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爺,您消消氣。”
此刻,望著怒火中燒的陸瑾,張懷義訕訕解釋道。
“實不相瞞,小道我也是實在拿您沒辦法,這才投降認輸的,畢竟以您的慧眼,肯定能看出我剛才已是強弩之末,再打下去必輸無疑。”
“是嗎?”
陸瑾眼中怒意未消。
他又不傻,這時候認輸,強弩之末是真,但不想挨打更真!
“當然!”
張懷義露出一副憨厚老實的笑容。
好歹是自己債主,同時還說不定是未來金主,多多少少得勸慰下,省得后面因此事真找自己的麻煩。
見狀,陸瑾盯著對方看了兩眼,最后還是沒選擇當場動手。
畢竟規矩擺在這里。
氣人歸氣人,可也沒辦法拿這事說理,而且說來也怪自己。
早知道就不該打的那么保守,更不該讓他說出認輸這兩個字,當時就該瞅準時機用符箓塞住嘴巴的!
不過一切還不遲。
懷義也晉級了,說不定后面兩人還會再遇上。
到那時.
陸瑾攥緊了自己的拳頭,隨后直接轉身離開。
見狀,張懷義頓時松了口氣,怕對方控制不住找麻煩,畢竟大家都那么熟,陸少爺這人他知道,好面子,性子也直,德行水準更是高自己一大截。
就是有一點,太過于重感情。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很多時候往往會因為情這個字拎不清,比如說對他師兄和師父。
一旦事情牽扯到這兩人,張懷義敢肯定陸瑾會失控,甚至可能做出一些越過底線,或者抱憾終身的事。
不過這也算人之常情,而且陸少爺心性遠比常人要強得多。
心念間。
看臺上的左若童卻是滿臉笑意。
“天師,我看你這徒兒不錯,能屈能伸,能曲能直。”
左若童忍不住夸贊一句。
這場比試他很滿意。
不僅是因為瑾兒吃了個啞巴虧,更是因為兩人剛才的表現。
瑾兒保持清醒,不當場計較,也算是成長了,而這龍虎山小道士,也是個趣人,張弛有度,不會蠻干。
正想著。
天師此刻卻是搖了搖頭。
“左老弟,你跟我這弟子接觸的尚短,還不夠了解他。”
“此話何意?”
左若童露出疑惑之色。
就張之維和張懷義這性子,你不是后繼有人了嗎?咋還搖起頭了?
這時,張靜清緩緩解釋道:“懷義這孩子,能藏事,膽子也大,腦子也好使,甚至在人情世故上,遠比之維要更讓我放心。”
“但是.這只是表象。”
“他幼年遭過大劫,為了保護自己,才會一直琢磨人心。”
“可一旦碰到難關難坎,尤其涉及到他覺得重要的‘勝負’,那是一身的牛勁,非要強闖過去不可,這也是我最擔心的。”
話音落下。
左若童點頭嗯了一聲。
他雖然不知道所謂的大劫是什么,但能讓一個人性情大變。
那肯定不簡單。
只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就跟很多人長大后,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去承擔很多東西,變成某個樣子,如為了活口而卑躬屈膝,為了功名利祿絞盡腦汁。
照天師的說法。
這張懷義跟那些人沒有區別。
無非是換個所求,盡可能表現出對自己最有利的狀態。
但這在左若童看來沒什么大不了的,荀子言,圣人化性而起偽,這個偽就是掩飾、裝飾的意思。
圣人尚且如此?
又豈能對他人要求那么高。
當然,也不是說‘偽’就沒有錯了,因為重點不在于偽。
而在于為什么去‘偽’。
世人總是糾結于一些表象的東西,比如說認為圣人一定要誠,可陽明先生也曾有言語欺詐過水匪山賊。
至于這小道士。
為了自保而‘偽’,只要不為此害人,那便談不上錯。
心念間。
看臺的另外一處。
張之維很是失望的搖搖頭,沒能揍到懷義,他很不開心。
但他也知道,三一門的手段強在炁流雄渾,后勁綿長,論爆發和威力確實不如雷法,更別說大諸葛也有問題,干啥不行,非要動腦子。
剛才如果能莽一點,或許前面還是會被懷義壓著打。
但懷義也不會那么輕松。
至于懷義的手段。
自己玩剩下的東西罷了,同樣是用雷法來強化自身。
只不過,懷義要更極端,更狠一點,就按照他剛才的做法,多來幾次,一不留神那雙腿估計就廢了。
想到這。
張之維不由搖頭,得罪了大諸葛還敢這么玩。
真不怕他在治療時做點手腳?
