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眾人望著地上的腦袋。
氣氛很是微妙。
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沒想到李慕玄下手居然這么果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更關鍵的是,就在眾目睽睽下,直接動手了!
難道他以為假借倭人之手。
別人就會相信嗎?!
也就在這時。
兩鬢斑白的霍先生憤怒上前,目瞪欲裂的盯著李慕玄。
“李慕玄,你竟敢謀逆。”
憤怒的聲音響起。
霍殿閣身上勁炁突兀爆發,剛猛的氣勢瞬間籠罩全場。
他這趟外出,原本是想找特派員從中調和,省的紫微星同李慕玄和四家作對。
然而沒想到自己才剛把人請來。
阿穆爾就被打殘。
紫微星更是當著自己面駕崩。
心念至此。
他恨不得立刻報仇,哪怕打不過李慕玄也要打!
“謀逆?”
此時,李慕玄看向對方,“你認他為主子,當忠臣孝子,跟貧道何關?”
“他派人殺我,我動手殺他,有何不妥?”
話音落下。
霍殿閣頓時語塞,不知該說什么。
畢竟道理雖然是這么個道理,但天生龍種,自與常人殊。
然而話到嘴邊,卻做不到理直氣壯,因為公道自在人心,你覺得龍種跟常人不同,別人可沒覺得有差別。
三綱五常、大清律例。
對自己有用。
但對眼前這方外之人可沒半點作用,人家壓根不在乎。
更何況,現在是民國了 還大清律例。
拿前朝的劍來斬本朝的官嗎?
也就在這時。
一道嚴肅的聲音突然響起。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亂禁,縱然他有錯,也應該交給金陵那邊處置。”
“你有何資格殺他?”
李慕玄循聲看去,說話的是名身穿中山裝,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人。
看樣子應該跟金陵那邊有關。
不過這也正常,上千年來,修行者跟世俗怎么可能半點聯系沒有?
秦朝的中尉,漢朝的執金吾,魏晉的摸金校尉 總之在世俗高層眼中。
修行者既是工具,也是造成社會動蕩的不穩定因素。
在他們看來,律法本身就是為了約束百姓,維護自身階級利益的工具,現在有人可以輕易而舉的打破約束。
這樣的存在,對他們構建的社會體系本身就是威脅。
不過李慕玄對此并不在乎。
律法有用。
但前提是它是正義的。
至于何為正義。
千人千義,但歸根結底其實就一條,符合大部分人情理、利益。
像封建時代的律法,顯然是皇帝一人之法,皇帝哪怕犯法,也最多象征性的自罰三杯,而民國其實也差不多。
思索間。
李慕玄沒有理會對方的話,他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口舌。
隨即,他開口道:“閣下是?”
“秘畫派,竇汝昌!”
竇汝昌神情嚴肅道:“算來我同你師父大盈仙人也見過幾面。”
“長輩談不上,不過前輩應該還是當得起,如今南北剛握手言和,大局初定,你現在這行為,落人口實不說,還有可能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和平!”
“別扣帽子。”
李慕玄神情自然,“國內是否和平,與他何關?”
“怎么無關?”
竇汝昌面色一正,凝聲道:“世俗與修行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你今日能動手殺他,誰能保證你來日不會殺別人?誰希望頭上懸著柄利劍?伱這做法乃是取死之道!”
“若四家、道門硬要保你,掌權者必然對修行界展開清洗!”
話音落下。
門口張之維幾人面色一沉。
這個道理他們自然懂。
之所以同意老李這么做,乃是想著把事情給做干凈點。
畢竟古往今來暴斃而亡的人可不少,不缺他一個,誰會因為他的死而興師動眾?真當他是天上紫微星啊?
但現在被人看到了 呂仁眼中閃爍光芒,要不斬草除根,來個死無對證?
打定主意的他看向李慕玄。
就等一聲令下。
哥幾個連人帶屋子,絕對連條蚯蚓都不放過,一并從世上抹除!
