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本色》那部戲原來是翟先生你公司拍的?”
窗外夜色漸濃。
砵蘭街金蘋果夜總會里,靚媽坐在椅子上,滿眼驚奇的望著翟遠:“挑!我以前還是狄瀧的粉絲,點知他變成現在這副衰樣,不過那部戲里他弟弟很靚仔,翟先生有空介紹給我認識下。”
一旁的棍妖也連連點頭,舔著嘴角說:“的確很靚仔,我特意查過他叫張國容。”
翟遠琢磨著現在打電話,讓張國容來參加今次酒局的可能性,想了想還是把這個念頭拋在腦后,怕他被這陣仗嚇到。
“靚媽覺得我剛才的提議怎么樣?”
翟遠靠在椅背上,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只要你場子里的靚女登上熒幕,有了明星這層光環,她以前接一次客200塊,再接客價格就能十倍百倍往上抬,我們的錄影帶如果銷往東南亞,那邊的客人也會感興趣來嘗鮮,到時候你豈止是砵蘭街靚媽,恐怕全亞洲的咸蟲都會主動找過來尋歡,花高價買你的馬出街。”
施楠生給九一娛樂的建議是,每年大片、中片和小片按數量拍攝。
但翟遠現在找不到那么多導演和演員。
而且資金投入VCD和光盤以后,像流水一樣散出去,暫時還看不到收益,再不想辦法從其他地方賺到快錢,遲早坐吃山空。
于是在遇到靚媽時,他又把主意打到自己錄像廳起家時的三級片上面。
只不過這次不是購買,而是生產。
成本低、拍攝周期短,競爭對手少。
這個年代的香江三級片和東洋步兵騎兵一樣,是一塊尚未開墾的油田。
不過東洋是受限于尚未出臺的法規。
而香江則受限于電影人參差不齊的水準。
六十年代的楊權拍《粉紅金剛》、《七擒七縱七色狼》連暴露場面都沒有。
七十年代的李翰翔拍的開創風月片潮流。
八十年代的呂奇、何藩雖然在拍攝上更大膽,但情節卻雜亂無章,間或在影片里夾雜大量道德批判的私貨,本末倒置。
當然,另一個更重要原因,高質素的脫星無論男女,在這個年代還是鳳毛麟角。
雙葉、麗珍、雅倫、翁紅、淑貞、舒琪這些知名女演員要在九十年代開始露頭,任答華和單立文這些男星也沒有因此定型,引發各大公司爭拍舞男片的風潮。
現在靚媽旗下的靚女資源,可以完美彌補這塊短板。
“翟先生,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靚媽在聽完翟遠畫的大餅以后,并沒有無腦選擇跟莊,臉上反而露出為難之色。
她搓著脖子上的肥肉,搖頭道:“但是我不怕老實跟你講,你這個做法我前兩年已經實踐過,根本走不通。”
“哦?”翟遠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不愧是砵蘭街馬王,居然還走在我前面。
靚媽看在斧頭俊的面子上,對翟遠還很客氣,怕自己開口落了他面子,于是踢了旁邊的棍妖一腳。
她對棍妖罵道:“你之前搞出來的事,害得我虧了幾百萬,你自己講給翟先生聽。”
棍妖剛把一塊蛋撻放進嘴里,聽大佬吩咐,急忙吐出來擦擦嘴,沖翟遠擠出個難看的笑容。
“大佬說的沒錯,我當時的確跟翟先生有同樣的想法,這個就叫英雄所見略同!”
他接著跟翟遠解釋,說:“不瞞翟先生你講,我平時最中意看電影,尤其是招氏那些武打片,男人們個個不穿衣服在銀幕上肉搏,經常看的我下面起反應,比喝三鞭湯還管用……”
翟遠第一次知道招氏的電影還有這功效。
靚媽豎起一雙禿眉,又踹了棍妖一腳:“挑那媽!講重點!”
“不是啊大佬,這種事要有鋪有墊,講明前因后果嘛!”
棍妖搓著大腿一臉委屈,繼續說道:“前幾年我看了一部電影叫《洪文定三破白蓮教》,本來是沖著幾個主演的肌肉去的,結果卻在電影里面,見到一個以前在美麗華夜總會跳舞的舞女,她的名字叫惠英虹。”
翟遠打斷問:“很能打的那個惠英虹?”
“是喔,那個八婆都幾抽得!”棍妖說:“我以前在美麗華做看場,對她們舞蹈組的小姑娘很熟悉,后來一打聽才知道惠英虹舞小姐做的好,居然被大導演看中去拍戲,跟她同期的女仔后來出去賣,幾十塊就能包夜,那個惠英虹做了明星就是不一樣,有客人拿幾萬塊現金買她出街,反而被她武行的師兄弟打得半年下不了床。”
“所以我不就產生跟翟先生你一樣的想法嘍?撲你阿母,撈我們這一行的怎么會缺靚女,大不了學惠英虹一樣,拍幾部戲包裝個女明星出來,到時候加價賣給那群咸蟲。”
“那為什么沒有成功?”
