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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人證死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趙都安上輩子看過一個心理癥狀,名為“山魯佐德情結”,名字緣起于《一千零一夜》的女主角:

  皇帝每晚召一名少女入宮,翌日殺掉。

  宰相的女兒山魯佐德為了中止殺戮,主動進宮,她每晚給皇帝講一個故事,并在關鍵情節斷章,于是,皇帝為了聽到后續,只能留她性命。

  第二天晚上繼續給自己講,然后再斷章……一連講了一千零一夜,最終打動皇帝,放棄殺戮。

  此刻的趙都安,就采用了相同的策略。

  考慮到每一個修行者,都幻想成仙,再加上,如西游這種明顯典故背景不合適的要刨除,還需要是長篇……他最終選了這個。

  雖然肯定記不住原文,但他記得大概情節。

  哪怕忘了一些,也可以憑借豐富的閱讀經驗編一段……總歸,拿來“投其所好”是足夠了。

  “……欲聽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趙都安講完一段,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了坐在頭頂屋檐上,做聽戲狀的金甲嫁衣女術士。

  雙目對視。

  裴念奴從故事中醒來,眼神幽冷地盯著他,聲音斷續:“繼……續……”

  果然可以交流!

  趙都安心頭一喜,微笑拱手道:“前輩,且容許晚輩之后再為您講述,我此來,乃是想……”

  裴念奴冷笑一聲,身旁懸浮的秤桿倏然掠出一抹長虹。

  “噗!”

  趙都安眉心被洞穿,身體僵直,直挺挺倒下,被踢出《六章經》前一刻,只聽到對方的聲音:

  “下次……再來。”

  “呼……”白馬監庭院內,趙都安猛地驚醒,額頭沁出汗珠,心中罵罵咧咧: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這么兇么,連關小黑屋的步驟都省略了?哦,是了,她可能知道,關不了我小黑屋……”

  “怎么了?”這時,老司監辦完事走了回來,好奇詢問。

  “沒什么,做了個噩夢。”趙都安無奈道。

  恩,考慮到這個方法奏效,他決定持之以恒,再做嘗試。

  對方之所以不上鉤,可能是他講的篇幅太短,不足以構成足夠的吸引力,就像只看幾章,斷了不會有太強烈的反應。

  但等看個幾十萬字,沉浸進去了,再斷,方能效果拔群……恩,前提是不被憤怒的前輩錘死……

  趙都安默默總結經驗。

  “不說了,下官告辭。”

  他起身,風風火火回家去了,準備多多碼字,攢足夠的稿子,盡快完成攻略。

  “……毛毛躁躁。”

  孫蓮英張了張嘴,無奈背著手搖頭,心想你小子欠我的桂花酒,還沒兌現。

  接下來幾天,朝中變化,果然如孫蓮英預料的一般無二。

  江南士族開始不斷游說,三司會審則逐漸陷入拉鋸狀態。

  第三日,突然有爆料出現,聲稱王楚生對高廉因某一件事,早懷恨在心,且其提供的證據中,有數個地方存在疑點。

  意思明顯:認為,是王楚生在造假,誣陷布政使。

  第四日,案件又有新的質疑產生,這次是在檢舉人“宋提舉”身上。

  有人質疑,宋提舉緣何能獲得諸多證據,又為何離奇失蹤,其檢舉動機,一時成謎。

  第五日,開始有傳言,隱隱質疑“欽差”趙都安。

  有人搬出證據,說趙都安抵達太倉府后,曾向高廉等地方官索賄,未果。

  因此,索賄失敗的趙都安存在打擊報復,公報私仇的嫌疑……

  消息一出,京城嘩然。

  尤其幾經核實,發覺確有其事,一時間,令不少原本堅稱要定罪的人,陷入搖擺。

  開始重新審視趙都安帶回來的“證據”。

  國子監內,質疑的學子越來越多,斥責高廉的人,聲音則逐漸減少。

  在一種詭異的氛圍,和明里暗里一些人的推動下,輿論竟然在幾天內,完成了反轉。

  支持聲援高廉的聲音,開始出現。

  “怎么會這樣?他們怎么可以這樣顛倒黑白?”

  梨花堂內,小秘書錢可柔氣氛地將一份京城邸報拍在桌上,圓潤的臉蛋氣的發紅。

  抱著肩膀的侯人猛,與盯著黑眼圈的沈倦也臉色難看。

  “怎么了?這樣生氣?”趙都安笑著拿起邸報,看了眼,“只這樣,你們就受不了了?”

  錢可柔氣的眼圈都有些發紅:

  “咱們放出索賄的消息,分明是為了麻痹對方,怎么反倒給這幫人說成了打擊報復?以大人您如今在陛下面前的榮寵,還至于為了所謂的孝敬,做這種事?這幫人簡直……簡直……”

  “不可理喻。”侯人猛替她說出這個詞。

  “沒錯!”

  幾名當初一起跟著,前往太倉府的錦衣校尉也都義憤填膺,覺得被污蔑了。

  趙都安神態卻很平靜,微笑著放下邸報,說道:

  “人言可畏我無畏,若區區污蔑就能傷我,本官還能活到現在么?”

  些許風霜罷了……

  沈倦不禁道:“大人您可以不在意流言蜚語,但只怕這輿論導向變了,高廉的定罪就難了。李黨那幫人,豈不是更有借口,嘗試翻案?”

  趙都安淡淡道:

  “你們要記得,博弈真正的戰場,永遠不在于這些輿論,恩,不是說不重要,而是說,這永遠不是決定性的。陛下要他死,李彥輔若只有這些手段,最多拖延時間,但仍改變不了結局,安心些,都去忙吧。”

  眾錦衣這才散去。

  說是這般說,但中午時候,趙都安還是去了趟都察院,找陳紅了解情況。

  待客廳內。

  “局勢不妙啊,”鑲嵌銀牙的陳御史一臉苦笑,幾日不見,這位欽差副手顯得疲憊了許多。

  趙都安瞇眼意外道:

  “因為那些聲援的聲音?還是坊間的謠言?”

