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紫真人質詢的目光,陳寧泰倒是坦然自若,絲毫沒有壓力。
“宗主,我們陳氏乃是云陽宗治下根正苗紅的修仙家族。”他一臉誠摯地解釋,“如今家族在宗門的庇護下,算是掙了點錢,就是找個由頭回饋一下宗門而已。”
百花仙子點頭贊同:“的確也是,除了要每年去陳氏參加祭祖之外,這個兼職供奉契約簡直就是白送的。”
她說著看向紫真人,笑道:“宗主,我聽說陳氏的玉奴生意做得紅紅火火,你要不要考慮考慮,也簽一份契約?如此,您這邊保不齊這輩子還有機會沖元嬰中期。”
“哼!”
紫真人不想說話了,神色憤憤地當即拂袖離去。
他承認,自己心動了,再不走,他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要淪陷了。
說到底,他之所以在元嬰期修煉速度緩慢,就是一個錢字鬧的。
倘若他敞開了吃資源修煉,宗門絕大多數資源都得給他吸干,其余人就沒活路了。
只是,他堂堂一個元嬰期宗主,跑去一個筑基家族當兼職供奉,每年還要去人家祠堂祭祖,這算個什么事兒?
這萬一要是傳出去,他紫還有何臉面見其他同道?
“呵呵,宗主就是臉皮薄。”百花仙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倒也沒再說什么。
宗主畢竟是元嬰期,心理負擔重也是正常,她深知這種事情還是得自己想開,別人硬勸是沒有用的。
此時,她再看向陳寧泰,態度已不知不覺生出了些許微妙變化:“寧泰家主,咱們這供奉契約什么時候能簽?”
“現在就能簽。”
陳寧泰當即跟功德堂臨時辦事處借了紙筆,“唰唰唰”擬定了一份供奉契約。
這份契約沒有明顯的約束力,約好了參加每年陳氏祭祖后,便能領取下一年的奉養。
因為本年度祭祖才過了不到兩個月,理論上要十月后才能領取第一份奉養。
可陳寧泰卻十分大方,當場給百花仙子結算了五千靈石,作為今年的奉養。
“家主大氣。”
百花仙子略一猶豫便感謝著收下了奉養。
她倒也想清高來著,可一個欠了宗門一大筆貢獻值的人,又哪里清高得起來?
隨后,陳寧泰又是“唰唰唰”寫下了第二份契約,交給了玄陽上人,待得對方簽完契約之后,便又是大大方方的給出了五千靈石票。
“好好好,老夫愧領了。”玄陽上人領完靈石后,拍了拍陳寧泰肩膀道,“以后若有誰敢覬覦咱們家的各項產業,寧泰你隨時通知老夫,老夫替你去收拾他。”
百花仙子也趕忙表態:“到時候加本仙子一個。”
“多謝玄陽前輩,百花仙子。”陳寧泰感激的拱了拱手,又順手畫了個大餅,“區區五千靈石的奉養,只是目前陳氏能做到的極限,倘若有朝一日陳氏能做大做強,必不辜負兩位前輩的庇護。”
百花仙子眼睛都亮了。
這豈不代表著陳氏越能賺錢,她的奉養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倘若如此,她未來金丹中期就不是夢了,甚至有機會沖擊金丹五層,六層!
以陳氏如今的情況,有什么辦法可以在短時間內快速撈錢的嗎?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開始站在陳氏的立場上思考問題,心中與陳氏又親近了許多,感覺好似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而這時候。
陳寧泰又是“唰唰唰”的寫下一份契約,可寫到一半,硯臺中沒有墨了。
他剛想拿墨自己磨一些,旁邊的金光上人注意到他的動作,立刻主動湊上前來,利落地幫陳寧泰磨起了墨,同時眼神直勾勾的看著第三份契約,眼里閃爍著一種名叫希冀的光。
“多謝金光前輩。”
陳寧泰感激地沖他一頷首,飛速寫完了那份契約,等墨略干后便將那份契約卷起收好。
“呃……”
金光上人眼神微微錯愕。
感情這第三份契約不是用來招攬他的?
一時間,他心中微微有些幽怨。這一次你們陳氏組織活動,我金光也是屁顛屁顛前來參加了。
之前咱們一點小小的誤會,不是早就應該煙消云散了嗎?
