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山省,七星地區,草海縣。
省農科所的張工李工,此時正在一片土豆田邊的棚子里,看著眼前長勢喜人的土豆田。
“老李,你給這邊人武部打招呼沒有?”
“放心吧老張,我辦事你放心,這還能耽擱了?”
“我知道你辦事穩妥,就是這心里啊,總是……你懂的。”老張臉上帶著希望,也帶著一點苦笑。
著相了,著相了。
“放心吧,我已經先找村子里的民兵要了幾個人,弄了一條半自動和三支土火銃,不管什么野獸,都別想進這塊土豆田一步!”
這年頭的民兵武德充沛,哪怕這里是比較窮的草海縣,但是制式的半自動和火藥槍還是不缺的。
“不瞞你說,我現在還在心疼我們吃掉的那幾個,能多一點,就能多留點種出來。”老張一邊說,一邊還在呲牙。
“得了得了,吃都吃了,也是必要的檢測程序的一部分嘛,不礙事不礙事的。”老李反過來安慰他。
“你說,這些洋芋畝產可以到多少?”
“這個不好說,也不曉得后面的長勢如何,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低不了,最少能翻一番!”老李笑得煞是開心。
“嗯,希望是這樣,如果能翻一番,加上已經檢測過的營養和口感,嘖嘖嘖”老張有點暢想未來的感覺。
兩人正在討論,外面一聲斷喝響起:“誒!小娃娃,不要在這點亂跑。這是省頭嘞實驗田,敢動一棵我喊你老者把Jio都給你打斷!”
兩人伸出頭來一看,一名民兵同志正攆著個小屁孩往外跑。
兩人松了一口氣,相視一笑。
大人還好說,知道這里是省里的實驗田不會亂來,小孩子也還好說,調皮歸調皮,說清楚了也不會亂動。
唯一擔心的,是山里的荒野來客。
當晚,就守在田邊小棚里的張技術員,好像聽見了什么。
他一把將自己的學生拍醒:“外面是什么動靜?”
學生還在睡眼惺忪,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老張一拍大腿。
“壞了!你快去叫醒民兵同志!”
說完,他操起一面銅鑼,抓著電筒就往外跑去。
電筒昏黃的光芒照射下,一些影子在夜色中晃動,好在距離土豆地還有點距離。
老張知道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也顧不得別的,一手抓著銅鑼和手電,另一只手上的鑼槌用力的敲擊起來,一邊敲一邊向那片黑影沖去。
寂靜的夜空中,響起了一陣陣急促而響亮的“咣!咣!咣!”的聲音。
那片黑影聽見聲音,有的掉頭鼠竄,有的四散奔逃。
好在實驗田的邊上,被兩位省農科所的同志帶著自己的學生和當地的農民同志,緊緊的扎上了一圈竹籬笆,這些黑影就算是往實驗田方向逃竄,也一下子撞在籬笆上,對田土里的土豆倒是沒什么影響。
老張氣喘吁吁的邊跑邊敲,突然他停住了腳步。
在他面前不遠處,一只體型龐大的動物呲著獠牙,一雙小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這就是老張老李最擔心的東西——野豬!
野豬這東西雖然后世是在保護名單里,甚至保護得有點重新成災的趨勢,但是在這年頭,對莊稼的影響還是很大的。雖然被為了吃飽肚子的人們打死不少,不過還是時不時的會成群結隊,闖進莊稼地里禍害一番,比如青黃不接的春天。
在黔山,沒有什么野獸下山的說法,因為不論是人是獸還是莊稼地,都在山里,連綿不絕的山里。
主要是這貨什么都吃,而且食量大,體型不小,所過之處,對莊稼的破壞非常明顯。
尤其是像在黔山省這種土地本來就沒幾分的地方,影響就更大。而現在正好是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這些東西下山覓食,禍害農田的幾率就更高。
偏偏土豆這東西在黔山的播種時間是2月,成長期3個月左右,正好完美的填補了這段時間的空白,對于野豬來說,簡直就是再合適不過的覓食目標。
而且野豬非常危險,素來幾乎和老虎、熊齊名,這貨有一定的主動攻擊性,攻擊不低的同時防御很高,一天到晚滾爛泥蹭樹皮的,皮膚上一層盔甲,一個人赤手空拳很難對付得了。
而現在老張面前的這頭,就更是危險,因為這只足夠大。
其他的野豬已經四散奔逃,但是老張面前這頭,卻是眼露兇光,死死的盯著他。
老張沒有輕舉妄動,野豬不動,他自然不會去刺激它。只要等到援軍到來就好了,老張已經聽見另一頭的民兵同志呼喝的聲音。
就在此時,野豬突然動了起來,開足馬力向前竄去,刺耳的叫聲傳出老遠,一副“我今天一定要吃到好吃的”的態度。
不好!
