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東有那么一點點的奇怪,說實話,連一點都不透露,這很少見。
不過他沒有想太多,沒準這次的特別重要呢。
去就去唄。
不過當他從Falcon20上下來的時候,他是徹底懵逼的。
這給我干哪兒來了?
隨行的同志介紹道,這是彩云西部的一個機場,幾年前的那次自衛反擊,圖16就是從這里起飛的。
這么一說,高振東就明白了。原來是這里,又名永昌。
“這次是什么事情?”
“雷達站選址,不過……”來接他的同志顯得有些吞吞吐吐的。
“不過什么?”
“不過其實已經差不多選定了,就是來最終把個關。”旁邊響起了熟人的聲音。
高振東抬頭一看,委里的總工。
“哈,老總你也來了?”驚喜但不意外,需要調動高振東的事情,大概率也需要他這個級別的人出面。
不過總工的話,倒是讓高振東的腦袋高速旋轉起來,雷達站選址……
那就不會錯了,應該是那個雷達。難怪說已經基本選定了,這是個龐大工程的一部分,總體方案應該是去年就確定的。
那個雷達,是整個工程的幾部核心雷達之一。
“確定了……那叫我來干啥。”高振東這話不是埋怨,主要是真沒必要。
而且這個地方也不是那部雷達的部署地點。
總工笑了起來:“不止你,還有不少同志。一來嘛,是真的需要最終聽取一下大家的意見。二來,你忘記有一次去天涯島審方案的事情了?”
他這話雖然沒有說得很明白,但是讓高振東想起來了,那次有一半的原因,是找個由頭讓相關的同志們休息一下……
委里搞這手搞得越來越熟悉了啊。
看見高振東仿佛有些恍然大悟的神情,總工揮揮手:“走吧走吧,這里的溫泉還是不錯的。”
連溫泉都考慮上了,看來情況很明顯,和天涯島那次差不多。
不過這個事情還真的可以不在部署地進行,因為這件事情涉及的空間過于廣泛,去不去那個具體的地點實地考察其實不是非常重要。需要知道的水文地質地貌等條件,自然會出現在相關的報告中。
“行,泡溫泉去。”既來之則安之,估計這才是委里把這些同志弄到這里來的最大的原因。
也挺好,高振東挺喜歡這種安排的。
開會本身還真沒什么好說的,那個選址,已經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不論是高振東,還是其他同志,對于那部雷達的選址結果都沒有什么意見。
反倒是泡溫泉的時候,偶爾碰到一起的同志們話還多一些,畢竟達到了差不多坦誠相見的程度。
“你還別說,這溫泉就是不一樣,有一點滑的感覺。”總工在高振東旁邊的池子笑道。
“硫化物吧,這個應該和硫化物有關。”要說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真就是高振東了解得最多。
“硫化物?他們說這個能治療一些種類的皮膚病,我還以為是高溫殺菌來著。原來是硫化物在起作用。”
這個事情總工是知道的。最常見的硫化物藥物中,有一種硫磺軟膏,這的確是用來治療疥瘡、脂溢性皮炎等皮膚病的。而60年代,疥瘡是一種極為常見的傳染性皮膚病。
“高溫殺菌?就這個溫度,很多菌是根本殺不了的,就這點溫度,別看我們體感覺得燙,但其實也就40多度。別說這溫度,就連更高的溫度,細菌也一樣能在里面獲得逍遙自在……”
高振東笑著說到這里,他的腦袋里仿佛一聲驚雷乍響。
他知道上次外商部那邊送黑松露過來的時候,自己心里那一晃而過的東西是什么了。
DNA鑒定等技術能在幾十年后如此快速高效的推廣和普及,PCR是核心關鍵,這也是一項夠得上諾獎的技術。
而PCR的關鍵,一種能讓DNA增殖復制的酶,正是來自一種存活在高溫環境下的耐熱菌,而這種耐熱菌,正好在彩云的溫泉地區是有的!就是這里,他正在泡溫泉的地方。
說實話,這東西對高振東沒什么用,但是對于搞分子生物的同志來說,卻有重要的意義。或者說,對婁曉娥來說,非常合適她在這里面摻一腳。
至于專利費什么的,那啥,老佛爺給過了。老佛爺的專利費,可是帶詛咒的,用了她的錢,最終就會得她的病。
高振東想著想著,嘴巴止不住的咧開來。
委總工看著他突然陷入了沉思,沒有急著去驚動他,他猜高振東一定是在剛才的對話中,想到了什么東西。
至于這東西具體是什么他暫時不得而知,總之大概率是好事情。
突然,高振東開口道:“老總,我有個不情之請。”
嚯,這小子用詞這么謙虛?