  陳紅搖了搖頭,小聲說道:

  “趙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有來自地方上各道的加急文書送上京,尤以建成道、淮水道、臨封道為主,乃是地方官為高廉請命的奏折。

  恩,臨封道這塊,主要是臨封府的一些官員在呈遞,太倉府倒沒什么,另外,按察使劉季是請辭告老還鄉的……重點不是這個,是地方官的請命。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趙都安臉色也凝重起來:“竟有此事?”

  他原以為,南方士族游說,在證據上拉扯就已是極限,不想地方官員聯名上書……這意義就迥然不同了。

  女帝可以不在意京官們的話,但卻不能忽略地方官的奏折。

  前者就在眼皮底下,后者鞭長莫及。

  陳紅嘆息道:“而且,今日的會審也不順利,高廉在堂上咬死了被污蔑,那王楚生提供的證據,也真被找出了瑕疵。”

  趙都安皺眉道:“咱們回京前,已經核實過一次,高廉犯下的那諸多案子里,雖未全部證實,但有幾件重要的,已是有鐵證的。”

  陳紅苦澀道:

  “話雖如此,但奈何王楚生的話里,并非全都無懈可擊,一些指控的確證據不足,或是線索被銷毀,或是他添油加醋,或是他替高廉辦事,并不知曉全貌……

  總之,被挑出問題后,李彥輔的人就要死了,說既有許多假的,那如何說明其他證據是真的?要求重新核實。

  可南方士族這樣運作下去,只怕對我們有利的證據,會越來越少。

  而且,李彥輔眼下在刻意,將這件事往逆黨上引導,在宣稱,誣陷高廉,迫使朝堂內斗,是逆黨的陰謀,不可遂人愿。”

  說著,他搖了搖頭,又振奮起來,道:

  “不過,袁公方才也與我們說過,眼下我們有兩個優勢,一個是陛下只給了十日期限,只要熬過去,李彥輔沒法在余下的幾天內翻盤,局勢就還在我們掌握中。

  二來,只要縣令王楚生在,李彥輔想顛倒黑白,就繞不過去。”

  趙都安點了點頭,心下稍定。

  只是心頭莫名蒙上陰云,沉甸甸的,生出不妙預感。

  總覺得事情不會順利。

  不過這件事不在他的職權內,也就只能交給陳紅等人博弈。

  晚上,趙宅。

  臥房內,趙都安洗漱完畢,再次進入冥想。

  出現在破敗廟宇外。

  這幾天,他全部心神都放在攻略裴念奴上,每天準時進入《六章經》,給金甲女人講故事。

  而隨著故事情節推進,不斷深入,雖然每次都是被秤桿戳死,但他明顯感覺到,裴念奴的敵意和冰冷在減弱。

  就像不斷焐熱一塊冰,水滴石穿,總會有變化。

  這次,當趙都安站在庭院中,將一段劇情高潮講完,并留了個后續的引子后。

  他睜開了眼睛,做出坦然赴死狀態,心說:來吧,我做好準備了。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

  屋檐上端坐的嫁衣女術士在怔怔出神,似乎猶自沉浸在修仙故事中無法自拔。

  雖因面甲的存在,看不到表情,只能瞥見小半個白皙下巴,但趙都安從她輕輕搖晃的兩只小腿幅度上判斷出:

  “這娘們聽爽了……”

  果然,片刻后,因為憋了幾天的劇情終于說完,聽爽了的裴念奴垂眸,俯瞰下方的趙都安,大發慈悲地沒有戳死他,而是輕輕頷首,說道:

  “……很……不錯……”

  雖然故事里講的修仙世界,和現實差異頗多,似乎是凡夫俗子構想出的一套修行法,但裴念奴還是聽得很爽。

  比她聽過所有的故事,都好一些。

  “當……賞……”

  不等趙都安表達感謝,就聽裴念奴又吐出兩個字。

  繼而,她抬起一根手指,朝趙都安眉心一點。

  一縷白色火焰倏然鉆入趙都安眉心!

  伴隨著灼熱的觸感,這一刻,趙都安只覺腦海中好似有一股洪流炸開。

  他對這并不陌生,當初老徐教他武技的時候,也有類似的體驗,但遠不如這個粗暴蠻橫……

  “此術……為‘靈焰’……可灼燒旁人神魂……肉體不留痕……心火灼燒,如薄皮酷刑,對男子尤為酷烈,有害無益……于女子除痛苦外,卻有好處。”

  腦海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賞……下次,繼續。”

  裴念奴傳法完畢,身旁秤桿如飛劍掠出。

  趙都安從臥床上,猛地坐起,愣愣地張開手掌,掌心隱隱浮現出一朵白色火焰,繼而湮滅。

  “神章境界的術法……我身為武人,可以用武者氣機催動的術法……”

  趙都安眼中爆射出驚喜,終于掌握神章境的第一個術法。

  “裴前輩還是很大方的嘛……我找到《六章經》正確的打開方式了……”

  趙都安正準備嘗試一下新技能,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伴隨著敲門聲:

  “咚咚,少爺,外頭有人找,是個自稱陳紅的御史。”

  陳御史?

  他大晚上來我家做什么……

  趙都安愣了下,起身踩著鞋子,披上外套,拖著略顯疲憊的身體走出去,就看到夜色下,陳紅臉色難看至極地等在門口。

  “陳御史,發生什么了?”趙都安心頭莫名一沉。

  陳紅看向他,嘴唇動了動,吐出一句話:“王楚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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