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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3、趙都安的驚世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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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簡文!

  夢境中,趙都安看到窗邊那人的臉孔時,饒是早已經心中有了猜測,可仍舊心臟微微漏跳了下。

  這個曾經發動玄門政變,殺父弒兄的二皇子果真未曾死去?

  趙都安當然沒有見過徐簡文,但他看過對方的畫像許多次,再結合蠱惑真人的那一句“殿下”,一切就都再清楚不過了。

  恍惚間,蠱惑真人殘存的少許記憶消散,趙都安沉默地站在夢境中。

  而此刻,夢境也開始坍塌。

  冰面上,雙方的廝殺還在持續。

  然而對峙的雙方卻如同暴風中的風眼,平靜異常。

  趙都安與蠱惑真人同時站立不動,仿佛一同睡去了。

  徐簡文笑瞇瞇站在竹筏的前頭,饒有興致打量著對面同樣站在一只竹筏上的少女神官,說道:

  “金簡,趙都安出了多少價錢給你?我可以出雙倍,不,三倍,只要你將他丟給我如何?”

  金簡攥著法杖,隔著一層層的月光屏障,小臉上不屑一顧的模樣,“呵”了一聲,鄙夷不已:

  “本神官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你這等邪修同伙,還不配與本神官做生意。”

  她做生意也是有原則噠!

  徐簡文依舊笑瞇瞇地,循循善誘:

  “可你就算護著他,他也是要死的,又有什么意義?”

  金簡厭惡地盯著他,冷笑著不予回應。

  她覺得這個人很討厭,一個勁與自己套近乎,自己認識他嗎?

  只是細細感應下,的確有種莫名其妙的眼熟的感覺,就仿佛……曾經見過。

  徐簡文負手而立,自顧自道:

  “蠱惑道人出手,他哪怕是半步天人,也沒有存活的機會的,你……”

  “你說誰活不下來?我沒聽清,要不二殿下再說一次?”

  這一刻,趙都安忽然睜開了眼睛,如同夢醒,拄刀的姿勢不變,臉孔掛著笑容問。

  金簡驚喜地扭頭看他:“你醒了!”

  少女神官沒敢說,方才她掌心里都是汗水,不過她倒也不怎么意外,因為她是少數知道趙都安識海內住著一尊野神的。

  她很自然地認為,趙都安是依靠“龍女”才掙脫夢境。

  徐簡文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他猝然扭頭,只見蠱惑真人身前懸浮的祭壇失去力量維持,如雨般落下。

  老道士七竅流血,生機全無,仰頭如一截僵硬的木頭,栽倒在船艙中。

  死了!

  以猖神教派秘法,橫行江湖的老道竟在最擅長的夢境中死去。

  這一刻,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么,但徐簡文已經意識到,當初老道去京城,只怕也是死在趙都安手中。

  “二殿下?”金簡這時后知后覺,突然捕捉到了這個稱呼。

  而隨著蠱惑真人的死亡,場上廝殺的雙方也下意識分出部分注意力看過來。

  接著,所有人就聽見趙都安清晰的話語鉆入耳廓:

  “或者,我該按照先帝生前賜下的封號,叫你一聲……文王?”

  徐簡文沉默著,然后他似已明白偽裝已無意義,索性從袖中探出蒼白、骨節勻稱的右手,緩緩揭開了臉上的猴子面具,露出了一張冷漠的面龐。

  “啊!”

  這一刻,所有人都有了剎那的分神。

  以宋進喜為首的皇宮供奉們更皆是心頭掀起滔天巨浪。

  徐簡文!

  本已死在幾年前政變當日的二皇子!怎么會死而復生?出現在這里?

  是有人假扮?還是……

  “趙都安,本宮承認你給了本宮一個‘驚喜’。”

  徐簡文眼神冰冷,語氣依舊不急不緩:

  “不過,無論你用了什么法子殺了蠱惑,都不重要。因為你今日不可能活著離開。”

  “是么?”趙都安悄然攥緊鎮刀的刀柄,笑著說:

  “我記得,二皇子你的修為并不高,當初也只是神章巔峰,哪怕用了什么法子,進入了世間境,但你覺得,是我們的對手?”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毫無預兆的,趙都安的眼孔深處浮現出神明龍女的虛影。

  發動!

