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度來到精靈世界時,恰逢雷暴大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將李慶澆得渾身濕透。
“轟隆”一聲巨響,紫白的閃電在不遠處炸裂,暴戾的雷霆激得李慶渾身汗毛倒豎。
他下意識地運轉法力,兩手連續結出辟水訣和辟雷訣,同時往下方一處無人荒島落去。
“咦!”前所未有的施法體驗,讓他驚疑不定,“這靈氣,似乎活潑了許多?”
在初次穿越之時,他便感受到了此方世界靈氣的墮怠。
不僅修煉事倍功半,施展法術更是基本靠自身法力支撐,難以撬動天地之力。
而這次來到精靈世界,他有了不同的體驗:“我竟能如此輕易地調動天地靈氣了?”
他在荒島上找了處山洞,將蛇蟲鼠蟻清除后,取出蒲團,盤腿趺坐,細細體會這一變化。
青色的法光在指尖繚繞,幻化成種種靈植模樣,顯得活潑靈動。
“啪!”李慶打了個響指,靈火在法光上衍生,煉化著四周靈氣,為法光提供增益。
他索性取了粒清靈草籽,埋入土中,輪番用春風術、云雨術、彌霧術等種植法術滋養。不多時,便收獲了一株成品清靈草。
“不!”李慶斷然搖頭,“并非靈氣活躍了。而是我與這方世界的靈氣,更加親和了!”
這讓他想起了精靈蟲,這方世界的獨特產物。
在符文戰士和巫師都難以調動“魔力”的情況下,哪怕最弱小的精靈蟲,都能輕易接引天地靈氣,這委實有些不可思議。
“那道青木虛影,到底是何等存在?又怎么會注意到我呢?”他喃喃自語著,運轉功法,入定修行。
丹田內,阿筍和阿藻將蟲草種入真元靈液中,便自行嬉戲打鬧去了。
直到云銷雨霽,天光大亮,李慶才從行功中醒來。
他一揮長袖出了山洞,正要離開,忽然聽到兩聲微弱的鳥鳴。
李慶循聲找去,在一片嶙峋巨石中有了發現。
一對翼展足有五尺的鷗鳥交頸合抱,寬闊的羽翼牢牢護住下方鳥巢。許是淋了暴雨,它倆已經氣息奄奄。
見到李慶走近,兩只鷗鳥警惕地望來,想要支棱起羽毛恐嚇,卻有些力不從心。
而引起李慶注意的鳥鳴,就是從它們羽翼下的鳥巢中,傳出來的。
“雖是禽獸,也有舐犢情深。罷了,我就做回好人吧。”
李慶用法力將兩只鷗鳥制住,給它們各喂了粒祛病培元的丹藥。
丹丸入口,化作清流將體內病痛祛除,兩只鷗鳥得了好處,眼神就由警惕,變成了親近。
李慶放開法力,它倆便迫不及待地合攏羽翼,用喙尖指著巢中的三只幼鳥“嗷嗷”叫,像是在為它們謀求好處。
李慶因為法力蛻變,心情正佳,也不吝惜,取了三枚丹藥,就準備投喂幼鳥。
然而,剛靠近鳥巢,其中一只幼鳥身上的靈氣波動,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見那幼鳥原本黑褐色的飛羽,竟然生出青、紫二色的繁復符紋,隱隱有風、雷靈氣閃動。
李慶大為驚奇,通過血脈感應,這五只鷗鳥確為親鳥。其中四只并無超凡天賦,但偏偏這只幼鳥與眾不同。
他眉頭一挑:“這就是傳說中的……魔力浸染?”
心中琢磨著事,李慶手下的動作也不慢,三粒丹丸在法力的彈射下,精準地落入幼鳥口中。
“嗷嗷嗷!”三只幼鳥差點被卡住喉嚨。好在丹藥入口即化,很快就轉化為了祛病培元的涓涓細流。
李慶在兩只成鳥的注視下,將那只特別的幼鳥托在手心:“椰棗螺被魔力浸染后,螺心能提升靈根。不知這小家伙,又有何神異?”
但人族天生就是感性的生靈。想著方才親鳥淋雨護雛的畫面,李慶自然不會煞風景地把這只幼鳥烤了吃。
他凝視著兩只成鳥,認真打商量:“這只崽子成長,需要靈氣,你們養不活它,讓我帶走可好?”
