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小半日,日頭漸落。
“江晨,我好渴啊!”
“忍著。”
“唉,像我這樣沒人疼沒人愛的女孩,難道就要渴死在這里了嗎?我就知道,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死活……”
江晨看了看天色,確實該歇息了,便用匕首削了一根細竹管,戳進樹干中取水。
高小姐搶著湊過臉來,貪婪吮吸著竹管流出的汁液,灌得滿臉都是。
喝飽之后,她干脆散開發髻,在水流下洗頭洗臉。
就在她洗臉的時候,一道青色的長影飛射而來,襲向她脖頸。
江晨半途出手,準確地揮動匕首,將襲來的青蛇削成兩截。
高小姐對這一過程懵然無覺,半晌后才抬起水淋淋的一張臉,喜道:“哪里弄來的蛇?快把它烤熟了吃!”
她一起身,水珠順著脖子落下,將胸襟布條打濕,緊貼在身上。
江晨微微別開臉,道:“不能吃,有毒。”
“唉,明明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高小姐咽了咽口水,摸著肚子道,“江晨,我餓了。”
“我也餓了。”
“我們兩個會餓死在這里嗎?”
“我去找點吃的,你就在這里等著,不要走動。”
高小姐臉色白了白:“不,我跟你一起去。”
江晨在樹林里摘了一些果子,用辨氣之術甄選后挑出沒毒的,勉強能果腹。
夜已深,江晨找到一個樹洞,趕走了里面的金鼠,兩個人擠進去,以一根樹枝作為分界線。
“這窩里都是什么東西啊,臭烘烘的……哇!還有很多毛,太惡心了!”高小姐蜷縮著身子,嘴里不住嘟噥。
“你要是嫌臟,就睡到外面去。”
高小姐瞥了瞥外面黑漆漆的樹木暗影,縮了縮脖子:“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本小姐就勉為其難將就一宿好了。”
她蜷著身子,覺得姿勢有些難受,想要翻個身,又怕引起誤會。聽見另一邊江晨沒了動靜,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她不由有些害怕,低聲問道:“江晨,你睡著了嗎?”
“沒有。”
“你在干什么?”
“蛻皮。”
“嘿嘿,這么大把年紀了才蛻皮伐毛,虧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當你是個絕世高手!”
高小姐嗤嗤笑了幾聲,過了一會兒,又道,“江晨,你不困嗎?”
“不困,你先睡吧。”
“你不會是想等我睡著之后,對我做點什么吧?”
“做什么?”
“你別裝傻!你們男人不都滿腦子那種事?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好,低賤的奴才也好,沒哪個不想著那些骯臟事!前幾天我還抓到了一個,可惡的奴才,虧我給他們那么高的報酬,一個個都不安好心……喂!伱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著呢。”
“我提醒你啊,千萬不要打我的歪主意,迷香也好,幻術也好,對本小姐通通不起作用。別以為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就有機會,門兒都沒有,懂嗎?”
“我不是說了嗎,我對你沒興趣。”
“誰知道你是不是假正經。而且我聽說了,有些人癖好獨特,不喜歡主動送上門的,就喜歡帶刺的,別人越反抗,他就越高興,你該不會是這種人吧?”
江晨嘆了口氣:“如果我說我是這種人,會不會讓你心里好受一些?”
“啊?”
“然后用你聰明的腦袋瓜仔細想一想,現在這種情景,我如果真想對你做點什么,還需要用迷香、幻術嗎?”
高小姐想了想,有些害怕地縮起腦袋:“當我什么都沒說!這個洞很小,施展不開的,我困了,先睡了!”
一夜平安無事。
次日凌晨,江晨終于將全身老皮蛻盡,毛孔中污穢盡除。
新生出來的皮膜柔軟又不失堅韌,看似如初生的嬰兒,柔潤如玉,一旦緊繃,穩固更勝老樹,且機敏靈銳,蚊蟲難近。
至此,困擾他數年之久的鍛體二階“蛻皮伐毛”之境,終于臻至圓滿。
新生的肌膚無塵無垢,猶如脫胎換骨,讓他身心都為之一輕。
他倚著樹干,迎著穿過層林的晨曦,輕輕吐出一口氣。
當他起身之際,驀地從體內發出一陣脆響,猶如爆竹似的,“噼里啪啦”傳遍了全身筋骨。
隨著他一呼一吸,氣血奔涌呼應,沖開凝澀壁障,周游全身,活潑沸騰。
這意味著他正式邁入三階「易筋」境的殿堂。
此時的江晨,能清晰地感受到森林里遍布著澄澈純凈的靈氣,絲絲縷縷地涌入自己軀體,讓一身氣血沛然澎湃,圓潤活潑。
稍微揉動手腕,感受著筋膜伸縮間蘊含的充盈力量,對比起之前自己孱弱的體魄,不禁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以往受限于體質而無法施展的武技,如今也能嘗試一番了……
樹洞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吵死了!一大早的,骨頭響個不停!”
高小姐一邊揉著朦朧的睡眼,一邊探出腦袋,往外瞅了半天,像是突然醒過來:“怎么是你?”
“不然你以為是誰?”
高小姐立即縮回去,檢查自己衣物是否完整,忙活了好一陣,悄悄松了一口氣。
她接過江晨遞來的果子,好像有些感動:“辛苦你了,回去后我一定重重賞你。”
“好啊。”
高小姐啃了一口青果,含糊不清地道:“想拿到賞金,就一定要把我活著帶回去哦。”
這是森林里難得的一段平靜時光。
接下來的路途,比他們預料的更加兇險。
灰脊大蜥蜴,十丈巨蟒,鋼牙雄獅,這些單打獨斗的霸主,尚能根據氣息遠遠避開,而更可怕的群居殺手,墨鴉、蒼狼、魔蟻……才是真正要人命的東西。
兩人都缺乏在森林探險的經驗,因此招惹到的野獸要比來時多很多。
幸好江晨也不是昨日的江晨,他抓起高小姐,一路狂奔竄逃,一次次甩開野獸的同時,對「易筋」力量的使用也逐漸得心應手。
換成尋常武者,好幾次繞路拐彎,東躲西跑之后,大概已被森林里復雜的地形迷得找不著北。但身懷神通的江晨,卻沒有這樣的顧慮。無論路線怎樣變化,他始終記得回去的方向。
三天時間里,他們遭遇近百次伏擊和偷襲,每天險死還生,精疲力竭,狼狽不堪。
原本挑剔講究的高小姐,也終于向現實低頭,不再嫌水臟、果子苦澀,只要有一口吃的、一口喝的,她就不再抱怨。發型散亂、衣不蔽體,這都不算什么,只要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她已心滿意足。
而接受了「灌血儀式」的江晨,體質的改變、力量的增長,也始終沒有停止。
他知道自己根基不牢,如此快速的提升境界并非好事,然而身處險境,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保障,因此也沒有刻意壓制,在逃亡的同時,一點點地貫通全身經絡,淬煉筋脈臟腑,逼近了「易筋」圓滿之境。
跟妖獸打過這么多次交道后,他漸漸對于如何辨識妖獸的棲息地、如何從妖獸手底下逃生有了一些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