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龍是新記元老之一。
因為身手了得,開設拳館廣收門徒,這幾年給江湖上培養出不少打仔,所以人稱江湖總教習。
講起他最出名的徒弟,應該是后來香江的第四代喜劇之王周星池。
講起他最能打的徒弟,則要屬此時的新記五虎之一,尖東之虎黃俊,花名斧頭俊。
師兄弟兩人一個在江湖,一個在娛樂圈,都混得風生水起。
據說后來斧頭俊車禍身亡,周星池還拍了部電影功夫,讓黃俊女兒的老公飾演斧頭幫幫主。
當然,這些全是翟遠以前從八卦報紙上看來的新聞,真假難辨。
但僅從教出來的徒弟,都能名震香江來看,蘇龍其人絕對有猛料在身。
翟遠帶著陳家樂和梁志超來到油尖區的時候,蘇龍的拳館還沒關門。
走進拳館,前臺一個肌肉猛男迎上來。
肌肉男目光掠過三人,在梁志超的熊貓眼上多停留幾秒,咧嘴笑了下。
“靚仔,來學拳啊?學費每年三千六,專業師傅訓練,學成之后擔保沒人敢再欺負你們。”
“我來找蘇龍。”
翟遠沒有廢話,開門見山道。
肌肉男瞇眼望了他一眼:“見龍叔?有什么貴干?”
“現在有人在我的場子里搞事,我扔錢出來,他幫我搞定對方。”
“哦~江湖借兵,明白。”
肌肉男一副了解的表情,沒有再多問:“我帶你去見龍叔,你跟他聊。”
在肌肉男的帶領下,翟遠三人穿過大廳,往樓上走去。
蘇龍的拳館分三層,一層是擺放健身器械的場所,在這里操練的都是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白領階層。
翟遠甚至還看到有人穿著警服,在做一些簡單的拉伸。
“不出奇啊,我們做正經生意,除了差佬,連ICAC的專員都時常來光顧。”
見他有些詫異,肌肉男主動出聲解釋。
二樓就比一樓刺激的多。
才到樓梯口,就聽到皮肉撞擊的劈啪聲,廳中圍起幾個拳臺,身材精壯的男人們正相互切磋,空氣里彌漫著雄性荷爾蒙的味道。
“這里教拳的除了香江師傅,還有從阿泰請來的高手,拳館每年年底會有金腰帶比賽,有興趣的話,到時候過來下幾注。”
肌肉男接著介紹。
穿過拳臺,等要上三樓的時候,陳家樂和梁志超被攔了下來。
“照規矩你是老板,你可以上去,但是你帶來的人不行。”
翟遠點下頭,讓兩人就留在二樓看別人打拳,獨自一人走上三樓。
三樓環境又不一樣,是一個個裝修豪華的包廂,有點像KTV風格,不過是全封閉沒有窗戶。
房門緊閉,但隱約能聽到里面,傳出陣陣某種少兒不宜的聲音。
“做拳手很辛苦,有時候需要放松下,你懂得。”
肌肉男沖翟遠眨眨眼,領著他穿過走廊,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前。
“龍叔,有位老板想見你。”
敲門,進辦公室。
蘇龍坐在一張辦公桌后面,正低頭在賬簿上寫寫畫畫,手邊擺了個算盤,不時撥弄下算珠。
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蘇龍抬起頭來。
翟遠第一次見到這位號稱江湖總教習的男人。
四十歲左右年紀,一對倒三角眼,發際線很高,兩鬢略有些斑白。
他穿著一件寬大的練功服,看不出身材,但手指骨節卻異常粗壯,上面一層厚厚老繭。
肌肉男很快將翟遠來拳館的目的說了一遍。
蘇龍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翟遠,笑呵呵開口。
聲音沙啞,似乎聲帶受過傷:“靚仔,借兵很貴的,你仲要打仔,價格就更高。”
“講來聽下。”翟遠扯過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自顧自點起支紅萬。
“你來見我,要借的起碼都是紅棍級數啦。”
蘇龍報出一串行情價:“紅棍一萬五到兩萬,帶手下的話,每個小弟兩百塊出場費,打傷五百塊湯藥費,打死五千塊安葬費,包出力,不包贏。”
“有冇背景干凈的打仔,我不想跟社團扯上關系。”
翟遠說:“好似新界元朗那種地方的年輕人,你搞一百幾十人給我,身手跟紅棍差不多就好。”
“挑那星!你當菜市場買菜呀?一百幾十個紅棍,我這個位置給伱坐好不好?”
