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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叛徒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詔獄內。

  昏暗的令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只有從墻壁頂部的“品”字形透氣孔,灑入的光線,才能勉強判斷時辰。

  蕓夕從睡夢中醒來,撐著石床緩緩坐直,明顯還沒睡醒,凌亂的頭發上沾著好幾根稻草。

  鴨子坐的少女身上沒有傷痕,略有些顯小的囚服衣襟下方,一個圓形的“囚”字被撐的隆起。

  雖然說起來很令人難以置信,但少女在詔獄里關押的這段日子,非但沒有繼續消瘦,胸前的兩坨反而又大了……

  “唔……”

  同一張石床上,睡在外側的青鳥猶在夢中。

  她的手方才按在蕓夕身上,這會五根手指虛抓了下,只抓了一團空氣。

  她便也顰起眉頭,因突兀失去了掌控物,而蘇醒。

  千面神君身旁,當初替他扛著大黑傘的婢女,亦是匡扶社內成員的青鳥揉了揉眼睛,看了她一眼:

  “該吃飯了么?”

  若用六個字,來總結兩人在詔獄的日常,就是:

  吃了睡,睡了吃。

  當初,千面神君被捕,青鳥也給丟進來,陪蕓夕作伴。

  她起初很緊張,以為會遭遇非人凄慘刑罰。

  但蕓夕卻大大咧咧,跟她說你想多了。

  之后的事,也的確如“監牢前輩”蕓夕所言,在趙都安特意關照下,壓根沒人搭理她倆。

  倆人一開始還整日聊天,說個不停。

  但聊了三天后,倆人再也找不出新的話題。

  便徹底活成了“志士的恥辱”,每天除了在墻上用石子畫道道,記錄被關押日期,就是睡覺或找樂子。

  “沒有……吧。應該沒到飯點。”臉龐都吃出嬰兒肥的蕓夕抬起頭,望向黯淡的透氣孔,有點不確定地說。

  “這樣啊,我們睡了多久?”

  “不知道。”

  簡短對話后,兩名獄友相顧無言,同時嘆了口氣。

  年齡大出幾歲,容貌略遜一籌的青鳥下了床,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

  然后看著畫滿了格子的地面,好不容易找到一片空地,捏起一顆石子,眼神期待地邀請道:“下棋?”

  “不了,每次都是我輸。”

  “我讓你。”

  “更沒意思了……”

  少女坐在床上,曲起膝蓋,雙手環抱,嘆氣道:

  “你說外頭現在如何了?斗爭形勢是更嚴峻,還是好轉了?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吧,太傅定然派來新的舵主,不知如今局勢如何,那趙賊還活著沒有。

  可恨,我等仁人志士,竟被丟在這角落無人問津,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青鳥蹲在牢房里,見蕓夕一副憂國憂民姿態,輕聲道:

  “至今都沒人管我們,想必局勢沒有太大變故吧。”

  蕓夕憤然揮舞秀拳,眼神堅毅:

  “太傅曾說,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若僵持不下,給那殺兄弒父的偽帝坐穩皇位,天下黎民將迎來殘暴統治,百姓將永無寧日,可恨,外頭的仁人志士們還在奮勇斗爭,與邪惡的偽帝以及爪牙對抗,而我們卻幫不上忙,反而越吃越胖……

  青姐姐,我們不能這樣墮落了,哪怕暫且逃不出邪惡女帝的囚籠,但我們的意志不能消沉啊!”

  慷慨激昂之際,蕓夕眼含淚花,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不禁站了起來,用力揮舞拳頭。

  但等感受著愈發沉甸甸的身體,不禁又悲從中來。

  青鳥欲言又止。

  她年長幾歲,且跟在千面神君身旁許久,早已不再熱血沸騰,頭腦簡單。

  雖不確定具體,但對昔年政變真相,也猜出大概。

  知道歷史的真相,并非莊太傅對世人宣揚的那般。

  她很想告訴蕓夕,真相并非如此,但她又擔心戳破虛假,會將少女打擊的意志消沉,甚至信仰崩塌。

  忽然,走廊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鐵鏈的嘩啦聲。

  一站一蹲的兩女同時扭頭望向柵欄外,又飛快對視了一眼,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接著,只見詔獄的牢頭領著幾名獄卒,出現在房門外,前者冷笑一聲,揮手道:

  “將人帶出來!”

  “是。”

  獄卒打開鎖頭,推開房門。

  青鳥渾身一顫,向后退了兩步,蕓夕卻眼睛亮了,身軀微微顫抖,又害怕又期待:

  “終于要上刑場了嗎?”

