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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烈日當空,如臨深淵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是!”

  仆從應聲而去。

  車廂內,二人陷入沉默,趙都安忽而望向對坐的御史大夫,心想,這真的是巧合嗎?

  “嘩啦!”

  沉重鐵鏈抖動聲里,蕓夕在烈日暴曬下,竭力撐開眼皮,看清了自己此刻的處境。

  青石長街上。

  一輛囚車正轆轆而行,左右是押解的官差,街道兩側,是好奇聚攏,議論紛紛的百姓。

  蕓夕站在囚車內,頭和雙手被禁錮。

  漆黑沉重的枷鎖在烈日下漸趨灼熱,燙得她脖頸,手腕一片緋紅,伴隨磨出的傷痕,觸目驚心。

  因身高稍矮,不得不踮腳站立,令囚禁多日,本就虛弱的少女雙腿不住打顫。

  凌亂的黑發下,素白的臉蛋曬得發紅,精神萎靡,胸口高高隆起的“囚”字被汗水打濕,暈染出兩坨明顯痕跡。

  “狗官……”

  蕓夕略顯模糊的視線,鎖定囚車最前方,那御史標志性的青袍,眼神充斥絕望。

  自上次被捕,深夜給趙都安拉出去提審,并被脅迫吐出情報后,蕓夕便一直期待趙都安的再次到來。

  當然不是別的心思。

  實在是趙狗上次離開時的話,太過誅心。

  “……莊孝成不肯告訴你有援兵,看來,他并不相信你會自愿留下斷后啊。”

  這幾日,被關在漆黑單人囚牢內。

  趙都安這句誅心之語,頻頻閃現少女腦海。

  不過少女堅定的意志,當然不會被一句話輕易摧毀,蕓夕很快就替老師找到了合理且正義的理由。

  并痛恨自己當日發揮失常,沒有在趙狗誅心時,第一時間反駁,而是語塞。

  自己太軟弱了!

  蕓夕甚至反復演練,腦補等趙賊再次提審,自己定要正義凜然,將其謬論駁斥的體無完膚。

  可令她失望的是,自那之后,便再也無人理會她。

  沒有想象中的辣椒水,小皮鞭,老虎凳,騎木驢……她壓根沒遭受什么正經的刑罰。

  甚至于,連那些原本眼饞她身子,目光不軌的獄卒,在那日趙都安離去后,也變得規矩起來。

  更沒有腦補出的“三司會審”,“菜市口斬首”等戲碼。

  蕓夕茫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被遺忘了,仿佛失去了價值,會被丟在黑牢內,直到死亡。

  這個猜測令她既慶幸又失落。

  慶幸的是不必遭受殘酷刑罰……她又不是抖M,雖不懼,但也會怕。

  失落的是……這與她以往歲月中,曾設想過的,轟轟烈烈的死亡畫面反差太大。

  除此之外,也不是沒有腦補出其他可能性。

  比如:

  趙賊色欲熏心,刻意黑牢藏嬌,等風頭過去,將她秘密轉移到某個私宅,囚禁起來。

  不給穿衣服,只給飯吃……就像某些惡心話本小說中描述的那般。

  但一切腦補,都于今日被打破。

  那名喚作“呂梁”的御史,將她押入囚車,招搖過市。

  蕓夕不知自己的命運會如何,但已預感到死亡的來臨。

  “呵,斬首么?亦或凌遲?”

  蕓夕眼神憤恨而決絕,恐懼之余,更生出一股豪邁氣。

  她竭力張嘴,試圖大聲疾呼,喚醒被“邪惡偽帝”蒙蔽的百姓,用自己年輕的生命,鮮紅的血,點燃一團火。

  但她被口球堵住的嘴,卻只能發出“嗚嗚”聲,連咬舌自盡都做不到。

  囚車兩側,那些百姓眼中也沒有憤慨和同情,只有好奇與惋惜。

  “多好的女娃子,咋去造反呢?”