蘇龍瞪圓眼珠,差點以為翟遠是在拿他開涮。
頓了頓又說:“不如你直接跟我講,要打邊個,我給幾個套餐讓你選。”
“聯順樂,鄧廣榮。”
“嘩!”蘇龍夸張的叫了聲:“劉戎駒的子侄你也敢動?”
“怎么,你驚他啊?”翟遠挑眉問了句。
“我驚他不死啊。”
蘇龍呵呵笑道:“他把子侄留在香江做替死鬼,自己跑去馬交擦米飯班主的鞋,聯順樂在他手里的時候就是個小字頭,現在換了個后生仔,聽說一心想洗白,社團的打仔還不如從前。”
新記教頭說話就是硬氣。
“阿俊嘍。”蘇龍再度開口,望著翟遠說道:“你拿得出五百萬,我讓阿俊從尖東拖馬過來,炒起聯順樂全部格屎(地盤),包贏。”
阿俊說的就是斧頭俊,新記五虎之一,目前江湖上風頭最勁的猛人。
“我不想跟社團扯上關系。”
翟遠又重復一遍,義正詞嚴:“我是正經生意人。”
現在六間錄像廳,五百萬大概一年多時間就能賺足,如果去銀行借貸,未必籌不來這筆錢。
但問題的關鍵在于:
第一,借兵是驅虎吞狼,把狼弄死了,老虎掉頭咬人怎么辦?
第二,五百萬太他喵貴了,有這筆錢送給何子朗,都能請他的議員老板在電視上踢爆聯順樂。
第三,涉黑太危險,各種意義上的危險。
翟遠突然覺得還是王嘉衛有本事。
一部東邪西毒賠了錢,直接把鄧廣榮氣的心臟病發作。
這才叫兵不刃血。
“靚仔,又要借兵,又不想沾屎上身,你教我怎么做?”
蘇龍語氣中帶出不滿,盯著翟遠問道。
“好,那我就教你怎么做。”
翟遠噴出團煙霧,直接開口道:“我搞一個安保公司,你幫我選人,安保隊長要紅棍級別,但是不能有社團背景。隊員就無所謂,算外包人員,他們從事什么工作與我的公司無關。安保隊長我出糧給他們,每個月拿月薪,如果需要做事,額外給他們獎金,你懂我意思嗎?”
“挑那星,你這和成立一個新字頭有什么區別?”蘇龍怔怔的望著他。
“區別就是,我能去港府申請到經營牌照,但是字頭不行。”
翟遠回答的很干脆:“你搞得定,每介紹一個隊長給我,我出兩萬塊介紹費,外包人員照舊從你這里請,考慮下?”
蘇龍陷入沉默。
翟遠這種做法,理論上的確相當于切斷了跟社團的關系,但要找幾個沒有江湖背景的紅棍級打仔談何容易?
比如斧頭俊那種江湖人才,不等從拳館畢業,大把字頭已經提前預定。
跟你去做拿月薪的安保隊長?癡線!
“怎么,江湖總教頭拿不出人?”翟遠見他沉默不語,皺眉問了句。
“你都說了我是江湖總教頭,江湖總教頭當然只教得出江湖人。”
蘇龍一番思索之后,覺得這筆生意談不攏。
他站起身來準備送客,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定定的望著翟遠。
在翟遠詫異的眼神中,蘇龍臉上浮現出詭異笑容。
他緩緩開口說道:“大圈仔,價格平,身手好,最關鍵是沒有江湖背景,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