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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抓捕夏江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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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拘捕夏江侯……馬閻雜亂的眉毛突然抖了抖,問道:

  “我需要一個理由。”

  趙都安毫不猶豫,當即從今早上,他出門路上被對方堵截說起,一直到馮舉的求助。

  之所以說這些,是因為他明白,馬督公眼里揉不得沙子。

  左右也瞞不住,且無必要,索性坦誠。

  “所以,夏江侯為云陽公主出頭,想以馮舉為突破口對付你。”

  馬閻神色平靜:

  “你借調九堂人手,就是為了救出那被綁的女子?”

  “是。”趙都安坦然承認。

  “你只要啟奏陛下,本無須如此大動干戈。”馬閻說道。

  “但時間等不起。”趙都安義正言辭:

  “督公該知道,能做出這種犯忌諱事的,可不會在乎一個女子的清白。”

  馬閻瞥了他一眼,說:

  “也是你想拿住對方把柄,不想輕輕放過吧。”

  “師兄明鑒!”趙都安嘆息道:

  “我這點小心思,果然瞞不住您的法眼。”

  “……”馬閻對他的奉承無力招架,嘆了口氣,說道:

  “所以,如今你手中有實打實的證據么?夏江侯雖在背后,為紅花會提供保護,但這并不足以說明,紅花會的任何行為,都是他指派的。”

  趙都安說道:

  “紅花會當家已丟入詔獄,相信口供一會就有了。”

  “也就是還沒有。”馬閻鐵面無私盯著他。

  “……暫時還沒有。”趙都安硬著頭皮回答。

  屋內陷入沉默。

  就在他心中嘆息,覺得可能計劃泡湯的時候。

  端坐桌案后的馬督公忽然抬手,從手邊一摞卷宗里,抽出一張“駕貼”,即拘捕令,推給他。

  白色的紙上,蓋著詔衙督公的鮮紅四方大印。

  符合格式的駕貼名字一欄,赫然寫著“夏江侯”三個大字。

  拘捕令竟提前寫好了!

  趙都安愕然抬頭。

  便宜師兄怎么知道,我要逮捕夏江侯?

  是了,執掌詔衙的他,在我之前得到一些消息也并不意外……

  只見馬閻冷峻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既如此,便去吧。”

  “可是……那個蒙爺還沒開口……”趙都安張了張嘴。

  “他會開口的。”馬閻看了他一眼,“不是么?”

  干得漂亮……我就說能做到督公這個位置的,不可能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趙都安面露驚喜。

  將拘捕令抓在手里,又遲疑道:

  “但下官聽聞,夏江侯武道修為不差,我們梨花堂本就人少,若對方拒捕……”

  馬閻說道:“那不是好事么。”

  媽蛋……你也挺心黑的啊老馬……趙都安嘖嘖稱奇。

  夏江侯若拒捕,甚至動手,就是送上門的罪名了。

  不過趙都安還是有點遲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可還記得張衍一的那句“血光之災”的警示。

  萬一應驗在這里,不就完犢子了……懷中的“敕神符”誰知道靠譜不。

  “放心,”馬閻似乎洞穿了他的心思,悠然說道:

  “他傷不了伱。還記得,前幾日你帶我去欺詐九堂時的安排么?”

  趙都安愣住了。

  茶樓包廂內。

  伴隨天邊最后一抹余暉漸漸黯淡。

  房間內,沉悶壓抑的氣氛達到極致。

  “茶又沒了,要再續一壺么?”微胖文人拎起空蕩的茶壺,問道。

  幞頭中年人搖頭,這一壺茶,已反復續了一整個下午,都沒半點滋味了。

  “快天黑了,”馮舉臉色灰暗地頹然坐著,眼睛里滿是血絲。

  他試圖入睡,但做不到:

  “我等不下去了。”

  說著要起身,又被兩名好友攔住:

  “你這時候能去哪?”

  “去哪也比枯等要強!”馮舉臉色略顯猙獰:

  “大不了,我上門去侯爵府問,去擂鼓,把事情鬧大。”

  瘋了……二人對視一眼,知道馮舉已有些失去理智。

  恰在這時,包廂門被敲響。

  微胖文人愣住,去拉開門,只見外頭站著的,赫然是馮舉的車夫。

  “大人,”車夫喘著氣,手中攥著個信封:

  “梨花堂回信了。”

  馮舉驟然起身,幾步上前,奪過信封撕開,然后愣住。

  只見信封內赫然寫著“已解決”三個字。

  “這……”兩名好友也看到了,不禁面面相覷。

  微胖文人嘟囔:

  “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解決了?難不成,夏江侯已答應放人?還是說,蓮蓮已經救回來了?”