兩只鷗鳥定定地望著他,似乎聽明白了,亦或者只是單純的在發呆。
但李慶就當它們答應了,又彈出四粒強筋鍛骨的丹藥,給兩大兩小吃了。
不待鷗鳥們依依惜別,李慶將魔力浸染的幼鳥放入靈獸袋,便施展起御風術,離開了荒島。
能夠調動天地靈氣,李慶施法時不復之前的吝惜,很快便來到了萵苣島上空。
原來小村莊的西邊,一座粗獷的小城堡,已經初具雛形。
而在城堡與村莊之間,一小片農田已經被翠色覆蓋。
從天空俯瞰,海風拂過,田翻綠浪,看著就讓人心曠神怡。
村民們兢兢業業地在田里勞作。拔野草、捉蟲子、趕鳥害,忙得不亦樂乎。
李慶徑直往那片稻田降落,很快就引起了下方村民的注意。
“啊!是巫師大人回來了!”
“快去稟告男爵大人!”
李慶找了個為首且眼熟的村民,交談幾句后,得知雷恩父子正在城堡里舉行家庭聚會,便沒再多問。
他先察看了靈米的長勢,發現一株株禾苗青翠健壯,顯然得到了很好的管護。
“可有發現與眾不同的植株?”他隨口問陪同的村民。
這事他神識一掃就知曉,主動詢問,不過是表示對雷恩父子的尊重。
這人有些受寵若驚,吞了口唾沫,磕磕跘跘地回道:“有的!男爵大人在那邊,特意圍了一株禾苗,長得比其他的都要高!都要壯!”
李慶很是驚喜:“竟然讓我第一季,就賭中了?”
他原本做好了虧本經營的準備。畢竟,按照萵苣島的經驗,得種個幾年,才有希望收獲一只靈米精靈蟲。
豈料種的第一季靈米,竟然就孕育出精靈蟲來了。
“看來這異界種田,真的大有可為啊!”李慶感嘆了一句,也不急著去看孕育中的蟲草。
他環顧四周,之前布置的聚靈法陣,運轉得還挺正常,便沒有貿然改動,只將靈氣耗去不少的靈石替換掉。
就在李慶忙活聚靈法陣的同時,得了消息的雷恩父子,連家庭聚會都顧不上,便拖家帶口地趕了過來。
一見到李慶,雷恩便熱情地上來問好:“見過大人!”
雷克更是興奮得手舞足蹈:“大人!海神庇佑!靈米正在孕育精靈蟲!我也收獲了一只精靈蟲!”
李慶略顯詫異:“喲!這是雙喜臨門啊!”
相熟的三人打了招呼,雷恩這才為李慶介紹同行者。
首先是一位金發碧眼的中年美婦:“這位是我的妻子,雷克和雷爾的母親,綠薔薇子爵的女兒,安娜-綠薔薇。”
其次是一個十六七歲、臉上長著雀斑的少年:“這是我的小兒子,雷爾-萵苣,今年剛覺醒火焰符文。”
最后一位金發碧眼的少女,則由雷克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凱琳-綠薔薇,也是我的表妹!”
李慶和他們一一打過招呼。但互相之間到底不熟,隨口聊幾句后,便將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剛剛雷克說,這一季種下的靈米,孕育出精靈了?”
雷克一下子來了精神:“沒錯!那棵蟲草還是我發現的!就是可能養分不夠,長得有些蔫巴!”
說著,他躍躍欲試地走到李慶前邊:“大人,我來給您指路。”
李慶示意他帶路,順勢將神識延伸到遠方,果然感應到了一處時強時弱的靈氣波動。
這一季靈米,本就沒種太多。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長著靈米蟲草的田塊。
李慶一眼就認出,這是一株青珠米,卻奇怪地長在了虹崖米的稻田中:“這是何故?”
雷克自豪地挺胸:“嘿!這可多虧了我。這株禾苗還沒孕育精靈時,被一只信天翁給叼走了,是我給搶救下來的。”
“你就吹牛吧!”雷爾毫不客氣地拆臺,“大人,雷克是想吃野味,恰好抓到了那只信天翁!”
饒是李慶見多識廣,也不由得嘆道:“竟是這般驚險!”
雷克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救了這株禾苗后,我也沒仔細辨認,就隨手栽到了田里。不料過了三天,它就變成了蟲草!”