老張知道,那道籬笆想要攔住小野豬、兔子之類的動物沒問題,但是這種大野豬是攔不住的,它的沖擊力有很大概率直接沖破籬笆,闖進土豆地里。
哪怕它沒有時間大快朵頤,但是只要沖進去打個滾踩兩腳,帶來的損失對老張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
或者說,這種損失,對這邊的老百姓來說都是不能接受的。
這可是領導們關心這邊的百姓生活,不知道怎么弄來的優良品種!這唯一的一批每少一份收成,就會影響下一步的推廣和育種!
此時他已經顧不上等援軍,大喝一聲:“老子和你拼了!”
拿著銅鑼就沖上前去,狠狠的將野豬的前進方向給撞歪了出去。
大野豬仿佛非常生氣,至于為什么生氣,誰也不知道,這是頭畜牲,人是想不通他們的想法的。
它已經沒心思向土豆地里沖,而是轉過頭來,向老張沖了過來。
老張根本來不及跑,他只是下意識的用銅鑼護住自己的頭臉,下意識的和野豬纏斗起來,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動作,又受到什么攻擊。
他不知道自己被踩了幾腳,拱了幾下。
突然,“啪”的一聲槍響!
大野豬掉頭就跑,沒跑出去幾步就一頭栽倒在地。
“老師老師,你沒事吧?”這是他的學生。
“張技術員,張技術員……”這是民兵同志,對于這些扎根農村,就為了推廣農業技術的技術員,基層的同志都很是敬佩和關心。
“洋芋土沒得事情哈?”老張緩過神來的第一句話,還是關心土豆地,在這邊,有水為田,旱地稱土,洋芋土就是土豆實驗田的意思。
在受到野豬的攻擊之后,他已經完全記不得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完全靠腎上腺素和精神中的一股力量在支持住他,此時有點緩過來,就問實驗田怎么樣了。
“老師,沒事沒事,你放心,你把野豬擋在了實驗田外。”
聞言,老張也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唉喲,有點疼有點疼。”此時他才開始感覺到疼痛襲來。
腎上腺素:我的使命完成了,現在由痛覺神經接管工作。
他的學生和幾位民兵同志將他扶起,還好,銅鑼防御力拉滿,看起來他受傷不重,甚至能自如活動。
見他無甚大礙,民兵同志美滋滋的去拖倒在地上的野豬。
這可是肉啊,別說什么野豬又硬又騷這種話,這年頭有肉就不錯了,特別是在黔山,而且還是草海縣。
這年頭的草海,在黔山都算是最困難的那一批,可想而知。
沒多久,住在村子里的老李和村子里的同志,聽見槍聲趕來,他和老張兩人是輪流帶人守實驗田,另外一組就住在村里。
“老張,沒事吧?”
老張搖搖頭。
“嗨,你說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大野豬,搞不好就要丟命的。
“呵呵,換成是你,不還是一樣?”老張笑了起來,老李和自己工作方法可能不同,但是工作的目標沒什么區別,在那種只有一個辦法的情況下,他相信老李的選擇和自己是一樣的。
“你……”老李語塞。
“好了好了,你看,我還留了一頭大野豬下來,同志們也能打打牙祭嘛,哈哈哈。”老張笑得很是開心。
“什么時候了,還說這個。不行,我要請草海縣人武的同志,盡快、盡多的派人過來,這片地不能有閃失。”老李道。
“嗯,對對對,這件事情不能耽擱了,另外,在外圍再多加兩圈籬笆,同時在授粉期要一定杜絕周圍的其他品種授粉來源。”老張點頭同意。
雖然土豆不是果實,但是其他品種不受控制和選擇的授粉,會影響到土豆的品種,造成退化。
“嗯,這個事情,我和村里的同志們說,周圍這幾片其他品種的洋芋地,全扒了!一是盡量減少其他品種的花粉來源,二是能有地盤多扎幾道籬笆,多布置幾道崗哨,損失由我們來承擔。”老李腦袋轉得很快。
黔陽市狀元樓,那位負責和高振東溝通的同志接到了下面的匯報。
“什么?他們幫高總工種土豆,把周圍的地都扒了?還調集了民兵守衛?”這有點不至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