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澤深處,灰白色的霧靄如同輕紗般朦朧繚繞。
此時這片無人的危險海域,無盡波濤洶涌澎湃,仿若千軍萬馬奔騰咆哮,時不時掀起可怖驚濤海嘯。
但見,十多名結丹修士分別排列,氣機勾連,或手持陣旗、或手持陣盤、或手持獵妖弩,齊齊操縱著九條如同水桶粗大的藍金色鎖鏈。
鎖鏈之上,交織密布著神秘繁奧的符文,正將一頭軀體幽黑龐大,仿若巍峨小山的龍鯨緊緊纏繞。
這頭龍鯨軀體布滿焦黑傷害,鮮血流淌,不斷掙扎咆哮,可除了掀起層層驚濤駭浪,毫無作用。
仔細看去,除了九道巨大的藍金色鎖鏈,還有數道如同獠牙的巨大弩箭鑲嵌在它血肉之中,死死壓制著它的可怖妖力。
每一次掙扎,這些宛若獠牙的弩箭,便會彌漫幽色光澤,與纏繞龍鯨身上的鎖鏈,遠處玄色陣旗交織,形成璀璨刺目的陣法紋理,將它壓制。
“這頭龍鯨還真是不一般,看體型模樣,應該晉升四階不久,竟然有這等恐怖實力!”
除了十多名結丹修士,在海面上,還有三名彌漫著浩瀚氣機的元嬰真君。
其中一名身著紫藍色道袍,面容清瘦,鶴發童顏,一手持著羅盤,一手持著竹竿的老者,看著仍然在不斷掙扎的裂海玄龍鯨,出聲贊嘆道。
他們鎮海七宗作為星宿海的頂級勢力,縱橫海域數千年,靠著把持海路商道,獵殺妖王,屹立不倒。
所以對眼前的裂海玄龍鯨可謂如獲至寶。
知曉這種妖王精血,無論是修煉他們鎮海七宗的某些秘術,還是用來澆灌培養鯨類海獸,皆有著大用。
“除了禁忌海,這等支流海域,竟然有著真靈血脈?此鯨不會來自禁忌海深處吧?”
旁邊一名身著幽紫色魚鱗軟甲,肩披魚尾波紋披風,身姿婀娜的女子說道。
她眉毛細長,鼻梁高挺,雙唇薄淡,五官冷艷而凌厲,肌膚透著一種病態蒼白,眼眸若寒潭般幽暗深邃,給人一種美艷又危險致命的感覺。
話語間,涂抹著有紫色蔻丹的修長玉指輕點,沾抹些許裂海玄龍鯨的血液,然后薄唇微張,細長如蘭的舌頭輕輕舔砥品嘗。
“管它是不是禁忌海,我們星宿海與禁忌海互不相擾,此鯨既然來到我們鎮海七宗的地盤,便算我們的獵物。”
最后一名面容幽黑,身形魁梧雄壯,足有丈高的元嬰真君說道。
他雙臂盤繞著兩條藍金色鎖鏈,仿若一頭海獸,話語間,口鼻有黑色龍形氣流盤繞,滾滾如雷。
就在這時,三人衣袖中皆有一枚藍色玉符飛出。
“計劃有變,出現意外。”
“此地有著兩名元嬰修士,覆海已死!”
他們三人的玉符出現同樣的消息。
“什么!?”
三人皆臉色驟變,難以置信。
根據平海真君與覆海真君所言,此地主人,不過一名獲得至寶機緣的幸運兒。
或者轉世重修,但還未成長的修士。
怎么會莫名出現兩名元嬰修士?
而且斬殺覆海?
即便覆海之前法體破滅,奪舍重修,修為實力大損。
可他的元嬰靈體還勝過諸多元嬰修士,哪怕遇到危險,亦可再元嬰出竅,遁入太虛。
況且除了覆海,這一趟還有平海真君,吞海真君,以及司徒末這名卦師。
這等情況下,莫說兩名元嬰修士。
縱然三名,四名也不可能奈何他們,斬殺覆海。
除非對方不是元嬰初期修士,而是元嬰中期的巨頭,頂級修士!
可根據他們了解,這片大夢澤,不過他們星宿海的支流,連四階靈脈都沒有。
而所在的姜國,亦不過南荒修仙界的偏僻之地,整個國家也才兩名元嬰修士,怎么可能擁有元嬰中期的頂級強者。
“吞海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作假,對方很可能擁有某種秘寶,將覆海襲殺!”