“你說。”
“能不能組織一些同志,分離一下這個地區的水樣和土樣中的細菌?”高振東道。
這東西如果把水土樣品帶走,倒也不是帶不走,不過運輸過程中環境變了,很多事情都可能發生改變,例如最簡單的溫度。
有的耐熱菌不僅僅是耐熱,而是嗜熱,兩者之間的區別,就好像能喝一點酒和酗酒之間的區別一樣大。前者是能應付得來,后者是不喝不行。
所以高振東覺得還是就地分離比較好一些。
至于分離之后怎么把婁曉娥的興趣引發出來,那到時候再說,實在不行就直接說,我在彩云那邊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細菌,你們研究看看?
對于在抗生素上面已經頗有建樹的婁曉娥來說,對細菌的興趣絕對大。
總工聞言,難怪高振東要說是不情之請,因為這個事情聽起來和他就沒什么關系。不過對于委總工來說,這叫什么不情之請?
振東同志對這里的細菌有興趣,那就說明這東西肯定可能有用,至于到底什么用,那我不管。
“行,我們會安排這個事情。有什么要求沒有?”
“我對這里可能存在的耐熱菌、嗜熱菌有興趣……”
總工聞言恍然,難怪他剛才突然就發起了呆,原來是這樣,還別說,振東這個腦瓜子就是靈光,隨口扯幾句閑篇,他都能找到一些不知道什么靈感,雖然這靈感好像挺偏門的。
不過高振東下一句就讓他知道為什么聽起來這么偏門了。
“我愛人除了學胸外之外,也在兼著做一點和生物制藥有關的工作,我感覺這東西應該有點意思。”
總工這才想起來,謙虛了謙虛了,高振東愛人他是知道的,雖然還沒徹底畢業,但是在生物制藥方面,可以說是成就斐然。
這哪兒是什么不情之請,這是主動發現新的研究方向啊!
“放心,委里會盡快處理。”能讓高振東主動提起的事情,在總工看來多半有著巨大的潛力。畢竟高振東的學識范圍之廣,直覺之敏銳,鮮有出其右者。
帶著這個意外的收獲,高振東回到了四九城。
一進家門,就看見婁曉娥手上拿著一封信,樂呵呵的看著。
聽見高振東進門,婁曉娥抬起頭來:“你回來了?來來來,先洗把臉。”
她站起身,提起回風爐上的水壺,給高振東摻洗臉水。
大冬天的,家里燒著火,火上不放個水壺,一來浪費熱量,二來空氣太過干燥。
高振東一邊放下自己的行李,一邊拖著撲上來的兩個小掛件,在火邊坐了下來。
“誰的信?我看你看得樂呵呵的。大哥那邊?”
“不是,你絕對猜不到……”婁曉娥笑道。
嗯,你說我猜不到,那我就真猜不到,這點兒覺悟高振東還是有的。隨口猜了幾個之后,才一副投降的表情道:“到底是誰的?”
“哈哈,猜不到了吧,雨水的,或者說,不全是雨水的。”
嗯?還有這事兒?
