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放下爪子,等待江晨的問題。
“我是第幾個助手?”
問出這句話時,江晨心里已準備了幾個數字:二十一,四十九,六十四,八十一……
在巫咒之術中,這些數字都代表了特定的意義,只要怪物的答案符合其中一種,那么江晨立即奪路而逃,絕不回頭。
怪物撓了撓頭,似乎對這個問題顯得很迷茫。
也許它這段時間“請”來的助手太多,自己也數不清了。
它這種反應,反而讓江晨暗松一口氣。
如果不是特定的數字,至少表明自己不是一定要死。
江晨悄悄放下了摸向懷中符咒的右手,臉上露出標準的微笑,行禮道:“既然夫人盛情邀請,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說著,他大步上前,忍著心中不適,接過了怪物手中的青瓷壺。
怪物似乎很振奮的樣子,指著青瓷壺,殷勤地朝江晨連比帶劃。
江晨拿起青瓷壺才發現,這壺里果然是空的,果然是要收集什么東西。
又見那怪物比劃的手勢,江晨愈發確定了,這的確是一個夜壺。
所以是要往這壺里方便一下對吧?
怪物使勁比劃,甚至伸手往前湊,那架勢好像就要親自上手,給江晨把尿。
這情景著實有些嚇人,難怪地上那男子死得如此狼藉,誰看了不害怕?
江晨見它如此熱情,連忙點頭道:“好好好,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他接過夜壺,卻也不好當面方便,四下一看,便躲到了一個柜子后面,緩緩清理存貨。
別說,江晨今天一早起來就來回奔波,一直沒來得及方便,的確是憋得有點久了。
這一遭下來,只覺得神清氣爽,遍體舒泰。
江晨長長舒出一口氣,剛一轉頭,卻發現那怪物就在身后站著,不禁嚇了一跳。
“賈夫人,你這是……”
怪物不等他說完,就一把奪過夜壺,如獲至寶地湊到嘴邊。
江晨大吃一驚:“你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咕咚!咕咚!”
怪物不理會江晨的叫喊,舉著夜壺,仰著脖子,喝得干干凈凈。
在江晨瞠目結舌的注視下,只見怪物身上泛起微微毫光,如同鍍上了一層銀霜。
這情景,秘藥生效了?
破解詛咒的關鍵,竟然是要喝下夜壺里的東西?
江晨猶疑間,只見怪物身上的光芒變得越來越耀眼,如同一輪墜落在人間的太陽,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等那陣光芒消散,坐在他對面的怪物已然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秀麗絕倫的女性。
即便不合身的衣物松松垮垮,也難掩那股與生俱來的高貴優雅的氣質。
“賈夫人?”江晨試探發問。
“是我……是我……”女子低頭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和身軀,面上悲喜交加,語不成聲。
“太好了!你變回來了!賈四爺他……”
“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女子捂住面龐,身軀因極度的激動而微微顫抖,淚水自指縫間流淌而下,“抱歉,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江晨識趣地沒有再打擾她,趁她抽泣時,悄悄退出了小屋,留她一個人慢慢消化這劫后余生的喜悅。
剛出門,映入眼簾的就是桃花邪尊那張妖美得不似人類的俏臉。
江晨心里一驚,還未開口,赤陽已斜跨一步,攔在了翠衣少女之前。
“好小子!干得不錯!”赤陽盯著桃花邪尊,雖未回頭,語中贊賞之態溢于言表,“這下叫這小丫頭輸得心服口服!”
“沒錯,我心服口服了,大叔你何必緊張?”翠衣少女語氣一如既往地懶散悠閑,“說實話,晨哥哥確實了不起哩,我越來越佩服他了,在那么惡心的怪物面前他還尿得出來!”
赤陽道:“要不是小江用了那個夜壺,就破不了那巫咒,賈夫人也不能復原。”
“誰能想到,那么丑惡的一頭怪物,居然是賈夫人的化身呢?”翠衣少女語中帶著幾分感慨,“詭異!實在詭異!我在人界游歷了這么久,從未曾聽說過這種巫咒術!”
“連你也不曾聽聞?”赤陽面露詫異之色。
以桃花邪尊這種橫行天下的“上三境”玄罡高手,都對這巫術一無所知,那么如今的西遼城里,誰有這種本事下咒呢?
赤陽心里閃過一個名字,隨即搖頭否決。不,不可能是他……他雖已墮落了許多,但還不至于如此喪心病狂……
翠衣少女似乎也在忖思,手指輕叩下巴。
良久,她搖了搖頭,“與其我們在這里沒頭沒腦地瞎猜,不如直接去問問賈夫人。她一定知道下咒的人是誰!”
她伸了個懶腰,轉身走到一旁,朝赤陽擺了擺手:“別這么緊張地看著我,我不會對賈夫人出手的。相反,我很樂意成全她和賈四爺的愛情。”
赤陽將信將疑,仍沒有放松警惕,對江晨道:“小江,你去看看賈夫人還有什么要收拾的,咱們趁早離開這里。”
江晨再進屋時,賈夫人的情緒已經基本穩定下來。她主動提出馬上出發返回西遼城,無需任何收拾。
返程路上,賈夫人將自己中招的經過大致描述了一遍。
“那天,我早早就令下人們搭了戲臺,定了一班新出小戲。在出門迎接朋友的路上,我看一個丑陋的侏儒朝我走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術把我迷暈了,等我醒來就到了這里……”
“你記得那個人長什么樣嗎?”
“他一臉胡須,頭發沒有梳理,個頭矮小,像個侏儒,一看就令人討厭……”
“他有說過自己叫什么名字嗎?”
“我沒有問他,不過他好像說過,叫什么……韋英童子?”
“韋英?”赤陽與翠衣少女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沒聽過,應該是化名。賈夫人,請繼續吧!”
“他看到我醒來,本來要對我用強,但我拼命掙扎,大聲咒罵他,終于把他激怒了。他沒有再侵犯我,而是沖我叫喊:‘你以為你很干凈、很高貴、很美麗嗎?我要讓你嘗嘗骯臟、下賤、丑陋的滋味!看看吧,你會變得多丑陋!我還要你喝下最骯臟的東西!’然后我就……我就……”
賈夫人說到這里,又想起了那一幕可怕的場景,淚水簌簌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