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
李慕玄四人從地底潛入城內,一路上暢通無阻。
“李兄弟,你這手段可真方便。”
一處隱秘的角落,四人破土而出,呂仁忍不住感嘆一聲。
旅順乃是倭人軍營重鎮,又接連發生碼頭被燒、蠱毒爆發的事,排查力度遠勝以往,但即便是這樣,對方依然帶著三人潛入城內,如入無人之境。
難怪當年鬼手王被稱為神偷。
“確實方便。”
李慕玄此時點了點頭。
不過相比于鉆洞和改變物體方向,操控磁場才是倒轉八方的核心。
尤其是在觀法的加持下,他如今甚至能捕捉到空氣中的電磁波,并用自身磁場去干擾它,但可惜在這個時代的用處沒那么大,只能干擾無線電臺的通信。
至于其中內容。
需要用密碼本才能推算出來。
正想著。
張之維戲謔的聲音響起。
“同樣的手段,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就沒那么方便了。”說完他看向陸瑾,咧嘴笑道:“我說的對吧?”
“確實如此!”
陸瑾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瞧瞧懷義,跟你一比差遠了。”
“我只需略微出手就能擊敗他!”
聽到這話,張之維抽了抽嘴角,他不知道這小子是故意這么說,還是真沒聽懂,以前沒這么聰明才對啊。
難道真被老李和左門長治好了?
思索間。
李慕玄這邊已經抬步走出巷子。
跟后世不同,雖然現在才六點不到,但街道上的百姓還是挺多的。
“走吧,在城內逛逛,看看能不能抓幾個舌頭。”李慕玄說完,隨手給陸瑾和呂仁畫了張隱匿氣息的符箓。
同時也不怕長相被人認出來。
一是有亂金柝。
二是以他現在的修為,只要他不主動出手,除非修為比他高,或者有感知類的手段,否則即便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也沒誰會注意到他。
“師兄,等等我。”
陸瑾見狀,大步流星的跟上來。
也就在這時。
遠處的街道突然傳來鳴笛聲。
李慕玄抬目看去,只見六輛軍用卡車出現在眼前,卡車車廂被鐵皮封死,周圍還跟著一隊隊持槍的憲兵。
見此陣仗,百姓們在避讓的同時,忍不住議論起來。
“這是發生什么了?”
“不曉得啊。”
“但聽說倭人軍營那邊這幾天鬧瘟疫,封的嚴嚴實實的。”
“該不會是把染病的尸體拖去集中焚燒吧?”
“你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畢竟要是放任不管,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擴散開來,還是燒掉好,一了百了。”
“但他們這方向不是碼頭嗎?”
“難道要把尸體扔到海里,這可有點畜生啊,以后的魚還能不能吃。”
“不可能吧。”
“他們不是最喜歡吃生魚片嗎?”
“要把大海給污染了,他們自己吃什么?我看肯定是其他事,而且也沒說這車廂里面就一定是尸體。”
“走,咱們跟過去瞧瞧?”
“要去你去,小心把命搭里面,我聽說這病可不一般!”
一道接一道的聲音響起。
在懷疑卡車車廂內的是病尸后,百姓們頓時被嚇得退避三舍。
當然其中不乏膽大的,一路跟在車子后頭,而倭人見狀,也沒驅趕他們,甚至有種特意引人前來圍觀的感覺。
“老李,怎么說?”
“去看看。”
李慕玄說道:“蠱毒乃我煉制,與我之間存在聯系。”
“那幾輛車內的蠱蟲非常多。”
“嗯。”
張之維點了點頭。
隨即,一行四人混在百姓當中,跟著卡車一路來到某處碼頭。
“師兄,這不是上次你燒掉的地方嗎?”看到周圍殘留的焚燒痕跡,陸瑾有些奇怪,倭人把人帶到這來干嘛。
難道真要把尸體給燒掉嗎?
正想著。
遠處一艘輪船緩緩駛來。
與此同時,碼頭上走來幾道身影,其中一人李慕玄還認識。
“苑金貴?”看著那標志性的紅鼻子,李慕玄一眼便認出對方,只是不曉得他眼下出現在這作甚。
但既然碰到,就沒有放過之理。
只是李慕玄卻不著急動手。
而是用出奇門,靠著八門搬運,悄無身息地出現在輪船邊上。
隨后用出聽風吟,準備聽下這幾人聊天的內容。
“金貴桑,虧你能想出這種辦法,還是你們自己人對付自己人狠啊。”看著那一輛輛卡車,澤田嘴角微揚。
“大佐您這是哪的話。”
苑金貴諂媚一笑:“我現在可是倭島國籍,跟他們才不是自己人。”
“呵呵.”
