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陳仕龍構思了個劇本叫《滅火群雄》,
傻乎乎講給杜琪鋒聽,老杜回去就開拍了一部《十萬火急》。
今日星仔更在老杜之前,做出這種偷創意的事。
《賭圣2之黃浦灘賭圣》,
翟遠拿梗概出來,劉振偉完善劇本,然后提前口述給周星池。
周星池一過檔,劉振偉相當于被架在火上烤。
當天夜晚,劉振偉就打電話給周星池。
“喂星仔,你不要搞我啊,你自己過檔就算了,《賭圣2》的劇本是翟先生的……”
“不是啊振偉哥,我也有幫手完善這個故事,都有一份功勞嘅。”
富明夜總會,
周星池接到劉振偉的電話,理所當然道:“蔡先生肯花50萬買下這個劇本,最多事后我分幾萬塊給你。”
“200萬片酬,50萬劇本,250傻仔數,你真是傻仔來的!”
電話那頭,劉振偉咬牙切齒罵了幾句,半是威脅道:“你想清楚沒有?你在公司還有十部戲片約,違約金過千萬,付不付得起呀!”
周星池看一眼坐在不遠處的蔡子明,說道:“蔡先生很賞識我,他說會幫我搞定違約金,我先不同你講太多,有事之后再聯系。”
不等劉振偉繼續開口,周星池直接斷線。
一旁的蔡子明笑瞇瞇靠過來,親熱攬起周星池的肩膀:“怎么樣星仔,有人找你麻煩?”
“冇,蔡先生。”周星池臉上堆笑:“以前公司的朋友打過來。”
蔡子明笑道:“如果是電影人才,邀請他們一并來我這間富藝,我這份人最中意交朋友,絕不會像九一娛樂那般孤寒……你這種級數的大明星拍部戲居然才給10萬塊,擺明欺負老實人。”
周星池聞言連連點頭:“蔡先生你真是好人,我稍后就打給《賭圣》的導演,看他肯不肯過檔,畢竟合作過拍起來順利點。”
“好啊”蔡子明財大氣粗道:“告訴他們,只要肯過檔富藝,九一娛樂出多少糧,我給雙倍!”
夜總會整臺大戲,
在蔡子明的授意下,周星池眾星捧月般,聽了舞小姐們無數阿諛奉承。
飲酒尋歡,飄飄欲仙。
等喝到睡眼惺忪的時候,蔡子明沖一旁的女友使個眼色。
陳開心迅速從包里取出兩份合同遞給他。
“喂星仔,今晚大家差不多盡興,先簽完合約,我挑兩個靚女陪你去樓上放松下。”
“我看看先……片約真的有200萬喔……蔡先生你真是好好人……”
周星池揉了揉醉眼,分辨出合約上的數字,又一陣癡笑。
接過蔡子明遞上的鋼筆,毫不猶豫寫上自己名字。
蔡子明笑了笑,將第二份合同擺在桌上:“這一份也要簽嘅。”
周星池盯著合同上的重影文字,不解道:“不是喔,怎么又變成10萬塊?”
“10萬塊是定金來的嘛嗱,這筆定金你先拿去花!”
蔡子明談笑間,從陳開心手里接過兩沓港幣,直接扔在周星池面前。
接著又催促道:“放心簽啦,接下來公司會不遺余力捧你,等這部《賭圣2》拍完,你片酬說不定比陳仕龍更高!”
周星池噴著酒氣笑道:“蔡先生真是爽快,好,我簽!”
初出茅廬的小狐貍怎么玩得過蔡子明這種老江湖。
不消片刻,周星池便在兩份合同上各自簽字,打上指模。
然后又被兩個嗲聲嗲氣的靚女攙扶著走出包廂。
“賭圣?挑!”
等到夜總會里只剩下自己人,蔡子明看著手里兩份合約,不屑的嗤笑一聲。
“兩份合同做兩筆賬。”陳開心偎進蔡子明懷里,問道:“不過他在九一娛樂還有違約金官司,怎么搞?”