而此時,李慕玄看著竇汝昌。
他承認對方說得有道理,但顯然忽略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世俗能量并沒有那么大。
至少現在沒有。
畢竟清洗的前提是世俗上下齊心協力,但如今各地軍閥依舊保持自治。
這種情況對各大門派下手,能不能贏暫且不說,關鍵是圖什么?難道就因為一個人的威脅便自損根基,那未免太小瞧世俗高層了。
隨即,李慕玄沒在這件事上拉扯。
在他看來。
任何爭辯皆是沒有意義的口舌之爭,因為旁人根本不在乎。
隨即,李慕玄指著地上腦袋,淡淡道:“竇先生,貧道這次來乃是為了對付倭人,而他乃死在倭人刀下,與貧道何干。”
竇汝昌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堂堂不染仙人。
你說這話良心就不會痛么?倭人為什么動手,你心里沒點數嗎?
明眼人都知道是你控制的好吧!
正想著,卻見李慕玄再次開口:“竇先生,貧道只跟你說一個理。”
“你講!”
竇汝昌攥緊拳頭。
他倒要看看對方為了開脫,還能編出多扯的瞎話來!
“竇先生,你覺得高層在聽到這件事后,他們是希望貧道殺了他好,還是希望倭人殺了他好呢?”
此話一出。
竇汝昌嘴唇上下和動,但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跟其他修行者不同。
混世俗的他。
對權術謀略之類的再清楚不過,而李慕玄的話直指關鍵。
在高層眼中,津門這位本身就是條斷脊之犬,之所以留著他,也只是誰都不想招惹那群遺老遺少。
正因如此,他是如何死的,高層們多半不關心。
之所以可能會對付李慕玄。
也只是因為對方打破了規矩,高層們對這柄懸在頭頂的利劍心存忌憚。
然而,忌憚他。
不代表要用這件事來對付他。
平心而論,地上這位肯定是死在倭人手上最好,這樣高層們就可以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強烈譴責對方的卑鄙行徑。
正此時。
一道平淡的聲音響起。
“現在還請竇先生告訴貧道,紫微星是怎么死的?”
聽到這話,竇汝昌兩眼冒火的盯著李慕玄,最后咬牙道:“在進門時,我親眼看到倭人揮刀殺了紫微星!”
有一說一。
他內心極為不認可李慕玄的行為。
然而事實是,真要找李慕玄動手的證據,壓根沒有。
高層們也不認。
不過他還是覺得對方這是小聰明。
畢竟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討厭性命不被自己掌控。
除非李慕玄真能成仙!
否則誰也容不下這個‘狂仙’!
然而,竇汝昌不知道的是,李慕玄壓根不怕他口中的高層。
至于原因為何,一方面是知道未來大體走向,另一方面就是實力在這,想傾覆天下或許有點難度,但自保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這時,一旁的霍殿閣忍不住開口。
“任憑你口舌如簧,但事實就擺在老夫眼前,我絕不會.”
話音未落便被打斷。
“貧道勸你還是再認真想想。”
李慕玄淡淡道:“勾結外敵而死,跟寧死不屈而死,誰更體面?”
“你要真宣揚出去,貧道不殺你,這天下也有的是人殺你,四家,道門,甚至還有世俗高層,所有人都不希望是貧道動的手。”
“至少明面上并不希望。”
此話一出。
霍殿閣的神情頓時無比難看。
雖然很想反駁,但又不得不承認,李慕玄的說法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可唯獨自己的忠心 思索間。
一道淡漠的聲音傳到耳中。
“老先生,你要報仇,貧道隨時恭候。”
說著,李慕玄轉身離開,“不過機會只有一次,你想清楚了再來,至于對我身邊人下手,你大可試試。”
“貧道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八極門的人吧?”