  幞頭中年人搖頭:

  “這才過去多久?滿打滿算,兩個時辰不到。莫非有詐?還是在假意安撫我們?”

  時間太短了。

  他們本能地對此產生懷疑——當然,這也得益于對趙都安的不信任。

  馮舉患得患失,不知具體情況,想了想,道:

  “我去詔衙看看。”

  “不妥……”

  三人正商討間,忽而,樓梯間再次有腳步聲逼近,竟是馮家的一個家丁,氣喘吁吁:

  “老爺,老爺,小姐回來了。”

  什么?!

  馮舉呼吸猛地急促,盯著他:

  “你說什么?”

  家丁被嚇了一跳,解釋道:

  “方才有個自稱梨花堂緝事的女校尉,護送小姐回家了。

  說奉趙緝司之命,九座堂口聯手出動,才從劫匪手中將小姐及時救出,并無大礙,只是被關在柴房里幾個時辰,如今綁匪已悉數下了大牢……”

  馮家距離這邊,比詔衙更近,因此兩個消息才近乎同時到達。

  三人齊齊怔住。

  微胖文人與幞頭中年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那個歹毒心黑的趙使君,竟如此靠譜。

  更有這般大的能量,竟可調集整個詔衙的人馬……

  這是一個緝司能擁有的權力嗎?

  馮舉更是完全愣住了。

  繼而近乎喜極而泣,積累了一天的壓力驟然松懈,心頭百感交集。

  他沒想到,與他只有一面之緣,且是利用關系的趙都安,竟愿意這般出力幫他。

  “備車,我要去詔衙,當面感謝趙大人。”馮舉正色道。

  家丁卻說:

  “那位姓錢的女校尉說,趙大人晚上可能要忙,老爺您這會去只怕不妥。”

  忙?忙什么?

  馮舉三人對視,心頭不約而同,浮現出某個驚人猜測。

  與此同時,京城某座酒樓三層。

  云陽公主與夏江侯也在欣賞天邊的夕陽晚霞。

  兩人正在吃飯,整座第三層都被包下,閑人免進。

  晚風習習,吹散伏天的酷熱,送上絲絲清涼。

  “如此美景,當滿飲杯中酒。”

  氣宇軒楊,胡須打理精致,穿綢緞衣衫的侯爺手持青玉的酒盅,朗聲笑著,望向對面的女人。

  擺滿了豐盛佳肴美酒的圓桌對面。

  雕花的圈椅中。

  慵懶地坐著一名容貌出眾的婦人。

  云陽公主雖為女帝“姑姑”,但因生的晚,與死去的老皇帝名為“兄妹”,實則年齡差頗大。

  加之自小泡在蜜罐里,養尊處優,保養極好。

  雖連兒子都那般大了,但容貌仍顯年輕,不見一絲半點的皺紋。

  尤喜紅色輕紗長裙,襯的肌膚嫩白,兩條白蟒般的大長腿好似能夾死人。

  此刻雙腿交疊,一只美足暴露在空氣里,唯有腳尖挑著繡鞋,一晃一晃的。

  “侯爺自去飲便是,與本宮說這些做什么,莫非真要將本宮灌醉不成?”

  云鬢下,狐媚子般的臉龐上,掛著慵懶淺笑。

  夏江侯被那只繡鞋晃的心神蕩漾,伸手便要去捉:

  “公主乃酒中豪杰,只怕酒不醉人人自醉……”

  云陽公主巧妙地側身,避開對方魔爪,癡癡笑道:

  “侯爺倒才是醉了,天色要黑了,本宮等下也要回府。”

  夏江侯偷襲失敗,無奈道:

  “公主賞我一晚吧,你且放心,本侯必狠狠教訓下那姓趙的,為公主出了這口惡氣。”

  云陽公主佯嗔道:

  “侯爺口口聲聲說要教訓他,卻沒見著怎么動手,莫非早上攔他的車,便算了么?還不如何寺丞。”

  “哼,”夏江侯不屑道:

  “何正那廝唯唯諾諾,算個什么?也只是大理寺卿手下一條狗罷了。”

  說著,他笑道:

  “公主莫要心急,本侯早已安排人去辦事,務必給那趙都安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哦?你莫要賣關子,倒是說一說。”云陽公主好奇道。