澤田大佐嘴角笑意更甚。
說實話,對于這種連自己國家都舍棄的人,他是瞧不上的。
但種花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杰。
這些年他為了對付種花,也看了不少種花的書,尤其是滿清,這對他們倭島統治種花有著不錯的借鑒作用。
其中洪承疇這個人他印象深刻。
貳臣歸貳臣。
但滿清之所以能取得天下,以少御多,就必須得容納這樣的人。
此道理對他們倭島同樣適用,畢竟倭島寡民少地,又跟種花隔了一片海,再加上近代民族意識覺醒,吞并種花的難度要比大清難得多的多。
正此時,苑金貴開口問道:“芳子小姐怎么沒來?”
“她的身份見不得光。”
澤田咂了咂嘴,今日事后,參與的人都要聲名狼藉。
自己一直在關東軍無所謂,但芳子可是間諜,統領部門只是暫時的,后面還要繼續跟種花各方勢力打交道。
“嗯。”
苑金貴點了點頭。
隨后,他瞥了眼不遠處越來越多的百姓,說道:“該您講話了。”
“不然這件事可不好成為意外。”
“那確實。”
一身軍裝的澤田臉上露出笑意,接著適宜手下人將車廂打開。
只見十多名身穿防護服的醫護人員,用擔架將全身皮膚潰爛到不成樣子的病人,一個接一個的抬到輪船上安置。
“各位,旅順的醫療條件有限!”
澤田上前一步,大聲道:“但請你們放心,天皇陛下不會放棄伱們!”
“這艘船乃是送你們回家的!到了那,會有專門的人為你們診治,請相信帝國,相信天皇,一切都會好起來,到時我們一起實現東亞共榮!”
慷慨的聲音響起。
擔架上的病人眼含熱淚,恨不得立即對著倭島方向宣誓效忠。
不僅是它們。
就連圍觀的百姓也感慨起來。
“這群倭人以前雖然有錯,但在對待士兵上,比那些軍閥要好多了!”
“,我不禁要問,這件事要是落在那些軍閥身上,恐怕早就全部埋殺,根本不會想著去救!”
“倭島比種花更尊重百姓!”
“要不是他們侵略種花,強占旅順,又殺了津門那位,也不會.”
“你這是在算以前的帳嘛?那都是大清犯下的事,倭島曾經也是被大清欺負的一份子,這旅順是租借過來的,東北的鐵路也是倭島修的。”
“做人要懂得感恩!”
“就是,翻老黃歷有意思嘛?大清都亡了,咱們就論現在。”
“倭島的做法是不是更有人情味?”
“哼,要我說呀,下毒的那人就是生兒子氵”
一道接一道的聲音響起,其中不少是替倭人說話的,畢竟除了來旅順做生意,或者曾經拖家帶口遷到這的人外,基本都是歸附而來的漢奸。
其中又以文人居多。
更別說這本來就是關東軍做的一場戲,自然不乏起哄帶節奏的。
而此時。
澤田聽到議論后很是高興,要是種花其他人都跟這些人一樣多好。
可惜不聽話的居多,不過他相信只要占領東北,扶持滿洲皇權以后,再把不聽話的殺掉,那這些聽話的,自然就成了大多數。
到時不管是直接占領,還是來個公投并入倭島。
那都是舉手之勞。
隨即,他側頭看向船長,低聲道:“記住了,動作要快。”
“到了滬城會有接應你們的人,把這事盡可能偽裝成一場意外,在第二天就主動暴露,然后誠摯道歉。”
“屬下明白!”
身穿海軍服的船長點點頭。
這件事關乎倭島大計,為了天皇陛下奉獻是他應盡之責。
至于那些傷者。
他們不死在種花的土地上,難道還真想把病帶回到倭島嗎?雖然有些委屈,但他們死后魂魄會回到神社的,會一直享受后代的香火祭祀。
隨即,他轉身登船,準備等病人一齊,就出發前往滬城!
也就在這時。
苑金貴走上前跟澤田說道:“大佐,你看事情已經辦妥了。”
“我想回去見我妻兒他們一面。”
“去吧。”
澤田不以為意的擺擺手。
哪能光讓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這點小事還是得滿足的。
“多謝大佐。”苑金貴謝了一聲,隨后便抬步離開,臨走前望了眼渡船,雖然覺得很缺德,但他內心有種莫名的期待感,期待蠱毒在滬城爆發。
到時肯定會非常有意思!
與此同時。
李慕玄在聽完他們的對話后,眼中冷意森然可怖。
他雖然想過倭人可能會玉石俱焚,甚至還為此降低了蠱毒威力,但沒想到對方還真敢做,直接往人最多的地方送!
