在傷成這樣,還讓我喝酒?你就這么想早點把我埋了嗎!”

  “喝下去。”云素道。

  她雙眼映著朝霞,仿佛有脈脈光芒在閃動。

  昔日夢中的少年,能否再鼓起勇氣,為莪飲盡這一杯美酒。

  江晨瞅著她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真讓我喝這個?”

云素點點頭,面容在旭日的光輝下顯得嬌俏而冷酷:“我很忙  ,沒工夫陪你消磨時間。喝掉它,不然我親手給你灌進去!”

  她伸出一只纖白的手掌,示威似的揚了揚。

  皓腕如玉,精致得像一件藝術品,陽光下微微透著粉紅,看上去沒有任何威懾力。

  但江晨知道,這只完美無瑕的手掌葬送過無數冤魂。而它扭斷自己脖子的時候,也一定優雅得如同淑女拈花。

  江晨苦笑:“能不能再回答一個問題?”

  “快問。”云素的語氣中透出不耐。

  江晨道:“怎么沒看到你以前戴的那頂錦帽?”

  云素怔了一下,淡淡地道:“它被一個討厭的家伙拿走了。你還真是有閑心啊,都這種時候了還關心這個……”

  江晨笑了笑,拿起玉瓶,仰頭一飲而盡。

  灼熱的液體貫入喉嚨,并不像江晨想象中那么辛辣苦澀,反而是很溫和。

  熱流滲入肺腑,帶來微淡的酥麻刺痛之感,游遍全身。

  江晨靜靜躺著,眼皮逐漸沉重,一種強烈的疲倦感讓他忍不住想閉上眼睡去。但他知道這時候應該保持清醒,才好發揮藥物的最大效力,并且避免留下后遺癥。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忍著困意道:“你現在可以挖坑了。”

  云素彎了彎嘴角,右手放下來擱在膝上,慢慢地道:“不急這一會兒。”

  藥力運行得很快,才須臾工夫,江晨渾身都傳來酸痛之感,臉上恢復了幾分血色。

  他贊道:“這酒味道不錯。”

  “何止不錯。”云素唇角的笑意更盛了幾分,“喝了這忘憂酒,閉上眼睛,在陽光下沉睡,世上的憂慮都會離你遠去……”

  她望著東方初生的朝陽,語調空靈,眼波迷離。

  江晨聽著她歌唱般的輕哼,眼神出奇柔和。

  他想,這個時刻的云素,好像比以前更溫柔了……

  這時云素突然把頭壓低了一些。

  她坐在石頭上,腦袋輕輕埋下,亂石堆外面的人就看不到她了。而江晨本來就躺著,更不會被人發現。

  江晨看見她的舉動,就知道有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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