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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第一“皇商”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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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閣停止了震動,桌上的三只茶盞中,水也不再蕩漾。

  趙都安故作鎮定,凝視著面前的白衣僧人,說道:

  “我對佛法也不了解,方才所說,都是偏見,法師自行斟酌便好。”

  終歸是神龍寺的高僧,他感覺,自己方才有點用力過猛了。

  唯恐起到反效果,畢竟,他只是想搞點好處,并沒打算平白無故,再樹立一個敵人。

  然而這話落在辯機耳中,卻更像某種安慰。

  他搖了搖頭,心神難以平靜,本來只是簡單看一看這聲名鵲起的人物。

  卻險些將他一顆佛心動搖,這是他此前無論如何,無法預想的。

  尤其對方最后那句佛偈,雖質樸簡單,卻宛若鋼刀,血淋淋剖開他的胸懷,令他生出如芒在背之感。

  這……當真是一個修行后輩能說出的嗎?

  “使君所言,貧僧今日記下,時辰不早,便不再叨擾,先行告辭。”辯機起身說道。

  他以咒法壓制心靈,卻非長久之計,此刻頗有種歸心似箭的情緒。

  “法師自便,”趙都安說道。

  然后,目送白衣僧人下樓離開,他愣了下,有些傻眼。

  沒想到這和尚白嫖了自己一句佛偈,卻愣是一點表示都沒。

  這就走了?

  怎么比老王還坑……

  不過又想到,自己的這番刻意PUA的句子,疑似對其造成心靈傷害,也不大好意思要錢就是了……

  “等等,忘記了問他找我到底做啥了……”

  趙都安等人離開,才想起這茬,無奈搖頭,只能下次遇到再問。

  匆匆就著茶水,吃下糕點,填飽肚子,起身往衙門趕。

  小閣老吃了悶虧,此番事了,但還有一些收尾工作,要他親自處置。

  神龍寺。

  “見過法師。”

  云霞光輝中,一名名灑掃僧人見辯機返回,紛紛停下行禮。

  然而,以往必回以微笑的辯機,今日卻好似丟了魂,腳步匆匆,直奔后頭正殿。

  “法師今日怎么了?竟對我等置若罔聞。”

  “莫非出了急事?”

  僧人們面面相覷。

  正殿。

  那一座幽靜而宏偉的佛殿內。

  辯機拾階而上,推開一扇朱紅門扇,殿內,篤篤的木魚敲擊聲,便傳入耳廓。

  霎時間,令他躁動的心靈安穩下來。

  殿中,龐大的金身佛像神色慈悲,俯瞰下方。

  披著褐色袈裟,雙目緊閉,身材矮小,容貌普通,只是嚴肅。

  “師父,弟子有惑。”

  辯機跨入門檻,走到玄印身后,恭敬道。

  篤篤的敲擊木魚聲,驟然停止,等待了數個呼吸,好似神游天外,只有一具軀殼在此的老僧緩緩睜開雙眼。

  卻也不轉頭看他,只是望著佛像前,裊裊檀香:

  “何事。”

  辯機沒有猶豫,當即一五一十,將自己與趙都安的對話復述了一遍。

  末了道:“弟子因其言而動心,又覺不對,故而來問。”

  凡所有相……即見如來……玄印住持咀嚼著這首偈子,好似泰山崩于前,亦不變色的,爬滿皺紋的臉上,稍稍浮出異色,道:

  “有何所問。”

  辯機恭敬道:

  “弟子是否著相,陷入執著,卻渾然不覺?如趙都安所說,執著于外相,令本心蒙塵?”

  玄印問道:“你覺得,你的心蒙塵了么?”

  辯機茫然:“弟子不知。”

  玄印平靜道:

  “佛門講求放下執著,卻非放棄執著,有所執,卻不固執,靈臺清明,心如明鏡,便是修行之要義。

  修行求佛,非是斬斷一切苦痛,你度人時,可曾懷有私心?

  可曾入無我之境?可否舍己為人?可否有赤城慈悲心?

  如此種種,非要來問我,盡可捫心自問,便無阻礙。”

  捫心自問……辯機下意識,以手按胸。

  “放下執著,卻非放棄執著……弟子為我佛門光大而講法,心底無私,心中無我……有所執,亦無礙本心……”

  “弟子普度眾生,既勸眾生成佛,亦當舍身為人,但問此心,直了成佛……”

  辯機一遍遍叩問內心,只覺心上塵埃一次次被擦拭,漸漸恢復清明澄澈。

  稍有動搖的佛心,非但恢復如初,更穩固勝卻從前。

  “阿彌陀佛,弟子知道了。”

  辯機起身,微笑著走出殿門。

  佛殿內,玄印住持輕輕敲擊木魚,輕聲呢喃:

  “趙都安……”

  京師中,何時出了個如此會蠱惑人心的邪魔?

  詔衙。

  天黑前一刻,趙都安噠噠騎馬,抵達梨花堂。

  就看到堂內,四名手下都在等待。

  見他返回,起身迎接:“屬下見過大人。”

  趙都安點了點頭,問道:“人呢?”

  錢可柔秒懂,說道:“在值房,卑職領大人過去。”

  值房內。

  鵝蛋臉,臥蠶眉,容貌與元妃頗為相似的林娘子,靜靜坐在圓凳上,神色焦躁。

  從她被接到這里,已過去快一個白天,卻都沒能等到,唯恐生出變故。

  直到房門被推開,那個前些日子,曾出現在神龍寺內,為將墮入絕境的她伸出援手的“奸賊”,微笑著出現。

  “林娘子,我們又見面了。”

  “趙大人!”林娘子眸子亮了,猛地站起身,繼而盈盈拜倒:

  “民女林素素,多謝大人搭救之恩。”

  趙都安笑瞇瞇接受了,這才分賓主落座。

  簡單寒暄后,趙都安看她神態模樣,便沒再廢話,從懷中取出兩樣東西。

  左邊的是一疊銀票,右邊的是一份奇怪的契書:

  “答應你的事,本官沒有食言,既是交易,如今便是該兌現承諾的時候。

  你那丈夫的無罪釋放命令,現已借助詔衙飛騎送向南方。

  等送到,便會釋放。當然,此番你得罪死了李應龍,等他回過神來,有可能打擊報復。

  到時候,以你二人的能力,想必無法抗衡……所以,本官給你們兩個選擇。”

  趙都安指了指左邊的銀票:

  “拿了這些,足夠伱作為盤纏離開京城,與你夫君團圓,并隱姓埋名,去什么地方再謀生路。與官府徹底不再有關聯,只要躲過李家的視線,便可無憂無慮生活下去。”

  他又指了指右邊的商契:

  “至于這個,是另一個選擇,朝廷主推新政,將開市,引入商賈,第一批次,便要一些商賈作為表率,為朝廷辦事。

  風險自然有,但利益更大,當然,對你們而言,最大的好處,一旦選擇投靠朝廷,成為替朝廷新政開路的商人,便可受到照拂,更為安全,李應龍也要顧慮。

  弊端,則是入了朝廷,便會卷入紛爭中。”

  他淡淡道:

  “如何選擇,全在于你。也不必立即給出答案,詔衙恰好有隊伍去南方,你可跟隨一同前往,等到了,再做決定無妨。”

  林素素怔然抬起頭。

  沒有猶豫,堅定伸手拿起那張契約,卻見其上的人名,并非他的夫君,而是自己的名字。

  “民女選這個。”她語氣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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