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略作忖思的工夫,附近人群的交談聲傳入他耳內。
“這小子怎么看著眼熟?”
“咦!他不就是雙狼獵團懸賞通緝的那家伙?”
“原來是他呀!正好替景團長宰了他!”
“那個小姑娘又是誰?眼生得很!”
“嘿嘿嘿,一會兒你就覺得眼熟了……”
還有一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言語,讓江晨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瞧了一眼高小姐,又看了看徐虎丘,沉吟良久,吐出一口氣,道:“就依你的。”
“不行,憑什么讓他占便宜。”高小姐叫起來。
徐虎丘笑道:“小姑娘,你沒聽過一句話,‘吃虧是福’嗎?要是落到那群人手里,被占的可不就只有這點便宜了!”
他伸手接過江晨遞過來的包袱,忽見江晨后方一人持槍撲來,忙叫:“當心!”
江晨早已聽見腦后風聲,卻不動聲色,待那人一槍刺出,才扭身躲過,右手一抓一握,反將槍桿攥住。
出槍者一槍刺空,槍桿反被抓住,不由大驚。
他趕忙往回抽槍,卻發覺江晨的手如同鐵鉗一般,任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拽不動半分。
“賊小子,力氣挺大!快松手!”
江晨冷哼:“你怎么不松手?”
兩人僵持時,一名黃衫女子踩著妖嬈的步伐走近,隨她而來的還有一陣幽香,滲雜著令人迷醉的氣息。
“銷魂娘子!”徐虎丘一見此人,立即往后連退好幾步,并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黃衫女子掃了一眼漲得臉紅脖子粗的麻衣槍客和握緊槍桿的江晨,吃吃地嬌笑道:“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聽姐姐的話,好好睡一覺吧!”
她衣袖一揮,頓有一團黃色霧氣噴出,罩向場中兩人。
麻衣槍客怪叫一聲,連槍都不要了,縮回手掌用衣袖捂住口鼻,忙不迭往后逃竄。
“睡吧,睡吧!”黃衫女子伸出一根蔥嫩玉指,朝黃色霧氣中的江晨勾了勾,“乖乖躺下,姐姐給你糖吃。”
霧氣中傳來江晨的聲音:“你這迷香,跟林水仙比起來還是差了點。”
黃衫女子面露惱怒之色,又一揮衣袖,幾枚細如毫針的暗器伴著破空聲射出:“那你嘗嘗這個!”
江晨持槍格擋,“噗噗”幾響,暗器射在槍桿上,接觸之處立即泛起暗青色,可見是淬了劇毒。
江晨的臉色沉下來:“妖丹我已經給了徐虎丘,你們想要就去找他拿,何必下如此毒手?”
“小弟弟,你瞞得過別人,瞞不了我。那枚五階妖丹還在你身上吧?”黃衫女子咯咯笑道,“還有你身后的那個小姑娘,一直用那種眼神瞪著奴家,奴家心里好難受啊!那么漂亮的兩顆眼珠子,也能賣不少錢呢!”
高小姐不忿地罵道:“賤貨!本小姐的眼珠子,也是你能賣的?”
“小姑娘的舌頭也很粉嫩,應該也能賣個高價。”黃衫女子誘人的櫻唇之中,吐出的卻是無比殘酷的話語。
“伱這膽大包天、骯臟下流的鄉巴佬……”
江晨忽然回過頭,對高小姐說道:“如果鬧出人命,你壓得住吧?”
高小姐微微一怔,她從沒見過江晨如此凌厲的眼神,隨即反應過來,道:“你盡管放手教訓這幫奴才,有什么事我擔著!”
江晨點點頭,又對高小姐身后的徐虎丘說道:“一會兒動起手來,你幫我照看她。”
徐虎丘本不愿再蹚渾水,他已拿到妖丹,完全可以轉身離開。但不知怎的,他對上江晨的眼神,心里打了個突,擠出不自然的笑容,勉強點了點頭。
待江晨轉頭之后,徐虎丘暗舒一口氣,心中也是詫異,這少年的氣質突然變得凜冽肅殺,與之前截然不同,如同一頭猛虎露出了獠牙,讓他這個老江湖也忍不住心生懼意。
一直在尋找機會的黃衫女子瞅中江晨回頭的空檔,纖足一點,人如飛燕般撲出,無聲無息地奔至江晨近前。
“小心——”
高小姐的提醒剛剛出口,江晨已在此時回頭,與黃衫女子的眼神剎那間交匯。
黃衫女子的瞳孔瞬間收縮,面上涌現一抹驚懼之色——這是何等可怕的眼神!
如同銳利的刀鋒,又帶著一抹象征著死亡的血色。
只這一眼,她仿佛就從江晨的眼瞳中,望見了自己的結局。
她心中不可遏制地涌出悔恨之意——假如早一刻看見這雙令人絕望的眼睛,她一定轉頭就跑,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如此草率地撲上來。
“噗!”
鐵槍化作一道灰黑的疾影,貫穿了黃衫女子心臟。
這也是她在世間聽到的最后的聲音。
銷魂娘子,一縷香魂隨風消散。
江晨抽回鐵槍,看著槍尖帶出的一蓬血花,輕聲道:“你是第一個。”
他緩緩抬起頭,環顧前方諸人,問道:“誰來做第二個?”
人群一時鴉雀無聲。
銷魂娘子并不是他們之中最強的,可也算頗有名聲,憑著媚功、迷香、暗器,和敏捷的身手,誰也不敢說能在她身上占到便宜,然而只一個照面,就死在這小子槍下。
這些人本就分成幾個涇渭分明的團體,也談不上什么義氣,看到如此凌厲殘酷的一槍,大部分人心里都開始打退堂鼓。
江晨的視線掃過眾人。
手持大斧的壯漢,尖嘴猴腮的瘦子,身背斗笠的老翁,甚至還有垂髫的侏儒……他們的眼神都在閃躲,不敢與江晨對視。
江晨把鐵槍往地上一柱,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將體內被殺氣引動的燥熱氣血緩緩平復。
沸騰之血果然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一旦犯下殺孽,就會心浮氣躁,隱隱有狂暴的跡象。
在森林中與段飛一戰后,江晨的體魄由三階「易筋」攀升至四階「淬骨」境,雖然戰力突飛猛進,但那股瘋魔般的殺氣也出現得愈發頻繁了。
幸好江晨身為四階「通靈」煉神修士,神魂強大,尚能以意志壓制這股殺氣。
當初的赤陽每日行俠仗義,也是靠心中的善念來化解戾氣,否則早已變成了一個只知殺戮的怪物。
挾著一槍擊殺銷魂娘子之威,江晨閉眼調息這一舉動落在眾人眼里,卻變成了一種輕蔑傲慢的姿態,眾人個個忿怒不已,又不肯第一個出頭。
江晨掌中的鐵槍隨意劃動,淌下的血跡在地上劃了一個半圓:“既然都不肯做第二個,那就各回各家……”
“呸!”有人重重啐了一口,“死到臨頭的東西,狂妄什么?”
江晨心中本已漸漸平復的殺意,又被這一聲勾動。
他霍然睜眼,沉聲道:“你說誰死到臨頭?”
“除了你還能是誰?”那人冷笑,“景峰團長已經發布了追殺令,全城的殺手都要爭搶你的人頭!你莫非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