一襲幽紫色魚鱗軟甲,面容美艷冷冽的溟海真君說道。
她溟海宗的功法傳承,便屬于隱匿刺殺一道。
倘若做好十全準備,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她也有機會斬殺元嬰修士。
“吞海如此緊急傳信,說明不是對手,很可能為一名元嬰中期強者,我現在便傳信給老祖!”
手持羅盤魚竿的老者見狀,懷疑對方很可能為元嬰中期的巨頭,神色凝重說道,將一枚玉符捏碎。
傳信給他們鎮海七宗的定海神針——鎮海老祖!
“既然計劃有變,那么不可再與這頭龍鯨浪費時間了!我們先回去。”
身形魁梧雄壯的怒海真君當即臉色凝重道。
他們此番為了狩獵裂海玄龍鯨,做了諸多準備。
不僅多名元嬰真君前來,還帶來十多名結丹修士,一支水行道兵。
若非要將裂海玄龍鯨作為誘餌,配合平海真君等人行動,早就帶著裂海玄龍鯨回星宿海。
哪會在這里一直干等消耗。
此時收到吞海真君的消息,他大吼一聲,渾身肌肉如同巨浪般鼓動,仿若萬千兇獸咆哮,然后身軀如悶雷作響,噼里啪啦間提升到三丈高。
“吼吼吼!!!”
與此同時,大海之中,十多頭三階海獸帶著數百頭二階海獸出現,整齊排列,氣機盤繞,仿佛一頭巨大海獸,逐漸與怒海真君交融。
鎮海七宗作為星宿海的頂級勢力之一,自然非同一般。
除了每個宗門都有元嬰真君坐鎮。
還有著鎮壓宗門底蘊的護宗圣獸,護宗道兵!
正是如此,他們鎮海七宗才能縱橫海域,把持諸多海路商道。
像這支水行道兵,便是鎮海宗的一支水行道兵!
只不過鎮海七宗,并非普通的勢力聯盟。
早年建立鎮海七宗的老祖有著深厚淵源,甚至修煉的功法都一脈相承。
所以數千年來,鎮海七宗的關系一直十分緊密。
像這等鎮海宗的道兵,即便怒海真君,亦可通過道兵符來執掌操縱。
在水行道兵的加持下,怒海真君如同一尊人形妖王,將九條如同水桶粗的藍金色鎖鏈纏繞到自己身上。
然后與其他的結丹修士通過陣法,徹底壓制裂海玄龍鯨,將其龐大如山的身形漸漸縮小到數丈,要帶回覆海宗。
“嗯。”
震海真君與溟海真君點頭應道。
現在敵人情況不明,將覆海真君斬殺。
即便他們有著自信,也沒有貿然前去支援。
選擇先回到覆海宗,將情況了解,等鎮海老祖過來再商議行動計劃。
手持羅盤,竹竿的震海真君手掌輕抬,拋出一頭扁舟。
隨后所有人來到扁舟,與水行道兵拖著裂海玄龍鯨朝覆海宗破浪而去。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要到覆海宗時,忽然衣袖玉符又劇烈顫動。
正是吞海真君的緊急求援!
“這!?”
震海真君,怒海真君,溟海真君面面相覷,皆神色茫然。
什么鬼?
前不久吞海真君才傳信,表示情況有變,覆海真君被人斬殺。
這才過多久,他又傳來緊急求救。
對方斬殺覆海,還又壓著他與平海真君?司徒末?
這怎么可能!
即便元嬰中期的頂級強者,也沒有如此夸張吧?
要知道,他們鎮海七宗的元嬰真君,可不是外界一些靠著機緣運氣突破的元嬰修士。
每一個都是元嬰中的佼佼者。
況且打不過,還逃不了嗎?
這等無垠大海,屬于他們的主場,施展水遁神通,勝過諸多修士。
不過此時此刻,看到吞海真君緊急求援,怒海真君還是準備過去支援一下。
畢竟七宗同氣連枝。
如今覆海真君出現意外,凌波真君重傷,若是吞海與平海真君再出現意外,對他們鎮海七宗而言,可謂重大損傷。
“怎么一直是吞海求援?平海怎么沒有半點動靜?”