他自然是眼饞這份契約的,可他終究是臉皮較薄,原本是想著等陳寧泰開口招攬,他稍稍矜持一番后便從了,卻不曾想,這份契約居然壓根就不是給他的。
“既如此,諸位前輩,寧泰先行告辭了。”陳寧泰又歸還了紙筆,“多謝金光前輩。”
說著,便恭敬的退出了功德堂臨時辦事處。
金光上人幾次張嘴想叫停陳寧泰,這怎么也開不了這口。
他麾下的執事弟子急了,趕忙拉了拉師尊的衣袖,連連沖他使眼色。
您拿了這五千靈石,就算自己不用,也能多多支援一下自己幾個親傳弟子啊。
要不是人家不招筑基期供奉,金光上人那幾個親傳弟子,恐怕早就已經撲上去抱住陳寧泰大腿了。
“寧泰家主。”金光上人終于忍不住開口。
他執掌功德堂素來摳搜,為表彰自己清廉一心為了宗門,對自家弟子的功德計算更加嚴苛。
以至于幾個門下親傳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連吃一顆三品丹藥助長修為,都得仔細斟酌權衡。
陳寧泰止住腳步轉身望去,表情略帶疑惑:“金光前輩,您可還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這個……那個……”金光上人只覺得老臉發燙,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
終于,他狠了狠心開口道:“吾聽說河東陳氏開山老祖陳玄墨,乃是不世奇才,更是流落在外的天元皇朝的皇室血脈。以前在宗門里,我便十分看好他,只可惜,唉老夫早就想去祭拜一二,表表心意。”
他怕是忘了。
曾經陳寧泰邀請他去陳氏坐坐,卻被他嚴肅的一口回絕的時候。
而當初金光上人駐扎河東郡多年,也沒去過陳氏主宅,更談不上想去祭拜陳玄墨那個小輩。
面對金光上人態度變化的緣由,陳寧泰自然是門清,不過拿捏到這份上也已經足夠。
當下,他便裝作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恍然拱手道:“多謝金光前輩記掛我父親,屆時我陳氏上下當掃榻以待。不過,我們陳氏不能讓前輩白跑一趟,前輩若是有意,咱們不妨再加深加深感情。”
說著,陳寧泰將剛才那份契約重新拿出,恭恭敬敬的呈到了金光上人面前。
有了如此臺階,金光上人自不可能再矯情,當即一掃陰霾,金光滿面道:“陳氏賺錢不忘宗門,老夫實在欽佩,也想與你們加深加深感情。”
他拿過契約,“唰唰唰”幾筆簽上大名。
而陳寧泰也是奉上了五千靈石票。
而后,他再度抄寫了三份契約,這才真的告辭。
離開辦事處后,陳寧泰先是找到了鐘離燁,給他補上了一份契約。
而后,他又找上了雷無極。
一番游說后,雷無極雖然心動,但思考了半晌后還是搖頭拒絕了。
倒不是他不動心,只是他身為執法堂堂主,倘若成為家族供奉,必然會有損他執法之威望,也容易讓人懷疑他執法的公平性。
相比于五千靈石,執法堂的威嚴在他心目中顯然更重要。
對此陳寧泰自然不會強求,而是準備徐徐圖之。
此外,這一次云陽宗前來支援戰的金丹修士,還有一位冰魄仙子,只是陳寧泰和冰魄仙子并不相熟。
而且對方不知因為功法之故,還是秉性如此,性格相對清冷,不是很好打交道,因此隱晦點了一下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當即會意,主動帶著陳寧泰去見了見冰魄仙子,但結果并無太大意外,她聽完之后,便冷冷清清的拒絕了。
不是金光上人那種明明心動的要死,卻還要假意要拿喬式的拒絕,冰魄仙子是真的毫無心動之意。
陳寧泰雖然略感有些惋惜,但也知道人各有志。
這一次除了鐘離燁之外,額外收獲了三個金丹期供奉,即便供奉只能貢獻一半紫氣,那也是大幾百絲紫氣的定額收入,現階段用靈石換取紫氣絕對是大賺。
此外,陳寧泰還盯上了此次沒來參戰的太岳上人、長生上人。
以陳氏對他們的了解,他們大概率是能接受這份契約的,如此便又能額外多出數百絲紫氣。
而就在陳寧泰四處活躍,簽訂供奉契約的同時。
海底深處。
血蛟的海底老巢之中。
神秘失蹤又神秘出現的血十八,再度以一身滿是血污和狼狽的模樣騙開了甬道入口,一些來自陳氏和姻親家族的精銳趁勢殺入其中。