“關我叉事,將來讓他自己慢慢打這場官司。”
蔡子明靠在沙發上,把陳開心的頭往下按了按,后者甩個媚眼,懂事的拉開男人的褲鏈。
手邊的大哥電話突然跳響。
蔡子明瞇起眼接通電話,嘶了口涼氣:“什么事啊勇哥?”
號碼幫坐館胡須勇在電話那頭笑道:“新記的人正在外面刮你,要你快點把那位賭圣交出來。”
“怎么交啊!”蔡子明用力按了下陳開心的腦袋,悶哼一聲:“我對外宣稱1500萬的大制作,周星池、周潤發的雙男主角,這部戲起碼洗1000萬,新記肯拿這筆錢出來,那我不就交人嘍”
胡須勇仔電話里笑笑:“早知道你會這么講,那就照江湖規矩來做,我撐你嘛!”
“得啦,多謝勇哥。”蔡子明閉上眼說道:“下個月打算在尖沙咀開兩間茶餐廳,提前預你一份……”
“喂伶姐,你知不知什么叫江湖規矩?”
九龍塘花園別墅。
今天是讓新記去跟蔡子明講數的日子,無謂沾泥上身,翟遠索性跑出來躲清凈。
趴在鄧樂伶豐腴大腿上,伶姐手法嫻熟的幫他按摩肩頸。
翟遠甕聲甕氣道:“我讓那班撲街出去斬人劈友嘛,各個都同我講要照規矩來做,還說談得攏就不用打架,挑那媽,萬一真的談攏了怎么辦?”
“不就是古惑仔那一套嘍,你邊個字頭我邊個字頭,你代表邊個我代表邊個,什么龍頭、坐館、紅棍、紙扇、草鞋……聚在一起聽起來好似比港督仲威風,等差佬一到場,全部像縮頭烏龜一樣交身份證出來。”
鄧樂伶撇撇嘴,畢竟過去是督察夫人,自然看不起出來行古惑的社團中人。
翟遠在她大腿上輕輕咬了一口,調侃道:“熟門熟路喔,不如你也去開個字頭,我捧你做全港第一個女坐館。”
鄧樂伶沒好氣道:“那請問翟先生,這個字頭是不是只收女門生呀?”
翟遠瞇起眼,下巴青茬在伶姐腿上蹭來蹭去:“我這般純情的人,當然有伶姐你一個就夠啦,到時候你來做坐館,我做大水喉!”
“大水喉?”
鄧樂伶臉頰泛紅,起身順勢將翟遠掀翻,旋即撲上去將他按在沙發上,扮出副兇狠模樣問:“你自己講,有多長時間沒有開閘放水,嗯?”
“大佬,過曬鐘了喔。”
觀塘區,大華冰室,
新記與號碼幫約定講數的樓上大廳,整間冰室提前清場。
掛在墻上的鐘表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
幾個新記的小弟靠在角落等的百無聊賴,卻仍未見號碼幫的人到場。
“Number呢班廢柴,我看多半是不敢來赴約啦。”
大廳當中擺起一張圓桌,
新記今次派出的屯門猛人黃天送叼著支牙簽,坐在圓桌一側,歪起脖頸,語帶嘲諷。
說完,扭過臉望向身邊另一位手持折扇的男人:“喂師爺,怎么看?”
“胡須勇又不像是膽細的人,再等他們十五分鐘……”
話音未落。
一個囂張聲音自樓梯口響起。
“丟你老味的側頭送,觀塘這個環頭是你的?小小年紀學人出來講數,返屯門鄉下啦!”
伴隨著腳步聲,
潘志勇領著一隊人踩上樓梯,徑直來到圓桌前,望向新記的白紙扇笑道:“還是師爺偉了解我,不敢赴約?挑!未聽過主角都是最后才出場咩?”
“主角你老母!”
花名側頭送的黃天送啐出牙簽,絲毫不怵潘志勇這位江湖前輩,歪著脖頸罵道:“你年紀就夠大,上了年紀老眼昏花呀?約好十二點,過咗鐘了知不知?”