然而震海真君卻微微皺眉,意識到幾分不對勁。
平海真君是這件事情的主導者,而且實力要勝過吞海真君幾分。
并且,平海真君與覆海真君關系更為親近,看到覆海真君被殺,若是不敵,他應該會第一時間傳信,或者求援,通知鎮海老祖才對。
可吞海真君接連求援,平海真君卻毫無動靜,實在有些不對勁。
旁邊的溟海真君聞言,也意識到幾分不對勁,猜到震海真君話語意思,當即說道:“這不可能!”
“平海實力勝過覆海,吞海,即便面對元嬰中期修士也可逃走。”
“對方借助秘寶偷襲,能夠斬殺覆海已經屬于手段非常,怎么可能還斬殺平海!”
溟海真君面色冷冽,如此說道。
短短時間斬殺覆海,平海,這等實力,即便他們鎮海老祖也無法做到,不是對手。
這等偏僻之地,怎么可能擁有這種級別強者!
“我們一起過去。”
震海真君看了眼溟海真君,怒海真君,出聲說道。
他們七宗雖然同氣連枝,但不可能攜帶對方的魂燈命牌,也不知曉平海真君情況。
但穩妥起見,還是準備一起過去。
他們三名元嬰修士,還有十多名可以形成戰陣的結丹修士,五百水行道兵。
以及帶來鎮海七宗傳承靈寶海天黑水旗、囚天伏鎖鏈、縛靈禁法弩。
縱然面對元嬰中期強者也可一戰,甚至壓制!
除非對方是神女宮之主,星王月尊,六道魔君這等頂級元嬰修士。
況且吞海真君還在。
做出決定后,震海真君立即駕馭扁舟,又朝著大夢澤方向破浪而去。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等下他們分心動手,裂海玄龍鯨掙扎暴起,他有些肉疼的從儲物戒取出兩道四階鎮妖符。
將符箓激活,打入裂海玄龍鯨身軀,將它血肉與妖力徹底禁錮。
此時此刻,無盡海水之中,吞海真君拖著鮮血淋漓的半邊殘軀,眼眸通紅,瘋狂燃燒精血壽命,借助靈寶在大海中逃跑。
之前他看到陸長生一劍滅殺覆海真君,連元嬰靈體都湮滅,整個人頭皮發麻,心中膽寒。
第一時間選擇逃走,準備將消息告訴其他幾人,鎮海老祖。
但他萬萬沒想到,陸長生竟然朝著自己追趕而來。
對方不是去攔截平海真君了嗎?
怎么又來找自己麻煩了?
雖說他之前并未爆發燃命之術。
可元嬰真君掌控虛空之力,全力遁速下,瞬息千里。
對方竟然能在攔截平海后,又追趕上自己,這實在匪夷所思。
而且大海無邊無垠,自己借助海水遁形,對方還能找到自己更是難以想象。
可接下來,對方摧枯拉朽,撕裂無窮汪洋,仿若天地傾覆的一劍,直接嚇得他肝膽俱裂。
若非自己還在遁形,又有秘寶傍身,法體直接破碎。
面對這等情況,他簡直喪膽亡魂,瘋狂燃燒精血壽元,借助保命遁符逃跑。
并且向震海真君,溟海真君,怒海真君求救。
太可怕了。
這等地方,怎么可能擁有這種強者!
想到對方先前攔截平海真君,他甚至都懷疑平海是不是死在對方手中。
看到后面的五色彩云又朝著自己逼近,伴隨著無窮殺伐劍光,仿佛一株九葉劍草扎根天地,斬盡萬物!
“道友如此趕盡殺絕,就不怕我鎮海七宗報復么!”
吞海真君仰頭長嘯,眼眸與聲音充滿怨恨不甘之色,選擇元嬰出竅,遁入太虛,瞬息千里之外。
他已經意識到,對方的遁速遠超自己。
即便自己燃燒精血壽命,也無法甩開對方。
這樣再來兩劍,自己必然法體崩潰。
而且這劍光鋒芒無匹,一旦破滅法體時,傷到自己元嬰靈體,自己就危險了。
與其如此,不如果斷一些,直接元嬰出竅逃走。
雖然吞海真君心中充滿憋屈,不甘。
但陸長生實在是太恐怖了!
“元嬰出竅,真是麻煩!”