  她關押數月,顯得格外蒼白的臉上擠出決絕的慘笑:

  “該來的,究竟來了,也好,青姐姐,省的我們茍活于世……”

  青鳥張了張嘴,心說我不想死。

  然而沖入牢房的獄卒,卻沒有給她們戴上重枷,而是將兩枚奇異的“腳環”模樣的鐐銬,戴在她們腳腕上。

  這是朝廷專門鎖死犯人修為的法器,無論武人還是術士,被鎖住后,力量都會大減,被壓制到凡人階段。

  “呵呵,想死?問過趙大人了么?”牢頭冷笑一聲:

  “趙大人要提你們出去,都老實點。”

  兩女愣住。

  少頃。

  兩個被關押了數月之久的女囚,被押解著,走過狹長的甬道,踏出了詔獄大門。

  當她們被推出門外,近乎同時抬手,遮在眼前,以抵擋刺目的陽光。

  蕓夕眼眶被刺激的水汪汪的。

  她竭力撐開眼皮,看到了秋日高遠的天空,一縷縷云絮,廣闊的建筑,以及西邊一輪熾熱的,即將沉入地平線的夕陽。

  時隔半年,少女再一次看到了太陽。

  “快走!”

  可惜,身后粗暴的獄卒沒有給她欣賞的機會,兩人很快被頹喪出門,就看到外頭街上,停靠著一輛寬大的馬車。

  “上去!”

  呵斥聲里,蕓夕和青鳥拉著手,被推入車廂。

  然后就看到了車廂里,正靠坐在絲綢軟墊上,用手絹擦拭長劍的趙都安。

  姿態慵懶,穿著一身便服的趙都安抬起頭,微笑說道:“好久不見。”

  “你怎么還沒死?”

  蕓夕先是一愣,時隔數月,再次看到這張令她熟悉的臉孔,少女沒來由的生出一種奇異的安心的感覺。

  就像是雖然很厭惡這個狗賊,恨不得吞其肉,啃其骨,但……相比于陌生的世界,好歹是個“熟人”。

  可惜,這種觸動只出現剎那,就給少女摒除。

  她冷笑著諷刺道,一下恢復成了當初南郊竹林里,被圍困在地神廟中,那只兇猛的雌獸!

  “你盼著我死么?那看來讓姑娘失望了。”

  趙都安微笑說道,將那柄寒霜劍蹭的一聲歸鞘。

  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坐吧,嘖嘖,看來你們在詔獄中吃的不錯,若給莊孝成看到,大概還要感激本官將他的弟子養的白白胖胖,哈哈。”

  “你!無恥之徒!奸詐小人!偽帝走狗!披著人皮的禽獸!”

  蕓夕臉蛋騰的一下被激怒,染上晚霞般的紅暈,她炸毛了,半點沒有身為囚徒的自覺,大聲怒罵。

  趙都安渾然不在意,只覺得有趣。

  這時候,青鳥注意到馬車沒有動,不禁疑惑扭頭,然后愣住了。

  只見,詔獄中,一名穿著普通的青衫,身材中等,容貌平庸,右臉頰上有一片胎記的男人走了過來。

  青鳥不認識這人,但她認出了那雙眼睛:“公……公子……?!”

  平庸男子走到馬車旁,恭敬地朝趙都安行禮,露出諂媚笑容:

  “大人,您找小的”

  千面神君!

  當初被趙都安圍殺,活生生擒拿,打入詔獄的匡扶社天罡成員。

  前京城分舵舵主,千面神君!

  趙都安笑著點點頭:“千面,認識她嗎?”

  恢復真容的千面神君看向蕓夕,淡漠說道:

  “莊孝成帶在身邊的那個蠢貨徒弟。”

  蕓夕大怒,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她瞪圓了眸子,憤怒道:

  “你是千面?你投靠偽帝朝廷,投靠這姓趙的狗賊了?你個叛徒!!”

  少女怒不可遏,若非戴著腳環,渾身無力,恨不得咬死此賊!

  叛徒永遠比敵人更可恨!

  千面神君面無表情,突然上前一步,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打的少女半張臉一下紅了。

  他冷笑道:“蕓夕,你怎么罵我都可以,但你竟膽敢對趙大人不敬,這一巴掌,算個警告。”

  說完,曾經不可一世的千面扭頭,躬身沖著趙都安搖尾乞憐,滿臉堆笑:

  “大人,這賤女人活該收拾。”

  臥在車廂中,神色優雅慵懶的趙都安瞇起眼睛,審視著千面神君,忽然說道:

  “我讓你打了么?”

  “啊……”千面愣了下,然后他瞳孔倏然放大,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發出難以遏制的慘叫。

  渾身肌膚紅如煮熟的大蝦,一股疼痛的難以言喻的灼燒感,令他痛不欲生!

  趙都安指尖,不知何時繚繞起一縷白色的虛幻火焰,如精靈般在他指尖跳躍。

  “以后記好了,既然選擇給本官當狗,那就要有狗的自覺,本官讓你咬誰,你就咬誰,而不是自作主張,明白了么?”

  趙都安幽幽道。

  “小人……明……明白……求大人……收了……神通……”千面神君痛苦地哀嚎。

  趙都安掐滅靈焰,淡淡道:“掌嘴,下不為例。”

  千面神君爬起來,揮舞起兩只手,啪啪左右開弓,狠狠抽打自己的臉,直到嘴角滲出血跡。

  “停下吧,”趙都安隨口道,旋即看向驚呆了的兩女,微笑道:“怎么,不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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