這叫啥?
這叫竭澤而漁!
更別說你小子還欠大諸葛上千大洋。
這要再拖下去,就算未來真當上天師,到那時,恐怕這龍虎山除了祖師堂以外,其余全部都得改姓陸!
此時,陸瑾正向這走來,他原本想一個人躲起來靜靜。
畢竟剛開始志得意滿,現在被人揍了一頓,哪還有臉見大長臉?但轉念一想,自己又沒輸,只是贏的不夠好看而已,有啥丟人的!
而就在他走到時。
張之維倒沒說什么風涼話,畢竟人師兄還在邊上站著呢。
指不定就被記在賬上了。
要知道,老李可不是陸瑾這樣的水貨,想要跟懷義這樣暴打一頓抽身離開,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旋即,張之維道:“可惜了,讓懷義那小子逃過一劫。”
聞聽此言,陸瑾立刻點頭。
然后拍著胸脯道:“放心,我剛才已經記下,他那狀態只能維持半刻鐘。”
“等下次再碰到,我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剛說完,就見張之維古怪的陸瑾,然后特地用戲腔道:“大諸葛錯矣,那廝向來做一留一,既是半刻,就須得做一刻以待之,否則必遭其挫!”
話音落下。
兩人開始光明正大的密謀起如何對付張懷義。
李慕玄則專注于場上。
相比于懷義,能有機會見識各派手段自然更重要。
當然,壓箱底的東西人不可能用出,但那也已經夠了,就當是開闊下眼界,順帶看看能否觸類旁通。
就如此,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很快到了午時。
烈陽懸空,饒是在座各位是修行者,也有不少人熱的滿頭大汗。
唯獨李慕玄這邊涼風陣陣。
“師兄,你這奇門真實用。”陸瑾滿臉享受的說著。
能抗熱不代表就要站在太陽底下暴曬,這小風吹的沁人心脾,若非奇門不適合自己,高低得學兩手。
別的不說,這涼風之術。
就值得自個鉆研。
這時,張之維也沒再去談論懷義,轉而應和道。
“老李,你這手段拿去擺攤烤串,或者是冰鎮下水果飲品,肯定能賺不少錢,活該你發財啊。”
李慕玄聞言有些無語。
個人舒適是一回事,拿去服務大眾就是另一回事了。
也虧他能想。
更別說有師弟在,自己何時缺過錢?
旋即,李慕玄沒有搭理對方,因為此刻輪到自己上場了。
不過他剛走到人群,周圍便投來一雙雙神色各異的目光,有好奇、有崇拜但無一例外,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不敢靠近。
對此,李慕玄也并沒有刻意親近。
大伙都是來比試的,
彼此互不相識,連名字都不知道,哪需要那么多客套話。
正想著。
一道人影走了出來。
“李兄,多年不見,風采依舊。”
聽到這話,李慕玄轉過頭去,說話的是個身穿吊帶背心的男人。
而對方在說完這說后,似乎是怕沒認出來,顯得彼此都尷尬,于是自報家門道:“在下青竹苑阮濤,當年在茅山下與您有一面之緣。”
“阮兄。”
李慕玄拱手行了個禮。
見狀,阮濤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周圍人的眼神頓時變得異樣。
這阮濤在江湖上也算有些俠名。
但跟這位比。
就好比牛二壯比左門長,牛二壯是誰?是他們門內打雜的老頭。
這時,阮濤立刻回禮,謹小慎微道:“李兄弟客氣了,我也只是虛長幾歲而已,不敢托大,剛才打招呼,也是覺得有過一面之緣。”
“要是裝作不認識,那也不太好。”
“我知道。”
李慕玄點頭應了一聲。
阮濤這人就是標準的正派弟子,極為重視自己和門派的面子。
漫畫中,他乃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裝在箱子內,然后再送回門派,大庭廣眾下,當著八方賓客赤身果體,最后因此事而不堪受辱,羞憤自盡。