地宮內的血執事和血衛一開始還想著負隅頑抗,拼一拼命,可當他們好不容易沖到地宮入口,見到游曳在外的一大一小兩頭龍鯨后,滿頭熱血立刻就涼了,而后紛紛絕望投降。
由此。
陳玄墨關注了足足數十年的海底老巢,也徹底落入了陳氏手中。
不過,這座海底老巢雖然隱蔽,但之前血苑能找到這里,就說明這處海底巢穴的位置在血魂教內還是有人知道的。
因此陳氏并沒有選擇將其占領,而是將俘虜一收,便開始在地宮內搜刮起來,順便搞一搞拆遷。
作為一個金丹期血魂使的老巢,這地宮內還是有很多好東西的,足以讓絕大部分筑基家族的荷包瞬間鼓起來。
當然,這里說的是絕大多數筑基家族。
這一次黑市之戰,陳氏賺的是盆滿缽滿,這海底老巢的資源相比于黑市的收獲來說只能算是個添頭,因此大部分都分配給了姻親家族,成為滋養他們家族成長的養料。
正所謂一個好漢三個幫,多培養出一些實力強大的姻親家族,對陳氏來說有利而無害。
稍稍值得一提的是。
那個三靈根的血蛟后裔,不知道是否是提前得到了血蛟的通知,還是覺察到了血蛟命魂燈的損壞,竟然偷偷摸摸的提前溜走了。
遠在黑市的陳寧泰在接到傳訊,立即便帶上祖傳的玄墨靈劍和父親英靈,利用紫氣占卜術尋蹤定位,最后在海底老巢往大陸的方向找到了他乘坐的水遁靈舟。
看水遁靈舟的位置,他離開地宮顯然是有一陣了,多半是一察覺不對就立刻溜了。
警覺性也算是相當高了,可以說是充分繼承了血蛟茍道流的精髓。
不過,人雖然找到了,陳玄墨卻沒有立刻動他,而是給他上了一道紫氣標記,便暫且丟下他不管了。
這小子靈根不俗,又深得血蛟的寵愛,保不齊知道不少血魂教的秘密。
留著他,讓他做帶路黨,說不定能給陳氏帶來更大的收獲。
當然,眼下不管他,也是因為陳玄墨和陳寧泰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標記完血蛟后裔之后,他們很快便與金羽靈鶴陳寧鶴匯合,辨明方向之后,便徑直往萬花宮方向飛去。
此處距離萬花宮約六萬五千里左右。
金羽靈鶴不急不躁,以勻速飛行,每隔五個時辰便休息一個時辰,如此一晝夜趕路下來竟然飛出了兩萬五千里遠。
不足三天三夜,陳玄墨父子三個便抵達了萬花宮勢力范圍。
不過金羽靈鶴雖然速度快,但終究不如乘坐靈舟寶舟來的舒服,長時間騎在鶴背上可是件老遭罪的事兒。
這次如果不是有事要辦,也不會選擇這種趕路方式。
此次來萬花宮。
自然是想趁此機會,看看能否將幽月的真身給揪出來。
但他們也沒打算貿然去拜見紅芙真人,直接請她幫忙配合調查,而是假意路過,借探望孩子陳信濤、陳文靜、陳詩雯,以及陳景航的由頭進入萬花宮,先去青蓮劍閣拜碼頭。
陳氏與萬花宮距離遙遠,來回并不方便,好不容易來一趟,自然得住一陣再走。
如此,也就給了他們從容找人的時間。
北境素來偏向于寒冷。
然而萬花宮所處的這一片區域,乃是一座巨大的環形山脈,因為地理環境之故,整個萬花宮區域范圍內氣候溫潤、多云多雨,極為適合草木花卉繁衍生長。
陳寧泰騎在金羽靈鶴身上向下俯瞰,只能隱約見到環形山脈一隅,其山巒層疊、陡峭如壁,終年均有云霧繚繞,遠遠看去,恍如圣地仙境一般。
到了此處,金羽靈鶴便不能肆意亂飛了。
在陳寧泰的指引下,金羽靈鶴盤旋著自高空掠下,降落到一定高度之后,便向一座拱形山峰斜斜的滑翔而去,不多片刻便穿過層層仙霧,落到了一處攔腰截斷的巨型平臺上。
平臺上樓閣瓊宇,云霧彌漫,就好似傳說中的仙家福地。
可這里實則不過是萬花宮的一處山門。
從平臺向下遠眺,可見有一條登山道蜿蜒至山腳下,抬頭仰望,便能見到萬花宮那聳立的山門,巍峨壯麗,瑰麗雄奇。
“敢問前輩蒞臨我萬花宮,是要拜訪哪一峰、哪一脈?”
大約是注意到了天空中落下的金羽靈鶴,一對中年男女筑基修士自山門前的樓臺中飛出。
山風撫過,兩人廣袖搖曳,衣袂翻飛,姿態是如出一轍的風雅翩然。
這是萬花宮的基礎筑基遁法,飛花遁法,主要特征便是飛遁時身姿輕盈翩然,宛如飛花飄落,美輪美奐,非常容易辨認。
但凡萬花宮弟子,多半都會這一手遁法。
當然,能作為萬花宮必修的基礎遁法,這遁法并不只是好看,戰斗效果也十分出色。
兩人聯袂在陳寧泰面前落下,下意識看了一眼神駿非凡的金羽靈鶴,眼神略有些緊張,卻是一觸即收,迅速向陳寧泰躬身一禮,態度恭敬的出聲詢問來意。
即便陳寧泰也只是筑基期修士,但是能騎五階靈鶴的筑基修士,又豈會是尋常之輩?
