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們來得挺快!”
江晨不緊不慢地起身,撥開蘇蕓清阻攔的手臂,正要往外走。
忽然蘇蕓清湊過臉來,兩人的鼻子嘴巴差點撞到一起。
“你搞什么?”江晨嚇了一跳,仰身后退好幾步,又驚又怒地瞪著蘇蕓清。
蘇蕓清用衣袖擦了擦嘴巴,呸呸兩聲:“好險,差點讓你小子占了便宜。”
“是你占我便宜好吧?”
蘇蕓清這么一打岔,馬車已逐漸加速,路邊景物飛快后退。
遠處,四名身材高大的僧人,從街道的另一頭大步走來。
他們身上籠罩著一層金色的光輝,如同羅漢下凡,引得路上的凡夫俗子們紛紛下拜。
這四名和尚腳下生風,追趕在馬車后面,距離不斷拉近。
“不知死活的東西!”
蘇蕓清低罵一聲,驀然轉身,右手五指攥拳,左手掀起布簾,遠遠朝著追來的四名和尚揮出一拳。
「龍皇拳」,逆風雷!
風雷大作,氣浪奔騰,怒焰沖天而起,如同墜落人間的太陽,熾烈的光芒刺得街上行人無法睜眼。
此時那四名和尚離馬車還有十丈,卻感覺頭皮發麻,同時擺出防御的架勢。
滾燙的熱流沖刷過十丈街道,和尚們如被烈日炙烤,皮膚的水分轉眼被蒸干,結成了一層焦黑的炭痂。
籠罩在他們周身的金色光芒一陣晃動,如同被狂風吹拂的燭火,搖搖欲墜。
四名和尚口宣佛號,各自結印,穩固下盤,總算沒有被那陣火焰洪流吹飛出去。
只是這么一耽擱,馬車已經隆隆地駛遠了。
和尚們互相看著對方被熏得焦黑的面孔,掩不住震驚之色。
那一拳從十丈之外擊出,竟然還有如此可怕的威勢!
如果是近身交戰呢?誰挨得住那一拳?
一名白眉白須的老僧沉聲道:“繼續追!緊那羅和乾達婆兩位菩薩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我們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拖住那惡魔!”
蘇蕓清坐回原位,只見黑衣少年正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仿佛是在看著一頭史前怪獸。
“葉兄別怕,那四個惡和尚已經被我趕走了。”蘇蕓清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貝齒。
黑衣少年使勁點頭,眼角余光卻四下亂瞄,尋找跳車逃命的路線。
蘇蕓清道:“對了,剛才說到借錢的事,葉兄能不能借我五兩銀子,等我手頭方便了就還你。”
黑衣少年立即從懷里掏銀子,恭恭敬敬地遞到蘇蕓清手里。
他之前腹誹這少女厚顏無恥,現在卻覺得人家這是高人風范,不拘小節。
蘇蕓清掂了掂銀子,十兩有多,便滿意地拍了拍黑衣少年的肩膀:“葉兄以后遇到什么事,報我的名字!”
黑衣少年雖然不知道她的全名,但還是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日以繼夜,一路馳行,天色又暗。
一行人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下了車,進入一家客棧歇息。
剛進門,正好一人從里面走出來,迎面撞到江晨身上。
江晨一動不動,那人卻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幾步。
“瞎眼了嗎?”那人大聲嚷嚷。
江晨抬起頭,見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面容粗獷,須發散亂,一臉兇狠表情。
“抱歉。”江晨道。
粗獷男子不依不饒:“一句抱歉就完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撞,把爺爺今天晚上的好運氣都撞走了?”
“哦。”
“小子,你別裝傻!爺爺今天晚上本來要大賺一筆,結果被你攪黃了,你說該怎么賠?”
“我沒錢,賠不了。”
“小子,你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知道爺爺是誰嗎?爺爺在《花紅榜》上的懸賞是三千兩白銀,‘撲天豹’洪豹,說出來怕把你嚇死……”
聽著粗獷男子絮絮叨叨的自吹自擂,江晨皺了皺眉頭,繞過那人走進大堂。
撲天豹勃然大怒,伸手朝江晨肩膀抓去:“喂!你小子——”
他的手伸到一半,江晨已轉過頭來看著他。
與江晨視線一觸,撲天豹心里打了個突,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惡寒,右眼皮劇跳不止。
‘這種讓人窒息的危機感……惹不起!’