“我怎么知道?我大佬當時很贊同我,給了我幾百萬去找導演、租機器,一共拍了三部電影出來,結果戲院那群撲街居然說拍的太爛,不肯擺在他們的銀幕上放映,最后只在一些老年戲院放了幾場,又發行了一批錄影帶,總之從頭到尾算下來,差點連底褲都賠進去。”
棍妖憤憤不平講完自己的制片人經歷,重重嘆了口氣,又語重心長對翟遠說:“所以翟先生,作為過來人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千萬不要拍這種電影,你就好好拍你的《英雄本色》,多找幾個張國容這樣的靚仔,我一定買票進場支持!”
“只是賠了幾百萬那么簡單?”
靚媽聽到這樁舊事也被勾起火氣,罵道:“我把當時最紅的七朵金花交給你拍戲,結果拍完以后,以前找她們的豪客反而不肯上門,說她們在戲里面的造型太難看,作風太大膽,沒有從前談戀愛的感覺,再帶出門怕被朋友笑。
挑那媽!那七朵金花加起來,以前每個月起碼給我賺二三十萬,后來淪落到只能讓那些白領階層搞,錄像帶一出來更撲街,人家在家里就能對著她們揾五姑娘,七朵金花變七朵屎花,這筆數我還沒同你計!”
棍妖被她罵的直縮脖子,臉上露出訕笑。
翟遠好奇問:“你請的哪位導演來拍戲?”
棍妖說:“名字不記得了,但他自己說以前是招氏的導演,而且每場戲都要親身上陣,總之那段時間沒少搞七朵金花。”
翟遠問:“錄像帶還在不在?”
棍妖說:“有,畢竟是我入行過電影圈的憑證,我特意了一份,現在拿給你看。”
他說完走出包廂,過不多時又折返回來,手里多了幾盒錄像帶。
把錄像帶擺進機器,三個人就在金蘋果的包廂里觀摩起來。
“嗱!這個小紅,當年我花心思最多的頭牌。這個小麗,七幾年她那對胸圍填充就花了我幾千塊……”
靚媽一邊看一邊給翟遠介紹。
翟遠只開了個開頭,就知道為什么跟他有相同想法的棍妖,會撲街的一點水花都沒濺起來。
與其說他拍的是電影,不如說是成人版的《靈動鬼影實錄》。
三部電影都是樓鳳等客人上門,然后展開肉搏的套路,中間穿插點不知從哪兒抄來的情節,社團上門追債引發肉搏、領居偷看沖涼引發肉搏,總之劇情方面簡直一言難盡。
鏡頭多數時候是固定機位,打光這些更不必講,整部電影籠罩在灰蒙蒙的環境中,要么沒有細節,要么對著女演員的優點缺點一通亂拍。
用的還是膠卷拍攝,拍出來的破玩意兒翟遠都覺得心疼。
翟遠問:“你這些電影拍攝的時候,除了導演和演員,現場還有沒有其他場務?”
棍妖說:“有!導演要做男主角上陣,有時候我就負責看機器,有時候是其他兄弟來幫忙。”
翟遠看著電影里的禿頭男主角,果然一點印象都沒有,可就是這樣一個只會擺弄攝影機小導演,就把靚媽這群外行騙的人財兩失。
隔行如隔山啊。
翟遠又好費了一番口舌,給靚媽講清楚自己拍攝的電影,和他們之前請的導演完全不同。
但上過一次當損失慘重的靚媽,始終還是覺得這事不靠譜。
靚媽面帶難色:“翟先生,你要是想出火,我場子里的女人隨便挑,但是你講讓她們去拍咸片,到時候那群咸蟲買一盒錄影帶,在家里就找五姑娘解決掉,很影響我這邊生意的。”
翟遠畫餅說:“但是如果她們走紅,你賺的豈不是更多?”
“哪有那么多如果,舞小姐里這么多年也只紅了個惠英虹而已。”
靚媽訕笑道:“我的意思是拍電影可以,但你別讓她們拍咸片,我挑幾個頭牌出來,你讓她們學惠英虹拍武打片,可能捧紅她們的可能性更大點。”
翟遠當然不會同意,且不說拍正經電影得花功夫調教演員,僅僅是動輒一年半載的拍攝周期,他現在也拖不起。
開始建工廠以后錢越來越不夠花,現金奶牛的秘密花園都支撐不住,翟遠急需一臺新的輸血機器。
十天半個月拍完一部三級片,就算少賺點,還能用數量彌補,況且自己手握院線和發行版權,無論如何也虧不了本。
得抓緊時間啊,否則等麥當杰拿著《偷請寶鑒》橫空出世,再想入場就有點遲。
如果靚媽不肯出演員,只能等明天見到西協巖男,先搞一搞中日合拍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