想到這里。
李慕玄再次施展八門搬運,出現在張之維等人身邊。
沒有半點多余的廢話。
直接講出剛才幾名倭人的交談。
“這幫畜生!畜生!!”
呂仁眼底冒火,他沒想到幾人昨晚的交談居然一語成讖,甚至倭人的舉動,比他們最壞惡意的揣測還要喪心病狂。
“師兄,必須想辦法阻止他們!”
陸瑾攥緊拳頭。
滬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金融樞紐,種花經濟的命脈!
要是真出什么事,無論是經濟上的損失,還是人命上的損失,那都是無可估量的!最怕的就是蠱毒再傳播出去。
當然,按照師兄的設計,蠱毒再傳幾次,也僅僅只是傷寒感冒。
但傷寒對普通人那也是要命的!
“我去!”
張之維眸光閃爍,拍了拍李慕玄的肩膀道:“這里要有你坐鎮。”
“此事交給我來解決,放心,我雖然不會開船,但解決辦法不比你少,有事的話,我會用信紙通知你。”
“另外,看他們這樣子,難保還不會有下一船。”
“你在這盯著最好不過。”
話音落下。
李慕玄臉上露出沉思,他本來是要想辦法把蠱毒給解了的。
畢竟他也不指望靠蠱毒把倭人全干掉,那不現實,但既然老張出手,倒是可以再留一會,甚至加大威力。
“行,那就按你說的辦。”
李慕玄點點頭,“雖然現在不是臺風季,但海上天氣詭變。”
“你盡可能小心。”
“放心,包回的!”
張之維揚起嘴角,同時心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倭人說病人是往倭島送的,那索性成全他們,看看他們在真的見到這群病人后,還會不會有人情味。
隨即,他同李慕玄背道而馳。
“師兄,我們呢?”
看著大長臉的背影,陸瑾莫名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去找人敘敘舊,順帶看看能否在他嘴里問出點什么。”李慕玄轉身離去,跟上前方不遠苑金貴的腳步。
與此同時。
苑金貴在辭別澤田之后。
開著自己的小洋車,穿過重重哨崗,來到一棟三層高的小洋樓前。
這是倭人為他專門配備的房屋,四周都有巡邏兵護衛,每日更是有人送菜上門,子女也有免費的學校上。
當然,是跟倭人孩童一起上學。
叮!叮!叮!
苑金貴按響家里的門鈴。
不一會兒,房門由內拉開,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小陶。”
苑金貴臉上露出笑意。
“爹!”
叫做小陶的男孩眼中一喜。
隨后,似乎想到什么,低頭道:“學堂里的人都喊我做漢奸的兒子。”
“哪又怎么樣,你爹我本來就是漢奸,怕別人說啥。”苑金貴不以為意,做都做了,有啥不好承認的,就跟做全性一樣,時至今日他都沒有后悔過。
接著,他看向兒子,又道:“漢奸怎么了,別人想當都當不了!”
“再說了,咱家已經是倭島國籍。”
“真的么?”
小陶頓時眼前一亮。
他對漢奸之類的并不清楚,只是不想跟別人有差異。
同班同學都是倭人,自己現在也是倭人,這樣雙方就都一樣,學的也都是倭語,他們便沒理由取笑自己!
“走吧,先進去再說。”
苑金貴開口,他對兒子的品德沒啥要求,畢竟自己也就哪樣。
再說了。
良知德行不過是束縛己身的工具!
無論是倭人,還是種花人,這些都只是一個身份罷了,有用就留著,沒用就再換,唯有全性才是他認可的。
“好。”
小陶點了點頭。
隨即,兩父子剛走進去關上門,就聽門鈴聲突然響起。
“誰啊?”
苑金貴眉頭微微一蹙。
但也沒多想。
畢竟得益于漢奸的身份,他在這里身份并不算低。而且剛為關東軍獻策立功,這時候沒人會找他的茬。
于是他隨手將屋門打開。
下一刻。
一道略顯熟悉的高大身影占據他全部視野,好像曾經在哪見過一樣。
直到對方的聲音響起。
“小苑,咱倆十年沒見了吧?”
“你可讓貧道好找。”
李慕玄淡淡道,“托你的福,貧道現在的名氣可是大得很。”
聞言,記起眼前這人是誰的苑金貴,頓時被嚇得亡魂大冒,全身上下,就連天靈蓋都透著一陣刺骨寒意。
仿佛被閻王點卯點中了一樣。
雖然早預料到會有此一天,但當真的來臨時,內心依舊生出極致的恐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