“得啦,廢話少講。”
潘志勇拉開椅子,大喇喇坐在圓桌對面,又指了指身后靠窗位置,被號碼幫小弟護在中間,面帶微笑的蔡子明,說道:“那位就是蔡先生啦,我好兄弟來的,號碼幫今次實要撐他啦!”
“撲你個街,單你一個毅字堆也敢代表號碼幫?他條粉腸夠膽動我老板的生意,你撐得起咩?”
“都說了廢話少講,現在是不是要講數?挑那星!你們邊卵個揸主意出來同我講,不好浪費阿叔的時間!”
“你對眼盲嘅?”
黃天送指了指身邊的拿著折扇的師爺偉:“見不到我家扇底坐在這里?”
江湖社團三大底,紅棍、草鞋、白紙扇。
通常情況下,紅棍負責打架,草鞋負責聯絡,白紙扇則充當軍師講數。
如果特殊情況,各底之間另外有不同分工,但大抵也在這個范疇內。
眼下師爺偉一副紙扇擺在胸前,已經很明確是他出來講這盤數。
“得!大家講江湖規矩呀嘛!”
潘志勇打個響指,整個人往后靠去,亮出身邊一位隨行的同門,笑道:“阿炳,你揸主意嘍”
黃天送和師爺偉齊齊認出,對面的男人是號碼幫毅字堆,花名蛇王炳的白紙扇軍師。
蛇王炳沖師爺偉笑笑,跟住從懷里也抽出把紙扇:“收到,勇哥”
師爺偉見狀點點頭,折扇一收,主動出聲:“大家也不必浪費口水,嗱,周星池那單嘢,我老板的藝人被這位蔡先生帶走,這筆數怎么算先?”
蛇王炳晃動扇面笑道:“話不是這般講,你家老板留不住人才嘛,難道不準人過檔?況且周星池前幾年就認識蔡先生,我仲話你們不識先來后到添!”
“撲街你講啊!”黃天送聞言眉頭豎起,指著后方的蔡子明罵道:“總之呢盤數這個冚家鏟一定要背!”
一聽蔡子明被罵,圓桌后方,隨號碼幫來的幾個青年紛紛起身,眼神不善盯著黃天送。
為首的黃毛冷冰冰開口道:“喂!朋友,說話客氣點喔。”
他們俱是跟隨蔡子明從荷蘭回來的后生仔,只認這個大佬,對香江的江湖輩分和規矩完全不放在眼里。
“咩啊?”黃天送掃了眼站起身來的幾個荷蘭仔,嗤笑道:“幾條靚仔毛都未出齊,幾時輪到你們出聲!”
潘志勇皺皺眉,回頭示意荷蘭仔們坐低。
蔡子明笑容不減,抬手壓了壓,身邊的幾個荷蘭仔這才坐回原位。
黃毛荷蘭仔低聲罵了句,湊到蔡子明身邊,說道:“明哥,這位胡須勇勇哥搞咩鬼啊,浪費口水,不如我們上去掛掉新記的撲街干脆點!”
“就當看電影嘛。”蔡子明看著圓桌前的兩撥人馬,嗤笑搖頭:“我這幾年沒回香江,都還是這一套,老土!”
圓桌旁。
潘志勇扭過臉來,沖黃天送冷笑一聲:“他們是靚仔,那我是大人了吧?一句講曬,這盤數你究竟想怎么計?”
新記的紅棍與白紙扇對視一眼。
師爺偉一拍桌案,扇頭指向蛇王炳:“這位兄弟,你死過未呀?”
蛇王炳一怔,旋即露出笑容:“即是摸我底啫,早點講嘛!一朵蓮花帶在身,義兄何必須問真!”
師爺偉板起臉說道:“龍蛇混雜在中華,好多瘋子認洪家,你有真姓對我說,日后不分你我他!”
窗邊靠墻的角落。
幾個荷蘭仔面面相覷。
“喂明哥,有冇搞錯啊,香江江湖人癡線嘅,無端端背詩?”
“這個不就是他們所謂的江湖規矩嘍相互亮明身份,之后才可以講打講殺……話是話,我都不記得這些詩文究竟講咩鬼!”