李慶笑著贊賞:“倒是多虧你了!這回我給你帶了禮物,就當是謝禮了!”
畢竟當初有約定,種出的第一只精靈蟲,當歸李慶所有。
雷克誒嘿一笑,繼續表功:“您之前還說,我照顧好了椰棗螺,也有禮物的!”
李慶自然不在乎多給份禮物:“那就給雙倍!相信你會喜歡的。”
說著,他蹲下身來,法力與神識齊頭并進,感應著這株罕見的靈米蟲草。
蟲草模樣和一般的禾苗無異,只是更加高桿、壯苗一些。立在本就矮株的虹崖米中,更顯得鶴立雞群。
但許是靈氣供給不足,這株蟲草的葉片有些發蔫,剛剛長出來的旗葉甚至有些脫水、發黃。
——當初阿筍孕育時,也是這般癥狀。
而本應該孕育其中的精靈蟲,現在還沒影兒,唯有一點靈光,在旗葉旁微微閃爍。
雷恩見他疑惑,忙解釋道:“精靈蟲孕育,是這樣子的。先是蟲草發生變異,然后才有精靈蟲在蟲草中誕生。”
一旁的安娜得體地補充道:“據我所知,水稻精靈蟲和小麥精靈蟲一樣,都是在種子里孕育成型的。”
李慶感應著旗葉上的靈光:“嗯,原來如此。看樣子,這靈米精靈蟲出世,還有得等呢!”
想到之前阿筍的遭遇,李慶索性運轉法力,將春風術、云雨術等種植法術,給靈米蟲草加持了一遍。
他原本還想直接催熟,豈料法力波動稍微大些,那點代表精靈蟲的靈光便有些虛不受補,只得住了。
雷恩、雷克父子倆人見慣了李慶施法,都很淡定。安娜和雷爾雖然驚訝,卻也懂得克制。
唯有雷克的未婚妻凱琳見了,興奮地大叫出聲:“雷克,你果然沒騙我!這位大人,真的是一名強大的巫師閣下!”
這模樣,讓李慶都有些吃不準,便用眼神示意雷克:這是怎么回事?
雷克假咳了兩聲,壓低聲音:“大人,凱琳從小就是巫師愛好者!甚至為此跟蹤過一個女巫……”
李慶心知,人的癖好千奇百怪。在這個巫師人人喊打的世界里,有人喜歡巫師,其實也并不奇怪。
好在凱琳也算懂事,并沒有不管不顧地糾纏上來,只時不時側過頭,向雷克打聽李慶的事。
李慶沒管小倆口的互動,轉頭問雷恩:“靈米的種植,可有什么不順之處?”
雷恩笑著搖頭:“沒有。得益于您傳授的靈米種植知識,我們嚴格按時間節點,都做到位了。”
他有些開懷,指著四野的農田道:“您看,這幾種靈米,都種得棒極了!”
“金粳米要用金屬礦石粉末做肥料;虹崖米喜熱,晚上要用火把在上空驅寒;青珠米水熱需求相反,白天需要干田,晚上又要保水……”
雷恩如數家珍:“您叮囑的這些,我們都記得很牢了!”
李慶聽了,也挺動容。
雖然雷恩這個白銀戰士,實力只相當于練氣中期,但在這邊,乃是正經八百的領主。
他能將這些靈米管護知識掌握到位,無疑能為這場合作,避免許多損失。
隨后,李慶在雷恩一家的陪同下,詳細地巡查了三片靈米田,順便根據實際問題,提了些改進的建議。
雷恩照單全收,拿出個隨身的本子,一一詳盡地記錄下來:這樣哪怕以后李慶離開,他們也能將靈米種好!
眾人走走停停,最后來到了種植清靈草的田塊。
三種靈米的種植,多少還有些不如人意之事。但這些清靈草,那就真是在野蠻生長了。
李慶離開時才半指長的嫩苗,如今已長到一人來高,青藍色的葉子隨風搖曳著,發出松濤般的重奏。
雷爾在雷恩的推搡下,走到李慶身前,有些靦腆:“大人,這些清靈草,是我在幫忙管護!怎么樣,種得還不錯吧?”
但李慶沒有心思聊天,他望著這一片青藍“叢林”,有些發懵:“這是清靈草?”
想到自家洞府里,那片一指來深,鋪陳在地上如同軟毯的清靈草,李慶這位一階上品靈植師,被考到了知識盲區。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