當然,這一切都與現在無關。
李慕玄開口道:“阮兄,既然場上碰到,咱們便是對手。”
“嗯,李兄不必手下留情。”
阮濤點點頭,
他打招呼本也不是想著攀交情,而是真如他說的那樣怕生出芥蒂,
同時,李慕玄在他心中算是偶像了。
內能剿滅全性,外能壓服倭人,修行上的天賦更是舉世罕見,說句心里話,在他心中對方跟那些傳說中成仙作祖的已經沒有區別。
自己同他別說稱兄道弟,就是能說句話,也能載入門史了。
心念間。
阮濤抱拳道:“請李兄不吝賜教!在下也想見識下這仙人手段。”
其他人聞言面面相覷后,有樣學樣的抱拳行禮,同時紛紛報上姓名,輸贏暫且不論,一句我曾經和不染仙人交過手,就夠他們吹的了。
只能說,這場羅天大醮來的不虧。
而就在他們說完后。
李慕玄并沒有浪費時間在客套上,立刻施展出在西林寺學的手段。
下一刻。
愿力凈土瞬間籠罩整個場地。
剎那間,阮濤只覺有座高不見頂的大山出現在眼前,在山的影響下,自己不僅思緒變鈍了,就連呼吸也變得雜亂。
同時體內炁流的運轉,仿佛受到某種桎梏,陡然慢了下來。
從原來的小溪變成一條陰溝。
而有這感覺的并非他一人,在場所有人皆是如此。
“這就是仙人嗎?”
眾人心中忍不住浮現同一個念頭,臉上敬畏之色更甚。
也就在此時,以李慕玄為原點,眾人只覺一股難以抵擋的推力襲來,身體瞬間不受控制的倒飛出去。
緊接著。
砰的一聲重重撞在墻上!
看到這一幕。
周圍觀眾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慕玄的眸中滿是震驚。
雖然知道這場比試的結果毫無懸念,但卻沒想到,李慕玄竟然連手都沒抬一下,僅是一個照面就結束了戰斗。
這修為未免也太恐怖了!
須知。
這些敢來參賽的人絕大部分都是名門子弟或者門內翹楚。
放在他人眼中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但就如此,別說望其項背了,甚至就連人在哪都沒看到,雙方說是云泥之別,螢火比之皓月都不過分。
而此時,天師同樣是一臉震撼。
但跟眾人不同的是。
他看出了更多東西,尤其是那奇怪的凈土?張靜清有些不太確定。
畢竟他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曾經也跟凈土宗的人交過手,可這愿力顯化的凈土,咋跟他見過的不一樣?
正此時。
耳旁突然傳來左若童的聲音。
“讓天師見笑了,這是慕玄那孩子在西林寺學的手段。”
“說是什么可以壓低他人實力。”
左若童唇角揚起。
聞言,張靜清瞳孔猛然一縮,凈土還能這么玩的嗎?
那玩意不是要信佛,要信仰虔誠才能產生愿力嗎?而且這壓低實力是什么鬼東西,這小子有那兩朵金花還不夠,還要耍這手?
一時間。
張靜清忍不住咂舌。
不管咋看,李慕玄這小子都透露著點邪門的勁。
畢竟人家動手是拳腳工夫,到了他這咋全都是盤外招了,先金花給自己,再用這東西壓低別人實力,此消彼長這還打個錘子!
哦,對了,還有黑花陰人。
想到這。
張靜清頓感脊背發涼,就是陰間的鬼差都比這小子陽間多了。
還好,還好自己沒跟他同處一個時代,否則過會在場上挨打的就不是之維,很有可能是自己了。
而與此同時,張之維同樣脊背發涼。
因為馬上就輪到自己了!
旋即,他立刻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無根生,如果老李有金花,再加這古怪的手段,自己帶個掛件不過分吧?
畢竟自己與老馮親如兄弟,自然要齊上陣才行。
而為了以示公平。
大不了也讓老李帶一個陸瑾!
實在不行,再帶上方洞天、洪音、懷義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