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
待到李慕玄將吞下的甘露徹底消化,睜開眼睛便朝洞山磕頭拜謝。
“多謝先生指教。”
雖說洞山是受左若童所托,但這份傳道恩情值得他誠心禮拜。
而此時,原本處在震驚當中的洞山,被李慕玄的聲音叫醒,旋即,他目光牢牢鎖定在李慕玄身上,眼神格外復雜。
有一說一。
他昔日修為雖然不高,但好歹是大派弟子,自忖見過幾分世面。
然而,他還從沒見過或是聽過,有哪家弟子能在第一次嘗試筑基時就直接進到心無雜念,六根清凈的禪定狀態。
不僅如此,還整整保持這個狀態長達一刻鐘,直到吞服下完整甘露。
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雖不能說是絕無僅有,但至少他洞山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
畢竟只要是人,在接觸修煉以前,難免會被后天環境所影響,心中或多或少都會存在雜念,導致心神無法快速集中。
而且!
就算真的天賦異稟,心思淳樸,直接就進到坐禪的狀態。
但因為是第一次。
難免會生出喜悅、興奮之情。
而隨著心念妄動,氣便會散開,甘露也就無法凝聚,失了原本的清甜意味。
這也是為什么洞山對李慕玄第一次坐禪,就煉化了一口真氣而感到震驚,因為這就像一個小學生剛接觸到高等數學,然后轉眼就把題目給解開了,
這已經不是天才能形容的了。
簡直是妖孽!
“李慕玄。”
“這真是你第一次嘗試坐禪?”
洞山一臉嚴肅的問道,同時帶有審視目光的盯著李慕玄。
“不是第一次。”
聞言,李慕玄出聲否認道:“之前夜里睡覺經常睡不著。”
“有時就會進到這種狀態,不過那時不知道這就是坐禪,只是覺得好玩就偷偷練了起來,久而久之就養成習慣了。”
他自然不可能說出前世的事。
但承認自己這是第一次,也違背了事實,所以才尋了這么個借口。
“原來如此。”
聽完李慕玄的講述,洞山心里略微釋然了些,但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倒不是他不相信李慕玄的說辭,而是坐禪一事,難的不是第一次,是每一次咽津納氣都要進到那種心無雜念,六根清凈的狀態。
而這,需要長年累月的持戒修行,一直保持本性才能做到。
正因如此。
一想到自己當年過的有多苦,再回頭看李慕玄這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你要花費無數努力才能練就的事。
別人睡個覺就行。
天賦帶來的差距簡直令人絕望。
如此想著,為了不使李慕玄因此事生出驕狂之心,洞山還只能強裝無事道:“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你倒是好機緣,誤打誤撞下就成了。”
“僥幸而已。”
李慕玄趕忙自謙一聲。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什么萬中無一的修道奇才。
畢竟他前世也是花了不少工夫才進到坐禪狀態的,而且之后還不是想進就進,往往要坐上半天,才能摒除雜念。
而這一世。
不知道是這具身體的資質本就不差,還是兩世靈魂融合的緣故。
他很順利的就進到坐禪狀態。
甚至隱約有種感覺。
只要自己愿意,隨時隨地都能再次進到剛才那種心神俱靜的狀態。
正想著。
洞山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必過謙,這件事我心里有數,你接下來按此法門勤加練習便是。”
說完,洞山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接著繼續道:“之前和你講過,人身有三百六十五處大穴,每個穴位至少需要填進九道真氣。”
“礙于每個人資質不同。”
“將此數去零化整,也就是至少需要三千五百口真氣。”
“一口甘露,即是一口真氣。”
“每次坐禪一刻鐘,便能產生一口甘露,一天有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八刻鐘,理論上最多能生出九十六口真氣。”
“但去掉行住坐臥、日常雜事,以及進入坐禪前所耗費的時間。”
“每日可用功四至六個時辰。”
“差不多兩個七七之數,共計百日便可完成筑基。”
“晚輩明白。”
李慕玄起身朝洞山行禮,接著問道:“先生,若是我日夜用功,每日精進,是否可以縮短日期,早些完成筑基?”
前世他被生活所累。
柴米油醬醋茶,水電、房租、車貸每個都要他去操心。
真正用來修道的時間其實不多。
而這一世。
他重生為富家少爺。
不敢說家財萬貫,但卻脫離了靠自己養活自己的處境。
可以說,現在的李慕玄什么都不多,就時間最多,而他自然不想虛度光陰,浪費時間,所以想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修行上。
“可以是可以,但是...”
洞山話鋒一轉,表情陡然變得嚴肅起來,“修行貴在持之以恒。”
“最忌一日曝之,十日寒之。”
“你突然連著幾日精進七八個時辰,覺得勞累,難免會滋生出惰怠之心。”
“當惰心生起時,又會為自己尋找借口,隨意應付了事,事后又覺得不該如此,從而生出慚愧、悔過之心。”
“如此一來,心神左右搖擺不定,反而有礙修行。”
洞山語重心長的對李慕玄說道。
他自忖是個過來人。
在他看來。
修行路上永遠不缺驚才絕艷的天才,缺的是能持之以恒走下去的人。
這也是為什么大門派收弟子,往往更看重心性的原因,一個門派想要傳承下去,靠的不是幾個天才,而是能沿著道路一直走下去的有恒者。
“慕玄明白了。”
李慕玄一臉認真,知道對方這是把自己當晚輩關照才會說這么多。
只是話又說回來。
一日曝,十日寒會生出倦怠憊懶之心。
那要是每日都勤奮精進呢?
換句話來說。
只要自己每天都堅持不懈的卷,持之以恒的卷,是不是就沒有問題了?
“嗯,你明白就好。”洞山自然不知道李慕玄的真實想法,見他一副把自己話聽進去的模樣,不由滿臉欣慰。
他之所以說這么多。
一來李慕玄是師父左若童看重的人,二來也是真把對方當晚輩對待。
如今,該教的他都教了,該叮囑的他也叮囑了,而看李慕玄的樣子,也不像那種不聽人勸的人,所以也就沒再說什么。
“走吧,我給你安排住所。”
“嗯。”
李慕玄恭敬的答應下來,而后背起行李,緊跟洞山先生腳步。
.......
與此同時。
趁著太陽還未落山。
左若童和水云二人回到了三一門。
剛走進大殿,左若童便看到陸瑾坐在蒲團上,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