  夏江侯確實有些醉了,加之四周無人,有意在美人面前炫耀,便道:

  “本侯暗中派人,捏住把柄,威脅了吏部主事馮舉。

  呵,此人當初受趙都安哄騙,去誣告了李彥輔,如今只要他肯改口翻案……那姓趙的便也逃不掉干系。”

  云陽公主微微吃了一驚:

  “你竟要拿此事做文章?如此一來,那趙都安面臨的,只怕便不只是教訓了,哪怕有我那侄女護著,也得給朝臣一個交待。”

  夏江侯聽出她語氣中,并無多少欣喜,心頭猛地升起不悅:

  “公主不開懷?莫非覺得我手段太重了?”

  他忽然冷哼一聲,將酒盅重重按在桌上,道:

  “公主莫不是見了那小白臉英俊,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

  以他對云陽公主的了解,難免如此揣測。

  畢竟這位長公主是出了名的,對丈夫兒子漠不關心。

  報復趙都安,只怕更多出于維護臉面。

  云陽公主愣了下,忽然笑得花枝亂顫,眼神有些無奈地說:

  “侯爺多大的人了,怎的還吃一個小后生的飛醋?本宮只是顧忌我那侄女,你若做的太過火,真把我那侄女惹怒了,可不好收場。”

  夏江侯卻不甚在意:

  “此事本侯只是順水推舟,一旦做成,有人自會出力。”

  云陽公主眸子一閃,隱約聽出弦外之音:

  “你是說……”

  忽然,樓梯傳來腳步聲,打斷二人交談。

  守在樓下的侯府小廝稟告道:

  “侯爺,出事了。”

  夏江侯皺起眉頭,看了眼公主。

  猶豫了下,還是起身走到一旁,聽小廝低聲匯報:

  “紅花會的人送來消息,說城中堂口悉數被詔衙掃蕩,那馮蓮蓮也被救走,‘蒙爺’也被抓走了。”

  竟有此事……夏江侯醉意頓時醒了一半。

  仔細追問幾句,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發生何時?”云陽公主好奇問。

  夏江侯揮手,將小廝打發掉,走回來沉著臉:

  “出了些小意外,那個馮舉可能向姓趙的求救了。”

  他略一思忖,就猜出大概。

  唯有這個可能,才能解釋詔衙的動作。

  這超出了他的預想。

  動手前,他仔細查過趙都安的為人,以及和馮舉的關系。

  在他看來,二人毫無信任基礎,哪怕馮舉真敢去找,以紅花會的手段,短時間也不可能被官府查到蹤跡。

  他完全可以在得到消息后,將馮蓮蓮滅口,拋尸。

  “姓趙的怎么做到的?哪怕他猜到我是用了紅花會的人,又怎能指揮整個詔衙?”

  夏江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心中在錯愕后,卻也并不太慌亂。

  以他的謹慎,綁架官員家眷,早已做好一系列脫罪安排。

  哪怕“蒙爺”扛不住刑訊,最多也只能給他帶來一點麻煩。

  并不致命。

  最關鍵的是,以趙都安區區緝司的權力,無法奈何的了他。

  最多把罪責推到紅花會身上。

  難不成,姓趙的還真敢違抗律法,不走程序,便來抓他?

  那樣反而相當于,主動將把柄送給他。

  “所以,你的法子失敗了?”

  云陽公主問,語氣無喜無悲,好似單純的好奇。

  夏江侯淡淡道:

  “只是小意外罷了,繼續喝酒。公主且放心,那趙都安跑不了……”

  蹬蹬……

  樓梯間再次有急促腳步聲傳來,打斷二人。

  夏江侯面露惱怒,冷眼掃視樓梯口:

  “又來作甚?”

  那名小廝臉色難看,張了張嘴,示意“私聊”。

  夏江侯卻暴怒地將酒盅一摔,道:

  “直接說!”

  小廝無奈,只好道:

  “侯爺,不好了,咱們派出去盯梢的人回稟,那趙都安率領一群官差,徑直朝這里殺來了,似乎是奔著您來的!”

  “啪!”

  酒盅在桌上滾了兩圈,摔碎在地上,殘余酒液迸濺。

  夏江侯猛然站起身,難以置信地盯著對方,似乎在消化這個消息。

  對面。

  紅裙之下,一蕩一蕩的繡花鞋也停止擺動。

  烏黑濃密的鬢發之下,云陽公主那張滿是貴氣的臉龐上,亦浮現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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