撲天豹生生停下了伸到半途的手臂,與另一只手合到一起,改為抱拳的手勢,臉上堆起笑容:“原來是一場誤會,怪我太魯莽了,怪我,怪我……”
前一秒還兇悍如虎的大漢,下一秒就變成了溫順的貓咪,強烈的反差讓大堂里的客人們大跌眼鏡,還有人發出噓聲。
眼見江晨轉頭離去,撲天豹擦了擦額頭的虛汗,朝噓聲傳來的方向惡狠狠地瞪了瞪眼,心里暗自嘀咕。那小子看起來年紀輕輕,怎么會給本大爺帶來如此大的壓迫感?
《英杰榜》和《花紅榜》上都沒見過這號人物啊?
是最近新冒出來的 狠角色嗎?
太晦氣了!太晦氣了!
撲天豹小聲罵罵咧咧地出了門,轉過街角,看到有一群人聚在一起議論著什么,好像是最新一期的《花紅榜》,便湊過去瞧了瞧。
聽他們說「桃花邪尊」換了外號,改叫「桃花刺客」了?好端端的換什么外號,明明是原來那個更邪魅尊貴威嚴霸氣吧?
隨手翻開第一頁,看清上面的畫像和賞金數額,撲天豹揉了揉眼睛,又睜大眼睛重新看了一遍,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僵硬。
他怔在原地,面如土色,渾身發抖,汗出如漿。
原來的《花紅榜》上,官府通緝「桃花邪尊」的賞金是十萬兩,占據榜首已有大半年。
而剛剛看到的最新一期,榜首換人了。
浮屠教頒發的通緝令,賞金五十萬兩,畫像上面的那位“惜花公子”,赫然正是客棧門口與撲天豹迎面相撞的少年!
也就是說,撲天豹剛剛得罪了一個比「桃花邪尊」更加兇悍的惡魔!
“豹哥,怎么了?”一個小麥色皮膚的女子搖了搖撲天豹的胳膊。
撲天豹發出一聲怪叫,像受驚兔子一樣跳了起來,甩開女子的手臂,沒命地往鎮子外面跑去。
有生之年,他都不會再回來了。
“豹哥?豹哥?”
女子望著撲天豹的背影跺了跺腳,此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以后再也見不到親愛的豹哥了,嗔怨幾聲后,又加入到對那個新冒出來的花紅榜首的討論當中。
客棧大堂。
角落里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圓臉男子,望著正與掌柜交談的江晨幾人,低聲道:“兩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女孩,是不是他們?”
見無人回應,圓臉男子轉頭望向旁邊的兩人,不滿地道:“少鴻,阿生,你們兩個怎么回事?”
身穿銀白軟甲的徐少鴻扭著腦袋,面朝墻角,一臉難受的模樣:“納蘭捕頭恕罪,不小心扭到了脖子,得找個郎中看看。”
圓臉男子雙眉蠕動,瞪著另一人:“阿生你呢?脖子也不舒服?”
另一個面目青腫的年輕人何阿生低著頭,小聲道:“咳咳,我看到了那個女的,昨天我跟她切磋,惜敗半招,現在不好意思跟她打招呼。”
“哪個女的?”
“就是跟那小女孩在一起的那個……”
何阿生話沒說完,柜臺邊的蘇蕓清就似乎有所察覺,轉頭瞥來一眼。
何阿生立即收聲。
他想起昨晚那女人狠揍他一頓之后,將他踩在地上,揚著拳頭惡狠狠地威脅:“以后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何阿生縮了縮脖子,把頭垂得更低了。
見他這副窩囊模樣,納蘭捕頭氣不打一處來,憤然起身:“丟人現眼!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
徐少鴻和何阿生連忙拉住他,一個壓肩膀,一個捂嘴巴,兩個年輕人齊心協力,將納蘭捕頭矮胖的身子按到了桌子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