“吶,你看看唄。”
高振東拿過來一看,信紙挺厚的,而且分成了兩迭。
何雨水的字高振東大致是認識的,她的信里,滿是對支教地農村的新奇之感,從字里行間,高振東大致能看得出來,小姑娘在長大,而且她急于分享這種成長。
對于何雨水來說,有些東西和傻柱反倒是沒什么好分享的,有時候人會有一種很古怪的想法,那就是越熟悉的人,有些事情說起來越不好意思。
而秦懷茹年紀比她大了很多,也有一點分享不來的感覺,這和秦懷茹對她好不好沒關系。
反倒是婁曉娥這位已經認識了5年,年紀相差不是很大,算得上是陪著自己長大的大姐姐,她的分享欲望要濃烈得多,很多話都能給她說。
她在信中揮灑著自己的感受和思考,看得出來,這短短的支教日子,已經讓小姑娘有了很多變化。
不過至于這封信這么厚,還有一個原因,是她還在向婁曉娥請教問題,她把一段時間以來學習上遇到的困難之處,一一記下來,一次性的向婁曉娥請教。
至于婁曉娥會不會不懂,何雨水一點兒都不擔心,小娥姐不會的部分,還有振東哥在呢,在這方面,這一家人可耐薅了。
“難怪你笑得這么開心,小姑娘在長大。”高振東看到一半,抬頭對婁曉娥道。
婁曉娥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止。你看看后一半。”
后一半,后一半有什么玄機么?高振東納悶翻開了后一半。
后一半的信紙都不一樣,抬頭上是“XXX鄉衛生所”,這是這年頭的單位的習慣,會印一些頂上是自己單位名字的橫格本,用于辦公。更大一些的單位,還會印刷屬于自己的信封,信封的寄件地址統一被本單位的印刷體代替。
這在6080年代,算是單位的小福利,用起來很有一些自豪感。主要是能用上這類辦公用品的人,意味著他們家往往有單位上的正式工,甚至是雙職工,這就很厲害了。
和這比較高大上的信紙相比,這封信上的字和何雨水娟秀的字跡比起來,就顯得有些潦草。
大概可以形容成一個小孩子努力想把字寫好,但依然不得法的感覺。所有的字七歪八扭,每一筆都各有各的想法。
不過很難得的是,幾乎沒有錯別字。
看得出來,寫信的人非常認真,字寫得不好是能力問題,沒有錯別字是態度端正。
而且信上的用詞風格,就好像是一名正在向恩師匯報學習工作情況的學生一樣。
“龐水仙?”
看見抬頭對婁曉娥的稱呼是“婁老師”,再結合這一手棒梗都寫不了這么爛的字,高振東猜道。
“對了,就是她,你看,很認真吧?”婁曉娥心里頗有一些自得的感覺。
“嗯,是很認真。”這話不是高振東調侃,而是肉眼可見的認真。
“誒?她們兩怎么湊到一起了?”何雨水去支教,高振東是知道的,龐水仙的情況他就不怎么了解了。
“一個支教,一個送醫,恰好分到一個鄉里。”這件事情在這封信到來之前,沒有任何人知道,甚至連許大茂、傻柱都是不知情的。
還真巧,不過龐水仙居然去送醫下鄉了,這實在是有些出乎高振東所料。原本她是在福利院做街道辦給她找的護理工作,沒想到一不注意,居然都已經參加了送醫下鄉的隊伍。
“送醫下鄉?她不是在福利院做護理工作么?”
婁曉娥能聽懂高振東話里的意思,笑得很是得意:“嘿嘿,這你就小看人家了吧,她是硬生生通過了赤腳醫生的資格考試,然后主動報名,才被挑選下鄉的。”
高振東“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那本《簡明基層醫生手冊》有多厚,他是知道的,以龐水仙的文化水平,高振東甚至都不太敢相信她能把字認全。
看著他的表情,婁曉娥笑了起來:“沒想到吧?在我的幫助下,人家還真就考過去了。雖然其中有些章節不考,但是她的努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噢。”
婁曉娥一點沒謙虛,而且這也是事實,要沒婁曉娥的幫助,龐水仙能走上這條道路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同時她自己的努力也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