  他試圖動用龍女的權柄,控制徐簡文。

  哪怕只有一瞬間,以二人間的距離,也足夠他解決戰斗。

  然而預想中的“昏睡”并未發生,徐簡文甚至眼睛都沒有眨哪怕一下,他搖了搖頭,譏諷地道:

  “不用試圖用術法影響本宮。不妨與你說明白,本宮站在這里,任何天人境以下的術法都無法作用分毫。”

金簡怔了下,少女這會才緩過神來,明白了這個人之所以給她的那股眼熟的感覺  ——當初,她身為天師弟子,也是見過徐簡文的。

  此刻聽聞,神官不信邪地揮動法杖,徐簡文頭頂,一記殘月虛影突兀如死神鐮刀斬下!

  可詭異的是,這金簡全力一擊,竟掠過了徐簡文,沉入湖底。

  “無法選中!”少女臉蛋緊繃,神色空前嚴肅:

  “他身上有免疫術法的手段!”

  趙都安卻并不太意外。

  身為曾經的二皇子,徐簡文敢出現在自己面前,必定有底牌。

  而術法免疫,意味著龍女、金簡、霽月,乃至他的底牌裴念奴都失去了作用。

  “這就是你的底氣?”

  趙都安攥著鎮刀的雙手愈發用力,手背上隆起淡淡的青筋:

  “不過,我倒很好奇,你扛得住術法,又是否扛得住我的刀?”

  說話時,一股沛然的氣機由他身上彌漫,無形無質,卻好似封鎖了整片水域。

  這是世間高品才有的力量。

  水面下蕩開一圈圈的波紋,冰冷的湖水沸騰起來,趙都安腳下的竹筏嘩啦啦作響,似承受不住他身上的重量。

  彼時神龍寺覆滅,趙都安曾在寺內與執法堂首座試刀。

  時至今日,他已晉級高品。以“武神”途徑的優勢,抽干氣海的一刀,又該有多強?

  這一刻,哪怕與霽月纏斗的齊遇春都心生警惕,眼神凝重地看向他,心底駭然。

  這個年輕人,當真是一年前自己還可輕易拿捏的廢物面首么?

  何時竟有了令自己都畏懼的武力?

  他與任坤焦急起來,試圖回援。

  他們清楚,殿下不懼術士,卻無法免疫武夫重拳。

  可霽月與宋進喜等人則死命猛攻,死死拖住二人,令他們無法分神。

  “世間高品境么?”徐簡文微微走神,眼神中有些嫉妒,有些恨意。

  他的修行天賦雖也不錯,但比之皇宮內那三妹卻差了一大截。

  可饒是如此,在皇室子弟中也算出挑,可與這個姓趙的“外姓人”相比,卻好似趙都安才是太祖選中的繼承人了。

  “呵呵,看來你并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徐簡文依然在笑,他笑的很諷刺,很傲慢,很……復雜!

  他負手立在青色的竹筏上,在寒風中說道:

  “趙都安,你可知我大虞皇室這六百年里,如何穩穩壓制宮中供奉?

  要知道,六百年光陰,皇室也無法代代盡是修行天才,總會有宗室虛弱的時候,又如何守得住祖宗基業?不被宮內的奴才反噬?”

  徐簡文微笑著道:

  “憑借帝王龍氣?太阿劍?是,也不完全是。我那三妹因是女子,不受父王寵愛,后來倉促登基,許多歷代帝王本該知曉的隱秘,她都并不清楚。但……我清楚。”

  趙都安警惕地盯著對方,忽地注意到,徐簡文的眉心不知何時破開了,有絲絲縷縷的血氣飄逸出來,凝成了一滴鮮紅的血珠,而那血珠又彌散開,成了一個怪異的霧氣般的“符文”。

  與此同時,趙都安驚訝地發現,自己體內的氣機受到壓制,開始坍縮。

  不只是他!

  宋進喜等一眾皇宮供奉同樣察覺到,自身氣機流轉受阻,變得緩慢……只是因距離很遠,受到的影響不是太大。

  “沒錯,看來你已經感應到了,”徐簡文輕蔑地說:

  “我皇家秘術,以徐氏皇族子弟發動。凡修行‘武神’途徑的武夫,哪怕境界遠高于本宮,也要臣服,不可以下犯上!”

  徐簡文掌心朝湖面一“推”!

  腳下的青色竹筏開始緩緩朝趙都安逼近,他笑著道:

  “不用反抗。你我越近,你受到的壓制越強,在本宮面前,你連半點武道修為都發不出,只是個身強體壯的凡人罷了。

  否則,本宮如何敢冒險與你見面?呵,倒是你自作聰明,以身入局?愚蠢,不過是送死罷了。”

  徐簡文越來越近。

  金簡急了,瘋狂揮舞法杖發動攻擊,可一切術法都全無效果。

  少女額頭見汗,忽然一把攥住趙都安的衣角,低聲催促:

  “快走!我打不過他!”