  “誰知道呢,幸好被呂御史抓了,呂御史不愧有青天之名,既不畏權貴,敢于直諫,還懂抓賊。”

  “呸,反賊真可惡。呂御史真厲害。”

  京城百姓發表評論。

  不同于趙都安在民間的聲名狼藉,呂梁的名望極好,這皆源于他十數年如一日的親民表演。

  言官多無實權,靠一張鐵嘴成名,呂梁這些年作為“李黨”馬前卒,攀咬搞臭了不少政敵。

  這反而成就了他“呂鐵嘴”,“呂青天”的美名。

  然而身為匡扶社首腦之一的莊孝成,在某次與蕓夕的對話中,曾點破此人欺世盜名,實則心性扭曲。

  顯然掌握有某些與之相關的情報消息。

  因此,在聽到兩側百姓的議論聲后,蕓夕只覺兜頭一蓬刺骨冷水,將渾身骨髓淋了個透心涼。

  這不是她想象中的死法。

  犧牲掉自己的生命,去成就一個狗官的名聲……

  蕓夕劇烈掙扎起來!

  這一刻,她不知為何,竟懷念起趙都安。

  起碼……那個女帝走狗從不掩飾自己是個真小人……恩,假如這也算優點的話。

  況且,雖極不愿承認,但蕓夕清楚,自己入獄后,之所以沒有遭受凌辱與酷刑,的確是因趙都安的面子。

  兩相對比下,原本丑惡可憎的趙賊,突然變得“和善可親”起來。

  可惜,她已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趙都安了。

  “呵呵,大人,那女賊還想喊話呢。”

  前方,一名官差走到呂梁身旁,諂媚嘲笑。

  約莫四五十歲,一身靛青官袍,頭戴烏紗,蓄著山羊須的呂梁昂首挺胸,正義凜然模樣。

  享受著百姓朝拜,笑道:

  “一個反賊棄子,放在姓趙的手里純屬浪費,本官今日便教教他,如何才是反賊的正確用法。”

  呂梁很得意。

  不只因愚民的吹捧,更因奪了趙都安的人。

  自上次被女帝訓斥,他便與趙都安結下梁子,雖相國未責罰他辦事不利,但聲勢浩大的彈劾失敗,于他而言,無疑是一場恥辱。

  因此,在得知趙都安被女帝安排“抓捕莊孝成”的任務,若無法完成,仍會遭受懲處,且關押在府衙的女反賊,為其手中重要線索后。

  呂梁便起了別樣心思。

  通過家中關系,獲得了刑部提審人犯的手令。

  目的有三,一則截胡此案,或可從女賊口中挖出有價值情報,借此立功。

  二則討好相國,扭轉上次彈劾失利,在“李黨”中降低的地位。

  其三,便是出一口惡氣。

  至于是否會得罪趙都安……左右彈劾時,已經得罪死了,且呂梁無論自身,還是背后勢力,都遠非張家兄弟可比。

  得罪一個本已是敵人的草包,獲得名望與相國的欣賞……這幾乎不是一道選擇題。

  當然。

  倘若他此刻知道,上個吃罪趙都安的張家兄弟,已于昨夜牽連整個家族,入了詔獄。

  不知是否還會這樣想。

  就在呂梁志得意滿,囚車中蕓夕一顆心漸漸沉入谷底的時候。

  忽而,人群中一名青衣仆從攔住了他的去路:

  “呂御史,我家大人想見你。”

  “什么人,竟敢攔路……”

  一名押送官差正要表現,卻見威風凜凜的呂御史瞬間浮現恭敬之色:

  “袁公在附近么?”

  他當即命囚車停下,自己跟隨仆從走到不遠處路旁,一架被書名仆從隔開的奢華四架馬車一側。

  呂梁躬身行禮:“卑職呂梁,見過袁公。”

  雖說廟堂各衙門人員所屬錯綜復雜,同一座衙門內,不同的官吏背后,可能所屬不同利益集團。

  但這并不意味著,呂梁有膽子冒犯頂頭上司。

  車廂內。

  趙都安聽著一簾之隔的鐵口御史,亦是上次竭力試圖將他打落沉泥的敵人謙卑到近乎塵埃里的聲音,表情略有微妙。

  袁立卻已平靜開口,詢問情況,呂梁自不敢,也無法隱瞞,只說是刑部調令,合乎規矩。

  然而車內的大青衣聽完,卻只輕飄飄問了句:

  “哦?本官怎么不知,我都察院的御史何時要聽刑部的調令?”

  車廂外。

  雖烈日當空,但呂梁額頭卻瞬間沁出細密冷汗,如臨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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