“撈偏門都要背詩?頂你個肺,我就是書讀的不好才出來混的嘛!”
圓桌旁。
蛇王炳見師爺偉詢問自己身份,拍了拍折扇,單手做個紙扇手印:“五祖賜我天下同,文韜武略在胸中,若問紙扇何處來,陳近南曾載詩文。扇長一尺零八寸,又有七寸零二分,三十六根象牙骨,五湖四海結賓朋!”
潘志勇見狀,呵呵一笑:“怎么樣?我家先生就交完了詩,輪到你了吧師爺偉?”
師爺偉正欲開口,被黃天送伸手攔住。
“你又是何德何能,什么輩分?”
黃天送挑眉望向潘志勇,呵斥道:“有什么資格在這里亂開口!”
“叼你老母后生仔,你連阿叔我的底都敢摸?”
潘志勇一怔,接著怒極反笑。
在場唯屬他輩分資格最高,如今被一個晚輩要求驗明正身,絲毫不給面子。
“好,我看你受不受得起我這條棍!”
潘志勇長身而起,單手做個紅棍手印:“小小紅棍一條柴,落到我哋洪家來,乃是西天降龍木,出在花亭八寶巖。此棍三尺三寸三,我深修煉武夷山,五祖賜棍傳武藝,專打邪逆護教壇!”
黃天送咧嘴笑笑,歪著脖子掏了下耳朵,奚落道:“你條棍都無咩出奇,我有什么受不起呀?”
潘志勇面無表情的哼了聲:“后生仔,你今日落我面,毅字堆下個禮拜就踩進屯門,預好棺材啦!”
“試下嘍,棺材我就不必受,不過預個骨灰壇給你呀老屎忽!”
“廢話少講,交你的詩!”
“好啊,你聽清楚!山遙遙來水遙遙,此棍本是一座橋,八洞神仙橋上過,涌起神光萬丈高。五祖授法驚神鬼,金橋化作棍一條,棍長三尺三寸三,保我洪家萬世安!”
黃天送做手勢亮出紅棍身份,旋即用力一拍桌案,震得杯盤亂顫。
他惡狠狠瞪著潘志勇,喝罵出聲:“嗱,詩我就交完了,叼你老母你交人啦!”
至此,
雙方各自亮明江湖人的身份,
講打講和,各安天命。
啪啪啪——
靠墻的角落里,響起一陣掌聲。
“真是看了一出好戲呀!”
蔡子明越眾而出,對黃天送微微一笑,說道:“我今日來,是陪勇哥回味一下香江的江湖規矩,現在戲看完了,人進了我間公司我當然是不會交啦那就打嘍,走出這個門口二十四小時,看下邊個拔槍快……”
‘本港新聞速報,今日下午六點,三個男子駕車經由屯門青云路,被人連開六槍伏擊,兩個男人當場死亡,另外一個重傷垂危,根據匿名人士爆料,其中一個黃姓死者疑似是江湖中人,花名側頭送。由于案發現場缺少目擊者,目前警方正在全面盤查來往行人……’
臥室里的電視響起播報。
電視畫面里,
死者的尸體被蒙上層白布,現場一輛奔馳車門滿是彈孔,玻璃碎裂,地上的彈殼被警方用粉筆畫出線條。
新記的人上午去談判,下午就被掛掉?
這未免也太廢柴了吧!
翟遠皺皺眉,蔡子明上來就動槍倒是出乎預料,原以為會是新記和號碼幫先火并,間中再扯進去其他字頭人馬。
不過這樣也沒問題,直接動槍的輿論聲量更大。
有槍是嗎?誰還沒有槍啊!
新記這次死了個江湖紅人,這筆賬肯定要算清楚,估計現在已經進城寨拿軍火準備反打回去。
隨便啦 反正古惑仔死的再多也沒有負罪感,打嘍,打到港府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越亂越好。
翟遠思忖著,接下來《九一日報》該從什么角度報道這單新聞,得讓香江和寶島兩個版本同時做到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