  她知道,趙都安出發前,曾經穿過了兩生門,所以可以發動鎮物的力量逃走。

  可趙都安卻一動不動,臉色反而越發古怪起來。

  他拄著鎮刀,耳畔少女焦急的聲音變得虛幻,層層疊疊,聽不清晰。

  而體內的“動靜”,卻從未有過的清晰明白。

  他“看到”,徐簡文發動秘法的時候,自己氣海內盤踞的龍魄再一次不老實地甩動了下尾巴。

  似要醒來。

  而隨著徐簡文不斷靠近,自己渾身的氣機被干擾,那沉睡于自己體內最深處的,昔年大虞太祖皇帝以畢生修為,煉成的這“武神”的雛形,似越來越清醒,不斷翻身,不安地躁動,煩躁地攪動著尾巴……

  祂似乎……很……

  不耐煩?

  就如洞穴中冬眠中的猛獸,被洞穴外不斷靠近的腳步聲驚動,終于緩緩蘇醒。

  “五……四……三……二……”

  趙都安低聲默數著,也就在他數到一的一刻,沉眠的龍魄驟然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

  兩艘即將靠近的竹筏上,三人已拉近到了危險距離。

  徐簡文面上帶笑,似已勝券在握。

  可就在這一刻,他瞳孔收縮為兩個黑點,一股強烈的危險感如噴發的火山口,瞬間席卷上心頭。

  危險!

  危險!

  危險!

  徐簡文恍惚間,只覺眼前站著的不是個外姓奴才,而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猛虎,張開血盆大口,隨時要將他吞噬。

  亦或者他乘坐的竹筏已抵達萬丈瀑布的邊緣,水流湍急,下一秒就要墜落下去,粉身碎骨!

  “你……你……”徐簡文終于不復淡然自信的氣場,驚悚地盯著趙都安。

  而拄刀垂頭站在竹筏上,閉目感應體內前所未有充盈到近乎爆炸的氣機的趙都安,只來得及猛地抬起頭,死死鎖定他,手中鎮刀驟然撩起!

  “轟!!!!!”

  一股強橫霸道的氣機在趙都安腳下炸開,他踩踏的竹筏瞬間崩碎,冰冷的湖水也凹陷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就仿佛,是一粒沉重的臺球,猛地丟進了巨大的蛛網中。

  一股沛然巨力,以趙都安為圓心,牽引整個煙鎖湖的湖心失去了平衡。

  中心凹陷,外側湖水驟然抬升。

  “啊……”

  驚呼聲中,早被遺忘的書生等俘虜們恐懼地死死抱著手便的竹筏碎片、浮冰,如同目睹海嘯。

  齊遇春、任坤等人也驚恐地后退。

  唯有霽月安然無恙,社恐女術士潛在湖底,如一尾紅色的鯉魚,仰起頭,黑發如水草散開,慘白的瞳仁透過萬頃湖水,清晰地看見了湖面上,趙都安手中刀鋒斬出一道百尺溝壑。

  湖水被切成兩道高墻。

  這是堪比世間大圓滿的全力一刀。

  徐簡文在倉促之下,只來得及雙臂橫擋在身前,便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高高地拋起,朝著遠處狠狠飛去,人在半空,口噴鮮血,繼而如炮彈一般,“砰”的一聲狠狠扎入湖底!

  萬籟俱寂!

  所有人都怔住了。

  “走!!”

  而在這寂靜的氛圍里,竟是齊遇春陡然大喝一聲,手中的大槍兇猛橫掃,沖向任坤,將還在愣神的地神術師狠狠拖曳著,追向二皇子墜落的地方。

  “施法!”齊遇春大吼。

  任坤這才回神,忙不迭掐訣,只朝湖底狠狠一指!

  剎那間,湖底淤泥瘋狂翻涌,一尊地神虛影咆哮一聲,自淤泥中升起,一只地神大手探出,將徐簡文狠狠一抓,繼而湖底蕩開土黃色的“煙塵”。

  而任坤的臉色則瞬間一白,呈現出法力透支的樣貌。

  “留住他們!”

  趙都安陷在湖心,大聲提醒。

  漂浮在半空的金簡猛地回過神,“哦”了一聲,施法沖向二人,試圖攔截。

  齊遇春卻是大槍橫掃,狠狠刺向金簡!

  關鍵時刻,湖心上驟然響起低沉的裂空聲。

  一枚青玉飛劍自遠處飛來,拉出音爆。

  湖水也凹陷下一條筆直的痕跡。

  玉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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