陸長生看到吞海真君元嬰靈體帶著本命靈寶與儲物戒遁入太虛,忍不住皺眉。
但看出對方朝著星宿海方向飛掠而去,他法力大手一拿,將吞海真君殘余的法袍,法寶碎片收起。
隨后法力如江河咆哮,繼續催動手中靈寶彌塵幡,五色霞光流轉,朝著吞海真君方向遁去。
正常元嬰修士,根本無法如陸長生這般,毫無顧忌的催動彌塵幡與九劫劍。
但擁有天元寶皇蓮這個第二丹田,陸長生法力好似無窮無盡,源源不息。
而四階體魄,讓他的肉身,經脈,丹田,可以長時間的承受高負荷法力運轉。
元嬰靈體,無視諸般法力禁制與場域壓制,遁速為同階數倍。
哪怕陸長生手持彌塵幡也難以追上。
尤其元嬰靈體遁入太虛,法力氣機消散,他無法如同先前一般,通過法力氣機判斷方位。
不過陸長生可以猜到,吞海真君定然是朝狩獵陸靈鯨的其他人所在逃去。
畢竟,根據他卜卦推算,陸靈鯨正面臨大兇危險。
說明除了伏擊自己的四人,還有人對陸靈鯨動手。
甚至陸靈鯨很可能已經落入對方手中,成為俘虜!
若非神通未修,沒有限制,拘禁元嬰真君的寶物,陸長生也不會對三人下死手。
而是選擇將他們擒拿。
畢竟,活著的元嬰真君,才能價值最大化!
五色彩云仿若流光星辰,破開無盡虛空,不斷瞬移前行,朝著星宿海方向趕去。
“嘩啦啦——”
灰白霧靄彌漫的危險海域中,一葉扁舟載著十多道身影,與數百海獸道兵拖著一頭遍體鱗傷的龍鯨,乘風破浪,場面氣勢洶洶。
就在這時,扁舟上的震海真君,溟海真君,怒海真君忽然目光一凝。
只見前方一陣虛空泛起一陣漣漪波動。
一只懷抱兩件靈寶,面容與吞海真君酷似的元嬰靈體出現。
“震海道友,怒海道友,溟海道友,救命!”
吞海真君的元嬰靈體小臉上,滿是虛弱與恐懼之色,朝眼前三人嘶聲喊道。
由于擔心被陸長生這個煞星追上,他甚至不惜燃燒元嬰本源,將遁速提升到極致。
此時看到眼前三人,緊繃的心神瞬間松懈幾分。
只是想到陸長生充斥無盡殺伐,幾乎破滅萬物的劍光,他還是有些擔心,害怕的說道:“三位道友,趕緊結陣,那個煞星馬上就要來了!”
震海真君,怒海真君,溟海真君,以及扁舟上的鎮海七宗修士,看到吞海真君的元嬰靈體,皆是神色驚疑,駭然。
畢竟,不到萬不得已,生死危機,元嬰真君絕對不會選擇元嬰出竅。
而眼前的吞海真君,不僅元嬰出竅,還表現的如此恐懼害怕。
這是遇到什么大恐怖了!?
像震海真君三人,更是看出吞海真君的元嬰靈體有些虛淡。
說明他之前受了重傷,甚至燃燒了元嬰本源!
元嬰出竅,還要燃燒元嬰本源?對方這是多么恐怖?
但此時吞海真君的模樣,讓他們無暇多問,立即神色凝重。
“嗡!”
震海真君當即拋出手中羅盤靈寵,立地為陣。
扁舟上的鎮海七宗修士也知道現在情況緊急,齊齊排列,功法運轉,形成某種戰陣,嚴陣以待。
怒海真君的本命靈寶怒海樁瞬間出現。
剎那間,四面八方的海水仿佛被一股無形力量操縱,瘋狂咆哮。
一道道仿若天柱的龍卷海嘯拔地而起,與怒海真君,五百水行道兵的氣機相互交融,威勢節節攀升。
溟海真君肩披的魚尾波紋披風輕輕飄舞,將她婀娜身姿包裹,然后整個人仿佛與這片無垠大海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除了震海真君,即便怒海真君都難以察覺到她所在。
“嗚”
被囚天伏龍鎖、縛靈禁法箭以及四階鎮妖符鎮壓的裂海玄龍鯨見這個動靜,腦袋輕輕抬起,有些黯淡的漆黑瞳孔看向前方。
良久后,只見前方虛空泛起一陣漣漪波動。
一幢五色彩云撕裂虛空,破水而出。
隨著五色彩光漸漸消散,一名身形挺拔修長的男子顯現出來。
他左手持一桿五色長幡,右手握著一柄青灰色,鋒芒劍煞流轉的長劍,面容軀體混沌氣流淌,讓人難以看清容貌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