兩人能被安排在萬花宮山門前迎客,顯然不是那種沒眼色的修士,一舉一動有禮有節,給足了陳寧泰面子,卻也不會顯得諂媚,盡顯大家風范。
陳寧泰客客氣氣的還禮:“吾乃河東陳氏家主陳寧泰,路過附近辦事,因族中有小輩在貴宗青蓮劍閣、千秋谷修行,便順路過來探望一番,并想拜見一下青蓮劍閣一脈的司劍璃仙子。”
說著,掏出名帖遞上。
“陳氏?陳寧泰?”
男女筑基修士一聽這名字,卻是同時露出了些許驚訝之色,看向陳寧泰的眼神皆是有些古怪。
那個男修士連忙伸手接過名帖打開。
那個女修士也湊過來,兩人仔仔細細看了遍名帖,隨即像是確認了什么一般,再次抬頭看向陳寧泰,眼底的神色格外復雜。
不過,兩人最后什么都沒說。
男修士反手合上名帖,便雙手將名帖遞回給了陳寧泰,態度比之前還客氣了幾分:“原來閣下便是陳寧泰,久仰久仰,我們這就為您通傳司劍璃師妹。”
呃……
看著兩人的一連串反應,陳寧泰有些錯愕。
他陳某人在萬花宮名氣那么大了么?
不應該啊,陳氏雖然聲名鵲起,但歸根到底也還只是南荒邊境之地的一個筑基家族。
他還不至于自大到覺得自己來萬花宮報個名字,就能被人一下子久仰了。
這讓陳寧泰不免有些狐疑不定,感覺其中似乎有些蹊蹺。
這時,轉過身,正準備進山門稟報的兩位筑基修士中的女修士忽的回過頭來,再次打量著陳寧泰,猶豫片刻,最后還是開口問道:“對了,寧泰家主確定通傳司劍璃師妹?要不要直接通傳玉蓮仙子?”
通傳玉蓮仙子作甚?
這下,陳寧泰愈發狐疑了。
這女修士的眼眸中,似乎在壓抑著某種熊熊燃燒的八卦。
也正在此時。
一個略帶驚訝的女子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咦,你就是陳寧泰?”
說話間,一位蒙面女子從山門方向飛掠而來。
她穿著一襲鵝黃色的繁復宮裝,以明珠綴面,飛遁時姿態蹁躚,似靈蝶飛舞,速度卻快得出奇。
幾乎是出聲的瞬間,她就從山門口的樓臺處飛到了陳寧泰面前,身形倏忽停下,飄飄然懸浮在了陳寧泰正前方。
面紗后,她一雙明眸壓抑不住好奇的上下打量著陳寧泰。
瞧這氣勢,分明就是一位金丹期修士。
像云陽宗、萬花宮這種大型宗門,都會有金丹修士在山門輪值,一來是鎮守,二來是遇到貴客可以立即出面招待,不至于失了禮數。
顯然,這位宮裝女子便是正巧在此輪值的金丹修士。
“見過師尊。”
那對男女筑基修士一見她,趕忙停步行禮。
陳寧泰也趕忙行禮:“晚輩陳寧泰,見過前輩。”
宮裝女子淡淡揮了揮手,示意陳寧泰不必客套,目光卻仍舊停留在陳寧泰身上。
仔仔細細打量了陳寧泰片刻,她的目光中卻是流露出了幾分失望,搖了搖頭困惑道:“你長得也只能算是還算俊朗,有些成熟男子的氣韻。”
“真是奇了怪了,玉蓮師妹怎么會為了你,在西海郡和太岳仙子大打出手,整出了兩女爭寵的鬧劇?”
“莫不是,你有什么本座不知道的特殊長處?”
啥啥?!
陳寧泰如遭雷擊,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說的是啥意兒?!!
旁邊,以英靈狀態隨行的陳玄墨也是一臉震驚。
好好好,這逆子竟然趁著自己沉睡時,暗中同時攻略兩位仙子!要不是來這一趟,他這老父親還得被蒙在鼓里到不知猴年馬月。
陳寧鶴也不禁側目看向陳寧泰,黑黢黢的眼瞳中滿是嘆服。
我弟不愧是我弟,你寧鶴大哥跟著你也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