聲音落下。
屋內兩名倭人和唐先生瞬間爆炸。
殘肢斷骸遍地都是。
緊接著,一團玄之又玄的藍色火焰突然出現在房間內,幾人尸體上的模糊鬼影,在觸碰到火焰的瞬間,就像是冬雪遇到暖陽,頃刻間被焚燒煉化。
看到這一幕。
門口的無根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家伙辦事還真心狠手辣。
跟他相比,自己這全性掌門都成遵紀守法的良民了!
此外,他感覺李慕玄之所以不把竇汝昌和霍殿閣解決,很大可能不是心慈手軟,一來前者是特派員,動他等于打世俗高層的臉,二來需要他倆做證人 如此想著。
無根生距離李慕玄遠上幾分,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真正的全性!
對此,李慕玄并未多言。
待到走出屋子。
抬頭看了眼天上繁星,他當然知道今日的舉動意味著什么。
遠沒有剛才說的那么輕松。
從今往后,他做任何事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世俗那邊估計也會對他采取限制或應對措施,但有些事總得有人做不是。
希望自己的存在,能震懾住一部分別有用心,通敵賣國之人。
否則求真修道的意義何在。
所謂的真性。
難道就是木石么?
此刻,李慕玄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
只覺渾身上下無比輕快,好似打破了某種桎梏,氣府中原本漆黑的花瓣,像是受到洗禮,鉛華褪去,露出一抹璀璨鎏金。
“洗盡鉛華始見真,浮華褪盡方顯誠。”
李慕玄的眼神陡然明亮。
另一邊。
張之維和無根生察覺到身旁之人的變化,神情頓時呆滯。
這家伙殺人也能漲修為的嗎?
真要這樣。
現在上樓補兩刀還來得急么?
與此同時,書房內。
竇汝昌和霍殿閣兩人大眼瞪小眼,目光中滿是無奈和憤怒。
“狂妄!實在太狂妄了!”霍殿閣怒罵一聲,“他剛才臨走前的話是在威脅老夫么?真當我不敢找他報仇!”
“還是說他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不懼怕世間任何人?”
話音落下。
竇汝昌欲言又止,最后搖搖頭道:“他確實不是天下無敵。”
“但天下有能力殺他的修行者并不多,而且還全站在他那邊,至于高層攮外必先安內,如今重心全放在贛地上,壓根不管其他事。”
“這次的死一旦傳出去。”
“他正好在國際輿論上施壓,逼迫倭人退步,好專心安內。”
“那難道就這么放任他不管嗎?!”
聞言,霍殿閣臉色難看,做為大清忠臣,紫微星的老師,雖然弟子有錯,但在自己眼前被殺,這筆賬怎么也得算在李慕玄頭上!
“怎么管?”
竇汝昌奇怪的瞥了眼霍殿閣。
“老先生,這件事高層現在肯定不會出手,甚至還會拉攏。”
“你若真想找他報仇。”
“我不攔著。”
“但地上這位的死還請你慎重三思,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霍殿閣頓時無言,自己這邊才是受害人,現在放著真兇不管,反而讓自己閉嘴,還有天理嗎?
然而,為了維護皇室的聲譽。
為了自己和門人。
這筆賬,他可以找李慕玄算,但責任必須的倭人來背。
當然,倭人也不算冤枉,畢竟如果不是他們挑唆,陛下又豈會命喪李慕玄之手?他們想置身事外,做夢!
如此想著。
霍殿閣冷哼一聲,然后拂袖離去。
明面的功夫他會做,不過陛下的死,他一定會找李慕玄算賬。
縱然打不過。
他也要請唐門的刺客出手!
而就在霍殿閣走后。
竇汝昌瞥了眼滿地的尸體,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準備回去寫篇報告,看看高層會如何處理此事,當然,做為一名修行者和愛國人士,他希望李慕玄沒事。
不過直覺告訴他,往后跟這位不染仙人打交道的次數還很多。
尤其對方這趟去東北。
指不定干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